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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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州街頭還混亂,魚龍混雜之處甚多。 他進了一間昏暗的鋪子,坐下:“紋個刺青。” 鋪子里鉆出一個滿面橫rou的漢子,取出針時一臉瞧不起似的笑:“這位郎君,可別說小的沒提醒您,刺青可不是尋常人紋的,那哪是什么好人會有的物事,除非是軍中番號,否則便是落大獄的犯人才會刺的?!?/br> 山宗扯開衣襟,赤露上身,冷幽幽地笑了笑:“沒錯,我也該下大獄。” 漢子被這話嚇了一跳,再看到他那條結實的右臂上赫然二字的番號,再也不敢多言,恭恭敬敬地上前:“郎君想紋什么?” 山宗右臂繃緊:“蛟。” 龍已沉淵,只剩惡蛟。 當夜他袒露著那條鮮血未凈的右臂,一人清剿了藏身城中的綠林賊匪。 次日,他開始組建屯軍所,身上穿上了一身烈黑胡服。 不久,幽州刺史趙進鐮到任。 他當著屯軍所剛剛招募而至的第一批兵,宣讀了自己的任命書。 永鎮(zhèn)幽州,不出幽州。 他的身邊多了新的人,胡十一、張威,雷大…… 他們隨著他遇亂即殺,徹底平定了幽州。 后來,整整多了兩萬幽州軍。 他留下了一群綠林人的性命,讓他們對自己俯首帖耳。 讓他們充當自己的耳目,一次次出關。 始終沒有消息。 直到兩年后的某個冬日,趙進鐮在他面前無意間提起:“崇君,你可知圣人……不,如今該稱先帝了?!?/br> 山宗倏然掀眼。 后來趙進鐮悄悄告訴他,就在他離開的那年,沒多久就有兵馬入長安兵諫,有了如今的儲君。 或許是命,盧龍軍沒了,帝王沒有停止他的猜疑,生命里有兵馬再來也無力阻擋了。 是夜,他在暗處召集了一批綠林,告訴他們:“現(xiàn)在是你們回報我的時候了。” 綠林們紛紛應命。 他可以更下力地找尋了。 依然沒有消息。 本以為就此過去了,或許此后一直就是這樣了。 他身在幽州,早已忘了洛陽和長安,卻在巡完一次關城,抓了幾個生面孔后,迎來了突如其來的重逢。 “我只要你們做主的出來給我個說法,是誰不好好說話?” 他坐在暗處,看著突然闖入的女人,一眼就認了出來。 當初長安街頭垂紗掀開,一晃而過的少女,三年后已是身姿纖挑的女人。 長孫神容。 …… 山宗獨自走在長夜,似身在幽州,又似在別處。 前面隱隱光亮大盛。 他往前,一腳跨入,亮處群山環(huán)抱,東角河流奔騰。 高坡上,一道女人的身影迎風而立,披風翻掀,披帛飄動。 她轉頭看來,笑得意氣風發(fā):“沒有山能在我眼前造次?!?/br> 山宗想了起來,他為她開礦和她一起落過礦洞,甚至放出了那八十人;她也曾抬手一指就幫他找到了差點死在泥潭里的八十人。 他為找她私自出了關;她也曾關外給他指路,讓他找到了周小五。 遠遠不止這些,他本以為要獨自走這條路,偏偏她闖了進來。 他勾起嘴角,朝她走去。 她卻淡了臉色,轉身就走:“你以后就獨自在望薊山里睡著吧,我才不會來,再也不來幽州了……” 周圍暗了下來,似又要回到了長夜漫漫的幽州街頭。 山宗聽到胡十一的哭腔:“頭兒,你不是說有口氣都要活下去的嗎?哪能說話不作數(shù)呢!” 沒錯,他已找到盧龍軍了,他答應了要去見她父親。 終于意識到這是在夢里,山宗往前,去追那道身影。 亮光越來越遠,黑暗大片而至。 他的日頭就要沉了。 山宗冷笑,咬牙往前。 他不信,這么多都挺過去了,不信這次挺不過去! 神容! 眼前一亮,山宗睜開了眼。 從模糊到清晰,眼里一片昏暗的床帳。 床前一人驚呼:“山使!” 是軍醫(yī),他手里捏著旗幡一角,即將蓋上他臉,驚喜地停住:“夫人!” 旁邊立即轉過頭來一張臉。 神容怔怔地看著那張臉,直到他黑漆漆的眼珠動了一下,才發(fā)現(xiàn)是真的。 他醒了。 她胸口漸漸起伏,喉間哽著,忽而對著他的臉就抬了手。 沒落下去,那條刺青斑駁的右臂抬了起來,抓住了她的手,頭一次沒多少力氣。 他抓著她的手,扯過去,慢慢按到薄唇上,拿開時嘴動了動:我回來了。 神容緩緩低頭,心口一點一點復蘇,捧住他那條斑斕的手臂,臉貼上那片刺青,輕輕說:“恭喜凱旋。” 視線里,看見山宗的嘴角揚了一下。 雖然晚了幾年,但恭喜凱旋,我的盧龍。 第九十五章 天亮時,東來再回到那掛著醫(yī)字牌的門口, 忽而發(fā)現(xiàn)守在門前的長孫家護衛(wèi)多了許多。 他立即進門, 一眼看到門內(nèi)坐著的人, 暗自一驚, 快步上前就要見禮:“國……” 那竟然是趙國公,一豎手打斷了他, 身上還穿著厚重的國公官服,外面系著披風, 坐在胡椅上。 東來悄悄看一眼里間,低聲問:“不知國公何時到的,可要屬下去知會少主?” 趙國公搖頭,又擺一下手。 東來見狀無言,垂頭退出了門。 趙國公其實來了算久了。 剛到時還在夜里, 城頭上的守軍給他開城門時都是一幅哀戚面容。 他看到這城下屋舍前一片燈火通明,守著許多人,有神容的護衛(wèi),還有一群兇神惡煞像軍兵又像野人匪徒的人,過來便見這屋里面一個軍醫(yī)愁容慘淡,似是在準備后事了一樣。 他阻止了他們的通報,走至里間,揭開道簾縫朝里面看了一眼。 床上躺著蓋著軍旗一動不動的身影,神容枯坐在旁,蒼白著臉,垂著淚, 渾然不覺有人過來。 他實在出于震驚,看了好幾眼,沒有開口喚神容,出來后在這里坐到了此刻。 趙國公又看一眼里間,還是起了身,負著手擰著眉,到了門外,想問一問東來這是怎么回事。 忽而身后門內(nèi)跑出了軍醫(yī)的身影:“山使醒了!” 趙國公不禁回了下頭。 頓時門口那群分不清是軍人還是匪徒的進去了好幾個,跑得最快的是個面色黝黑的漢子:“頭兒!” 遠處也有人在往這里走來,趙國公轉身看去。 “長孫兄,”山上護軍神情疲憊,眼眶尚紅,原本腳步很快,看見他停了下來,朝他抱拳見了軍禮:“多年不見了。” 趙國公面容沉肅:“倒不曾想能在這里遇上。” 也不曾想到那小子竟已躺下不省人事,直到現(xiàn)在。 若非他不放心神容,追著她后面來了這趟,還不知道這邊關幽州有這些事。 山上護軍沉聲低嘆:“我兒能與神容再遇,又何曾想到呢?” 趙國公板著臉沒做聲。 “請長孫兄借一步說話吧?!?/br> 不遠處有守軍在歡呼慶幸—— “聽說頭兒醒了!” “頭兒剛成婚呢,怎能不醒!” “太好了!” …… 軍旗齊齊整整疊了起來,放在床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