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jié)
她一般遇見自己害怕的事兒,比如鬼,都是采用我不相信你存在的自我說服法。 之前上學的時候,同學之間流行講鬼故事啊玩筆仙啊什么的,她都是一臉正氣的拒絕。美其名曰妖魔鬼怪都是唯心論的玩意兒,自己是個端正的唯物主義者! 其實是只要一旦承認這些東西有可能存在,她就能嚇個半死。 于是,面對被子外面那么兇殘的場面,阮瀾的想法就是——一定是夢!睡一覺就好了! 某種程度上來說她的選擇也沒錯,若是她當場嚇得放聲尖叫,可能就不會這么安然躺在這里了。 一瞬間,阮瀾的腦海里又掠過了幾個想法,比如什么入夢啊、幻境啊、妖術啊,不怪別的,只怪她之前看網(wǎng)絡小說太多。 吃飯的時候拿著手機看,等燒窯的時候拿著手機看,就算上廁所的時候也得看上兩眼。 精通百家文,涉獵頗廣。 可她也知道,自己穿的這個時代好似是沒有什么妖怪法術的,就是個普普通通的古代社會。 如果這是個夢中夢,那就不用管它,睡一覺醒了就行。但問題就在于,如果是真的呢??? 阮瀾陷入了沉思。 要不要再掀開被子出去看看? 阿追好像挺忙的,不知道會不會嫌自己打擾他了。 隔著一床被子,外面捅rou的聲音“噗嗤噗嗤”的,仔細聽聽還挺有節(jié)奏感,幾秒鐘一下。 就這樣持續(xù)了一會兒,阮瀾沉默的、無聲的,睡著了。 這不能怪她,實在是這節(jié)奏太催眠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爭就這樣敗給了睡意。 小小的房間里,阮瀾蓋著被子睡著覺,陸追在地上捅人,倒有種莫名的詭異。 過了一會兒,大概是被子里實在太悶了,阮瀾一個翻身從被子里鉆了出來,大腿壓在被子上,睡得香甜。 陸追似是被這一聲驚醒,他猛地抬頭,眼中蘊含這那抹若有若無的紺色,臉頰上濺的都是血。他像是從地府里爬出來的修羅一般,漆黑的長發(fā)被鮮血沾染在了面龐上,白的愈發(fā)美艷,漂亮的驚心動魄。 陸追緩慢的站起身,他提著短刃走到阮瀾身旁。 他靠的越來越近,手臂緩緩地舉起。 阮瀾背朝著外面,迷迷糊糊當中聽見有什么東西上床的聲音。隨后,有東西搭在了她的腰身上。 “別鬧……”阮瀾轉(zhuǎn)過身,眼睛也沒睜,一臉無奈的摟過陸追的雙腿,拉的他一個踉蹌,就這么跪下去。 “好了好了,好好睡覺,說好了,不能睡到胸上來,壓都壓平了。”阮瀾含混不清的說了這么一段話,又伸手撈了一把,摸到陸追的腦袋之后按在了自己的肩旁,還順手揉了下頭發(fā),又拿指尖勾了勾陸追的下巴。 那手勢,一看就是經(jīng)年累月練習而成,熟練的不行。 陸追就這樣被她摟著,手上握著短匕不自覺地動了動,感覺到被窩里的溫暖之后,竟沉默的停了片刻,然后不自覺的,輕輕地聞了聞。 面前是一股青草的芬芳,和血氣卷在一起,好似被玷污了一般。 陸追抬手,手按在阮瀾的脖子上。好細,細的只要輕輕一掐便會折斷。 他此刻已經(jīng)有一半的意識清醒過來,想到自己方才做了什么也不由得惆悵了起來。不是因為殺了人,而是因為弄成了這么不好收拾的樣子。原本只是想一擊斃命,然后再解決劉珠的。院子里有口井,正好將兩人的尸體扔進去。 翌日醒來,阮瀾若是問起就說劉珠早早出門了。 她這么好騙。 現(xiàn)在倒是可惜,阮瀾定然也是看見了的,即便是沒看見,只要她一醒便能看到房間里的模樣。 那些夢,心里的叫囂,讓他躲過了很多東西,學到了很多東西,但也打破了他的計劃。 而且,這東西明明像是他自己的一部分,但卻沒辦法完全控制。他不能一次一次的失去理智,不能在需要保持清醒的時候混亂。 他想要控制這一切。 倘若連自己都控制不了,又何談其他? 陸追看著眼前的阮瀾,少女睡的迷糊,嘴巴還砸吧了兩下,一臉人畜無害的模樣。 他伸手給她輕撫了下耳邊凌亂的碎發(fā),抹去她臉上濺上的血跡,動作輕柔,好似她便是動不得的瓷,經(jīng)不起一絲風雨。 若不是自己來了,這朵小野花還不知道此刻是什么模樣呢。 倘若她現(xiàn)在就在睡夢中死了,也算是干干凈凈的去死的。 自己會下手很快,不會讓她太痛苦,也算是感謝她這段時日的照顧。 至于外面的劉珠,至少那樣的性子,她不敢走也不敢多說。 陸追沉默片刻,抬手剛要將短刃舉起,阮瀾感覺到身邊有東西在動,又按了下陸追的身子,將他像個抱枕似的摟在懷里。 好巧不巧,陸追的臉正對著她那微張的領口最下方。 阮瀾這幅身子發(fā)育的早,已經(jīng)不平了?。?/br> 陸追感覺到臉上的柔軟之后,整個人都僵住了,連著那舉起來的手臂也微微的抖了兩下。 這是…… 什么情況? 阮瀾有些無奈的說道:“別鬧了,讓我抱抱,不然就把你趕出去?!?/br> 陸追:什么?為什么不讓她抱就要被趕出去?她是夢見了什么?還是以前經(jīng)歷了什么? 陸追臉色都變青了,因著羞愧難當,心里的那團戾氣也全都消失的干干凈凈。臉色漲的通紅,半句話也說不出來。 其實阮瀾已經(jīng)沒有做夢了,但她在現(xiàn)代的家里養(yǎng)了只布偶貓,名字叫豆芽菜,那毛摸起來軟的。冬天一來,她摟著貓睡覺,簡直是站在了冬日取暖界的頂端。 唯一有個問題就是,這只貓喜歡趴在她胸口睡覺。 阮瀾平著躺,那貓趴在她胸上,能壓的她喘不上氣兒;阮瀾側(cè)著躺,那貓就非得鉆到她胸前,依偎在她懷里。實打?qū)嵉呢堉猩?鬼。 如今她睡的糊涂,就是把陸追當做這只布偶貓了,不然借她十個膽子,她也不敢摟著個剛殺了人的人睡覺,還把人家腦袋往自己胸上按。 陸追掙扎著又動了一下,試圖從阮瀾的懷里出來。 阮瀾被動的有點煩了,冒出來一句:“再動就把你送去閹了!讓你嘗嘗沒了蛋的空虛滋味!” 陸追:????。?!之前怎么就沒看出來她是這樣的人???她究竟要閹了誰?是誰被她抱在懷里還能被這么威脅?是不是個男人?! 阮瀾仍沒放過他,最后含混不清的說了句:“就你這根豆芽菜……到時候……”她話沒說完,就再沒了聲響。 陸追已經(jīng)完全醒了,他不自覺的低頭看了下自己的下半身,確認了一下自己不是豆芽菜。再抬頭看阮瀾的時候就多了意思審視的味道。 豆芽菜? 她喜歡豆芽菜? 呵,品味還真獨特呢。 就是不知道她要怎么先判斷別人是豆芽菜的。 等下。 她對自己一開始就很好,莫不是…… 陸追又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下半身——不會吧,不能啊,自己不是啊。 再聯(lián)想到阮瀾一開始捆他的姿勢,陸追臉上露出一絲不堪的神色——不能吧,她才多大?就已經(jīng)玩這些了? 他又抬頭看阮瀾,軟軟嫩嫩的臉頰上,浮現(xiàn)出一絲睡的正酣的紅暈。 她個頭比同齡女子要高一些,身上軟綿綿的像團棉花。她給人的感覺大抵也是這樣,像那種白白軟軟的小動物。 可就是這樣的人,竟然有這種嗜好?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作者有話要說: 陸追,不停的陷入人生謎題。 第二十六章 劉珠在外面戰(zhàn)戰(zhàn)兢兢, 她怕的東西太多了。 她怕再面對阮瀾,那么好的個姑娘家, 年紀也還這么小,就要遭這樣的苦;她怕于衡好事被打斷, 惱怒之下對陸己安做些什么;她更怕自己的丑事被于衡戳破, 那該怎樣面對別人。 原本外人說是外人說, 她不承認便是, 可若是于衡把自己和他的事兒說出去, 那便真的是一輩子頭都在也抬不起來,還不如死了。 可她又有什么辦法呢?她難道不想死?可家里母親和弟弟們都要活啊。 劉珠心里亂,不敢靠房間太近, 可她等了許久,也未聽到里面有什么聲響。甚至阮瀾的尖叫聲、于衡的叫罵聲什么都沒有。那三個人在房間里, 就像沒了聲息似的。 待她終于熬不住了,推開門向里看, 卻被眼前的景象嚇得僵住。 地上倒著于衡的尸首,地上到處都是血,床上也濺上許多, 小小的房間里滿是血腥的味道,殷紅的像是地獄業(yè)火, 妖鬼邪崇影影綽綽。 而這事情的始作俑者,此刻竟然躺在床上,和阮家妹子擁在一起! 那景象溫馨卻又帶著一股格外的荒誕和陰戾,就像白骨之上開出了嬌艷的花朵, 空氣中似乎也不再是腥臭,而是種甜膩的裹挾。 “啊——”過大的恐懼反而讓她發(fā)不出聲,只張著嘴發(fā)出一下下的喘息。 床上的人早在她走近房間的時候便聽到了,陸追抬眸看他,冰冷的眼神刺的人心里發(fā)毛。 “閉嘴。”陸追輕輕的說了一聲。 劉珠嚇得捂住了自己的嘴,她絲毫也不敢懷疑若是自己再發(fā)出什么聲響,便會落得和于衡一樣的下場。但眼前的景象又太過于驚悚,她看了一眼陸追,腿不自覺地軟了下去,跪坐在地上,臉色煞白。 阮瀾迷迷糊糊的聽見劉珠尖叫,肩膀微微抖了一下,眼睫輕動,含混地哼了一聲。 陸追輕輕地拍了拍阮瀾的后背,動作輕緩,像是在哄弄孩童一般。在他的安撫之下,阮瀾又睡沉了,陸追這才慢悠悠的從床上坐了起來,輕柔的半點聲音都沒有。 陸追走到劉珠面前,低頭看著地上緊緊捂著自己的嘴,顫抖不已的女子。 他早就知道了,劉珠就是這樣的性子,她怕惹事上身,怕活不下去,你讓她閉嘴就閉嘴,你讓她開門就開門。可真的是她自己沒得選嗎?只不過是自己給自己找了一出出的借口,給自己落了枷鎖罷了。 “滾出去?!标懽纺_尖踢了下劉珠的小腿,絲毫沒有憐香惜玉的想法。 劉珠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出了房間,她還是沒辦法相信,白日看著算是彬彬有禮的陸己安,方才在床上還那般溫柔的陸己安,竟然……竟然將于衡殺了? 她甚至不敢細想,為什么于衡一點掙扎的聲響都沒有?為什么屋子里這么多血?為什么殺了人還能安然躺在床上? 劉珠的腦袋里一片混亂,驚恐讓她喪失了思考的能力,只像個木樁似的,跟著陸追亦步亦趨。至于陸追說了什么,要做什么,她也只是跟著點頭,一一應了下來。 于衡已經(jīng)讓她做了這么些事兒,眼前這人將于衡殺了,她哪里有不應的氣力? 陸追用井水將自己手上臉上洗的干凈,露出潔白的皮膚,愈發(fā)顯得眼眸墨黑,深不見底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