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王瞥了一眼泰清帝，“無論如何，十天內(nèi)必須找到兇手?！?/br>
    司豈也看了看泰清帝一眼，拱手道：“皇上，王爺，這樁案子確實有些復雜，容下官們稟報一下案情?！?/br>
    誠王一擺手，“怎么查那是順天府的事，我只要你們盡快破案，替柔嘉報仇。”他是帶兵打仗的王爺，愛認死理，不大好講道理。

    李成明腦袋上見了汗。

    司豈見他油鹽不進，只好給泰清帝使了個眼色。

    泰清帝道：“既然大哥不想聽，就還去前院休息。朕要聽聽，萬一有所得，也能早些為柔嘉報仇?！?/br>
    誠王一怔，片刻后說道：“皇上言之有理，那我便也聽聽？”

    一行人重新回到前院。

    李成明是此案的主要負責人，他把給司豈紀嬋介紹過的案情又事無巨細地講了一遍。

    紀嬋說了說驗尸結(jié)果。

    殺人工具就在現(xiàn)場，殺人手法簡單有效，驗尸沒有得到任何有效線索。

    “敢問王爺，那把長劍是誰拔下來的，又有幾個人碰過？”紀嬋問道。

    誠王道：“劍是我的親衛(wèi)拔下來，我們一起研究過劍的來路，三四個人都碰了?！?/br>
    泰清帝道：“有結(jié)果嗎？”

    誠王搖搖頭，“劍雖鋒利，卻非名家所制，沒有任何記號?！?/br>
    紀嬋心涼了半截。她原本想著死馬當活馬醫(yī)，提取指紋試一試，如此一來，提到完整指紋的可能性便極小了。

    誠王見紀嬋毫無建樹，厭惡地瞪了她一眼，對泰清帝說道：“皇上，官員還當以科考取士，像這等只會嘩眾取寵的女人，絕不可用。”

    泰清帝無語，卻又不好為了一個仵作讓自家兄長下不來臺。

    司豈眼里閃過一絲恚怒，不客氣地說道：“啟稟王爺，越是死因明確的案子，仵作起到的作用就越小，這本就是沒辦法的事?！?/br>
    誠王黑了臉。

    司豈也不在乎，又對泰清帝說道：“皇上，臣想重新詢問那位名叫彩屏的婢女，以及另兩個受傷的粗使丫頭。”

    “另外，兇手對柔嘉郡主的別院輕車熟路，顯然對此地頗為熟悉，臣想知道來過這里的所有權(quán)貴公子的名單。以及，柔嘉郡主與清風苑過從甚密，一些護院和管事或者也有嫌疑，都當一一排查?！?/br>
    “清風苑？”誠王瞪著司豈，“清風苑跟柔嘉有什么關(guān)系？司大人，柔嘉剛死，你就把屎盆子往她身上扣，你當我是死的不成？”

    司豈拱了拱手，“王爺，是不是屎盆子，找來她身邊的婢女一問便知?！?/br>
    誠王一拍矮幾，“把郡主身邊的人給我叫過來?！?/br>
    紀嬋微微聳了聳肩，心道，即便柔嘉有同伙，也不大可能是這位性格暴躁的誠王了。

    那么，會是那位陪著死的姘頭嗎？

    不多時，幾個婢女哆哆嗦嗦地走了進來。

    中間一位便是踏青時為難紀嬋的那個婢女。

    司豈抬手指了指她，“你叫什么名字？”

    那婢女顫聲道：“奴婢彩屏?！?/br>
    誠王道：“你說，清風苑跟你家主子有什么關(guān)系？”

    他的聲音跟炸雷一樣，彩屏打了個寒顫，說道：“沒，沒，沒關(guān)系，真的沒關(guān)系。”

    司豈冷笑一聲，“如果我沒猜錯，你突然被叫出去，就是因為清風苑有人過來稟報，說有人在暗中監(jiān)視清風苑吧?！?/br>
    “監(jiān)視清風苑的人是李大人和我派去的，你和那人的一舉一動都在我們的眼皮子底下。你要是不認，我可以把人找出來，跟你對一對質(zhì)?！?/br>
    彩屏的身子往下堆了一下，她抹了把淚，說道：“大人明察秋毫，奴婢瞞不過你。清風苑是郡主和華旗公子開的，華旗公子出錢，郡主坐鎮(zhèn)，美娘和黃炳強負責料理苑里的一切，奴婢只是個跑腿的，那些事跟奴婢沒有關(guān)系?！?/br>
    紀嬋微微頷首，她猜對了。

    二人聯(lián)手，要錢有錢，要人脈有人脈，倒是珠聯(lián)璧合。

    想當年，司豈給她的一萬兩銀票便是華生錢莊的，那是大慶數(shù)一數(shù)二的大錢莊。

    誠王呼哧呼哧喘著氣。

    泰清帝嘆了一聲，道：“大哥，清風苑擄來三四個書生、十幾個少年。兇手之所以殺人，目的便是為這些人報仇。”

    誠王道：“那些我管不著，就算柔嘉犯了法，也不妨礙我要求順天府緝拿兇手?！?/br>
    泰清帝無奈道：“道理是這個道理，朕會讓順天府給你一個交代的?！?/br>
    誠王拱手道：“臣多謝皇上?！?/br>
    證明柔嘉與清風苑的關(guān)系，與柔嘉的死沒有直接關(guān)系，但誠王的氣焰好歹被打消了一些。

    司豈替紀嬋出了口氣。

    紀嬋明白他的意思，心中微暖，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司豈還她一個安心的眼神，繼續(xù)問彩屏：“你何時開始跟隨郡主的。”

    彩屏道：“奴婢跟隨郡主八年了?！?/br>
    司豈道：“郡主是不是和黃炳強一同入京，這些日子都宿在何處？”

    彩屏搖搖頭，“不是，黃炳強走水路，郡主暈船，一直走陸路，黃炳強比我們早一天入京。入京后，郡主在城王府住了兩日，其他時日都住在這里?！?/br>
    司豈又道：“回來后，她在這里都招待過什么人嗎？”

    彩屏道：“郡主回來后，華旗公子就來了，別院還不曾招待過什么人?！?/br>
    司豈想了想，“郡主出嫁前，以及中間回京，別院里招待過客人，舉辦過宴會嗎？”

    彩屏回憶片刻，“郡主成親前請過兩次，成親后請過一次。大人，成親前的客人清單早就沒有了，但前年的請客清單還能找得到?！?/br>
    第72章

    彩屏是柔嘉心腹。

    清風苑的事她了解，舉辦宴會時請的客人她記得，柔嘉的仇人她更是一清二楚。

    泰清帝和誠王走了后，彩屏和幾個婢女被李成明收監(jiān)。

    司豈送紀嬋回家。

    車上很安靜。

    兩人都在腦子里整理這樁案子的關(guān)鍵線索。

    曖昧就像柔嘉屋子里的合歡香，被兇手一口氣吹得無影無蹤。

    但默契又在彼此的配合中慢慢培養(yǎng)起來了。

    馬車行到紀家門口時，四更的更鼓已經(jīng)敲過了。

    司豈送紀嬋下車，囑咐道：“早點睡，明天下午再去?！?/br>
    紀嬋看著司豈，道：“那柄劍……”

    “放心，我不會讓人碰的?！彼矩M笑了起來，光線雖昏暗，但他的笑容格外明朗，也讓人格外安心。

    “好，你路上小心?！奔o嬋進了院子，插好大門，在孫mama地陪同下往二進去了。

    等腳步聲越來越遠了，司豈才上了馬車。

    他從彩屏那里拿到了三份名單，一份是確切的客人名單，一份是記憶中的客人名單，還有一份是與柔嘉有矛盾的人。

    首先，他要找到里面可能知道柔嘉是清風苑大東家的人。

    其次，他要在這三份名單中找出與任飛羽的圈子重合的人。

    最后，再調(diào)查這些人中有哪些去過秦州。

    前兩點不算難，最后一點不好查。

    秦州在京城東南，臨海，從京城出發(fā)，馬車走一天半，跑馬走一天。

    京城不少權(quán)貴在秦州有別院或田莊，他們進出秦州不需要路引。

    這也是他至今無法確定重點嫌疑人的關(guān)鍵原因。

    司豈心里有事，卯正就醒了。

    他照常打了一套拳，洗漱后，讓下人把九叔叫了過來。

    他吩咐道：“九叔，讓他們回來一趟，我需要知道那些人昨晚的行蹤?！?/br>
    九叔應下，立刻出去安排了。

    司豈吃飯時，九叔回來了。

    他稟報道：“那幾位各自回府后，都不曾在天黑后駕車出府?！?/br>
    司豈煩躁地扔了筷子。

    雖說派出去的都是伶俐小廝，但起到的作用不大。

    不是他們無能，而是監(jiān)視的對象都是權(quán)貴子弟，宅院外少有閑雜人等，很難持續(xù)跟蹤。

    這不是他們的錯。

    九叔道：“三爺，接下來……”

    司豈重新拿筷子，“暫且讓他們休息吧，等我另行安排。”

    紀嬋起的也一樣早。

    她眼袋黑，膚色蒼白，看起來有些憔悴。

    紀祎道：“姐，案子很難辦嗎？”

    紀嬋道：“破了一樁，又來了一樁，新案子頗為棘手?！?/br>
    胖墩兒迷迷瞪瞪地走了出來，輕車熟路地走到紀嬋身邊，爬上她的腿，摟住她的脖子問道：“娘，又死人了嗎？”

    紀嬋“嗯”了一聲，“善有善報惡有惡報，這一次死的是柔嘉郡主?！?/br>
    胖墩兒忽地睜大了眼睛，“那個漂亮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