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jié)
勝楚衣重新合上眼,奇長的睫毛在燈火映襯下投下一片扇形的陰影,“本座當是什么事,殿下隨意?!?/br> “你當我不敢?” “殿下若是不動手,便是舍不得本座這張臉了?” 嗤! 刀鋒劃破血rou的聲音! 兩寸多長的刀口,殷紅的血很快從玉石般的臉頰上滲出。 小刀順勢落在他的脖頸上,蕭憐俯身在他耳邊,輕聲道:“放開梨棠,滾出商陽府!” 勝楚衣果然輕輕放開了呼呼大睡的梨棠,轉(zhuǎn)過臉來,淌著血痕的面龐上緩緩綻出妖異的笑顏,美艷之中多了幾分猙獰,“放了她,那便輪到你?!?/br> 說著伸手抓人! 對!根本不需要打,直接抓! 第20章 暖床而已,用得著拼命?(加更) 蕭憐顧忌著梨棠還熟睡在他身邊,逃也不能逃,身法沒他快,力氣也沒他大,招式更沒他狠,剛過了兩招,就被兩只手反剪在身后。 勝楚衣近在咫尺,眼中全是危險的光,“殿下,你的炎陽火呢?放出來啊?!?/br> 炎陽之火,是蕭憐所有力量的源泉,若不是怕傷到梨棠,燒了房子,她還會等到現(xiàn)在? 她身子向后躲開,頭咚在墻上,“老流氓!” 勝楚衣便笑得更妖孽,“殿下今日在北大營中心狠手辣,無所忌憚,令本座大開眼界,卻沒想到,會怕這個?” “滾——!”蕭憐一聲怒吼,薄薄的圓融火光在她周身轟然而起,但立時又被一重薄薄的淡藍色冰淵霧氣將兩個人包裹起來。 勝楚衣甚是享受地敞開懷抱,將她擁入懷中,極為舒服的喟嘆一聲,“乖!真好?。 ?/br> 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享受過這種可以透入骨髓的溫暖了,四肢百骸冰涼的血液都幾乎重新恢復(fù)了生機一般涌動起來。 可是這種舒坦并沒有持續(xù)幾息,懷中的人簡直就是一頭怒了的小獸,張牙舞爪、連撕帶咬。 想享受片刻安寧都不行! 勝楚衣有些煩躁,三下五除二,拆了蕭憐腕上細細長長的金鏈,直接將人從頭到腳給捆了起來,再把嘴狠狠塞上! 小家伙兒,到底要怎么收拾你,才解這三年的心頭之恨! 直到掙扎了許久,蕭憐聽見頭頂上的呼吸漸漸變得均勻綿長,抱著她的臂膀上力道漸松,繃緊的全身這才稍稍放松下來。 她抬頭看向梨棠,粉嘟嘟的小臉,微微張著小嘴,像一只小青蛙一樣張開小胖胳膊小胖腿,仰面朝天,睡得正香。 再悄悄回頭,看看身后睡得沉靜的勝楚衣,神祗般的面容,一道深深的血痕已經(jīng)凝固,整張臉更加妖艷。 長得不像!一點兒都不像!她安慰自己。 …… 次日晨起,秦月明按例依舊帶人來服侍蕭憐起身。 有了上次的經(jīng)驗,她在門口敲了幾下后,靜靜地等了半晌,又把耳朵帖子門上貼了許久,終于聽見里面響起了極輕的聲響,全然不是蕭憐平日里驚天動地的起床氣,于是立刻退開門口三步遠,小心地等著。 沒多久,門開了,里面出來的果然是那個妖魔國師勝楚衣。 秦月明立刻帶著人又后退了幾步,給他讓出一條路來,極力降低存在感,假裝什么都沒看見。 勝楚衣儼然根本沒將她們放在眼中,直接從順著路穿過廳堂,從商陽府的大門出去了。 秦月明簡直滿肚子氣不打一處來,國師大人,您也太囂張了,當著我的面,睡我家相公,然后還唯恐天下不知,大清早的從正門出去! 她氣過之后,想起屋子里還該有兩個人才對,怎么一點兒聲音都沒有?該不會一個被jian……殺,一個被滅口了吧。 連忙讓侍女在外面等著,提著裙子沖了進去。 床帳中,蕭憐滿頭的烏發(fā)散開,手心里托著梨棠的一只小腳丫,睡得正沉。 裹胸、里褲、浴袍,穿得倒是不少。 秦月明頓時就一片狐疑了。 真的只是睡??? 她家相公眼下的情形,就算是個瞎子也看得出來,分明就是個女子,那勝楚衣怎么會不懂? 又是素的? 國師,您太純良?。?/br> 她深深懷疑,梨棠到底是被這兩個人怎么弄出來的。 秦月明越想越想不通,索性坐在床邊端著腮幫子慢慢想,直到外面的侍女輕聲道:“娘娘,宮里來人催了?!?/br> 她這才想起來,蕭憐今日是要進宮見駕的。 這時蕭憐被驚到了,眼簾唰的掀了起來,第一時間警惕地看了一下床邊,又看了看梨棠,這才發(fā)現(xiàn)腳邊還坐著個秦月明。 秦月明掩口噗嗤笑出了聲,“還找什么,人都走了?!?/br> 蕭憐又目光飛快地在自己身上走了一圈,這才放下了心來,“什么時辰了,今日要入宮,不早點來叫醒我?” 她身上的鏈子不知道什么時候被勝楚衣給解開了,算他還有點人性,在人前給她留了面子。 秦月明抱怨:“我哪兒敢啊,要是擾了那妖魔的春夢,只怕一眨眼被捏死了,我爹都攏不回我的骨灰?!?/br> 蕭憐不說話,由著她替自己將隔夜的衣裳去了,又從裹胸到外袍全數(shù)換了新的。 直到鏡中再次是神采飛揚的紅衣少年,秦月明才開口,“你身上的傷,他見了?他認出你了?” “不知道?!?/br> “到底是不知道他看沒看見,還是不知道他有沒有認出你?。俊?/br> “傷痕是見到了一些,認沒認出來,不知道。說不定已經(jīng)不記得了。” “哦……”秦月明有些替蕭憐惋惜。 一夜荒唐,替人家把孩子都生了,那人認不出她就罷了,要是都不記得有那么回事的話,作為女人,的確是件挺傷情的事。 然而,蕭憐卻暗自琢磨,要是真的不記得就好了,這種變態(tài),離得越遠越好。 第21章 幾生幾世的穿越 蕭憐看向鏡中自己,“對了,我讓你找的人,查得怎么樣了?” 秦月明手里忙著替她將一側(cè)的長發(fā)編成一根根細細的小辮子,“你的花郎已經(jīng)散布整個西大陸,人翻出來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可沒幾個對得上的?!?/br> “哦?!笔拺z自己將護手重新戴上,“那就繼續(xù)找?!?/br> “憐,可還有別的線索?光憑一個模模糊糊的夢,實在是太難找了。這世上號稱琴劍雙絕的白衣天神那么多,光是每座城中的小倌館里,就一定有個號稱大劍圣的白衣花魁在撫琴?!?/br> “蠢貨,誰讓他們?nèi)ス涓G子的!” “不逛窯子上哪去找琴劍雙絕啊,除了那個死了好多年的木蘭芳尊,這世間哪里還有真正的白衣天神!” “若是西大陸沒有,就去東邊看看?!?/br> “東邊……,整個東大陸都是東煌魔國的天下,只是過境,就難如登天,我擔心花郎會折損太多,畢竟每個人都是咱們花了大把銀兩打造出來的?!?/br> 蕭憐眼光滯了一下,對于過往的幾生幾世,在不停地穿越中,許多前塵舊事都已經(jīng)淡忘了,她早就記不清自己原本是誰,來自何方。而那個夢呵,自從她來了這個世界,夜里就只做那一個夢,模模糊糊,反反復(fù)復(fù),無止無休!仿佛過去的幾個生生世世,不停地在時空中穿越,就是為了來到這里,來找到那個人。 白衣漫漫的天神,空靈浩蕩的琴音,驚艷絕世的劍舞,還有他跪在她面前,仰面看她的笑容。 只有找到他,才能知道她是誰,只有找到他,她才能徹底獲得安寧。 “憐?要去東邊嗎?”秦月明輕輕晃了晃她。 蕭憐回過神來,“算了,那就不去東邊了,那種妖魔鬼怪之地,想必也沒什么天神?!?/br> “是?!?/br> —— 北辰殿上,蕭蘭庸煩躁地揉著眉心,下面吵成了一片。 “我堂堂北大營,為王朝披肝瀝膽,就被那個敗家皇子給炸成一塊抹布!陛下,臣不服!”霍崇光吹胡子瞪眼,脫了一身盔甲,摘了帽盔,“今日陛下若是不給臣一個說法,老臣就率霍家軍解甲歸田!” 秦壽當然是向著自家姑爺,立刻掐著腰挺著肚子嗆回去,“你什么意思!霍老頭兒,你這是擺明了威脅皇上?九殿下冒著生命危險救了你孫子,你一句感謝的話沒有,還敢來告他的御狀!” “他那是救人?他安了心要廢了我北大營!” 蕭蘭庸閉目不語,霍家軍向來自持甚高,三年來,國師不在,霍崇光手握兵權(quán),功高震主,他早就不想留了。所以現(xiàn)在國師既然回來了,霍家軍的用處就不大了,趁此機會,把蕭憐這個惹禍的魔王給派了出去,廢了他的老窩,斷了他的銳氣。 至于蕭憐,要說讓她統(tǒng)兵打仗、治國平天下,她不行,但是讓她殺人放火,那再專業(yè)不過了。 金吾將軍杜棋硯從中手忙腳亂地打圓場,“哎呀,老將軍,有話好好說,九殿下不是為了救您家少將軍嘛,當時叛軍說了,每半個時辰割下個零件下來,九殿下跟我,還有您的兩位副將一研究,這零件一事,可大可小啊,況且,少將軍是您霍家的長子嫡孫,萬一咔嚓,”他右手在自己兩腿間一比劃,“您說怎么辦,您回來一看,我們辦事不利,害得您斷了香火,那還不大旗一揮,把我們?nèi)歼青炅税?!?/br> 他一半兒是道理,一半兒是調(diào)侃,朝上便有半數(shù)人憋不住笑了。 霍崇光雖然生氣,可也知道是這么個道理,但是,他的半座大營被人給炸成灰了?。《疫€是儲藏軍備的那一半!馬匹啊,糧草啊,盔甲啊,武器啊,除了沒死人,什么都沒了! “哼!九皇子他就是故意的!他救人是順便,針對我北大營才是真的。” “霍將軍,此言怎講?” 說話的正是坐在蕭蘭庸下方的勝楚衣,整個北辰殿上,除了蕭蘭庸,也就只有他可以大大方方坐著。 霍崇光那日進宮請救兵,蕭蘭庸不給,正要撒潑,就碰上勝楚衣,把事情簡單一說,沒想到國師竟然答應(yīng)親自隨他前往北大營救人。 雖然后來人不是他救的,但是這份心意,他霍崇光是感恩戴德,也覺得國師大人是向著他這邊的。 所以此時,勝楚衣一開口,他立刻更加覺得有了仰仗,喊叫的底氣更足。 “回國師,九皇子明明可以直接救人,他偏要引燃所有雷火彈,還用戰(zhàn)馬將火勢肆意擴大,以他的本事,眨眼間就能完成的事,她非要拖延時間,還放火燒了個精光!” 秦壽又收不住了,跳出來,“那按照霍老將軍的意思,咱們九殿下本事大也是錯了,冒著生命危險救人也是錯了,雖然最后把您孫子活著拎了出來,但是方法和時效方面都令您不太滿意,所以就合著該被你在朝堂上彈劾?那要是這樣,以后誰還敢為他人舍命犯險,又還有誰敢向你們霍家軍伸出一根手指頭?反正本官是不敢啊,萬一忙沒幫好反而被咬了呢?” 說著還小心地擼了擼自己的手指頭。 惹得朝堂上又是一陣哄笑。 “什么舍命犯險!她根本就是優(yōu)哉游哉!仗著一身水火不侵的妖術(shù),強留我家孫兒在火海之中長達半個時辰,凈說些沒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