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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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是誰搗的亂?你心里沒點數(shù)嗎! 心里沒數(shù)的梁捕頭理直氣壯地瞪了二人一眼,最后把目光鎖在貞白身上:“說吧,你又發(fā)現(xiàn)了什么?” “我們才剛到。” 趙九趕緊點頭迎合:“嗯嗯,剛到,你們后腳就進(jìn)來了。” 梁捕頭將信將疑,拿刀鞘在門板上拍了拍,大喊:“孫排。” 負(fù)責(zé)跟蹤貞白的那名衙役不知從哪兒鉆了出來,湊到梁捕頭跟前:“頭兒,的確是前后腳的事兒,我盯著呢?!?/br> 趙九很是吃驚,心道:你搞跟蹤的,現(xiàn)在這么明目張膽了嗎? 梁捕頭揮了揮手,衙役立即加入了搜查列隊,對每間大小屋子進(jìn)行翻查,特別是小曲的閨房,梁捕頭親自上陣,連根針或刺繡上的線頭都要仔細(xì)的瞧上半天,也不知這女紅究竟有什么好琢磨的。 趙九瞧著里里外外的捕快,嘆了口氣。 一個衙役突然高喊了聲“頭兒”,就提著一雙布鞋和布衣從王六夫妻倆的房間走了出來,布鞋很舊,看起來穿了有些年頭,鞋面已經(jīng)泛白,鞋底也隨著腳程磨薄了,但是針腳密集,鞋墊打底很厚,面料軟且結(jié)實,所以及其耐穿,看得出做它的人費了些心思。 布鞋上沾滿了泥巴,好像田老漢穿去耕了地,沾著新刨出來的土。 因為擱在床底,秋冬的氣溫低潮,泥沒有干,還帶著些潤。而這種濕度具有一定黏性,梁捕頭把鞋翻了個面,鞋底黏著片綠葉。這個時節(jié)除了四季常青的綠植,樹葉枝丫全都枯敗了,所以梁捕頭對謝老爺子墳頭的那顆枯木逢春的樹印象及其深刻,當(dāng)然還有貞白那翻玄學(xué)謬論的加持,令他印象深刻到只看一眼,就立刻辨認(rèn)出鞋底這片綠葉跟那棵樹的葉子是一個品種,不出意外應(yīng)是出于同根了,畢竟這滿山荒蕪的,也就那一抹翠綠了。 為謹(jǐn)慎起見,他還得再跑一趟謝遠(yuǎn)的墓地,對比泥土和樹葉。 梁捕頭抖開那套靛青色布衣,一眼看見衣擺下角有塊扯破的缺口,他掏出從小曲手中摳出來的那一角,正好能夠拼湊起來。 之前他們懷疑小曲遇害時扯下了兇手一片衣角,那么這套衣服怎么會從王六的房間里找到? 梁捕頭沖進(jìn)屋,打開衣柜,翻出里面男性的所有衣服,還有布鞋,一一對比尺寸,眾人難以置信的發(fā)現(xiàn),尺寸全都一致。 梁捕頭心猛地一沉:這是王六的衣服? 貞白道:“腰帶呢?” “嗯?”梁捕頭愣了一下,立即反應(yīng)過來,這件靛青色開衫布衣沒有腰帶,他們又把王家里里外外翻了個遍,也沒找到那根靛青色腰帶。 那根腰帶會是兇器嗎,小曲被勒著脖子拖上山,埋進(jìn)了謝老太爺?shù)膲灥乩铮?/br> 這個發(fā)現(xiàn)在梁捕頭的內(nèi)心翻起滔天巨浪,視線從衣物上轉(zhuǎn)移到靈堂,盯著王六的棺槨久久出神。 一個父親,怎么可能活活勒死自己的女兒? 一定有別的原因,或者是——嫁禍? 他定了定神,命人去謝遠(yuǎn)墓地,在山中進(jìn)行地毯式搜索,在不放過任何蛛絲馬跡的情況下,尋找那根靛青色腰帶,然后對比泥土和樹葉,而他得帶著布鞋與衣物回衙門提審?fù)跏稀?/br> 安排完這一切,梁捕頭回身轉(zhuǎn)向貞白,欲言又止道:“你……” 貞白:“我回客棧。” 梁捕頭頷首,剛邁出去一步,又扭頭警告她:“不許妖言惑眾!” 見貞白沒給回應(yīng),梁捕頭道:“不然你就跟我回衙門?!?/br> 貞白有些莫名其妙,正要應(yīng)聲,一個衙役沖進(jìn)宅院,喊:“頭兒,找到了,那小丫頭。” 梁捕頭兩步上前:“在哪里?” “祥云客棧?!毖靡塾行┐骸拔覄傋愤M(jìn)去,就不見人影兒了,但是掌柜的說,那丫頭住那?!?/br> 原本要回衙門提審?fù)跏系牧翰额^又改道去了祥云客棧,以免又讓人溜了。 一個小丫頭,居然跟只泥鰍似的,讓官府找了兩天。他怕再晚一步,這泥鰍又不知道滑到那個旮沓里,以免夜長夢多,他得先去抓回來。 可能是運氣好,一行人剛到祥云客棧,就碰上那小姑娘邁出門檻,蹦下石階,往另一處拐。 貞白一眼望見那身天青色衣衫就認(rèn)出了這小女孩,何況她一蹦一跳的身上叮當(dāng)作響。 “誒,丫頭?!绷翰额^叫住她。 小女孩聞聲扭頭,立刻警惕的站在原地,目光卻是盯著貞白的。 梁捕頭并未注意到這個細(xì)節(jié),三步并作兩步跨過去:“讓咱們好找啊,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看了他一眼,又看了貞白一眼,才咬了咬唇回答:“一早?!?/br> “一早?!绷翰额^點點頭,微微躬下身,一臉慈笑道:“知道我為什么找你嗎?” 一早不適應(yīng)跟人這么近距離挨著,往后退了一步,看在眾人眼里,似乎有些怕生,她搖搖頭,沒吱聲。 “因為你不乖?!绷翰额^說,假裝訓(xùn)小孩:“小孩子要聽話,要誠實,知不知道?” 一早擰了一下眉,眨了眨眼睛。 梁捕頭:“你是不是拿了別人的東西啊?” 一早愣了一下:“我沒有?!?/br> 梁捕頭換了種說法:“是撿了別人的東西對嗎?” 一早沉默。 梁捕頭道:“上次有個大爺帶你來縣衙報案,把一根指骨交了公,但是那根指骨上還戴著一枚指環(huán),是不是被你摘下來了?” 因為那根指骨有半截顏色不一樣,埋在土里其他地方均會沾染上塵泥,骨色的揮發(fā)程度也有細(xì)微差異,據(jù)仵作推斷,這根手指上應(yīng)該戴過一枚指環(huán),而且是出土后被人摘走的。他審過王氏,挖出那具尸骨時,他們都沒有觸碰過,直接拿稻草遮掩了,接著趙九去了路邊折柳枝,貞白去了山頭擇墳地。 如果王氏沒有撒謊的話,那么摘走指環(huán)的人,很可能是撿到這根指骨的小女孩和帶她報官的何大爺。 據(jù)小女孩現(xiàn)在這個心虛的神態(tài)來看,很可能就是被她摘走的,梁捕頭問:“你藏哪兒了,這東西不吉利的,小孩子不能玩,否則大老虎會來把你叼走哦?!?/br> 一早在心里翻了個大大的白眼,這人不該是個傻子吧,但她還是很傻很天真的問:“真的會有大老虎來嗎?” “嗯?!绷翰额^嚴(yán)肅道:“大老虎會咬人哦,你怕不怕?” 怕死我了!一早心中不屑,但還是配合的點了點頭:“怕。” 梁捕頭繼續(xù)誘哄:“怕就把東西交給我吧,這樣大老虎就不會來咬你了。” 咬你奶奶個熊!一早裝模作樣道:“給你了,大老虎就會去找你了,你不怕嗎?” “當(dāng)然不怕,我很厲害的,會打老虎,把它關(guān)起來,想不想看?” 一早瞇起眼睛笑:“想。” “那你把東西給我,我去把老虎引出來?!?/br> “好?!币辉缦沧套痰幕卮?,伸手往兜里掏,半響后掏出一個鐵指環(huán),放進(jìn)梁捕頭攤開的掌心里,不經(jīng)意刮到他掌心的繭,一早甜絲絲的說:“抓住大老虎了你要告訴我哦。” 果然推測得沒錯,真有一顆指環(huán),梁捕頭握在手中,臉不紅心不跳的騙小孩:“好?!?/br> “騙小孩的話你就會變成小狗,小狗吃馬糞的?!?/br> 梁捕頭嘴角一抽:你才吃馬糞咧,你全家吃馬糞! 真想拍死這個沒教養(yǎng)的熊孩子! 貞白默不作聲的看完這倆相互逗傻子的全過程,最后又同情的看向梁捕頭,好像他才是被逗的那個傻子。 作者有話要說: 熊孩子在哪都很熊 第25章 待梁捕頭找回證物離開后,貞白盯住一早,淡聲道:“你拿這個指環(huán)干什么?” 一早踩著腳下的石縫走直線:“撿來玩玩兒而已,不都已經(jīng)交給他了嗎。” 貞白的視線隨著她的走動來回游移:“當(dāng)時怎么不交?” “覺得稀罕所以就想留著唄。” “怎又不留了?” “不是不留,這不你們都找上門來了,我若不交出來,能瞞得過你嗎?”一早踩著直線轉(zhuǎn)了個身,坦言:“你不必懷疑我,我也只是跟著李懷信才來到這兒?!?/br> 貞白蹙眉:“你為什么跟著他?” 一早頓住腳,仰頭彎起眼睛笑,腮邊陷下一個梨渦,聲音甜絲絲的:“難道你不覺得他很好看嗎?” 貞白愣了一下,這也算理由? “你……” 一早擺擺手,腕頸的鈴鐺叮鈴鈴的響,她說:“我都不打聽你,你也別問我,反正咱倆差不多,都是別人作的孽,以后井水不犯河水,好吧?” 貞白沉吟片刻,問:“你去過亂葬崗吧?” “嗯?” “一個多月前?!?/br> “嗷。那里怨氣好重,沒忍住過去看了看?!币辉绯断乱淮榘l(fā)絲卷弄著:“就在外面轉(zhuǎn)了轉(zhuǎn),里頭設(shè)了陣法,我進(jìn)不去?!?/br> 所以,那個樵夫之前看見的小孩是一早。 “你手上那串兇鈴……” 貞白話未說完,就被一早打斷:“不管你的事?!彼康匕咽植卦诒澈?,掩于袖中,另一只手緊緊握住,如臨大敵般往后倒退,生怕被貞白搶了去,退到遠(yuǎn)處,敏捷地竄入一條僻陋的小巷,溜之大吉了。 貞白盯著陋巷,斑駁的墻角爬滿青苔,被女孩一腳踏過,印下半只足印,貞白盯了須臾,才轉(zhuǎn)身步入祥云客棧。 這個叫一早的小女孩是誰作的孽?為什么會跟著李懷信來到此地?手上怎會帶著一串兇鈴?又為何去了王六家撿出指骨?還摘下那枚指環(huán)藏起來? 諸多疑點揮之不去,貞白在心底嘆了口氣,自己何必去管這些閑事呢,她連自己為什么會被釘在亂葬崗都不知道。 貞白抬腳邁過門檻,伸手摸了摸袖中的錢袋,感應(yīng)著附在五帝錢里的陰魂,仍舊毫無起色,所以她想要問卦,就還得再耗上些時日。 耗多久呢?她思索著穿過喧囂的大堂,把五帝錢重新放回袖中,拐入后院,拾階而上,行到房門前,剛抬起手,就聽見砰一聲響,仿佛什么東西摔了,動靜不小,貞白正欲推門的手一滯,又聞里頭一聲低喘,適才推門而入,目光落在地上那個半裸的男子身上時,貞白微微一愣。 李懷信襦褲倒是穿了,但袍子套了一半,只進(jìn)去一個袖管,另一邊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弄的,纏在腰上,費了半天勁也沒能套上。 本來整個人都使不上力,光抬一抬胳膊都得出一身虛汗,褲子穿了大半天,結(jié)果袍子怎么都理不齊整,他只好選擇下床,結(jié)果跟被人挑了腳筋似的,整個人栽倒下地。 若早知道這副模樣會被女冠撞上,清晨趙九要給他穿衣的時候他絕對不會拒絕。 現(xiàn)在后悔,為時晚矣。 李懷信對上貞白那雙毫不避諱的眸子,頓時血液逆流,你看個毛啊看! 他方才廢了半天勁兒,實在沒力氣再撲騰,但為了遮蔽玉體,李懷信胡亂扯著纏在腰上的袍子,欲想蓋住自己的千金之軀,奈何越扯纏得越緊。 向來自視甚高的他,今日居然敗給了這件袍子,天縱奇才的驕傲頓時一潰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