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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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抽出手將林斐鬢邊的一縷碎發(fā)幫她別到耳后,輕笑。 “我不告訴你。” 第55章 為著將今年的夏日祭辦在祖地,王帳以極快的速度開始了這次遷徙。 在前世的這時候,謝玉璋的肚子已經(jīng)大起來了,她一直坐在車?yán)铩n嶔ち税司湃罩?,堪堪在抵達祖地的時候發(fā)動了。 這一次,謝玉璋卻帶著貼身的侍衛(wèi),騎馬跟在隊伍里。 這次遷徙是回祖地,部落的氣氛是歡快輕松的。謝玉璋不去搭理那些風(fēng)華正茂的貴族青年,故意跟那些跟她同齡的貴族少年少女們混在一起。 許多都是阿史那的孫子孫女,當(dāng)然也有年齡比孫子孫女還小的兒子女兒。 這些少年少女們還不用擔(dān)事,他們騎著駿馬,一會跑到隊伍前面,一會跑到隊伍后面,歡快地很。 阿史那本來神情愉悅地看著自己這些孩子們,不料卻在中間看到了自己的小妻子。 阿史那:“……” 唉,什么時候能長大啊。 咥力特勒羨慕地看著堂弟、堂侄們能跟謝玉璋玩在一起。他已經(jīng)十五歲了,其實也該算是少年,卻不能再如堂弟們那樣只顧玩耍了。 他的母親扎達雅麗對他的一向要求嚴(yán)格,譬如遷徙這種事,扎達雅麗就要求咥力特勒擔(dān)起烏維這一房長子的責(zé)任,要他全程都協(xié)助烏維管理好自己的隊伍。 咥力特勒便只能一直跟在母親的大車旁,隨時準(zhǔn)備處理突發(fā)的情況。 他也的確做的很出色。他的祖父阿史那可汗巡視隊伍的時候,特別地稱贊了他,令扎達雅麗臉上生光。他的父親烏維也為此感到驕傲,勉勵了他幾句。 謝玉璋和少年們騎馬從一旁馳過的時候,咥力特勒便挺起胸膛,努力想讓自己看起來像一個青年而不是少年。 可惜謝玉璋根本沒看他,令他心里倍感失落。 “咥力特勒!”扎達雅麗挑開大車的簾子,問,“你在看什么?” 咥力特勒道:“婆實他們跑得可真歡啊。” 扎達雅麗聞言向前方眺望去。 在那些貴族少年中也雜著數(shù)位少女,但總的來說,少年居多數(shù)——阿史那汗的女兒和孫女們被各部落盯著,很多到了十一二歲年紀(jì)就早早地被求娶迎走了。 在這群少年男女中,有一個窈窕的身影格外引人注目。 這不僅因為她體形比草原姑娘纖細了好幾分,也因為她的衣裳用的都是中原的布料,光澤耀人,光是背影,便讓她看起來鶴立雞群。 扎達雅麗瞇起眼眺望了一會兒,看了眼咥力特勒,什么都沒說,縮回了大車?yán)铩?/br> 在晚上扎營后,扎達雅麗卻把他喚到身邊,笑問:“是不是覺得寶華汗妃特別美麗?” 他的父親召了美貌的女奴服侍,母親的帳中并無旁人。咥力特勒和母親無話不說,便坦然承認(rèn):“是,她真是太美了,我看到她的時候,總覺得心跳加快,喉嚨很干,喝水卻又不解渴?!?/br> 扎達雅麗失笑:“傻小子,你這是想女人了啊。” 漠北男女風(fēng)氣開放,咥力特勒看過很多男男女女鉆帳子,大體是知道男女間是怎么回事的。他撓撓頭,臉紅紅地笑了。 扎達雅麗問:“你想得到她嗎?” 咥力特勒說:“當(dāng)然想,大家都想?!?/br> 扎達雅麗詫異問道:“大家是誰?” “就是泥熟他們?!眴A力特勒向母親告堂哥們的密,”他們喝了酒說,祖父的年紀(jì)太大了,可惜了趙公主。要是能抱著趙公主睡覺,就是死了也愿意?!?/br> 扎達雅麗哂然,道:“你覺得他們配嗎?” 咥力特勒問:“這還有配不配的?” “當(dāng)然有。”扎達雅麗目光炯炯,“能抱著趙公主睡覺的,就只有你的祖父,為什么呢?因為他是天可汗??!最美的女人,只有最強大的男人才配擁有。弱小的人即便擁有了,也留不住,遲早要被搶奪走。” 咥力特勒思索片刻,點頭道:“是這樣的!” 扎達雅麗看著日漸長大強壯的兒子,欣慰:“所以,你要努力啊。等你父親當(dāng)上可汗之后,就該輪到你了?!?/br> 她摸著兒子的臉,眼中充滿了期望。 她人生的寄托并不在丈夫的身上,而是在兒子的身上。 這趟遷徙對謝玉璋來說,和前世完全不同。形勢不同,心情也不同。 她的烏騅馬自到了草原便日日撒歡,如今已經(jīng)比從前少了許多肥膘,日漸清雋,速度不可同日而語,終于像一匹真正的寶馬了。 她每日騎著馬,看天地遼闊,白云低垂。風(fēng)吹過草海,掀起一層一層的綠浪。 前世她看得膩煩,今生卻覺得胸臆都開闊了。 回頭望,浩浩蕩蕩的隊伍,長得看不到盡頭。不要說貴族和普通牧民,便是奴隸們的臉上都露出了笑容——回去祖地,冬天便沒那么難熬了。 牛羊成群成片,駿馬有頭馬領(lǐng)著,牧馬人只要控制住頭馬,便一匹都不會跑丟。 漠北汗國不是一個單一的民族,它其實是很多民族和部落融合在一起的整體。當(dāng)年景好的時候,冬天不那么冷的時候,他們也可以躲在草原深處熬過寒冬。當(dāng)然,當(dāng)大自然對他們苛刻起來的時候,這些骨子里充滿了獸性的游牧民族便會舉起屠刀,向南而下,對中原人痛下殺手,掠奪糧食和人口。 當(dāng)大趙最強盛的武帝、文帝之時,這樣的情況很多年都沒有出現(xiàn)。一是因為趙國兵強馬壯,邊境堅不可摧,一是因為朝廷設(shè)立榷市,商路暢通,胡人們可以用rou類、皮毛、奶制品和從更北、更西的地方販來的香料、寶石與中原王朝交換糧食。 在這樣的良性循環(huán)下,邊境安寧了許多年。 而這一點,在將來,李固也可以做到。 風(fēng)獵獵地吹著,謝玉璋的衣擺在風(fēng)中拂動,她的目光深邃悠遠,穿透時空,同時看到了過去、現(xiàn)在和未來。 她看待世界的角度與從前不同,心境也隨之悄然改變。 “寶華!”阿史那看到謝玉璋在隊伍旁駐馬停立,沉默眺望,催馬過來,“在發(fā)什么呆?” 謝玉璋轉(zhuǎn)頭看他,這男人須發(fā)花白,雖老卻強壯,威武的氣勢震懾人心。 他這一生不知道殺過多少人,屠滅過多少部落。但草原在他的統(tǒng)治下,的確強大安穩(wěn)。西邊的始畢可汗、北邊的處羅可汗,這些大可汗們都是他的手下敗將。 他活著的時候,汗國人的生活是安穩(wěn)平靜、生機勃勃的,要用力對抗的其實更多是大自然。 他沒有死在敵人的刀箭之下,他被一條毒蛇咬了,中毒而死。 烏維繼承了汗位,他雖是個優(yōu)秀的戰(zhàn)士,但比起他的父親還是差得遠了。幾個年長的哥哥并不真的從內(nèi)心臣服于他,隨著矛盾的日益激化,曾經(jīng)強大的汗國四分五裂。 蔣敬業(yè)追著他打,打得他像一條野狗,四處逃竄,奔亡之時,連可汗的大纛都不敢立起。 謝玉璋雖常在阿史那面前做出年少嬌蠻的模樣,阿史那其實知道,她是個聰明有頭腦的女郎。她的許多言行自有其目的性,但阿史那樂意給她寵愛,樂意給她撐腰。 有些東西,在當(dāng)事人之間,本就是心照不宣的。一個對了另一個的脾胃,便架不住“我樂意”三個字。 但此時謝玉璋看著他的目光的確令阿史那看不懂了。她明明是個將笄之年的少女,一雙眸子卻流露出不合年齡的成熟深邃之感。 “可汗,汗國今日,真是鼎盛?!彼锌f。 阿史那奮斗幾十年,才有了天可汗的地位,才有漠北今日之鼎盛。他微笑:“當(dāng)然?!?/br> 謝玉璋抬眸看他:“可汗要保重身體,活久一些,漠北沒了可汗不可行。” 阿史那失笑:“在胡思亂想什么?” 謝玉璋瞟了他一眼:“我才十四呢,以后還久著呢。”說完,撥轉(zhuǎn)馬頭向隊伍前面跑去了。 又回頭喊:“胡子太長啦,晚上給你剪剪!” 阿史那愣愣地“哎”了一聲,引得身邊一陣亂笑。阿史那老臉一紅,罵道:“笑什么笑,快趕路?!?/br> 情不自禁地回味著謝玉璋剛才那一眼。那一眼不像少女,像深知人事的女人。阿史那久經(jīng)男女之事,望著前面纖細窈窕的身影,心頭竟也變得guntang了起來。 這久違的感覺,仿佛回到了年輕的時候,夜里騎著馬去別的部落與心愛的姑娘幽會,走在路上還未到達時充滿了期盼的心情。 謝玉璋騎著馬,望著前方的地平線,卻覺得,十七歲也并沒有那么難。 阿史那倘若不死,將來必會給草原和中原之間帶來麻煩,但那是天下雄主的李固要cao心的事。 謝玉璋cao不了那么久、那么遠的心,也沒有能力去cao心江山社稷的大事。 她能cao心、該cao心的,是自己,是阿斐,是晚秀、明晴、月香、熏兒、蘇合,是小雅、紫堇、蓉蓉……。 這一個個娟秀的名字,對應(yīng)的是一個個圍繞在她身邊的青春女郎,鮮活生命。 倘若能使現(xiàn)在安穩(wěn)的生活繼續(xù),使夏爾丹不敢生出妄念、她不必跟著烏維倉皇逃命的話,她竟然是愿意阿史那活得久些,覺得做他的妻子其實也是可以的。 對比半年前她對阿史那的厭憎、回避,連她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人的心境、想法,便是這樣不由自己,常常是隨著時間和情境而變化的。 第二日族人們都看到了阿史那可汗的新形象。他原來的一把大胡子,如今貼著下頜修剪成了短髭,不失威武,卻精悍提氣了許多,仿佛年輕了許多歲。 第三日便有數(shù)人仿了可汗的形象修剪了自己的胡子,很快就帶起了一股子新風(fēng)潮,男人們的胡子都短了起來,看起來分外精神。 六月初,汗國王帳終于抵達了祖地。 山影蒼暗,湖水碧藍。雄鷹在天上翱翔。 謝玉璋騎在馬上,馬鞭指著山麓畫了個圈:“我要那片地,給我的人種莊稼?!?/br> 阿史那開心地道:“給你,都給你。” 第56章 回到祖地安定下來不久,各個部落的人便為著夏日祭蜂擁而來。草原上最大的一次集市在阿史那氏的祖地舉辦了起來。 侍女們給謝玉璋傳回了一個八卦:“袁令來漠北,原是為尋人呢。” 袁聿要尋的是一個女子,她屬于一個小部落,而且那都已經(jīng)是十多年前的事了,草原部落變遷,誰知道那種小部落還在不在。 袁聿趁著這一次大集市托了許多人打聽。 這種地方偶爾有一則這樣的緋色新聞,令侍女們津津樂道。 “嚇,真想不到袁令那樣的人,當(dāng)年也是個負心人呢?!彼齻冋f,“答應(yīng)了娶人家,又走了。” “唉,男人都是這樣,便是娶了,還不是一個又一個的美妾往房中納?!?/br> 袁聿不意自己醉后泄露的往事令侍女們忿忿,那幾天都沒給他笑臉,搞得他莫名其妙。 謝玉璋只能扶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