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笛啞然：“你怎知我不是為了自己？”

    柳十七：“血濃于水，笛哥，你并非爹娘親生，對左念的仇恨并不至此——雖然你不說，也沒有人會多想，但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否則你就不會讓我走了?！?/br>
    清晨的鳥鳴像一串悠悠小調(diào)，能換來他這句話，從前的一切都不值一提。

    揚州的煙花三月值得一看，柳十七掐指一算離十五還遠，索性應了聞笛的提議，在此地多停留幾日，順便看看江南風光。

    兩個年輕人并肩而行，一個長衫廣袖白衣翩翩，烏發(fā)放下一半頗為繾綣，另一個則是任俠裝扮，束發(fā)佩刀。二人俱是長身玉立，模樣也好，往街邊一站，連閣樓上的姑娘都忍不住掀開窗子偷看幾眼。

    聞笛閑庭信步往前走，對柳十七道：“聽客棧掌柜說鎮(zhèn)口有家陽春面做得好，這也快到吃飯的時候了，不如我們?nèi)L嘗?！?/br>
    他說話，柳十七自然毫無異議。兩人問了旁邊的鎮(zhèn)民，循著他指路的方向而去。

    原本輕松愜意的氣氛，柳十七走出兩步卻覺得有些不對，他看向聞笛，果然對方眉目間隱約沾染上肅殺，壓低了聲音道：“十七，你聽見了嗎？”

    “有人，大約十來個?！绷咻p聲道，“是沖我們來的嗎？”

    聞笛道：“你惹了什么仇家？”

    柳十七思索片刻，道：“莫不是我那位師伯知道當日落水沒死，前來趕盡殺絕？”

    “不會?！甭劦蚜⒖谭穸怂?，“你師伯是高手，不會大張旗鼓地帶人前往，他取你性命不過幾招工夫，何必費這些周章——”

    他話音剛落，半空中一道凌厲刀氣，聞笛廣袖一掃，瞬間撐起內(nèi)勁擋住朝他們射來的刀光。金屬落地之聲過后，四面忽然多了好些穿戴整齊的武人！

    他們所處之地正是一處街巷死角，這些人包圍上來，柳十七下意識地想拔刀一戰(zhàn)，手卻被聞笛按住了。他聽見聞笛鎮(zhèn)定自若道：“不必慌張，只是些嘍啰，你大傷初愈，莫要再勞神同他們動手，躲我身后去?！?/br>
    柳十七愣了，他還從未受到過明目張膽的保護，一時不知是按聞笛說的做還是繼續(xù)逞強——他現(xiàn)在的身手對付眼前這些人綽綽有余呀！

    只他一分神的工夫，當中一個青年拔劍向聞笛刺來。

    十二樓出身，聞笛腳下步伐輕盈得很，側(cè)身讓開后閃電般出手擒住那人握刀的手腕，他眉心一擰，手上用力，那人發(fā)出一聲慘叫，長劍旋即落地。

    聞笛的字典里沒有點到為止，慘叫尚未落下話音，他往前虛進半步，手間轉(zhuǎn)而攻向那人咽喉，幾乎不費吹灰之力便扼住對方要害。那男人比他魁梧得多，此時被聞笛舉起來腳都離地了，臉更是漲成豬肝色，口中只能發(fā)出幾個支離破碎的音節(jié)。

    “你們不如一起上?！甭劦颜f完便撤手，那人立刻摔在地上，捂著喉嚨一陣猛咳。

    他放了話，周圍人見他兩招逼得對方毫無還手之力差點被掐死，紛紛躊躇，不敢上前了。聞笛冷冷地掃了一圈，又道：“那邊的領頭人還不現(xiàn)身嗎？”

    “好呀，不愧是十二樓掌門的高徒！”隨著一聲長嘯，某個身影從人群之外翩然落地。

    此人一身玄色短打，見了面容，柳十七猛地想起了他是誰——不是別人，正是當時在清談會上與聞笛交過手還跌了面的趙煬，華山掌門。

    聞笛不好輕易得罪他，拱手道：“原來是趙掌門，自臨淄一別，看來您精神還是矍鑠得很，不知那宗驚動武林的滅門案可處理好了？”

    趙煬冷聲道：“本門內(nèi)務不牢你費心了。”

    聞笛故作驚訝道：“果真是內(nèi)務？看來當日華山派對我十二樓竟成了栽贓，此事我可少不得回稟掌門師兄去，且看他如何計較吧。”

    故意提起舊事，趙煬卻不為他激怒，沉著面色越過聞笛看向他身后的柳十七：“聞賢侄，柳眠聲又早就是你們十二樓的叛徒，左掌門雖已仙去，我與他的交情還在，不好對他的門生指手畫腳，你做什么與他在一起我管不著。但他前日傷我獨子性命，廢掉了他一身修為，今日不把他交出來，趙某實在意難平！”

    聞笛聽柳十七說過趙真易容成自己妄圖截殺他的事，此刻聽了這番搬弄是非的言論，差點笑出了聲。

    他低頭掩過嘴角上揚，調(diào)整表情道：“是嗎？阿眠，我怎么不知道你這么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