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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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緊張,她忘記了那是她的水袋,也忘了她從不喜歡與別人共用一個水杯。 司豈只是下意識的動作,并沒有考慮后果是什么。 “你的手太臟,我怕有臟東西進去?!彼说?zé)o銀三百兩,臉也悄悄地紅了。 “漱口吧?!奔o(jì)嬋不想過多糾纏。孩子都生了,嘬個手指又算得了什么? “哦?!彼矩M吐掉嘴里的血,依言喝了口水。 水是甜的,司豈這才想起,這是紀(jì)嬋的水袋,他親手調(diào)的蜂蜜水。 他心花怒放,吐掉一口水,又喝了兩口。 嗯,好像更甜了。 羅清從后面過來,見司豈吐了血,嚇了一跳,趕緊問道:“三爺,是不是剛才顛簸的那一下傷著手了?” 車夫也連連賠罪:“三爺,小的沒看見,實在對不住?!?/br> 司豈涼涼地說道:“紀(jì)大人的手傷了?!?/br> 車夫嚇得一縮脖子,“小的該死小的該死?!?/br> 羅清聞言頓時一笑,朝車夫擺了擺手,示意他不要太緊張。 紀(jì)大人的血在司大人嘴里,這個事情還是很有意思的嘛。 京城地界雨水少得很,司豈紀(jì)嬋一行,走得更快了。 八月初一,左言率大理寺的一眾官員等在城門口。 大家寒暄完畢后,老董說道:“二位大人可算回來了,好幾樁案子都在等著你們呢?!?/br> 老汪也道:“可不是?司大人,朱子英昨兒個被殺了!” 第98章 世子妃王氏懷了孕,又在等死,家里氣氛不好。 朱子英就在外面置了個外室。 他死在西城的一個兩進院子里,距離任飛羽一案的案發(fā)地不遠。 外室沒死,侍從沒死,只死了一個朱子英,且被帶走了一顆牙齒。 這一次,兇手仍是割喉,但沒用門栓砸人,用的是鐵器,推測是刀鞘或者劍鞘。 依舊沒留下任何線索。 這不但說明司豈調(diào)查的方向是對的,也在一定程度上表明了兇手的囂張。 他在以一己之力挑釁三法司,而且還屢屢得手。 這讓司豈和紀(jì)嬋回家的喜悅大打折扣。 兩人把人犯送到大理寺收監(jiān),又馬不停蹄地趕到宮里,向泰清帝復(fù)命。 此時已近黃昏。 兩人心里有事,彼此沉默著,空曠的甬路上只聽得到一輕一重的腳步聲。 落日的余輝把兩只影子拖得很長,地面一旦起伏他們就會緊緊地依偎在一起。 養(yǎng)心殿。 正殿傳出水煮魚的陣陣鮮香。 一張不大的方桌上,擺滿了各色宮廷美食。 泰清帝剛剛凈了手,就聽守在門口的莫公公一疊聲地稟報道:“皇上,來了來了來了,司大人紀(jì)大人回來了?!?/br> “哈哈?!碧┣宓弁庥藘刹?,“有福之人不用愁,他們回來得很是時候嘛,替朕接接他們。” “遵旨?!蹦∨苤鋈チ耍欢鄷r,又跟在司豈紀(jì)嬋身后進來了。 “微臣參見皇上。”二人一撩衣襟下擺,要行參拜大禮。 “師兄、紀(jì)大人勞苦功高,免禮免禮?!碧┣宓圩叩剿麄兠媲?,托住兩人的手肘,“來來來,凈手,用膳。朕就知道你們這兩天會到,準(zhǔn)備的飯菜都是你們愛吃的?!?/br> 司豈紀(jì)嬋便不跪了。 莫公公指揮著四個小太監(jiān),端了兩個冒著熱氣的臉盆過來。 其中的兩個小太監(jiān)一彎腰,就是人工移動臉盆架,臉盆就放在脊背上。 紀(jì)嬋還是第一次這般使喚下人,心里頗不是滋味,但又不想橫生枝節(jié),咬牙生受了。 司豈洗了手和臉,說道:“皇上,抄出來的庫銀和各府財寶都在路上了,估計再有兩天就到京城?!?/br> 泰清帝問道:“估計有多少?” 司豈把手巾扔在水盆里,說道:“全部加一起,大約在八十萬兩左右?!?/br> “有這些銀子在,河工上就能寬裕些,明年春汛時朕就不用發(fā)愁了?!碧┣宓垩劾镉辛搜陲棽蛔〉叵惨猓翱磥黼捱€得感謝那個劉維,若非他殺了趙宏遠,這個大膿包還擠不出來呢!師兄,你此番立大功了,朕必有重賞!” 司豈拱手道:“臣愧不敢當(dāng),皇上運籌帷幄,臣不過順?biāo)浦哿T了?!?/br> 泰清帝擺擺手,“師兄先是調(diào)虎離山,隨后又金蟬脫殼,這兩招妙極,朕自愧不如?!?/br> 司豈道:“皇上不是說過,臣用人不如皇上?” 嘖嘖,原以為大理寺的商業(yè)互吹已經(jīng)夠極致了,沒想到君臣之間的商業(yè)互吹更加rou麻。 “呵?!奔o(jì)嬋不由地笑出了聲。 殿堂空曠,她這一聲格外突兀。 拍馬屁的司豈臉紅了。 泰清帝也有些不自在。 “微臣走了神,想起路上的一樁趣事了?!奔o(jì)嬋知道自己過分了,趕緊彎下腰,拱著手吹捧道:“皇上任人唯賢、運籌帷幄,司大人沖鋒陷陣、智計百出,都乃神人也。微臣此番跟著走了一遭,見識大漲,受益匪淺,受益匪淺吶。” 司豈更尷尬了——他也不想拍馬屁呀,可這位小皇帝看著大喇喇,不按常理出牌,心思卻非常細膩,哪怕是一絲一毫的居功自傲都是不好的。 泰清帝點了點紀(jì)嬋,笑道:“紀(jì)大人淘氣,走走,吃飯去。” 三人朝飯桌走過去。 司豈又道:“靖王那邊怎樣了?” 泰清帝道:“石方今天抄了靖王府,等審?fù)挈S汝清,朕就讓他一家子進宗人府,這輩子都別想出來了?!?/br> 紀(jì)嬋對這樣的處置有些不滿。 說什么“王子犯法庶民同罪”,其實就是個笑話——這些宗室關(guān)在宗人府里,吃的好穿的好住的好,比隨州那些受苦受難的老百姓幸福百倍千倍。 不過,落座后,看著一大桌子愛吃的菜色,她又覺得她的想法似乎過于激進了。 大慶是泰清帝的大慶,法律是泰清帝的法律,子民是泰清帝的子民,他有權(quán)決定一切…… 這就是這個時代的游戲規(guī)則,不按規(guī)則來,只有死路一條。 她沒有置喙的余地。 嘖…… 她第一次覺得殺人犯其實也有可愛的。 泰清帝坐到主位上,看看司豈,又看看紀(jì)嬋,“噗嗤”一聲笑了。 一雙桃花眼里蕩漾著促狹,少年感極強的面容此時顯得更加調(diào)皮。 “紀(jì)大人,你若想嫁人不妨考慮一下朕,朕現(xiàn)在比師兄好看了?!?/br> 這話當(dāng)然是玩笑話。 紀(jì)嬋一笑置之。 司豈“哼”了一聲,食指摸上爆皮的鼻尖,不滿地看了泰清帝一眼,說道:“皇上厚道些吧,臣二人整個暑伏都在外面奔波,能活著回來已經(jīng)不錯了?!?/br> 他穿著寶藍色綢衫,袍袖滑落下去,露出雪白的手腕,與他紅色的臉,爆皮的鼻子,黑色的手掌放在一起,對比格外明顯,也就越加好笑了。 一向以冷峻陰郁著稱的大理寺少卿司大人何時這般狼狽過? 泰清帝忍俊不禁,終于大笑起來。 用完飯,司豈又把發(fā)生在魯東的細情詳述一番,尤其是趙宏遠、余飛、魏成毅,以及費原等暗衛(wèi)的功勞,每個人他都恰到好處地點到了。 好的官員越多,泰清帝就越高興。 坐在一旁的紀(jì)嬋越發(fā)覺得司豈的心思深沉細膩,也越發(fā)覺得,她這個理科生要想好好活下去,只要老老實實地做尸檢就好。 末了,泰清帝說起了朱子英的案子。 他說道:“朕昨日下午閑著,親自走了一趟?!?/br> 司豈又坐直了幾分,“怎么樣?” 泰清帝搖了搖頭,“師兄,朕什么發(fā)現(xiàn)都沒有,不知道這可惡的家伙要殺到什么時候去?!?/br> “昨夜,朕問自己,提取指印的技術(shù)是不是不該普及下去,可順天府借此破了好幾樁案子,朕又覺得普及下去是對的,師兄以為如何?” 司豈道:“皇上,朱子英的案子,說明我們的方向是對的,此后密查所有人的動向,總會有所收獲的。” 紀(jì)嬋點點頭,“皇上圣明,提取指印的查案方法雖讓兇手有所謹(jǐn)慎,卻也為更多的人伸張了正義,一切都是值得的?!?/br> “好?!碧┣宓坩屓?,說道:“這樁案子明在大理寺、順天府,暗在師兄和紀(jì)大人,務(wù)必不能松懈?!?/br> 紀(jì)嬋和司豈站起身,“謹(jǐn)遵皇上圣諭?!?/br> 從宮里出來時,一更已經(jīng)過半。 兩人從東華門出了宮。 紀(jì)嬋上了馬,問道:“這個時候去府上,會不會太打擾了?” 司豈道:“不要緊,胖墩兒可能已經(jīng)收拾好包袱,在前院等你了?!?/br> 紀(jì)嬋笑了起來,“多謝司大人?!?/br> 司豈搖了搖頭,“也不知那小子有沒有想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