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院子，她對(duì)著白卿書指了指顏生：“這是我表弟，過來看看你，你們一起說說話吧?！?/br>
    “表姐夫好，表姐夫可真好看！”

    顏生上前挽著白卿書的胳膊，親切得不行。白卿書有些無措，像是從未同陌生人這般接觸，求助似的看向李玉。

    李玉對(duì)著白卿書笑了笑，安撫他，令文意去準(zhǔn)備一些茶點(diǎn)：“你倆就在院子曬太陽吧，或者卿書帶他轉(zhuǎn)轉(zhuǎn)?！?/br>
    接著便要離開，“我去鋪?zhàn)永锴魄??！?/br>
    “哦，那……你去吧?！卑浊鋾缓玫?。

    背后響起顏生一聲聲的詢問，以及自家夫郎的答話。李玉暫時(shí)放下心，讓阿涂待在這兒，有什么事便來通知自己。

    看了許久的賬本，李玉摸了一下肚子，有些餓，起身準(zhǔn)備叫隔壁酒樓送些吃食過來，一抬頭便看見阿涂放大的臉，唬得她蹦了起來。

    “你走路沒聲兒的？干嘛呢！”李玉皺眉。

    不好好在院子里……

    ？！

    頓時(shí)她放下手中賬本，叫原先的掌柜看著，大步往外走，問道：“出事了？”否則阿涂不會(huì)過來。

    “呃，不算大事，但是也不能說小?！卑⑼恐е嵛?。

    這話回得，李玉手里要是有個(gè)算盤，早砸這廝頭上。

    “到底什么事？”看來把顏生和卿書放一塊兒不行。

    阿涂比劃著：“方才沒太陽了，顏表少爺和主夫覺得冷，便回了屋，咱也不方便進(jìn)去?！?/br>
    “結(jié)果安靜了一小會(huì)兒，文意進(jìn)去送水，忽然里頭就有盤子碎裂的聲響，原來表少爺摔倒，順便將盤子碰壞了，手心壓著碎片，血淋淋的。”

    這么說是顏生受傷了？

    李玉小跑著，她嫌馬車太慢，左右家離正街不遠(yuǎn)。

    “主夫沒事？”她問。

    阿涂搖頭：“沒事?！?/br>
    嗯，雖然焦急，但是李玉心里放下了一層憂慮，估計(jì)就是顏生不小心。

    不過一見面就出事，和上輩子還挺像。

    ……

    “沒事沒事，您別擔(dān)心了。”

    “這手心都是細(xì)碎的傷口，不好好處理是要留疤的，我能不擔(dān)心？”

    李玉去了自己的院子沒找到顏生，連白卿書也不在，她便掉頭前往爹爹的住處。

    一進(jìn)門便聽到自家爹爹的小聲喝罵，時(shí)不時(shí)的心疼聲，以及顏生安慰的話語。

    李家正君一眼都不帶看進(jìn)來的李玉，這會(huì)兒即便是小女兒也沒有表侄親。

    他替顏生撒上金創(chuàng)藥，后者疼得眼淚都掉下來，還“嘶嘶”吸氣。

    “表弟的手如何了？”李玉關(guān)心道。

    “還說，你把顏生一個(gè)人扔在那兒，多不安全！”

    李家正君陰沉著臉，“出事了還得下人去找才知道，真是有了夫郎就不管親戚！”

    “你那夫郎呢，怎么也不過來看望，真真兒是沒有規(guī)矩，還官家出身，怎么顏生受傷了，他沒事？”

    李家正君繃著一張臉，絮絮叨叨，明顯對(duì)白卿書意見頗深。

    李玉覺得頭疼。她見顏生的傷不算太嚴(yán)重，說完幾聲抱歉，要去找白卿書。

    “表姐，別怪表姐夫，這只是意外，他也被嚇到了?！鳖伾凶∷?，強(qiáng)忍疼痛，十分懂事的感覺。

    “我知道?！?/br>
    李玉自然知曉該如何做，倘若是卿書的問題，她會(huì)處理；倘若是意外，她則兩邊都得安慰；倘若不是意外……

    她頭也不回，只想得知真相。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有點(diǎn)短……

    第7章

    “ 卿書呢？”

    李玉返回院子，到處都找遍了也沒發(fā)現(xiàn)白卿書的蹤跡，好不容易在小廚房碰到文意，抓著他問。

    文意避開她：“小姐您不是去看表少爺了？”

    李玉摸摸鼻子：“我這不是聽說顏生受傷了么，阿涂說卿書沒什么事。”就先去看傷者了。

    阿涂這個(gè)傻子能知道什么？文意哼了聲，走在前頭：“小姐隨我來吧。”

    偏僻的廂房內(nèi)黑漆漆的，文意開門后趕緊去點(diǎn)燈，卻被叫?。骸皠e點(diǎn)?！?/br>
    說話之人聲音顫抖，不愿見到燈光，還帶著哭腔。

    聽到這聲音，李玉只覺不妙，兀自點(diǎn)了燈上前，卿書受到了什么刺激？

    剛靠近，手里的燈便被人猛地掀倒在地：“不是說了別點(diǎn)，煩不煩？！”

    里頭的人像是一只困獸，微弱光亮里瞧見他的眸中晶瑩一片。

    李玉從未見過卿書這一面，他好像很脆弱，卻作出兇猛的姿態(tài)。

    哭了，是因?yàn)檫@樣才躲起來的吧，卿書不是愛哭的人。

    身后文意忙將油燈撿起，李玉則喊道：“是我?！?/br>
    “知道是你?！?/br>
    墨色中，少年反坐于椅上，腦袋枕于靠背，埋在胳膊里，悶聲道。他抬頭，李玉去摸他的臉，發(fā)現(xiàn)額上的發(fā)也濕漉漉的。

    不由得讓人想將他擁進(jìn)懷里。

    白卿書不說話，李玉去碰他，他條件反射似的別開臉，卷翹的睫毛顫動(dòng)：“你走?！?/br>
    難過傷心了便一人躲在黑暗里，面對(duì)他人的關(guān)心反應(yīng)是抗拒?；蛟S白卿書一直是如此，才會(huì)讓李玉從來感覺不到他真實(shí)的情緒。

    “文意出去吧。”

    李玉將文意手中的油燈放于桌上，趕人。

    小廝迷茫了，公子不是讓你走么，怎么趕我？但還是聽話離開。

    讓她走，她便更不能走了。

    李玉沒有將整個(gè)屋子照亮，只用了一盞燈，既能看到，又不至于刺眼。她端詳夫郎有無受傷之處，后者直接閉眼不看她，眼不見心不煩。

    終是溫柔地去哄他：“為何待在這兒哭。”掏出手帕替他擦眼淚?！　坝惺裁幢阏f出來，我還能不護(hù)著你？”

    顏生受傷不假，可卿書這般，她覺得二人一定起了爭執(zhí)。

    對(duì)于白卿書來說，他雖同李玉成了夫妻，對(duì)她還是戒備的。他最信任的只有文意。

    結(jié)果被抱起來坐于她腿上，白卿書低聲驚呼：“你做甚……”

    少年身軀修長而單薄，李玉擁著他，胸膛靠著對(duì)方的背，貼得很緊，兩人心跳聲混在一起，意外和諧。

    就這般靜靜擁抱，待他的心跳也恢復(fù)平靜，李玉出聲了，聲音放得很輕，回響在屋內(nèi)，是縹緲的。

    “為何哭？哪里痛嗎？”

    她放開夫郎，“顏生的手好像被劃破了，你呢，你沒事吧……”阿涂說卿書沒問題，但人不會(huì)無緣由傷心。

    被放開后，白卿書也沒有從她身上起來，順勢(shì)靠著，好像哭泣耗盡了所有力氣，

    他發(fā)問：“李玉，你到底哪一面是真?！?/br>
    李玉聽不懂他的問題。

    白卿書在閨中曾經(jīng)幻想過自己的良人，可以是開朗的，可以是文雅的。知情知趣，能同自己探究書中疑惑，彼此關(guān)心。他家里講究門當(dāng)戶對(duì)，考慮的都是官家小姐，或者從未想過嫁給商戶。

    嫁人是他自己選擇的，所以接受。而妻主，成親前也偷偷見過。女子于街上大笑著同好友交談，瀟灑而肆意，當(dāng)她望過來，自己慌張地躲到賣燈籠的攤位后面。

    成親當(dāng)天他就知道對(duì)方不喜自己，不愿娶自己；第二日他認(rèn)為李玉是個(gè)只知錢財(cái)、空有皮囊不懂尊重之人；后來李玉就對(duì)自己溫柔體貼，眼里是真摯的疼惜。

    感覺在水里浮浮沉沉，沒有岸上的安心感，這樣的溫柔，會(huì)持續(xù)多久？

    “說什么呢。”李玉貼著他的耳朵親了親，“你同顏生在屋子里究竟發(fā)生何事？”

    借著暖色燈火，她忽然發(fā)現(xiàn)白卿書的耳后，靠近后頸平日被發(fā)遮住的地方，有一道月牙形狀的淡淡印記。輕撫上去，“咦，這是什么，胎記么？還挺別致?！?/br>
    白卿書“啪”地將她的手打掉，站起，用發(fā)絲遮住脖頸，凝視著李玉，“舊傷疤罷了?！?/br>
    他輕描淡寫將事情揭過：“不過是表弟同我說了幾件事，我聽時(shí)忽然想到了自個(gè)兒，反應(yīng)過激將他嚇得摔倒。是我的不是?！?/br>
    那時(shí)他正要叫大夫給顏生看看，公公便來了，把顏生接走。

    李玉將信將疑，但沒有再問，拉著他的手往外走，她自己都腹中空空，卿書定然也是。

    按照夫郎所言確是他的過錯(cuò)，但顏生說了什么話惹得他情緒失控，她不想從卿書這里打聽，免得再次讓人傷心，只有去找顏生。

    身后之人的手是冰涼的。

    ……

    顏生下午就要走，李家正君挽留再三，后者笑瞇瞇道：“哎呀表姑，我也想多待幾日，但我祖父只容許外出一天，我的手真沒事兒，很快便好?！彼稚习思啿?，看上去胖乎乎的。

    李家正君才不信。他心里滿是愧疚，總覺得是因?yàn)槭軅讶藝樦?，看看這孩子多貼心。

    扯過來送人的李玉，兇巴巴命令道：“趕緊把人送出大門，看著他上馬車，你表弟可沒有對(duì)不住你的地方。”

    余光掃過女兒身邊靜靜不語的某位，“哪像你夫郎跟木頭似的，呆得很?！?/br>
    “爹你又說卿書做什么，我去送不就完了?！笨倸w人家是在自己院子里摔倒，李玉抖抖袖子，走在前頭，“走吧。”

    顏生沒有先前的活躍，特別安分，幾次欲言又止。

    “表姐……”

    李玉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