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節(jié)
蕭憐垂眸看他,“四哥果然孺子可教?!?/br> 她慢悠悠接著道:“按照東煌的規(guī)矩,帝后駕臨,接駕的一方,當(dāng)于城外鋪十里紅毯相迎?!?/br> “這個簡單,沒問題!” “要沈玉燕親自前來?!?/br> “這個……” “怎么?很難?” “不,不難,母后舔犢情深,見了鳳簪,一定會答應(yīng)的?!?/br> “很好,還要文武百官隨行?!?/br> “……,額,好的。” “另有五品以上誥命夫人,也當(dāng)全數(shù)前來?!?/br> “……,是!”蕭淡艱難地答應(yīng)了。 蕭憐重新回了紗帳后,靠向軟塌,“應(yīng)該就這么多了,也沒什么旁的,相信以四哥的三寸不爛之舌,說服沈玉燕親臨,不是什么難事?!?/br> 蕭淡艱難地點點頭。 “七日之后,十里相迎,若是爽約,”蕭憐又看了看自己那血紅血紅的指甲,皺了皺眉,“本后不保證會發(fā)生什么事。” 蕭淡真的是怕了,現(xiàn)在他死都不怕,就怕蕭憐出幺蛾子。 “好!娘娘放心,四哥一定不辱使命?!?/br> 蕭憐懶洋洋招呼外面一聲,“進來。” 外面,弄塵端了一只大鍋,笑嘻嘻走了進來,“十全大補湯,用東煌的虎鞭、牛鞭、馬鞭、羊鞭、豬鞭等十余種壯陽大補藥材精心熬煮,給四王爺補身體!” 蕭淡一看,你這是先找人玩死我,再補得我七竅流血?“不,不用了,我受得??!” “不喝?看不起我們東煌的虎牛馬羊豬不成?” 掐過下巴,灌! 頓頓頓頓…… 等蕭淡跌跌撞撞、逃命般的走了,蕭憐坐起來,“叫人送他一箱子上好的絲帕,這鼻血,只怕是要流一路了?!?/br> 弄塵:“遵娘娘懿旨!” 他乖巧地退了出去,抹了把汗,小阿蓮,真的越來越不好伺候??!他自從上次被夢里整了一把,現(xiàn)在在她面前,已經(jīng)不敢嬉皮笑臉順口胡說八道了。 不知道為什么,莫名的,弄塵見了蕭憐,比見了勝楚衣毛還順,生怕不小心拂了她的意,若是再被她禍害一次,估計也跟蕭淡一樣,再也不想做人了。 蕭淡果然是一路留著鼻血回的璇璣城。 最后也就真的將蕭憐送的那一箱子雪白的絲帕用上了。 一路走一路扔,就有隨行的軍士嘀咕了,“王爺這是來小日子了?血流不止?。 ?/br> 等蕭淡回了帝都,進了皇宮,入了端方殿,見了沈玉燕,倒是真的將沈玉燕和蕭素母子嚇了一跳,“老四,你這是怎么了?整個人都脫相了,要是在街上擦肩而過,必是認(rèn)不出來的啊!” 蕭淡這一行的遭遇,不能說,也不敢說,只好道:“九妹熱情,送了我十余名東煌美姬,縱欲過度,縱欲過度……” 他將蕭憐那只九尾鳳簪呈給沈玉燕,沈玉燕便淚花蒙了眼,雖然是當(dāng)成棋子拋出去的女兒,可畢竟是親生的骨血,如今榮歸故里,始終是又欣慰,又感傷。 “她可好?” “九妹好極了?!笔挼嗔藗€心眼,給自己留了條后路,只稱九妹,卻不點名道姓。 “胖了瘦了?” 蕭淡想了想,他好像從頭到尾沒怎么敢抬頭看蕭憐的臉,只好道:“不胖不瘦,只是長途跋涉,十分辛苦,容顏有些憔悴,令人看了,頗為心疼?!?/br> 他說得聲情并茂,沈玉燕就有些坐不住了,“那她可說了何時才能動身來璇璣???” “回母后,九妹一直遲遲未動,其實還有難言之隱。” “她怎么了?可是那太華魔君派了人牽制她?為難她?” “母后多慮了,主要是九妹現(xiàn)在身為帝后之尊,又已為人妻母,母儀東煌天下,已經(jīng)變得十分懂事,識大體,顧大局,知進退。也正是因為有這樣一份覺悟,才深得太華魔君的寵愛。她如今的地位穩(wěn)固,來之不易,故而不敢稍加懈怠,以免失了這份嬌寵?!?/br> 他鋪墊了這么長長一串,沈玉燕就更加覺得她的女兒有苦衷,有難處了,“這么說,她還是隱忍吞聲過日子不成?” “非也,母后,九妹以為,此舉十分不孝,所以也是與兒臣忸怩了許久,兒臣左哄右哄了許久,她才開口的。” “那到底是怎么了,你倒是說??!” “九妹她,此番歸寧,為了防止那太華魔君覺得失了面子,必須按照東煌的儀制,請您出城十里,攜百官及五品以上誥命夫人親自相迎。” “就這么簡單?沒別的了?” “沒了?!?/br> “這有何難?派人替哀家回信,七日后,璇璣城外,十里長亭,母女相會!” 沈玉燕心中這是一陣疼啊,多懂事的孩子,生怕勞動老母親,都急出病來了,也不肯說自己的委屈和難處。 萼兒真的是長大了??! —— 璇璣城外二十余里的地方,一座山峰,如毛筆一般拔地而起,直沖霄漢。 坐忘峰。 兩匹馬慢悠悠逛到山腳下,兩個人下了馬,自然而然地將手交到對方手中,十指相扣,攜手來到山腳下的棧道下。 勝楚衣仰頭望著插入云中的山峰,“沒想到還能帶你來這里,倒是此生的一個意外。” 蕭憐笑道:“你上次就是自己躲在這里喝悶酒,害得我屁股開花?” “今天帶你前來,便是將過去做個了斷,走吧!” 他拉著她,輕飄飄躍上棧道。 那窄窄的棧道,每隔一段就會斷開好大一截,沒有幾分好的輕功身手,必然是走不了多遠就要停步了。 坐忘峰,越是向上,越是陡峭險峻,棧道狹窄,不容兩個人并行,勝楚衣就每逢棧道斷開的缺口,將蕭憐拋出去。 蕭憐便如燕子一般,借著他手中的力道,更上一層。 如此往復(fù),很快就到了最后一層棧道,上面再也沒有路了。 勝楚衣與她擠在窄窄的棧道上,不放過任何一個占便宜的機會,將人緊緊摟在懷中,“我?guī)闵先?。?/br> “用飛的?” “有滄海訣的時候,自然不在話下,可如今全憑輕功,就有些風(fēng)險,憐憐怕嗎?” “不怕?!笔拺z想也沒想,堅定地望著他。 “好啊,那抱緊了!” 勝楚衣攬著她的腰,飛身而起,蹬在絕壁之上,凌空翻飛,幾個轉(zhuǎn)身,便眼看著要登頂。 可是偏偏最后一刻,他腳下一滑,兩個人失去平衡,便直直向下墜去。 蕭憐死死抱著他,暗罵,好死不死出來做什么短途旅行,現(xiàn)在好了,大仇未報,先雙雙摔死了,這將來東煌的史書該怎么寫? 心思快如閃電,一閃而過,接著,一道黑光閃過,兩人就被掛在了半空中。 勝楚衣低頭看著懷中這個閉著眼等死的小人兒,就樂了,“憐憐這是真的準(zhǔn)備與我同生共死了?” 蕭憐睜眼,媽蛋!你耍我! 可她兩手抱著他,懸在云霧之上的半空,想捶一拳都不成,“勝楚衣!你不作妖會死是不是?” 勝楚衣就笑得有些妖艷,“無非與憐憐回憶一下當(dāng)初夜獵時的風(fēng)情。” 啊嗚! 我捶不了你,咬你總行了吧! “哎呀,真是疼啊!” “勝楚衣,你欺負我!” 這個嬌,撒的十分露骨,偏偏勝楚衣就吃她這一套,喜歡的人,怎么膩歪,都是喜歡。 “欺負憐憐,乃本座人生一大樂事!走!” 他一聲喝,手中借蟒龍鞭之力,兩人如比翼鳥一般,翻身輕松躍上了坐忘峰。 蕭憐放他抱著他的腰就是一頓小拳頭,“勝楚衣!你明明一蹴而就的事,偏偏搞這么多名堂!” “一蹴而就,不如纏綿悱惻,”勝楚衣端端正正的模樣,說著色瞇瞇的話,將手中蟒龍鞭慢慢收了,環(huán)視四周,“許久不見,恍如隔世。” 蕭憐跟著他穿過峰頂?shù)脑旗F,便看到入口處那只巨大的石碑。 “忘?!笔拺z看著那個字,端莊渾厚,沉靜有力,正如記憶中的木蘭芳尊。 “錯,是亡心,心死而已。” 勝楚衣輕撫那石碑,“當(dāng)日寫下這個字,已是了無生趣之時。三年巡邊歸來,雖不能相識,卻是鬼使神差,從憐憐和棠兒身上,找回了一線生機?!?/br> 蕭憐便覺得心中甜滋滋的,又轉(zhuǎn)到石碑后面,那上面的“妄”字,疏狂無度,筆走龍蛇,幾分張揚,幾分猙獰。 “亡女……”蕭憐臉上的笑意淡了,想到當(dāng)初,她若是不那么傻,不那么害怕,不那么性情激烈,不一心求解脫,就不會請下炎陽天火,或許,暫時委屈求全,等他回來,當(dāng)初的一切就不會是那番模樣,他也不會承受這么多年的痛苦。 “勝楚衣,我上輩子欠了你許多?。 ?/br> 勝楚衣立在她身后,靜靜地看著那個字良久,驟然蟒龍鞭起,一劈而下! 石碑轟然斷為兩截,那兩側(cè)寫了“亡”字的上半截,瞬間化作齏粉。 “欠我的,這輩子,rou償!” 云霧與煙塵翻滾之中,他伸手掰過蕭憐,便狠狠地將雙唇壓在她的唇上,用力再用力地狠狠親吻她,要將所有所有的哀傷過往,所有曾經(jīng)因她承受的痛苦,都用這一個吻討回來! 高聳入云的坐忘峰,即便是神仙,此刻也該止步。 本立了二人衣冠冢之處,如今成了鴛鴦繾綣之地。 他抱著她,嘴角勾起的弧度那樣好看,讓人忍不住想要啄一次,再啄一次?!?/br> “憐憐,你可想過與我會有今日?” “勝楚衣!我第一眼見到你就想要你!我上輩子第一眼見到你,也想要你,我很早就惦記上你了,你上輩子是我的,這輩子是我的,下輩子還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