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節(jié)
等到到了璇璣城門口,那一千花郎太過招搖,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就安置在了城外,只帶了五十死士進城。 她入了皇城,一路回了東宮,到家第一件事便是招了周姚。 三只腦袋湊在一起,盤算起到底有多少人財物可以用來做嫁妝,帶去東煌。 正經(jīng)事說著說著,秦月明就開始胡思亂想,“聽說東煌那邊,是可以男男相婚的,你真的要以朔方太子的身份嫁過去?” 蕭憐便有些得意,“我堂堂朔方太子,去他家入贅,是他的福氣?!?/br> “那他在東煌到底是干什么的呢?” “不知道,該是有些勢力吧,說不定還是個皇親國戚,不然哪里會那么容易弄到蘭陵水和血幽曇?!?/br> “他要真的是個皇親國戚,倒也不辱沒了你?!?/br> “他就算是個草包笨蛋,憑我這些嫁妝,該是也夠子子孫孫吃喝無憂幾輩子了?!?/br> “哎喲,還子子孫孫!” 兩個人掐掐鬧鬧,周姚就溫厚地坐在一邊,低頭含笑,認真算賬。 正鬧得起勁,忽然外面一聲通傳,“楊公公到?!?/br> 話音還沒落,楊公公就已經(jīng)沖了進來,“殿下,快!皇上不行了,他要見你!” “什么!” 蕭憐拔腿就要出去,楊公公趕緊道:“太子妃娘娘,帶上郡主一塊兒去吧,這會兒不見,到了明早怕是……” 秦月明趕緊應了,飛快地去抱了梨棠,三個人跟著楊公公去了蕭蘭庸的寢宮。 這時,外面已經(jīng)跪滿了朝廷重臣,廳上,擠滿了皇子公主妃嬪。 蕭憐一出現(xiàn),立刻被沈玉燕叫了過去,“快來,你父皇就等著看你一眼呢!”說著一把將她推進了內(nèi)室。 蕭蘭庸昏昏沉沉躺在床上,看到蕭憐來了,伸了手要牽她,“老九啊,你怎么才來。” “父皇!”蕭憐急行幾步,來到床邊,撲通一聲跪下。 “哎喲,這是干什么,父皇不過是有些不舒服,想找你說說話兒,你一向最會逗父皇開心,你這哭喪著臉干什么?” 蕭憐眉頭一蹙,“什么?” 糟了! 她顧不上蕭蘭庸還在身后喊她,掉頭沖出內(nèi)室,腳步卻戛然而止,脖子上當下就被架了三四把明晃晃的刀。 蕭憐手中殺生鏈一蛻,便要殺人,對面蕭素冷冷一聲怪笑,“蕭憐,你舍得動手嗎?” 他親自提著刀,壓在了秦月明的脖子上,而秦月明懷中,正抱著梨棠。 “戲,做得真是足?。 笔拺z冷笑,手中的殺生鏈卻不敢動了?!皸罟?,沒想到你也這么戲精?” 楊公公尷尬地欠了欠身,往后退了一步,立在了沈玉燕身邊,“老奴只是服侍主子,這宮中的主子是誰,就服侍誰?!?/br> 蕭素用刀背壓了壓秦月明的肩膀,疼得她哼了一聲,得意道:“蕭憐,你這輩子最大的弱點,就是孩子,因為她,你處處受制于人,難道到現(xiàn)在還沒想明白?不如我做做好人,替你除了這個弱點,一了百了,助你逃出生天?” 梨棠摟著秦月明的脖子,倒是沒覺得有什么可怕的,這段時間,比蕭素長得丑,裝得比他兇的人,她見多了。 蕭憐兩眼瞬間不滿血絲,“你敢!” 蕭素繼續(xù)怪笑,“當然不敢,殺小孩兒這種事,我可下不了手,不過如果有個十惡不赦的罪人抗拒抓捕,亂刀之下,可就難保不傷及無辜了。” 蕭憐回望了一眼內(nèi)室的簾子,坐在堂上的沈玉燕淡然喝著茶:“別指望你父皇來救你,他已經(jīng)睡著了,這會兒,正做美夢呢。況且,這后宮之事,向來都是本宮做主,皇上沒空?!?/br> “本宮是王朝的太子,不是你后宮的妃嬪,你那爪子,還管不著本宮!” 咣朗! 沈玉燕的茶盞重重撂在桌上。 “大膽蕭云極,你以為你女扮男裝、蒙騙圣聽,與那個失了蹤的國師勝楚衣合謀,騙皇上在整個圣朝面前落下口實,準你不論男女都是我朔方的儲君,我就奈何不得你?難道你忘了你的母后、先皇后是怎么死的?” 果然在這兒等著??! 沒想到他們這樣迫不及待!為了扳倒她,不惜向皇上下手。 不管怎樣,先走一步是一步了。 “當然記得,母后是自縊而亡?!?/br> “一派胡言!帶人證!” 沒多會兒,便有禁軍帶了一個縮頭縮腦的婦人進來。 “蕭憐,你可認得她?” 蕭憐看了一眼,“不認得?!彼拇_不認得,十四歲以前見過誰,干了啥,她怎么知道。 那婦人見了蕭憐,沒頭沒腦撲過來,“公主殿下,您不認識奴婢了?奴婢是繡眉啊!您不記得奴婢,可奴婢還記得您,您右肩膀后面,有一道半尺長的疤痕,先皇后親手所為,那一刀,尤其地深,流血不止,當年是奴婢親手為您上的藥??!” 咔嚓! 蕭憐右肩的衣裳便被人撕去了一大塊,露出了密密麻麻斑駁的傷痕,其中赫然一道刀疤橫在其中,果然有半尺之長。 一屋子密密麻麻擠滿了的人,都是皇子、公主、妃嬪,礙于沈玉燕的yin威,加上那罪名又茲事體大,沒人敢吭上一聲。 但眾人心中多少還有些疑慮,將信將疑。 如今這老奴婢繡眉的一句話,立時自證了身份,當下所有目光都落在了蕭憐那半邊裸露的肩膀上,還有露出一角的白綢裹胸。 她果然是女子??! 蕭萼嫌棄的掩了口鼻,“哎喲,這一身都是什么玩意??!難怪死都不肯承認自己是女子,換了是我,有這樣一副癩蛤蟆一樣的身子,不如去死了算了。” 蕭譽雖然向來在皇子中沒什么分量,卻始終看不過去,站出來恭恭敬敬向沈玉燕一拜,“母后,兒臣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br> 沈玉燕也是個不講理的,“既然不知當不當講,就別講了?!?/br> 楊公公立在她身邊,看了看蕭憐,又看了看內(nèi)室的門口,附耳道:“娘娘,八皇子向來為人忠厚,端方有矩,如今既然肯站出來,必是肺腑之言,娘娘不妨聽之一聽。” 沈玉燕哼了一聲,“好,你有什么話,就說吧,本宮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 蕭譽見狀,連忙又是規(guī)規(guī)矩矩地一拜,拜完了,跪在地上,直了身子,才恭恭敬敬道:“啟稟母后,九皇弟,啊,不,現(xiàn)在應該是九皇妹,是否罪大惡極,弒殺親母,不在所問,但她終究是父皇的女兒,王朝的公主,如今眾目睽睽之下,衣不蔽體,始終不妥,兒臣只求母后,準許兒臣為她披一件衣裳?!?/br> 蕭萼在一旁嗤了一聲,“我當什么大事,她連孩子都是個野種,還會在乎這個?” 蕭譽又是恭恭敬敬一拜,“請母后娘娘恩準。” 沈玉燕不耐煩揮揮手,“好了好了,如今既然證人所言非虛,大家又明白了她是個女子,接下來的事兒就好說了,本宮向來公事公辦,還不至于羞辱一個丫頭,你去吧?!?/br> “母后圣明!” 蕭譽趕緊起身,脫了外袍,來到蕭憐身邊,替她小心披上,又在肩頭拍了拍,兩人相視一眼,雖一言未發(fā),卻盡在不言中。 沈玉燕坐了半天,換了碗熱茶,“好了,現(xiàn)在,讓證人說說吧,當年先皇后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 ------題外話------ 上邪(ye),二聲。 —— 上聯(lián):甜甜爽爽甜甜虐 下聯(lián):爽爽甜甜爽爽甜。 橫批:公主在上 第113章 困龍斷骨,浴火生天 繡眉趕緊磕了個頭,“回皇后娘娘,眾位娘娘,殿下,奴婢當年服侍在先皇后身邊多年,看著這位九公主殿下長大,先皇后將她從小扮作男孩,蒙騙圣聽,奴婢始終敢怒不敢言?!?/br> “而且,先皇后有個習慣,就是每晚都要親手凌虐九公主殿下,手段無所不用其極,極為殘忍,借以泄憤。九公主當時小小年紀,遭此虐待,又受制于人,白日間被迫扮作皇子,夜里又要受盡生母虐待,實在是可憐,奴婢也著實為她心疼?!?/br> 沈玉燕揉著腦仁兒,“好了,說正經(jīng)事。” 繡眉看渲染過頭了,于是趕緊回來說該說的,“是,奴婢該死。九公主長大后,越來越無法忍受先皇后的凌虐,幾次反抗未果,反而招來先皇后變本加厲的虐待。后來終于在十二歲那年,趁著先皇后睡著,潛入寢宮,用腰帶將其活活勒死。” 楊公公立時尖聲喝道:“一派胡言!既然你當時知道有人謀殺皇后,為何不出手阻止?” 繡眉又是咣地磕了一個響頭,“奴婢有罪,奴婢該死!奴婢不忍見公主日夜遭受虐待,生不如死,當時只想著這小小的孩子若是能從此過上正常人的日子,奴婢就算死了,也是功德一件,于是雖然偷偷瞧見了,也沒透露半個字?!?/br> 蕭憐冷笑一聲,“那你現(xiàn)在為何又站出來指認本宮?” “因為……,因為奴婢知道,若是再不站出來指證這件事,這當年男扮女裝、弒殺生母的公主,來日成了王朝的新君,奴婢就是朔方的千古罪人!” “哈!這只帽子,可是扣得夠大的?!笔拺z脖子上架著刀,看著她涼涼地笑,盯得繡眉渾身發(fā)毛,“本宮問你,母后殯天之后,你何去何從?” “回殿下,是皇上念在奴婢年紀大了,又服侍了皇后許多年,特準奴婢出宮,還專門指給了霍將軍府上的管家?!?/br> “所以,你現(xiàn)在的日子,夫賢子孝,夫唱婦隨是嗎?好的,本宮懂了,本宮不怪你?!?/br> 繡眉本來垂著的頭,猛然抬起,兩眼之中有異樣的光望著蕭憐。 沒錯,現(xiàn)在,她的三個兒子和相公,都在霍崇光的書房里跪著,等她回去復命呢! 她跪在地上,端端正正面向蕭憐,重重叩了三個響頭,“謝公主殿下!” 沈玉燕垂著眼皮,慢悠悠喝著茶,“好了,現(xiàn)在證據(jù)確鑿,蕭憐,你認不認罪?” 蕭憐淡淡一笑,“過去的許多事,我已經(jīng)不記得了,人在刀下,你們說什么就是什么,我不會反抗,也不會有半個不字,只是,我要你們放了秦月明和棠棠?!?/br> 秦月明脖子上被架了刀,死命護著梨棠,“爺,這個時候,你還說這些,你不能認罪,你會死的!” “放了她們!”蕭憐下頜微揚,腕上的殺生鏈輕響,身側(cè)持刀的幾個禁軍就有些手抖。 楊公公不失時機道:“娘娘,梨棠郡主才兩歲,將來什么都不會記得,而且,她畢竟是皇族血脈,若是同罪論處,只怕這一屋子人,都要敬娘娘您秉公執(zhí)法,卻畏娘娘您不念親情啊?!?/br> 沈玉燕的神色就有了些變化。 楊公公接著道:“還有皇太子妃,啊呸,您看我這張嘴,是秦家小姐。她身后是太宰大人,如果如此草草問罪,只怕會牽扯前朝動蕩。況且……” “好了,不用說了,本宮知道了?!?/br> 沈玉燕換了個姿勢,將茶盞放下,仔仔細細將蕭憐打量了一番,“好,蕭憐,你雖然是個女兒身,可終究有擔當,有骨氣!本宮今日就當著闔宮上下的面答應你,梨棠郡主不論生父是誰,始終是皇室血脈,幼女無辜,本宮破例,饒她不死。至于秦月明,雖知情不報,與你狼狽為jian,但畢竟弱質(zhì)女流,受人脅迫,也情有可原,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暫且遣送回太宰府禁足,容后再審?!?/br> 秦月明一聽,當場抱緊梨棠,“娘娘,梨棠郡主是我親手接生,親手養(yǎng)大,視同骨rou,您準我將她一同帶走!” 蕭萼搶著攔阻,“不能帶走,沒了她,誰還摁得住那個魔頭?” “萼兒,你貴為金枝玉葉,豈能鉗制一個兩歲的孩子,實在是不識大體!”沈玉燕道:“本宮既然已經(jīng)當眾答應放過梨棠郡主,必不會食言?!?/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