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八章 似真似幻窺見過往
飏空做了一個長長的夢。 在夢里,他還是那個沒有什么憂愁的妖界太子,最大的煩惱是他曾經(jīng)在人界遇到了一個倒霉的女孩子,他在她的某一世遇到了她,允了她一個諾言,便又護(hù)佑了她兩世,終于,他發(fā)覺他喜歡上她了,她卻消失不見了。 他憤怒極了,那經(jīng)歷的人界三世,好似都不過是他的一場幻想一樣。 可他知道,那不是幻想,那是一場巨大的謊言。 所有人都知道的謊言,唯獨他不知道。 他如同一個游魂,看著當(dāng)初的自己上天入地地尋找那個女子,心酸不已,心痛不已,簡直想要立馬上前抓著自己的領(lǐng)子怒斥——你找的這個女子,她就是個冷血無情的騙子!她根本不是那個柔弱無比、非得要你保護(hù)的小可憐!她是以后殺了你父親的仇人! 對,父親,父親! 他跌跌撞撞地奔跑回了妖界,好似跑得足夠快,就能跑得過時間,就能夠跑到那個父親尚未被擎軒蒙蔽的時候。 可即使是在夢中,他也失敗了。 諸緒山一戰(zhàn)已然開啟,他看著父親帶著妖兵上陣,看著擎軒一臉真誠地為他父親送上一杯送行酒,并且言辭懇切地對父親說,他為替他守好后方,讓他安心去找妖后遺骨不會有后顧之憂——當(dāng)然不會有后顧之憂,人死了,又有什么憂的? 飏空冷眼看著這一切,拼命地想要上前去阻止,整個人卻像是被用了定身術(shù)一般,一動挪不動腳步,連聲音都發(fā)布出來。他臉色青白,身上下都是淋漓的汗,好似剛從水中撈出來一樣??蔁o論他有多努力,他都上前阻止不得。 就好似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是在夢中一樣,他在夢中也好似只是一個觀眾,眼前的一切不過是一場場正在上演的戲一般,他除了在席上看著,卻驚擾不了任何戲中的人。 那杯被擎軒遞過來的送行酒中,下了一種散靈藥——倒也沒有太大的作用,只是能將人的靈力修為暫且封上一部分,也封不了多長時間,三五天罷了。 尋常,這種藥一般會用在兩種場合——一是雙方對峙時,某一方黑心對對手使絆子;另一種就是那種風(fēng)月之所,若有那靈力不錯的貞烈人,日日給她服這散靈藥,時間長了,再好的根骨便也廢了。 這種齷齪至極、見不得臺面的東西,居然被一介妖王尋來對付自己的君上。 這種心思,何其歹毒! 飏空不知為何自己竟會夢到這些,只覺得對擎軒的恨意愈加如同潮水一般涌來,恨得身酸痛,恨到他此刻在夢中看到擎軒,都忍不住地上前再捅他兩劍——是了,他之前手中有赤焰的時候,怎么不多捅那死蛇兩劍呢?應(yīng)該將他砍成rou泥才是!管什么輕羽! 場景猛然一轉(zhuǎn),卻是已經(jīng)到了諸緒山。 飏空眼睜睜地看著父親那有些猝不及防的茫然——靈力修為突然折損了一半,還是在戰(zhàn)場上,這叫誰又會覺得正常? 況且飏空在一旁看得清楚,對準(zhǔn)父親的暗箭,有不少是來自他們妖界的。 飏空雖然長了一張勝過世間千萬女子的臉,卻并不似女子那般如同水做的一樣經(jīng)常落淚,可在此時此刻,他卻忍不住地想要落淚——他父親做錯了什么?他只不過是太愛他的妻子,太信他的兄弟,太寵溺他這個兒子罷了。 飏空眼睜睜地看著父親受傷,甚至有幾個瞬間,父親的靈力散得厲害,甚至都控制不住地要化作原形了。 可這是在戰(zhàn)場,他身為一界君主,若是他化作原形逃了,那他身后的十萬兵將要怎么辦?他必須得撐下去! 可他一心庇護(hù)的這些子民這些兵將,并沒有同他一條心。他們當(dāng)中,不知有多少早早地背叛了他,虎視眈眈地盯著他的后背,時刻準(zhǔn)備朝他射去致命的一箭! 飏空已然看不下去了,他伸手捂住了眼睛——真正殺了他父親的,是誰呢?是玉潤嗎?他父親注定是回不去妖界了,注定是要死在這諸緒山了,但他父親死之前受的最后一個傷,是玉潤創(chuàng)下的,那就必須是玉潤了。 他當(dāng)初雖不了解這其中的真相,但記憶逐漸恢復(fù),他其實可以猜測出個大概。 但他沒有辦法,他必須恨玉潤! 誰讓玉潤……終究是刺了那一劍呢? 眼淚順著指縫落下,不知過了多久,他才緩緩地睜開了眼睛,順著指縫,他看到了當(dāng)初那個遲來的自己。 那般傻,什么都不懂,隨手抓著個人就去問,也不管那是紛亂的戰(zhàn)場。 是啊,那個時候的他,身為妖界的太子,自以為這妖界所有的人都該一心向他的,尚且沒想到,其實這妖界的人都未必都一心向著他父親,又怎么會向著他? 可惜,那個時候他還不懂。 傻子飏空倒地的時候,那個玄衣銀甲的戰(zhàn)神剛好落在他身邊,她看著他,猶豫了一下,不知為何,飛快地給他塞了一顆靈丹,還給他布了一個小小的、臨時的結(jié)界。 居然是她…… 飏空用力地閉了閉眼睛,淚流滿面——沒想到,居然是她…… 怪不得,怪不得他當(dāng)初在諸緒山化作年幼的原形,一無所知,記憶一片空白,卻執(zhí)著地纏上了玉潤。 想來,除了那人界三世的相處,還有她之前給他塞了一顆靈丹的緣故吧。 他辨認(rèn)得出她身上的氣息,知道她曾贈與他一顆靈丹,知道她必不會傷害他性命。 于是,他就用了一切無賴的方法,就此賴上了她。 她曾拋棄他、忘記他、傷害他; 可也是她,就算在忘記他的時候,也會給他一顆靈丹,明明那般不耐煩,還是任由他賴著,帶他回了天界。 也是她,在他捅了她一刀后,還會悄悄地來到妖界,化作他的侍衛(wèi)混在他的寢殿外,被他百般戲弄也還是一次又一次地來到他身邊。 甚至于,連他嘴周真正報了仇,也還是借了她的力。 她這般對他,他又這般對她。 他們之間,糾糾纏纏,早就不再是能用純粹的愛恨能夠解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