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節(jié)
“大皇子,反正排云宮那邊兒也沒我這個閑人公主什么事,不如,我就在這兒陪著萼meimei聊聊天吧,若是需要換個衣裳什么的,我身邊這兩個女官也幫得上忙?!?/br> 蕭憐躺在床上,“哎喲——!” 勝楚衣立刻心疼了,繞過以清,兩步進了屏風后,便要將人抱起來揉肚肚。 可那手伸出去又及時停住了,以清還杵在那里呢,他現(xiàn)在是大哥,跟meimei還是不能太隨便。 “公主的心意,本殿和皇妹心領(lǐng)了,暫借小樓已是打擾,不敢再勞動殿下。排云宮那邊諸多應(yīng)酬,殿下身份貴重,若是離開久了,只怕引得諸位尊上不高興?!?/br> 以清一看,你過河拆橋要趕我走啊,我還沒跟你聊夠呢,就剩你們哥倆在這里,大眼瞪小眼,想鬧什么幺蛾子? “也好,那不如就這樣吧,我身邊這兩個女官手腳利索,就留下來代為照顧九公主,殿下與我一起回排云宮,剛才來的時候,朧月尊還專門談起了你,說殿下一面之下,驚為天人,想與你多親近一下?!?/br> 蕭憐一聽,將被子讓身上一裹,“哎喲——!疼啊!” 勝楚衣當下慌了,也不管以清還在外面,將蕭憐連人帶被子給抱了起來,“乖,忍一忍,挨過去就好了。” “姜……湯……” “好!我去拿?!?/br> “別走,回來,我疼……!” “好!” 勝楚衣一時之間手忙腳亂,不知到底要抱著人,還是去拿姜湯。 當初蕭憐屁股開花,他也沒這么般驚慌失措過,該是那皮外傷是實實在在的,看一眼便心中有數(shù),而懷中這人也沒慘叫過。 而這磨死人的大姨媽,卻是個讓他心中沒數(shù)的存在,再加上蕭憐一聲接一聲忙不迭地嚎,他就一顆沉靜了幾百年的心,瞬間亂七八糟。 以清一看,這還得了,這meimei衣衫不整,哥哥百無禁忌??! 于是倒了一碗姜湯,親自進了屏風后,給端了過去,“萼meimei還是先喝了姜湯,抱著湯婆子好好休息吧,總是纏著哥哥也不是……” 她話都沒說完,就說不下去了,眼前這九公主穿著薄薄的里衣,整個人就差點沒囫圇個縮在這位蕭策大皇子懷中了,而且身上那被子,簡直就是將兩個人一股腦的裹在了一起,簡直……簡直……有傷風化! 勝楚衣伸手將以清手里的湯碗接過來,“多謝。”之后便不理她,跟旁邊沒這個人一樣。 “慢點喝,剛煮好的,很燙?!?/br> 他端著碗,小心地扶著蕭憐,看著她一小口一小口地將姜湯喝完,這才想起旁邊還站著個以清公主。 “殿下還有什么事?” 以清艱難地笑了一下,這是我們家地盤,你還問我有什么事! “早就聽聞朔方蕭氏皇族最是手足情深,如今親見,果然感人至深!” 蕭憐窩在勝楚衣懷里,越聽就越是不愛聽,于是哎喲了一聲,“哥——!我疼啊——!” 這一聲,拉了長長的尾音,喊得是甜膩膩,軟綿綿,嬌滴滴,又弱得不能再弱,不要說勝楚衣,以清都是心尖一顫。 勝楚衣受不了了,以清也受不了了。 “你們兄妹兩忙吧,本宮告辭了!” 她幾乎是紅著臉沖出小樓的,太過分了,太過分了!朔方那一窩狼崽子都是些什么玩意! 太子跟國師搞不清楚就罷了,還勾引她弟弟她也忍了。 現(xiàn)在公主和皇子也亂七八糟! 虎狼之地!蠻荒之地!禽獸之地! 屋內(nèi),蕭憐終于安靜下來,乖乖地靠在勝楚衣懷中繼續(xù)喝姜湯。 勝楚衣攥了攥她的手,原本一直熱乎乎的小手,這會兒已經(jīng)跟他的一樣涼,于是更加心疼。 可這心頭,還有一樁更重要的事,“棠兒是怎么回事?” “大隊開拔后,她鬧著要唐婉帶她來找我們,結(jié)果半路撞上白圣手,被扣下帶給千淵了?!?/br> 勝楚衣臉色沉了下去,雙眼之中一片濃黑之色。 幾番較量下來,他倒是知道千淵這個人雖然心機深沉,卻也還算個君子,不會對那么小的孩子如何。只是屢次三番惦記他的媳婦,又惦記他的包子,就讓人心里升起了不把他弄死就不解恨的殺機。 “那么千淵,這次又要用棠兒換什么?” “他要碧落丹。”蕭憐滾在被子里,捂著肚子,哼唧著,“這么大的神皇殿,幾萬間屋子,暗室無數(shù),讓我去哪兒找那么一顆藥丸!惹毛了,就把棠棠扔給他不要了,看他這個大姨媽能熬過幾天!” “碧落丹?他只是要這個?” “你知道哪兒有?” “知道……”勝楚衣目光看向小樓的窗子,那絹絲糊的窗子外,模模糊糊的宮殿群中,有一處至高點,宮檐飛舞,傲然如在云端。 “你知道就好,他只給我三天,等我不疼了,就去找給他?!?/br> “我去吧。” “你不能去!”蕭憐當下就急了。 堂堂木蘭芳尊,在自己家偷東西,若是被人發(fā)現(xiàn)了,他這幾百年的老臉都丟光了。 而且萬一碰上哪個不長眼的,把他惹毛了,一腳放出大招,整個圣朝的高手都在這神皇殿中,只怕到時候是要翻天了! 她緩和了一下,用小手牽了他,“楚郎,你不能去,偷東西這種事,不該你做?!?/br> 勝楚衣眼光有些涼,“碧落丹所在之處,就憑你,去不了。” “那你教我如何才能拿到,但是無論如何,你都不能親自動手?!?/br> “何故?” “因為……,因為我比你臉皮厚!”蕭憐仰起蒼白的臉,跟他擠了擠笑。 因為他即便墮入地獄最深處,卻仍然是一尊高貴的神,仍有神的驕傲,他寵著她護著她,她就要小心地愛他,不能令他蒙塵。 勝楚衣垂眸看著她,眼光有些晃動,“好,依你便是。” 蕭憐這才安心地重新趴在他的腿上,像只貓兒一樣,“今晚夜宴,本是動手的好機會,可惜了呢?!?/br> 勝楚衣的手掌一下一下重重地在頭發(fā)上撫過,將她當只貓來順,“無妨,你暫且休息,機會,本座隨時都可以制造,別忘了,這里是神皇殿。” 氣氛稍微有些凝重。 “哎呀,痛啊,哥——!” 這一聲喚,于是一切就又暖了,軟了。 …… 排云宮中,這一夜,金碧輝煌,鼓樂回蕩,最高處,一只空蕩蕩的皇座,輕紗漫漫地挽起,該是靜候著它多年未歸的主人。 皇座下方,是一字排開十二只潔白鎏金的桌椅是給十二圣尊準備的。 再下,四大王朝坐上首,其余小國安置在下首。 去而復返的以清公主端端正正在千淵旁邊落座,朔方這邊兒的皇子們就有些離不開眼了。 按照兩國的協(xié)議,秋獵之上,以清大長公主是一定要在他們哥兒九個里選一個和親的。 如此端莊秀麗的公主,又手握大權(quán),實在是令人矚目萬分。 就算年紀稍微大一點兒,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事,所謂女大三,抱金磚嘛! 千淵淡淡白了一眼對面?zhèn)€個見了以清就兩眼放光的北方糙爺們,手底挽了袍袖,提了玉壺,替以清滿杯,聲音冰涼毫無情緒,“她怎么樣了?” 以清替這個弟弟跑了一趟,如今揣了一肚子的氣回來,見了他居然連個謝字都沒有,開口第一句話就問那個丫頭片子怎么樣了,就不樂意了。 “好得很,在她大皇兄懷里窩著呢?!?/br> 千淵的酒沒斟滿,就將那壺嘴一抬,停了。 以清當是千淵吃醋了,低聲道:“九公主和九皇子,你到底要哪個?” 千淵繼續(xù)將酒杯斟滿,“都要?!?/br> 以清不干了,“蕭云極是個男人,一身的炎陽火,你弄來當個藥人存著也就是了,只要不妨礙你將來大統(tǒng)有后,床笫之間的事,隨你高興??墒捿嗄欠N女人,你要她干什么?她連自己的皇兄都不放過,平白污了你這么個清清楚楚的人?!?/br> 千淵神色平靜地像個茫然不知世事的孩子,言語之間卻是不可見底之深,“皇姐多慮。九皇子,謀人,九公主,謀天下。笙,兩個都要?!?/br> 他瞥了一眼勝楚衣空著的位置,不動聲色重新端然坐定。 原來大皇姐還不知道那姑娘是誰。 他剛才回來的匆忙,也不知蕭憐到底是什么情況,更不懂什么樣的女人能幫到她,只對以清說有個姑娘要幫忙,就直接將這個在王朝之中呼風喚雨的皇長姐給遣了過去。 結(jié)果,堂堂大長公主走了一遭,忙幫完了,人回來了,竟然還不知那倆人到底是誰! 勝楚衣和蕭憐這兩個人,還真是作妖到一處去了,沒一刻好好做人的時候! 千淵唇角掛上一絲涼涼地戲謔,這樣也好,不知真相,戲演起來,就更生動。 他緩緩向椅背上靠去,手中的琉璃盞抬了抬,敬向蕭蘭庸,清雅出塵如玉一般的人,似水月華般的目光,憑空看得蕭蘭庸渾身一個激靈。 你將朕的皇太子給弄哪兒去了? 你還迫著朕當著整個圣朝的面撒謊,把自己的兒子全都換了一個位置。 朕怎么有種被吃定了的感覺呢? 國師!你在哪里! 你為了護著蕭憐,輕輕一根手指頭,把俺們?nèi)珣簧狭说朵h,自己卻沒影兒了。 你讓朕這個老人家情何以堪! …… 同樣心不在焉的,還有坐在孔雀王朝隔壁的藏海國女王卓君雅。 十五歲登基,在位十年,正值風華正茂的光景,卻依然未立王夫。 她有些出神地望著上方觥籌交錯的諸位圣尊,中央那一只首座也是空的,取代木蘭芳尊躍居十二尊之首的泛天圣尊今晚也沒現(xiàn)身。 那個位置,本該是那人坐的,當年,他也是這樣,紛紛擾擾的紅塵瑣事,能躲就躲,極少露面,無論什么場合,給他備下的那張椅子,都始終是空的。 如今這位泛天圣尊,大概也是個出塵遺世之人。 或許那把椅子,注定是沒人去坐了。 她正出神,手中端著的酒杯被人輕輕碰了一下,“師妹,近年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