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節(jié)
鳳傾城識相地挺著大肚子,站起來,“內(nèi)個,要不,我們先出去?” 她算來算去,覺得這里自己怎么說也是個外人,現(xiàn)場氣氛莫名尷尬,第一個該走的就是她們一家三口。 “你坐下。”蕭憐自己也是滿身凌亂,拉著勝楚衣在身邊坐下,“有件事,我要跟你說,你要有心理準(zhǔn)備?!?/br> 她說著,看了看海云上。 勝楚衣順著她的眼光,心中立刻警覺,可依然面帶笑容,“憐憐,你說,這世間除了你的安危,對我從無大事?!?/br> 蕭憐的手依然絞來絞去,她遇到難言之事,向來如此,勝楚衣再了解不過了。 張曼玉在一旁看著直著急,“哎呀,好了好了,再墨跡下去,菜都涼了,你不說我來說。” 她站起來拉過海云上,指著蕭憐,“事情很簡單,我跟他,都是她生的,沒了?!?/br> 屋內(nèi)一陣寂靜。 梨棠轉(zhuǎn)頭看看蕭憐,再看看勝楚衣,頓覺大事不妙。 北珩也感覺到他爹的殺氣,從椅子上滑了下來,往梨棠身邊躲了躲,“爹好像要?dú)⑷耍趺崔k?” 梨棠:“見機(jī)行事?!?/br> 海云上將衣袖從張曼玉手中扯出來,“言靈,你又胡說八道什么?” 張曼玉攤手,“我說你是她生的??!” “胡說八道!” “千真萬確!” “怎么可能!” “不信你問她!” 蕭憐期盼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鳳傾城極力降低存在感,抱著念念,縮了縮,他們家攤上大事了。 勝楚衣原本已凝固在原地,此時見蕭憐已經(jīng)認(rèn)了,手臂就有些僵直,生硬地提了筷子,“原來是認(rèn)親,好事啊,”他夾了塊rou,送到蕭憐碗中,“恭喜憐憐,吃菜?!?/br> 蕭憐挨著他的半邊身子已經(jīng)被徹骨的寒意滲透地冰涼,“勝楚衣,你想什么呢?” “憐憐此前穿越諸世,許多事都不記得了,若是曾與旁的鮫人有過一兒半女,活到現(xiàn)在,前來認(rèn)親,也不奇怪?!彼曇艉疀?,越說越是僵硬,“我,不在乎。” 最后四個字,已是咬牙切齒,卻強(qiáng)作笑顏,手中的銀筷子,已經(jīng)彎了。 噗嗤! “哈哈哈哈哈哈哈!”張曼玉笑瘋了!“見過吃飛醋的,沒見過這么能吃醋的!哈哈哈哈哈哈……” 她捂著肚子,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梨棠替她著急,咧著嘴拼命向她遞眼色,“別笑了別笑了,再笑要出人命的!你沒見過我爹爹發(fā)脾氣!超兇的!” 海云上被她笑得想踢人,可是鮫人數(shù)百年來,對言靈天女的崇拜和信奉是刻入骨髓的,天女能知過去,預(yù)見未來,所有說過的話,無不一一變成現(xiàn)實(shí),從無例外。 他壓低聲音道:“喂!你不要以為自己是天女就可以胡言亂語,這里不是大祭司塔,上面坐著的那個也不是什么善類,鮫人信你,聽你滿嘴胡謅,他可從來不信邪!” 張曼玉越是笑,勝楚衣臉就越是陰,卻依然保持笑容,一雙眼睛,只盯著蕭憐,柔聲細(xì)語道:“可還記得孩子的父親是誰?” 無論是誰,都要翻出來弄死。 他將這醋吃到天際,蕭憐也來了脾氣,“記得,大概是頭豬什么的吧?!?/br> 勝楚衣手中的筷子,輕輕地重新擱回桌子上,“你何必護(hù)著他,既然是過去的事,我又不會將他怎樣。” 蕭憐也正了正身子,“是啊,反正你也不能將他怎樣?!?/br> 海云上見這屋子里的氣氛越來越詭異,生怕最先倒霉的那個是他自己,索性也不追文張曼玉,拉起鳳傾城和念念就要逃走。 蕭憐的手在桌子上一拍,“給我站??!誰都不準(zhǔn)走!” 海云上也是個犟脾氣的,“你還真當(dāng)我是你生的!老子大你兩百多歲!” 勝楚衣一掌重重砸在桌子上,沉聲喝道:“你在同誰講話,這樣放肆!” 突然發(fā)現(xiàn)媳婦跟別人生了孩子是一回事,別人跟自己媳婦大呼小叫是另一回事! 蕭憐對張曼玉喝道:“你,說給他聽!” 張曼玉笑夠了,看這劍拔弩張的氣勢,是不能再玩下去了,趕緊賠笑,“好了,好了,都不著急,慢慢說?!?/br> 她拉住海云上,“你是海家的老祖宗,在深淵邊兒上撿的吧?” 海云上:“沒錯?!?/br> “撿到你的時候,有塊包著你的襁褓,上面繡著亂七八糟的兩個字,云什么玩意的,所以海老太太給你取名云上,對不對?” “是。老子來歷不凡,海國許多人都知道!”海云上昂了昂下巴。 蕭憐身子動了動,眼眶有些紅,就想站起來。 張曼玉接著道:“剛好我也是被人從深淵邊上撿到的,而且也有一塊那樣的襁褓,同樣也繡了兩個字,大概比你的那一只,繡的好一點(diǎn),所以勉強(qiáng)認(rèn)得?!?/br> 她看向勝楚衣和蕭憐,“那兩個字就是蕭云極的‘云極’二字!” 蕭憐定定的看著他們倆,雙唇緊閉,紅紅的眼眶中,滾落一連串晶瑩的淚珠。 勝楚衣心頭一動,云極二字,是他為她取的名號!世間再無第二人。 張曼玉趁熱打鐵,接著煽情,“當(dāng)年,敖天假稱新生的龍鳳雙胎已經(jīng)死了,想讓我媽咪徹底斷了對老爸的念想,可沒想到,我媽咪信以為真,既然沒了孩子,自然不會甘心受辱,就一頭扎進(jìn)了深淵,求個了斷?!?/br> 勝楚衣擱在桌邊的手緊了緊,敖天果然不是東西,但是老爸又是個什么東西? “敖天沒想到媽咪真的就這么死了,本想留著兩個孩子,將來必要之時可以用作籌碼,但是現(xiàn)在人死了,孩子自然也是沒用了,就將兩個嬰兒也一同扔進(jìn)了深淵里,祭了我媽咪?!?/br> 她看了看海云上,這家伙這會兒果然不亂蹦噠了,乖乖地聽著。 她繼續(xù)道:“深淵是鮫人先祖的發(fā)祥地,里面藏著扭轉(zhuǎn)時間和空間的秘密,我被卷入亂流,輾轉(zhuǎn)許多時空,掌握了一點(diǎn)在深淵穿梭的訣竅,最后重返海國,做了天女。而小云上則回到兩百年前,被祭神的海家老祖宗撿到,收養(yǎng)在海家,成了天譴師?!?/br> “至于媽咪,”她笑著看著蕭憐,“她并不懂如何cao縱深淵的力量,卻大概是在最后一刻,抱了不顧一切的執(zhí)念,想要回到老爸身邊,于是就被深淵送到了神皇殿腳下的流風(fēng)城?!?/br> 她一口氣說完,坐下喝了杯茶,“后面的事,大家就都知道了。我的故事講完了?!?/br> 勝楚衣凝滯了半晌,動了動,“所以,你口中的老爸,應(yīng)該指的是……” 蕭憐臉上還掛著淚珠,接過話茬,“是一頭豬?!?/br> 勝楚衣溫柔地看了她一眼,原本沉如寒冰的臉?biāo)查g冰雪消融。 海云上不淡定了,讓他給這倆不停坑他的人當(dāng)兒子,絕對不可能! 鳳傾城卻是反應(yīng)極快的,挺著肚子踢了他一腳,“快去叫爹!” 海云上堅定抗議,“不叫!” 北珩掰著手指頭算了半天,終于想通了,驚呼,“這么說,我當(dāng)哥哥了?”他指著海云上大高個,“我是你哥?” 海云上抗議:“不是!” 梨棠坐在蕭憐的另一側(cè),強(qiáng)忍著不笑出聲,拉了拉蕭憐,“恭喜娘親!” 勝楚衣望了眼正在耍驢脾氣的海云上,目光旋即轉(zhuǎn)向站在鳳傾城身邊的念念,和顏悅色,伸出手道:“過來?!?/br> 他應(yīng)該說,給爺爺抱抱,但是,那倆字實(shí)在是說不出口。 鳳傾城極是機(jī)靈,勝楚衣肯抱念念,就說明認(rèn)了海云上,而海云上不再鬧著要走,就是也認(rèn)了這爹娘,只是雙方都顧忌著老臉,嘴上誰都不肯讓步,于是趕緊輕輕推了推念念, “去,給芳尊抱抱?!?/br> 念念剛剛還看見這坐在中央的黑袍男人兇得嚇人,這會兒竟然瞬間滿面春風(fēng),眨了眨眼,探尋地看了眼海云上。 海云上將臉別向一邊,假裝沒看見,默許了。 念念邁著小步子,來到勝楚衣身邊,嫩嫩地喚了聲,“芳尊?!?/br> 勝楚衣聽著卻是心頭一軟,甚是受用,彎腰伸手,將小人兒給抱了起來。 蕭憐與一旁的梨棠,母女兩個對視一眼,悄咪咪地露了一絲笑容。 梨棠在桌子底下,向著鳳傾城豎了大拇指。 她爹爹最恨別人說他老! 若是被人喊爺爺,只怕一張臉要瞬間掉下冰碴來,所以,鳳傾城只讓念念喚他芳尊,這個乖,絕對賣到心坎里去了。 然而,這屋子里,偏偏還有一個不識相,且不怕死的。 張曼玉見大團(tuán)圓結(jié)局,也三跳兩跳湊到勝楚衣身后,兩只小拳頭捶背,可勁兒撒嬌,“老爸,老爸,老爸啊,人家還沒有個正經(jīng)的名字呢,要不,您賜一個?” 爸,可以! 老,不行! 勝楚衣聽著十分硌耳朵。 他抬眼望向窗外。 廣木蘭神宮,佇立在神皇殿的最高處,此時外面冬日將盡,晴空艷陽,一眼望穿碧海藍(lán)天。 剛好一只海鶴從遠(yuǎn)方飛掠而過,扎入云層。 “晴空一鶴排云上,你就叫一鶴吧?!?/br> 北珩同情地暗嘆,他第一個jiejie,出生時因為窗外開滿梨棠花,就取名梨棠。 他第二個meimei,因為窗外飛過一只鶴,就叫一鶴。 還好,他是個兒郎,在取名字方面,獲得了足夠的重視。 果然,張曼玉對這個名字很不滿意,“憑什么他叫云上,我就叫一鶴?!?/br> “那你想叫什么?” “晴空!我叫晴空!” 蕭憐難得地溫柔,看著這滿一雙比她還老的兒女,“晴空一鶴排云上,疏曠如斯,甚好。” ------題外話------ 今天后面還有一更哈 第202章 你若在天,我便是神(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