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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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李肖崮沒有聯(lián)結(jié)關(guān)外,這次恐怕也會做出什么,從而讓盧龍軍受創(chuàng)。 帝王誰也不信任。 “你明白就好?!鄙缴献o軍用力抓著他胳膊:“圣人近來古怪,時常念叨有皇權(quán)威脅,卻又說不清是何威脅,寵信的人一個個疏遠,據(jù)說許多藩王宗親都沒了,何況是你!這種時候,他收到任何告密揭發(fā)都會起疑。薊州之戰(zhàn)是試煉,你回來了就證明你沒反,但他不會希望你的盧龍軍回來,只有如今的你,才能讓他放心?!?/br> 確實。山宗盯著玄甲胸前的盧龍二字。 他鏟除了幽州禍亂,而幽州,斬去了他的雙臂。 所以帝王不會為他翻案,只會順水推舟留下他。 “他們不可能降,一定還在關(guān)外什么地方等著我去支援。” “他們是沒降,他們就沒去過關(guān)外,從來就沒有過那一戰(zhàn)。”山上護軍按住他:“我只能求圣人留下你,掩蓋此事。忘了你的盧龍軍,以后都不要提起,你仍是山家的大郎君!” 山宗一動不動,散發(fā)遮著黑沉的雙眼:“圣人不見我,卻只召見父親,一定是保我有代價了,是什么?” 山上護軍眉心緊皺,燭火里如驟然蒼老:“圣人年輕時在邊疆受過突厥襲擊,當時我曾救過他一命,除此恩情外,我已辭去上護軍一職,交出山家大半兵權(quán),此后不再過問世事。” “原來如此。”山宗扯開嘴角。 “這些都不算什么,你是山家嫡長,你活著山家便不會倒!” “我必須要領(lǐng)兵。”山宗站起身:“我不能廢在山家?!?/br> “圣人不會再讓你領(lǐng)兵,也不會讓你去救盧龍軍!”山上護軍低吼:“戰(zhàn)事已了,盧龍軍只剩一面殘旗,可能已全軍覆沒了!” 山宗孤松一般站著:“那我就自己救。” 他大步走去門口,一把拉開門,冷冷盯著外面禁軍:“我要面圣?!?/br> …… 幽幽大殿空曠,帝王高坐御前,蒼老頹唐。 “你說你要在幽州任軍職?” 山宗跪在下面,脊背挺直:“是?!?/br> 帝王長嘆一聲:“你犯下如此重罪,朕念在山家和上護軍多年功勛,又器重你將才之能,才保下了你,如今為何還要去幽州?” 山宗一身沉定:“幽州節(jié)度使已死,九州崩亂,幽州需要人鎮(zhèn)守,臣只領(lǐng)幽州一州?!?/br> 帝王似是沉凝了一瞬:“幽州確實需要人鎮(zhèn)守,但只領(lǐng)一州,又如何能抵擋關(guān)外聯(lián)軍?” “只需屯兵五萬?!?/br> “五萬對陣關(guān)外是不多,朕相信你的本事?!钡弁跎陨酝nD:“但往關(guān)內(nèi)而來,一路積沙滾雪就多了,或許也會隨你出關(guān)?!?/br> 山宗幽幽掀眼,掃到帝王下撇沉墜的嘴角。 他現(xiàn)在沒兵,不足為懼,但一旦去幽州有了兵,便成了個忌憚,是怕他因盧龍軍之事報復,有不臣之心,也不愿他帶兵出關(guān)救援。 他抿住唇,又啟開:“兩萬兵馬。臣愿永鎮(zhèn)幽州,不出幽州?!?/br> “永鎮(zhèn)幽州,不出幽州?!钡弁醭烈?,聲音里掩著深深的倦怠。 山宗語氣沉緩:“易州將領(lǐng)周均有心爭占頭功,此戰(zhàn)失利,必對臣生仇,可將他調(diào)至檀州鎮(zhèn)守,從此九州分治,有他就不會聚于臣一人之手,臣也不能輕易調(diào)兵從檀州過境。” 在檀州放他一個仇人,等同看守,他寧愿自戮一刀。 而后又戮一刀:“臣愿自逐出山家,從此亦再無山家軍可依靠?!?/br> 帝王手按在座上,深深感嘆:“果然,如此謀略心智,朕沒看錯,若無此事,你才適合做幽州節(jié)度使。” 山宗說:“只求陛下不要給盧龍軍定罪,盧龍軍不曾叛國?!?/br> 寂靜許久,蒼老的聲音又響起:“朕答應(yīng)你,徹底遮掩此事,幽州節(jié)度使是在關(guān)外追擊敵軍時被殺,與你無關(guān)。但所有相關(guān)的人,必須掩埋,包括你的下屬?!?/br> 山宗握緊拳,松開牙關(guān):“是?!?/br> 帝王點了點頭,抬起枯瘦的手招了招:“那好,立下帝前重誓,密旨封存,朕特赦你無罪,授你幽州團練使。” 山宗垂首:“謝陛下……” 明處,盧龍軍平定幽州戰(zhàn)亂后折損嚴重,剩余皆編為幽州軍,再無盧龍軍。 暗處,密旨封存,從此盧龍舊事不得提起,言者聽者同罪論處,直至身死魂滅。 永鎮(zhèn)幽州,不出幽州。 若有違背,悉聽懲治。 從此再無山家大郎君、盧龍軍首,只有幽州團練使。 …… 洛陽山家,山宗最后一次返回。 書房里,山上護軍震怒,當場扯住他衣領(lǐng):“你怎能如此行事,不要忘了,你還是山家嫡長子,我不惜一切才保下你,你豈能如此不孝!” 帝前重誓,何異于與虎謀皮。 山宗一把掙開,身上穿著再尋常不過的胡服,只帶著隨身的直刀:“那便請上護軍恕我不孝?!?/br> 山上護軍怒目圓睜:“那神容呢?她與你剛成婚半載,還在等你回來,你就此離開山家,她該如何?” 山宗沉默地站了一瞬,咧下嘴角:“也對,本就是一樁聯(lián)姻,我已不是山家大郎君,長孫家應(yīng)當也不需要個罪人當女婿?!?/br> 他霍然轉(zhuǎn)身出去。 廣源驚喜地迎上來:“郎君,你回來了!” “取筆墨來?!?/br> 一封和離書在廣源的驚疑不定中送去大郎君所居主屋。 山宗已往外走,特地走了后院。 楊郡君最先聞訊趕來,在門邊拉住他:“宗兒!你做什么?別人不知道你,為娘還能不知道你,若你真對神容如此不滿,當初又何必娶她,何人能勉強得了你?。俊?/br> 山宗勾著嘴角,拉下她的手:“便是如今生出了不滿?!?/br> “何至于此,你還要因此離開山家?” 山宗腳步停了一下,想起那道密旨,言者與聽者同罪,笑一聲,點頭:“對,我便是因要離了她才要離家?!?/br> “讓他走!”山上護軍在后面怒喝,整張臉鐵青,眼中卻隱隱泛出紅來:“如此棄妻不孝之人,不配為我山家兒郎!今后誰若敢去找他,便逐出山家!” 楊郡君驚愕地看著丈夫,忘了開口。 等她回頭,眼前已經(jīng)沒了兒子的身影。 …… 山宗拎著刀,策馬往北,直直行去,不曾回頭。 懷里揣著那份帝王任命書。 唯一從山家?guī)ё叩模挥凶杂啄赣H給他的那塊崇字白玉墜。 涼風如刀,割人的臉。 一道身影騎著馬追了上來,緊緊跟著:“郎君,我一路追一路找,可算找到你了?!?/br> 是廣源,背著包袱。 山宗頭都沒回:“跟著我做什么?” “我自幼與郎君一起長大,自然要跟著照顧你?!睆V源追著他的馬:“郎君是值得跟的人?!?/br> 山宗忽笑一聲:“是么?” 五萬盧龍軍,他十五入營,十四歲起就開始籌謀物色,每個鐵騎長都是親手所選,有的甚至年紀可以做他的父親。 不知他們在關(guān)外還剩多少人,是否還覺得他是值得跟的人。 “人送走了?”他忽然問。 廣源忙回:“送走了,夫……貴人走得特別急,我是追去的,將郎君留給她的東西都送去了,她很生氣,長孫家也氣壞了?!?/br> “嗯?!鄙阶跓o所謂地瞇著眼,看著遠處蒼黃的天:“那更好,此后就與我這樣的人沒有瓜葛了?!?/br> 廣源沒明白,只是遺憾:“貴人其實很好,郎君若真跟她好生過下去,不會覺得沒有情意,也不會覺得勉強的。” 山宗只似笑非笑,始終沒有作聲。 一個高門貴女,裴元嶺說她是長孫家至寶,應(yīng)當多的是人去求娶,不出兩年就會與他無關(guān)了。 反正以后也不會有任何牽扯了。 前方有匹馬停著,馬上坐著臉白眼細的周均,神色陰沉地看著他,似乎早就在這里等著。 已然身在檀州。 “圣人下旨那一戰(zhàn)失利,此生都不可再提?!敝芫吨\繩,打馬在他身旁繞行半圈,聲音低得只有彼此可聞,嘲諷地看著他。 “所謂的山大郎君如何風光,不過就是個孬種,你可知我的人在那條線上苦戰(zhàn)了多久!”他忽然拔刀。 山宗手中刀赫然出鞘,冷冷隔開他,策馬繼續(xù)往前。 又豈會比盧龍軍久。 …… 幽州大獄的底牢大門緩緩開啟,幽深黑暗,里面時而傳出幾聲重犯的嘶號。 八十四人被押至這里,戴上了沉重的手鐐腳鐐。 “山宗!”駱沖左眼上的疤痕橫著泛紅,頭發(fā)被絞短,穿著囚衣,惡狠狠地想沖上來:“你居然把咱們送入大獄!為了你自己脫罪,你連關(guān)外弟兄們的死活都不管了!” 山宗持刀而立,一言不發(fā)地看著。 看著他想沖上來,又被大隊獄卒拽回去。 “你怎能食言!”龐錄帶著傷扯動鎖鐐,憤怒地看著他:“不是你說一定要帶他們回來的!” 幾十道身影全都帶傷未愈,沒人沖得過嚴密的獄卒,他們的鎖鐐被往里拖。 “姓山的,是老子瞎了眼!”駱沖一手撐在大門上,幾乎要摳出痕跡,惡狠狠地瞪著他:“老子遲早要殺了你!” “那就別死,”山宗冷冷說:“留著命來殺我?!?/br> 大門轟然關(guān)閉。 山宗轉(zhuǎn)身,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