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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修真小說 - 太行道在線閱讀 - 第83節(jié)

第83節(jié)

    貞白站在檐下,身旁是燃起的琉璃燈,她聽出對方語氣里的不快,回道:“我也沒想到?!?/br>
    哈?什么叫你也沒想到?

    李懷信覺得這人完全是來給他添堵的,但還是必須問清楚:“這么重要的玉佩我二師叔都給你了?!崩顟研诺共粫袂垯C那樣揣度貞白,認為她居心叵測或強取豪奪,她不是這種人,所以他相信玉佩是饋贈,但這份饋贈的背后,必定有一段不菲的情誼支撐,所以他想問的是:“你們什么關系?”

    就在方才不久,千張機也拐彎抹角的問過同樣的問題,貞白從沒想過她和楊辟塵之間的關系,無非就是,不知觀給他提供過一個暢飲的地方,貞白挑了個尚且合理的回答:“算是,朋友吧?!?/br>
    什么叫,算是,朋友吧?

    李懷信擰起眉,覺得這女冠,可能沒有他想象中那么老實,正欲再問,小圓子端著熱菜過來:“殿下,天兒這么冷,您們怎還在外頭,快進屋吧,該用膳了?!?/br>
    天確實冷,他跪了一下午,連肺腑都快凝霜了。

    屋里的碳火燒得格外足,想必是因為他回來,特意多加了新爐,碳火全都燒紅了,貼心的安置在飯桌前。

    李懷信和貞白相對而坐,小圓子腫著一雙哭紅的眼睛給他們布菜,李懷信沒什么胃口,只喝了半碗脊骨湯驅(qū)寒。貞白卻連筷子都沒動,端正坐著,像極了在等人盤問。

    也是,他們剛才的對話還沒進行完,就被人中途打斷了。

    正待此時,屋外傳來聲聲女子的呼喊:“二師兄,二師兄……”

    愈來愈近,聽腳步聲,已經(jīng)入院門了,李懷信眉頭一跳,目光就殺向小圓子:“狗呢?”

    小圓子握著竹筷,被這記眼刀殺得一抖,慌了:“不是,剛剛,我?guī)О譲iejie回來的時候,小黑一直狂犬不止,怎么訓都不老實,我擔心它吵到白jiejie,所以,我,我就把它栓后山去了?!?/br>
    李懷信反應了一下,才意識到小圓子口中這聲白jiejie所指貞白,她身上陰煞氣重,難免招來貓嫌狗吠。

    小圓子怕他發(fā)脾氣,忙往外跑,欲想補救:“我這就去把小黑牽回來。”

    “不用了。”李懷信叫住人,自行起身,不料膝蓋一疼,他嘶地一聲又坐了回去。

    此刻房門被推開,那丫頭已經(jīng)闖進來了,確切的說,是哭著進來的。

    第97章

    李懷信一個頭兩個大,大家都在為馮天傷心,小圓子眼睛還腫著,小師妹又跑來嚶嚶嚶。

    這丫頭兩天前跟師弟幾個下山趕集了,夜幕剛回來,就聽見消息,第一時間去了寒時殿,結果寒山君閉門不見,把她直接關在了外頭,遂一直哭到李懷信住處。

    李懷信本就煩悶,方才沒能站起來,就干脆坐著,仍由她在跟前兒掉眼淚,豆大的淚珠一顆顆往下砸:“二師兄……”

    她不是來糾纏他的,也不是因為馮天來跟他問罪的,她就是聽到消息,純粹來哭的。

    太行在收徒時篩選相對嚴苛,納入進來的弟子大多根正,他們有一說一,就算放在私下嚼舌根,也不會歪曲事實,這種品行很難得,當然也要歸功長輩們教導有方,否則長到中途就變扭曲也是常有。

    小師妹乃五長老之女,原本天真率直,可后來對他動了歪心思,李懷信就覺得這丫頭壞了,自己不學好,還想著來干擾他,多要不得。所以一直以來,李懷信避她如洪水猛獸,決計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讓她靠近自己三尺之內(nèi)。

    只是現(xiàn)在有一點,李懷信特別受不了她:“你能別哭一聲就叫一聲二師兄嗎,你又不是在給我哭喪?!?/br>
    聞言,小師妹哭得又傷心又委屈,抽噎不停,眼見就要嚎開了,李懷信不勝其煩:“師妹。”

    她立即收住抽噎,淚眼汪汪盯著他。

    李懷信盡量克制自己的脾氣,用一種商量的口吻趕人:“你能不能讓我清靜一會兒?!?/br>
    空氣有一瞬間凝固,小圓子連忙介入:“小師姐,要不您先回去吧,殿下這會兒剛從寒時殿回來,飯菜都沒來得及吃上一口?!彼桃庹f了寒時殿,背著李懷信沖她使眼色,小師妹當然一聽就懂,大家都在傳,李懷信今日在寒時殿跪了好幾個時辰,寒山君面兒都沒露,最后是他自討沒趣,一瘸一拐走回來的,現(xiàn)在肯定鬧心,小師妹立刻不犟了,怕給他添堵,被小圓子半推半就的出了門,她回頭,多看了眼旁邊一聲不吭的貞白,隨小圓子走到院外,抹掉淚,抽噎著問:“旁邊那個人,就是被二師兄抓回來的邪道?”

    小圓子愣了一下:“???邪,邪道?”

    “我聽說,有人竊了二師叔的玉佩,被二師兄抓回太行了,下午還受過掌教盤問的?!?/br>
    “是這么說的嗎?”小圓子也沒弄明白,他只聽殿下吩咐,把貞白從紫霄宮接回來,至于具體怎么回事,他現(xiàn)在有點兒懵。

    白jiejie居然是邪道么?看著不像啊,若她是殿下抓回來的,怎會接到自己的住處來,還同桌而食?

    小圓子心思細,自然往細節(jié)上琢磨,小師妹卻神經(jīng)大條,完全沒想到這些,因為認定正邪不兩立,就信了大家有理有據(jù)的猜測跟議論,然后叮囑完小圓子好生伺候,又哭著走了。

    待二人走后,屋子里重歸靜謐,貞白站起身,李懷信隨即抬眼:“你要去哪兒?”

    貞白:“……”不是某人說,他要清靜一會兒?

    李懷信卻覺得她此時想溜:“你是我?guī)Щ貋淼摹!比舨皇墙袢者@么大場面,他還不知道自己會被蒙在鼓里多久:“最起碼,你也應該跟我交代幾句吧?”

    貞白重新坐下,沉默須臾,開口:“我曾有位老友,名喚老春,與楊辟塵因酒結識,成了忘年交,某日老春將他領來不知觀,之后便總是常來,二人把酒言歡?!?/br>
    李懷信聽著,等她繼續(xù)說,卻久久沒了下文。

    “沒了?”

    貞白:“嗯?!?/br>
    李懷信:“……”你騙鬼呢!

    就這么三言兩語的關系,比風輕比云淡,人憑什么贈你玉佩?睜眼說瞎話嗎不是。

    他注視貞白,見對方神色無異,再次問:“為什么給你玉佩?”

    “最后走的那天,隨手扔給我的?!?/br>
    李懷信覺得不可思議,以精血煉養(yǎng)的信物,是能隨手扔給別人的?

    他二師叔到底什么風格???

    既然每次去是為了喝酒,李懷信則猜:“所以他當時,是不是醉狠了?”

    才會把玉佩扔給貞白,畢竟飲酒誤事嘛,否則太行也不會明令禁止,弟子出門在外,不得飲酒。

    貞白卻搖頭,她記得:“那日,倒是滴酒未沾?!?/br>
    李懷信的眉頭擰起來。

    貞白道:“當時說,邀我來太行做客,這玉佩,可以算塊通行令?!?/br>
    李懷信斟酌她話中虛實,沉吟道:“你在紫霄宮,也是這么跟我?guī)煾刚f的?”

    “嗯?!?/br>
    “他信么?”

    貞白回想了一下,千張機當時聽完便沉默了,并未表態(tài)。

    李懷信卻納悶兒,難不成他師父還信了這女冠的話?否則貞白也不會被輕易放出紫霄宮,他當時派小圓子去,一方面是盯著動靜,另一方面才是接人,結果居然順順當當就接了回來。貞白身上陰煞氣這么重,他師父不可能掉以輕心。

    李懷信越想越不得勁兒,撐著桌案站起身:“我得去一趟紫霄宮。”

    他不敢耽擱,拋開貞白和他二師叔的牽扯,以及馮天的死訊,他們在路上遇到的這三個七宿大陣才是最緊要的。

    貞白卻道:“今日我提及四方大陣,聽尊師言下之意,太行早就知悉了,在亂葬崗的大陣觸發(fā)之后,所以流云天師才會提前出關?!?/br>
    李懷信凝重起來:“我?guī)煾高€說什么?”

    貞白卻搖搖頭,千張機不信任她,而事關重大,自然不會透露半點。

    這也在李懷信意料之中,所以他必須親自跑一趟,并事無巨細地向師父稟報。

    然而當他走到紫霄宮,卻撲了個空,守宮的弟子說:“掌教去了承華殿?!?/br>
    承華殿曾經(jīng)是他二師叔的內(nèi)殿和居所,空置了十年,布置和擺設卻一成不變,就連當年師父跟二師叔未下完的那盤棋,也是一子兒不錯的擺在棋盤中,仿佛一直都在等待,等那人歸來,再繼續(xù)對弈。

    李懷信從未覺得他師父是個固執(zhí)的人,但對承華殿的一切,對他的二師叔,卻固執(zhí)得很。

    年少時李懷信曾好奇過:“師父與二師叔,誰的棋藝更高一籌?”

    千張機當時嘴角含笑:“旗鼓相當。”

    如今,千張機獨自立在承華殿的棋亭中,憶起當年,滿身落寞。

    李懷信踩著一地未曾清掃的積雪,走到亭下,作禮:“師父。”

    千張機緩緩落了座,語氣平靜:“來了?!?/br>
    “是?!彼半A而上,來到近前:“有要事向師父稟報。”

    千張機等著他說。

    李懷信便將下山伊始,在亂葬崗遇險,如何遇見了貞白,再輾轉(zhuǎn)歷經(jīng)棗林村和廣陵的三個大陣,事無巨細地說了一遍。

    此間,千張機一句都沒有打岔,詳聽著,眉頭時蹙時平。

    因為這三處地方,每一個大陣被觸發(fā)之后,便在各大門派之間傳開,太行也第一時間收到消息,大家紛紛派人跟去查看,一路尋著蹤跡找過去,卻無人得知,是誰這么大本事布下的陣法,更未弄清,又是誰這么大能耐,不僅把陣破了,還鬧了個山崩地裂的地步。

    今兒才算知道,是他這不知深淺、不知利害的徒弟。

    這混賬東西,真是好大的能耐!

    千張機面色不動,卻聽得膽戰(zhàn)心驚,怪不得把馮天折了,就這上天入地的闖禍精,他沒把自己折進去就算萬幸。

    千張機又氣又急,更是后怕不已,心里早就捏了幾把汗,盯著面前活生生的人,暗忖,一會兒怕是該登太行金頂燒柱高香。

    因為下山查探的弟子曾在傳信上闡明過厲害,千張機更是深知七宿陣的兇險,里頭死了多少人,戾氣有多深,講難聽些,他李懷信完全就是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

    李懷信盯著師父臉上變幻莫測,摸不準其心里在想什么。

    千張機則是在想,這小混蛋,決計是不能再放出去了,再出去,怕折騰不死他。

    寒山君說得一點兒沒錯,這就是個不安生的。

    哪怕他在太行作妖,禍禍一下師兄弟,也比讓他下山找死強。

    李懷信道完,他師父卻鐵青著臉,久久沒有開口。

    “師父?”

    千張機下意識捻起一顆白棋,在指尖摩挲,心中波濤翻涌,面上波瀾不驚:“所以,你帶回來的那女子,是你在亂葬崗遇到的活尸,受天罰出世?!?/br>
    李懷信對上千張機的視線,驀地一愣,好像彼此的重點出現(xiàn)偏差,他說:“不是活尸,她……”正因為害怕貞白被誤會,所以方才他避重就輕的強調(diào)過很多次,貞白救了自己,還養(yǎng)著馮天的魂魄,她沒有害過哪怕一個人,甚至:“是當年布陣的那個人,活殮了她。”

    千張機的眉頭蹙起。

    “她也是受害者?!崩顟研诺溃骸皶襾硖?,就是想請寒山君占上一卦,找出幕后真兇。”

    “十年前?!鼻垯C緩緩道出:“她被壓在亂葬崗,而辟塵,也是在當年下落不明。”

    李懷信一怔。

    千張機一針見血道:“若換做是你,你會作何懷疑?”

    李懷信的腦子差點停止運轉(zhuǎn),因為接連發(fā)生諸多事,他根本沒來得及思量。

    千張機將白棋扔進棋盒中,砸出聲響,語出驚人的放出一句:“她不是來找辟塵的,她還可能,知道辟塵的下落?!?/br>
    李懷信更加混沌了,若說貞白懷疑二師叔,又知道其下落,不直接去揪人,來太行的寓意為何,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