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時節(jié)，雨總是不斷。

    徐單寫著作業(yè)，有些煩亂的敲著筆。

    他最近總是這樣——莫名的煩亂。

    這會兒正是快到午飯的時間，他聽得到mama在廚房切菜的聲音，爸爸像是在客廳里看著比賽。不過聲音開得極小，偶爾冒的一兩句“好球”還會被單單媽嘮叨。

    徐單放下筆。

    他也能猜個大概。

    最近他比賽關(guān)注的少了，但老聽老爸提起過新進(jìn)國家隊的幾個新秀——估計是在今天與俄羅斯的比賽表現(xiàn)的十分好吧。爸爸看女排好幾年，從蔡斌看到郎平，從低谷到涅槃。看著他們的戰(zhàn)績越來越好看，獎牌拿的越來越多，爸爸臉上的笑也更多了。

    他雖然最近看的少——但他也挺高興的。

    有時間可以拉著簡簡補(bǔ)一下比賽錄屏。

    都是些開心的事兒。

    那他……是為什么在焦躁？

    屋外又聽到單單媽的聲音：“哎，簡簡，怎么飯點兒過來啦？”

    “我剛發(fā)現(xiàn)了一個新的解法——想找單單來討論一下！”

    小姑娘捧著本子，有些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跑進(jìn)來，眼里冒著光，激動的不行：“單單，你看看這樣做可以嘛！”

    是周五數(shù)學(xué)老師布置的一道大題。

    徐單看了看，給她指出來了一處錯：“簡簡，這兒，你推的有點問題?！?/br>
    “嗯……”她緊緊的皺著眉，看了好一會兒，一下子蔫了：“我又犯這種粗心的錯?！?/br>
    他揉了揉她鼓起來的臉，軟著聲：“乖啦……簡簡前幾天的小測，總分跟我沒差幾分呢?！?/br>
    “噗，”徐簡簡笑了出來，“單單在前五，我在前二十——雖然總分差的沒那么多，但大家都好厲害呀。”

    徐單揉著她的頭發(fā)，瞅了眼門外，在她唇上偷了個香：“簡簡不要給自己壓力這么大……你已經(jīng)在進(jìn)步了，一步一步慢慢來?！?/br>
    徐簡簡蹭了蹭他的臉，嘟起嘴：“我前幾天物理還覺得思路順了很多呢……那種，”說著，她有些手舞足蹈，“哇——徐簡簡你也可以做到的！這種特別開心，特別興奮的感覺！”可她眼里又黯淡了下來，卷著自己的頭發(fā)，“可還是不夠呀……我想再快一點。”

    快一點走到你身邊。

    她也在焦躁啊。

    徐單笑了笑，拉過她的手：“簡簡，別急?！?/br>
    “好~”徐簡簡捏了捏他，“那我就回去啦?！?/br>
    他纏上她的指尖，拉到眼前親了一口，彎著眼：“下周的小測加油?！?/br>
    “嗯！”徐簡簡應(yīng)著聲，“我會追上你的，單單?！?/br>
    看著她從書房出去，他還是沒辦法靜下心，索性合了本子，在草稿紙上涂涂畫畫起來。高中以后他再沒有參加學(xué)校的繪畫社團(tuán)，只這樣忙里偷閑的畫上幾筆。沒一會兒，紙上就有了個——

    笑著的徐簡簡。

    那還是在初中，她露著小虎牙，漾著梨渦，給他講——要“站在他身邊”。

    他的簡簡明明那么努力，可總是差那么點兒。會考以后蔫蔫的蹲在墻腳，中考前還在樹下哭。明明她一步一個腳印，每天都在以自己的方式進(jìn)步……

    他一直一直都在看著。

    如果……可以不要給自己那么大壓力就好了。

    明明他已經(jīng)就在她身邊了。

    周一的時候他見徐簡簡，她眼底青了一片。他們好不容易擠上了公交車，她就靠在他身上不停地打著瞌睡。

    “簡簡？”徐單支著她，“該下車了?！?/br>
    “唔……”徐簡簡揉了揉眼睛，捏著他的袖角，迷糊著跟他一起朝學(xué)校走去。他瞧見她不停地眨著眼，可就那幾下，眼睛又快瞌上了，走的歪歪歪歪扭扭。徐單抓住了她肩上快滑下去的書包帶：“簡簡昨晚……幾點睡的？”

    “兩點半，”徐簡簡打了個哈欠，話里才帶了些清醒，“我一會去買個咖啡?！?/br>
    “我去吧？”

    “沒事兒，”她笑了笑，“單單先去班里吧！”

    他看著她的手從自己掌心滑開，直到背影消失在自己眼中。

    好煩躁。

    徐單攥著手，走向班里。

    到第二天，徐簡簡還是沒什么精神。他問起她：“簡簡……你昨天又熬夜了？”

    徐簡簡伸了個懶腰，活動著手腕：“還好？兩點前。別擔(dān)心啦——班里大家都這樣努力的?！?/br>
    課上他偶爾看向她，就算喝了咖啡，她還是會偶爾點著頭犯困。為了保持清醒，他看到過她擰著眉，咬的自己唇色發(fā)白。或者是掐幾下自己的胳膊，又或是敲打幾下自己的腿。

    轉(zhuǎn)著的筆摔在了地上。

    小測過后，徐簡簡的眉頭還是皺著，跟他對著題：“唔……這次物理應(yīng)該可以和單單差不多？英語差的分最多，下來是語文……然后是化學(xué)生物。數(shù)學(xué)——”

    她眉尖好不容易才松了點：“數(shù)學(xué)這次大概跟你錯三分？”

    徐單嘆了口氣，摟住她的腰：“走吧，我們?nèi)ズ饶滩?。你該好好休息一會兒了?！?/br>
    她抱著他的胳膊晃了起來：“沒有呀——我很開心的，就是累一點兒！這次跟單單的差距說不定會小一些！”

    徐單給她插著奶茶吸管，緩緩撫著她的手。

    可他只想……讓她不要黑眼圈那么重。

    第三節(jié)課剛下。

    語文老師的語調(diào)本來就平，教室里的窗戶還關(guān)著。徐簡簡強(qiáng)撐著聽完了課，眼皮都有些發(fā)酸。下課鈴剛響，她就倒在了桌子上。

    剛才的課有跟上老師思路……但是好困，讓她睡一會兒。

    徐單坐到她前桌，抿著嘴，揉著她的頭發(fā)。蘇曉也走了過來，滿是擔(dān)心：“簡簡最近是不是老熬夜？感覺她好累……”

    徐單翻開她的語文書：“嗯。因為快期中考試了吧?！?/br>
    文章標(biāo)題邊寫著她的筆記，筆畫與筆畫間連著，幾筆娟秀，幾筆飛揚(yáng)。

    ——就是認(rèn)不出來她寫的什么。

    徐單拿出她筆袋里的筆：“蘇曉同學(xué)，麻煩給我們課間cao請個假吧?！?/br>
    “好。”蘇曉點了點頭。

    “第三套廣播體cao，舞動青春——”

    徐單聽著窗外的課間cao音樂，對著自己的筆記，接著她的筆記繼續(xù)寫著，“淺析作者心境……反應(yīng)了當(dāng)時的社會背景……由此……”

    等他寫完最后一個字，她還在睡著。睫毛細(xì)軟，輕輕顫著。

    已到了最后一個音符。

    他低下頭，吻了吻她的臉頰。

    還是那么香軟。

    可已經(jīng)有零星幾個同學(xué)回到了教室，他吸了一口氣，又揉了揉她的頭發(fā)，換了支鉛筆在旁邊寫下：

    簡簡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