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到了些什么？”聞笛問道，聽完柳十七的思考，他也露出了奇怪的神色，道，“我和你想的差不多，左念并不是個能憋著情緒的人，他還在世時，十二樓與北川學(xué)門雖然不算蜜里調(diào)油，好歹各占一方，沒有多的交集。他那般記仇的一個人，定學(xué)不會隱忍偽裝?！?/br>
    柳十七：“你也覺得害他的另有其人？”

    聞笛：“之前你告訴過我一些信息，來算一算此事的牽扯?！?/br>
    他說完蹲下身，隨手拔出腰間一把防身的短刀，在泥地上劃出了幾個不規(guī)則形狀，不多時，收拾出了幾條連線，看上去一目了然。

    在望月島，王乾安將一半的《碧落天書》交給虞嵐，由她帶至中原，隱姓埋名。

    虞嵐與柳來歸相識后結(jié)為夫妻，大約為避免惹人耳目，將《碧落天書》托付給慕南風(fēng)保存，沒告訴他到底是何物，后來圖譜被盛天涯劫走。

    左念受到神秘人挑撥后認(rèn)定自己妻兒被害，沖動之下殺了柳氏夫婦，卻救了十七。

    盛天涯在那段時間出入中原頻繁，多次與伊春秋發(fā)生沖突，以致于八年前盜書出走，間接害死恩師，旋即卻沒了消息。

    左念修煉折花手與天地功法，遲遲無法突破第十層，終在劍走偏鋒后入了心魔。

    如此直到一年前，“斗轉(zhuǎn)星移”這個詞忽然出現(xiàn)。

    “怎么看，都像是盛天涯有意教唆左念了。”柳十七手指在代表這二人的小符號上來回示意，“這樣好像一切都有了解釋？北川學(xué)門沾染其中，卻并不知內(nèi)情？”

    短刀刻上土地的連線斷在了盛天涯與左念之間，聞笛“嘶”了聲，活像自己咬了舌頭，在柳十七疊聲的詢問中，喃喃自語：“……不對?！?/br>
    “怎么了笛哥？難道不是盛天涯嗎？”

    聞笛放下短刀，道：“盛天涯想得到‘天地同壽’的秘籍，治愈被師父打出的內(nèi)傷……如果他能威脅到左念，為何不向他直接索要，而是輾轉(zhuǎn)找到我，要做那個交易？他知道我同左念有仇？誰告訴他的？”

    他這番話說得極為小聲，柳十七卻仍聽得分明，他有一刻迷惑，仿佛時光倒流去了臨淄的客棧里。一番拼湊，柳十七隱約覺得聞笛有事還瞞著，但他只看了眼，沒出聲。

    “……不是盛天涯！”聞笛篤定道。

    他在二人中的連線上劃了一道橫杠，割斷了那條線，對上不解的柳十七，解釋道：“左念的妻兒常年定居寧州城中，為求自保與他表面斷絕了聯(lián)系，他唯有每月十五才會秘密離開西秀山，這事只有我和郁徵知道——甚至十二樓許多人都不知掌門已有家室。

    柳十七略一思索，道：“好像的確如此?！?/br>
    聞笛道：“所以只有與左念十分熟識的同輩人或許聽說過此事。”

    柳十七被他這一聲說得腦子清明了瞬間，恍然大悟道：“是了，他壓根不認(rèn)識盛天涯！兩人中定有人攪渾水?！?/br>
    “長安……長安……”聞笛喃喃道，“赫連明照忽然出現(xiàn)，到底為什么？難道此地有什么東西需要我們發(fā)現(xiàn)嗎，可是都燒成了灰——”

    等一等。

    聞笛倏地站起身，拉起柳十七的手腕，急急道：“你還記得小時候爹寫的那首曲子。雁歸西關(guān)，燈花未冷，春山良夜，月下?lián)v衣?！?/br>
    看似只普通地把周遭風(fēng)物編入了曲調(diào)，柳十七卻在迅速回顧過全詩后發(fā)現(xiàn)了端倪：昔年的柳宅朝向西邊，背靠潼關(guān)的方位。他嘗試著辨別出東南，望向那一邊時，忽地覺得描述中的溫潤春夜和今日竟有些詭異的相似了。

    庭院化為廢墟，過于血腥的命案后周圍的宅邸也沒人居住，再遠(yuǎn)一些的地方成了老人的臨時居所，晝夜都緊閉著院門。

    柳十七往前走了兩步，夢中一家四口的場景來回地放，一幕一幕前所未有的清晰。

    他在院墻邊停下，突然踢了一腳角落磚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