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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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廬中,溫度極高,鳳傾城就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衣衫,敞開了領(lǐng)口,汗水從臉頰淌下,滑落在脖頸肩窩上,映著爐火,閃閃發(fā)亮。 她偷眼看勝楚衣,他竟然可以在這樣高溫下,紋絲不動(dòng),一滴汗都沒有,不由得心生敬畏。 勝楚衣拿出鮫珠,立在爐邊,靜靜看了許久,似是告別,之后再?zèng)]有半點(diǎn)猶豫,與霜白劍碎片,一同送入熔爐之中。 鮫珠在爐火中,隨著高溫,漸漸融化,與融化的玄晶鐵融合在一起,化作鐵流,送入劍模,初具形態(tài),再反復(fù)錘煉,直至成鋼。 劍廬中,一聲聲,一錘錘,晝夜不息。 小屋中,不知睡了多久的蕭憐被吵醒。 她從床上起身,徑直悄然去了劍廬,那門敞了個(gè)縫隙,里面的錘煉聲,鏗鏘有力。 “尊上,讓我來吧?!兵P傾城有些不好意思,到底現(xiàn)在誰才是鑄劍師? 勝楚衣此時(shí)已去了外袍,挽起袖子,親自錘煉霜白劍,“你雖鑄造技藝精湛,可這錘煉的力道還差幾分,本座自己來?!?/br> 他每錘煉一千次,便滴上一滴血,那血落在紅透的劍上,滋地一聲,化作白煙。 鳳傾城在一邊想搭手幫忙,又沒什么可做的,見他忙得終于出汗了,心中驚嘆,太好了,您老人家也終于知道熱了! 她隨手抓了汗巾,沖過去替他將汗擦了。 擦了一下,沒擦干凈,鳳傾城還想再擦,勝楚衣卻將頭一偏躲開,“讓開,不可分神?!?/br> “哦。” 她向后退了一步,又變得無所事事了,就繼續(xù)杵在一邊看熱鬧。 忽然,鳳傾城感覺有一道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一種不寒而栗的感覺令她毛骨悚然。 她向門口看去,發(fā)現(xiàn)虛掩的縫隙外,蕭憐如鬼魂一般的立在那里。 有殺氣!完了!誤會(huì)了! 鳳傾城趕緊扔了汗巾,“我出去一下。” 說完,沖了出去。 “師……師父!” 蕭憐的手極快,直接掐住她的脖頸,壓低聲音,“叔叔是我的,誰敢打他的主意,全都要死!” 鳳傾城驟然被掐住咽喉,說不出話來,比比劃劃,“放……開……開開……” “他還用得著你,暫且不殺,再敢造次,當(dāng)心腦袋!”蕭憐慢慢放開她的脖子。 她繞過鳳傾城,從門縫向里張望,眉眼間,有說不盡的傾慕和思念,又有說不出的幽深與黑暗,額間銀白的神印,蓮花一般,一閃而過。 第158章 一聲聲叔叔,喚得好聽 蕭憐輕推劍廬的門,悄無聲息走到勝楚衣身后,看著他衣衫被汗水浸透,貼裹在身上,勾勒出脊背無與倫比的強(qiáng)健好看的輪廓。 她就這樣靜靜的看著他,一聲不吭。 勝楚衣知道是她,也不回頭,專心鍛完了這一千次,淬上了血,看著那紅透的劍身上,已隱約有了當(dāng)初的神韻,這才回頭看她笑,“憐憐看我將來做個(gè)鐵匠,如何?” 他長發(fā)束起,落下幾綹,隨著汗水貼在額角,有些狼狽,卻是她從未見過的模樣。 蕭憐走到他面前,被爐火映紅了臉,幽幽道:“夏至,要到了?!?/br> 勝楚衣雙眸專注于劍,“沒有圣女的天嫁,不過一廂情愿的鬧劇而已,那個(gè)顧斂星,只怕九幽不會(huì)收?!?/br> 蕭憐繞到他身后,小心地伸出雙臂,輕觸他的腰,見他并未避開,面上露出些許小小的,得逞了一般的喜悅,將勝楚衣環(huán)抱起來,臉頰貼在他的脊背上,“我們是不是該去將失去的一切,都拿回來?那些人,是不是都該遭到報(bào)應(yīng)?” 勝楚衣笑著拍拍腰間的小手,“比起復(fù)仇,憐憐不是更喜歡抱著孩子們在朔方蕩秋千嗎?” 蕭憐臉上的笑意沒了,“我改變主意了?!?/br> “好,我的憐憐,說什么,便是什么,正好許多事情,可以一起清算。不過……”勝楚衣將她從身后撈了過來,“還要再等一等,劍成之后,憐憐先回朔方安心養(yǎng)胎,等我去海國拿了鮫珠就回?!?/br> 蕭憐幾乎是極為貪戀地在他懷中蹭了蹭,“我跟你一起去。” “憐憐啊,海國之行,我也不能預(yù)料會(huì)發(fā)生什么,而且你肚子里還有我們的孩子,不能去。” “那你也別去!” “鮫珠若不盡快追回,只怕夜長夢多,你我能不能共赴白頭,就指望它了?!?/br> “不行!叔叔!我可以不要鮫珠!我只要你!你別離開我!你再也不準(zhǔn)離開我半步!”蕭憐幾乎是不講道理地將他死死抱住。 勝楚衣被她這樣一喚,反倒手足無措了,“憐憐啊,你今天這是怎么了?” 蕭憐將臉埋在他胸口,強(qiáng)行冷靜下來,“沒事,我沒事,我只是想你了……” 此后鑄劍的幾日,重新熔鑄的玄晶鐵經(jīng)過幾十萬次均勻飽滿的鍛打,已百煉成鋼。 接下來,刮削琢磨、砥礪開刃的事,就都是鳳傾城的了。 勝楚衣在劍廬中待了幾日幾夜,全身被汗水浸透了一層又一層,乍一出來,清新空氣撲面而來,順帶著有人飛撲入懷。 “叔叔!你終于出來了!” 勝楚衣輕輕將她推開,“憐憐啊,好好說話,容我先浣洗一下,當(dāng)心弄臟了你。” “我不嫌棄,我?guī)湍悖 笔拺z幾乎是跳著在他身前身后,不停地往上貼,也不嫌那一身的汗味。 這劍廬中,原本就只住著鳳傾城一個(gè)人,可此時(shí),她為了討好巴結(jié)蕭憐這個(gè)新認(rèn)的師父,特意讓鳳子燁從宮里撥了幾個(gè)人出來服侍。 秋慕白也跟著張羅了半日,說師叔祖他老人家酷愛清潔,一應(yīng)日常起居用度的事物,就都配備了全新的。 勝楚衣活了幾百年,從來沒這么嫌棄過自己,直到進(jìn)了水中,才舒爽的長嘆一聲,“有勞憐憐了啊?!?/br> “叔叔,我……” “這幾日,轉(zhuǎn)地是什么性子?一聲聲叔叔,喚得好聽。” “你喜歡嗎?” “喜歡,憐憐的,都喜歡。憐憐的,都想要。” “叔叔,叫我阿蓮。” 勝楚衣停了下來,仔細(xì)看她,之后,笑得令人迷醉,“好啊,阿蓮?!?/br> 那一大桶水,很快就涼了,屋子里被兩個(gè)人撲騰地滿地濕滑。 她放出圓融的炎陽火,他就釋出薄薄的冰霧,將兩人籠罩其中。 兩人的長發(fā)糾結(jié)在一起,分不清彼此,直至潮水漸散。 蕭憐卻是半點(diǎn)睡意都沒有,“叔叔,那些人,都該遭到報(bào)應(yīng)?!?/br> 勝楚衣閉著眼的眼睛緩緩張開,“好好地,怎么突然又說這些?” “難道你不急著報(bào)仇?” “憐憐前幾日不是還說過,歲月靜好,就是心中所想?!?/br> “可是我一想到那些人還活著,就很不開心!” 勝楚衣將她攬進(jìn)懷中,“憐憐啊,若只是殺人便可以解決一切,當(dāng)初木蘭樹下,整個(gè)神皇殿便蕩然無存了。我要的,是一份傾盡天下來還給你我的公道。稱帝朔方,只是其一?!?/br> 蕭憐從他懷中鉆出來,“原來,你一切都計(jì)劃好了?” 他刮她的鼻子,“你真的當(dāng)你的楚郎這七年來無所事事?再大的天下,無非是一盤棋罷了,你若無心,我便陪著你偏安一隅,閑來無事,生兒育女。但你若有心,橫掃西陸,另立新朝,也不是什么難事?!?/br> 蕭憐這才滿意地笑了,在他臂彎中尋了個(gè)舒服的姿勢,“叔叔,你對我真好?!?/br> 她安心地合了眼,勝楚衣卻不安了。 她不對勁。 妖魔一般敏銳的人,心細(xì)如發(fā),將一切洞察秋毫。 “阿蓮?” 良久之后,他輕輕喚了她一聲。 “嗯?” 蕭憐睡得迷糊,隨口應(yīng)了。 “你是不是碰了我的琴?” 懷中的人不說話了,蜷在他懷中,一動(dòng)不動(dòng)。 頭頂上,勝楚衣一聲輕嘆,雖是溫柔,卻不容違逆,“劫燼,出來!” 蕭憐許久,才幽幽道:“你只喜歡她,不喜歡我了,我不開心?!?/br> “你本就是她最后時(shí)刻留下的怨恨和恐懼,既然已有容身之處,何必還要回來?” 蕭憐坐起來,用被子裹了身子,天真又邪性地看著他,“難道你只喜歡從不知憂愁為何物的蕭憐嗎?可是我與她在一起,才是完整的人?。∽咄稛o路,天火焚身的痛苦,她不記得了,我替她記得!殺生百萬的彌天大罪,她無知無識(shí),我與你一力承擔(dān)??赡銘{什么要將我關(guān)在醉龍琴中不理不睬?” 勝楚衣輕撫她的臉,“多說無益,去你該去的地方,乖?!?/br> “我不!” “劫燼,聽話?!?/br> 蕭憐一骨碌從床上翻下去,抓了衣裳胡亂往身上穿,那神色,分明就是個(gè)惹了禍準(zhǔn)備逃跑的熊孩子模樣,“我就是太聽你的話,才被你困了這么久,從現(xiàn)在開始,你休想再囚禁我!” 勝楚衣翻身下床,卻找不到自己的衣裳,“蕭憐不需要你,那些仇恨和痛苦她都不需要,你給我回來!” “誰說不需要?她若是沒有我,如何知道你為她到底做了什么?承受了什么?她若沒有我,難道就像個(gè)快樂活著的傻子,任由仇人逍遙快活?” 蕭憐七手八腳穿靴子,“我要讓她知道,她該做什么樣的事,該成為什么樣的人,我要教她做真正的而自己,而不是躲在你的羽翼下茫然無知!” 勝楚衣想去抓她,卻沒衣裳可穿,追到門口,顧忌著外面還有許多下人,就只能停了腳步?!敖贍a!不準(zhǔn)胡來!你會(huì)害死她!” 蕭憐立在門口,晃了晃手里的衣裳,直接扔進(jìn)院子里,“有本事,你來追我?。 ?/br> “你給我回來!”勝楚衣氣結(jié)。 蕭憐轉(zhuǎn)身躍入夜色之中,“勝楚衣,你以為你的小阿蓮真的就那么天真無邪?她為什么要請下炎陽天火,自絕于世?等你想清楚了,我們神皇殿見!” ------題外話------ 太華重重重重重感冒,頭昏腦漲,暫且先發(fā)一小章解解渴,今天一萬字,一定會(huì)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