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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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我們夫妻兩個,還有一個孩兒。我丈夫清早割了些韭菜,帶著孩兒去鎮(zhèn)子上賣,還沒回來?!?/br> “再沒其他人?” “沒有?!?/br> “這院子是你們自家的?” “不是,是章員外的,四周這些田也是他的。我們連田帶房都租了下來。” “租了多久?” “有五年了?!?/br> “這一個月他來過沒有?” “他那等人,哪里肯來這里?我們連他面都沒見過,簽租契時,只見過吳管家一回。” “其他人也沒來過?” “沒有。夏天收租時,吳管家才派人來?!?/br> “你見過他家一個叫阿翠的使女嗎?” “沒有?!?/br> “我得進去查查。” 那婦人不敢阻攔,胡小喜走進去一間間細查,的確只是農(nóng)家房舍,又只有兩間臥房,里頭陳設(shè)也極粗簡,阿翠恐怕不會住在這里。 胡小喜只得出來,看日頭已經(jīng)西垂,還有四處要查。若仍是那等空莊院,天黑后,哪怕給一百兩賞銀,他也決計不敢進去查。 驅(qū)馬回到大路上,望著四處升起炊煙,路上盡是匆匆歸人,他不由得犯起愁來?? 五、傷痕 王小槐不見了。 陸青和三奴商議罷,出去喚王小槐時,卻不見他人影兒。問那店里伙計仆婦,都說先還瞧著他在花樹底下捉蟲子,不知何時不見的。陸青忙和三奴四處尋了一圈,清風(fēng)樓店里店外,人流密雜,到處都不見王小槐蹤影。 陸青不禁擔憂起來,那假林靈素一事,他們當時商議,暫莫說出去。此事背后藏了那許多隱情,王小槐是眼下唯一見證,那幾路人為脫罪,恐怕都在尋王小槐滅口。陸青從未如此愧疚焦憂過,便讓三奴先回,自己繼續(xù)在那四周找尋。一直尋到傍晚,都沒尋見。 他想,唯愿是自己過慮,王小槐那等機敏,恐怕是逃走了。他想起莫褲子和王小槐的舅舅,王小槐若逃走,怕是會去尋這兩個人。陸青忙去租了匹馬,先趕到了東水門外,到王員外客店打問。那店主說莫褲子先前還住在他家,前兩天走了。他只得又趕往第二甜水巷春棠院,去尋王小槐的舅舅,仍是上回那個小女孩兒開的門,說薛仝銀子花盡,被mama攆走了。 陸青越發(fā)焦憂,王小槐即便來見這兩人,也一樣沒處尋去。 他只得去還了馬,又到清風(fēng)樓里問了一遭,王小槐并沒回去。他一路尋望,出城回到家中,院門前也不見王小槐。他卻仍不死心,進去后將院門虛掩著,點起油燈,坐在檐下等。等得饑火冒起,才想起自己一天沒有吃飯,便去煮了碗面,胡亂吃過后,又繼續(xù)坐在院里等,等得不覺睡去。半夜涼醒,便留著門,躺到床上去睡。 第二天,他又進城去尋,一連尋了兩天,才不得不死心。王小槐若非被人捉走,便是自家逃走,再不會回來了。 傍晚回到家中,他疲然坐到檐下,心里既空又哀,自己不愿出這院門,正是為此。世間諸般牽扯,到頭來,只能余此空哀。他不愿再惹世事,關(guān)起門,睡起覺來。 第二天上午,他被叩門聲敲醒。他不愿理會,用被子蒙住頭繼續(xù)睡。門外卻傳來女子喚聲,是詩奴莊清素。他猶豫了一陣,終于還是起身穿衣,出去開了門。門外不止詩奴,還有饌奴。 莊清素一眼便察覺他神色不對,輕聲探問:“陸先生沒尋見小槐?” 陸青只點了點頭,伸手請兩人進去。屋里灰積得更多,他便在院里停住腳。 莊清素猶豫了片刻才啟齒:“我們來是為花奴——” 吳鹽兒忙搶過話頭:“舞奴不是頭一個被請去玉津園的,花奴才是頭一個。七八天前,她被人請了去,三天后才回去。她家mama立即請了大夫去,不知在外頭著了什么病。我尋見那大夫,他卻一毫不肯透露。我又設(shè)法使錢買通了和他娘子往來最密的一個賣花翠的婦人,由那婦人去打探,才探到一些口信?;ㄅ珳喩矶际莻绕淠樕夏且坏?,即便醫(yī)好,疤痕恐怕也消不去?!?/br> 莊清素滿眼憂切望過來:“我知陸先生遠塵隔俗,本不該拿這些事來煩擾清靜,只是,擷芳居院門始終關(guān)著,那mama不讓人進去。我們能探到的,也只有這些。琴奴至今也尚未回去,不知人在哪里。我們這些人,雖說身世污賤,可身世并非自家所能揀擇,誰人甘愿身陷污泥?誰人不望生而清貴?金玉屋中,未必皆凈;黑泥潭里,何曾盡污?這番道理,陸先生自然明白,無須清素贅煩。只求陸先生能略發(fā)哀憫,施以援手?!?/br> 陸青哪里還能拒得,聽后點了點頭:“我會盡力?!?/br> 莊清素和吳鹽兒忙連聲謝過,陸青送二人離開后,也隨即鎖了院門,先趕往固子門外一座小道觀,去見了一位老道,而后才又趕到了擷芳居。 到了那里,見院門果然緊閉。他上前叩門,半晌,才有人開了門,卻只打開一道縫,里頭露出一張臉,仍是上回那仆婦。仆婦一眼認出他,卻說:“陸先生請回吧,院里這一向都不見客?!?/br> “我是來送祛疤藥方?!?/br> “哦?”仆婦一愣,盯了兩眼,才說,“陸先生略等等,我進去回話。” 陸青等了許久,那仆婦才又開了門:“陸先生請進?!?/br> 陸青跟著她,仍由池中那道木橋,來到廳前。院中那mama候在門外,神色委頓,絲毫不見上回那等歡耀。 見到陸青,她忙幾步迎上來:“陸先生,您真有祛疤良方?” 陸青點點頭,從懷中取出一張紙,上頭寫著方子。這方子是剛才從那老道處討來。那老道和他師父是舊識,精于醫(yī)藥,尤擅祛疤除痕,脾性卻有些吝怪。許多逃軍聞名來求他祛除額上刺字,此事傳到官府,官府要拿他治罪,他便逃到郊外那小道觀,在廚房里做了個火工道人,已躲了數(shù)年。陸青向他討方子,他百般不肯,陸青要挾說破他身份,他才寫了這方子。 陸青對那mama說:“這方子連軍卒刺字都能消去——” “可是當年那個盧道人的方子?” “嗯?!?/br> “阿彌陀佛,我四處找人打問他的下落,卻哪里尋去?多謝陸先生,多謝陸先生!” “方子可以給你,但我得見花奴一面?!?/br> “她如今那模樣,哪里見得人?即便我肯,她也絕不肯?!?/br> “不見也可,你得告訴我,她這傷是從何處得來?” “這??這我萬萬不能說。” “好?!标懬噢D(zhuǎn)身便走。 “陸先生!我若告訴你,你萬萬不能傳出去?!?/br> “放心?!?/br> “惜惜是去玉津園見了一位客,那人身份來歷,她也不知。只說那人穿了耳洞,戴著金環(huán)?!?/br> “那人什么樣貌?” “我問死了她也不肯說,只說那是頭禽獸。” “什么人來請的花奴?” “這個??這個我真真萬萬不能說。” “你莫怕,這消息早已透漏出去,不但我,還有許多人也知花奴受人凌虐?!?/br> “陸先生,你莫再逼我了,我萬萬不敢說。一旦說了,這擷芳館,連同我們這些人,便要被碾成粉。陸先生,你發(fā)發(fā)慈悲,救救惜惜!她那張臉傷成那樣,往后莫說再做花奴,去街上做個女花子恐怕都討不到一口湯水??”老婦哭著便要跪下。 陸青忙將她扶?。骸胺阶咏o你。這藥雖除得了疤,卻多少會留些淺痕,顏貌恐怕再難如昔。這倒也是個善機,你若真疼惜她,便趁此替她謀個好歸處,也算你們母女一場。” “是,是,是!” 第五章 尋問 近歲風(fēng)俗,爭事傾危,獄犴滋多,上下睽急,傷累和氣。 ——宋仁宗?趙禎 一、天命 墨兒回家途中,一眼瞧見前頭一個魁梧男子,是哥哥趙不尤。 哥哥步履一向沉著穩(wěn)健,墨兒曾特地留意過,行在塵土路上時,哥哥腳印筆直延伸,深淺、步距幾乎完全相同。他行事也是這般,心里似乎有把鐵尺,事事似乎都能判斷分明。尤其替人寫訟狀時,總鐵著臉,但凡在理,毫厘必爭。不過,這時瞧那背影步姿,似乎比常日緩重一些,頭也微垂著,自然是為那梅船案。 自從接了梅船案,哥哥心事便越來越重。往昔那些訟案,再大再深,也只如池塘,終究能摸著邊、探到底,這梅船案卻如湖似海,不知有多深,也尋不見涯際,人在其中,真如滄海孤舟一般。墨兒從未見哥哥這般茫然無著過。 嫂嫂這一向也越來越擔憂,尤其遭了那場驚嚇后,更是惴惴難安,她卻不肯勸阻哥哥。哥哥不在時,才偶爾跟瓣兒念叨:“你記著,相中一個人的好處,這好處便必定附帶一樣難處。比如這人端直,必定會招來小人忌恨,自然少不得被絆被壓。再如那人心善,必定有jian猾之徒借這善,欺他騙他。這怕是做人最難之處。都是人心,哪個不愿向好?可好有幾分,歹便有幾分,有時甚而加倍,將那好處壓磨得不剩幾分,叫人情愿丟舍、忘記原先那好??傻饶阈钠綒忪o時,再問自家,若是重新選,你愿挑個不正不善之人嗎?”瓣兒立即道:“我不愿!”嫂嫂笑著嘆氣:“我也不愿。既然不愿,便得擔起那好中之歹??蛇@真真太難??” 墨兒聽到后,曾想過勸阻哥哥,卻明白,一來勸不住,二來也不該勸。這世上,總有些難事,得有人去理,也總有些人,似乎命定被選中一般,如飛蛾避不開火光,由不得自家,便是賠上性命,也要撲上去。 哥哥曾給他講過孔子所言“知天命”與“畏天命”,便是這個道理。命,并非俗人所言之窮通福禍,而是天賦之命。如食之命,在療饑;衣之命,在避寒;燈燭之命,在照亮。人更是如此,個個生來便具一樣天賦,有人善工,有人善畫,有人善理財??這善處便是命。人唯有尋著自家之命,才得盡善、盡美,也才能不憂不懼、心安神暢。 哥哥的天命,便是去求公求正。那么我呢?墨兒至今也尋不見自家天命何在,他為此煩惱不已。哥哥卻勸他說,天命乃人間最重最大之事,哪里能輕易得見?連孔子也年至五十,方知天命。不過,天命之為天命,自你出生,便已在暗中指引,那叫你歡暢忘我,卻于己不悔、于人無害之事,便是天命所在。 墨兒聽了,這才稍稍安心。每日跟著哥哥辦理訟案,替人解除煩難,便極暢快。他想,這怕便是我之天命。 然而,董謙穿門而入那秘術(shù),他卻始終未能解開。瓣兒去瑤華宮,不但勘破那對手臂來由,更發(fā)現(xiàn)了那個女道之死,這又令墨兒沮喪無比。再聽哥哥回來說,作絕張用頃刻之間,便破解了董謙穿門之術(shù)。墨兒聽到后,立即跑到章七郎酒棧驗證,那門框門柱上果然鑿了兩道口子,填塞的木條和木楔已經(jīng)被開封府吏撬了出來。墨兒將下面那塊門板橫著推開,望著那露出的兩尺多空處,不由得坐到地上,頓時覺著,自己的天命恐怕真如瓣兒所言,只是個泥塑的癡判官。 今早,哥哥又叫他去暗中打探那高麗使館伴李儼的隱情。他心里悶著氣,趕到李儼家附近,先在街口茶肆探聽,并無所獲;又去小食店打問,也沒問出什么;而后又和那巷子的一個老者攀話,卻仍無所得。 他正在沮喪,卻見李儼家隔壁一個婦人提了一籃蘿卜出來,剛走到巷口,一騎快馬橫著沖過,驚得她險些跌倒,籃子掉落在地,蘿卜滾得滿街。墨兒忙過去幫她將蘿卜一個個撿回,又假作同路,替她提著籃子,趁勢和她閑話,將話頭慢慢引至李儼,沒想到竟探出一個驚人消息,讓他忽而又覺得,自己的天命仍在此處。 他見哥哥拐過了街口,忙快步追了上去喚住。 “哥哥,我打問到一樁事!你絕料不到!” “只說名字?!?/br> “蔡京?!蹦珒簤旱土寺曇?。 “蔡京?”哥哥果然一驚。 “李儼隔壁那婦人說,今年正月,李儼家猛然闊氣了許多,他兩口兒眉眼間盡是驕色,全都換了新錦襖。李儼的娘子跟她夸口說,那織錦緞面是宮中綾錦院今年的新樣兒。除夕夜,他家酒吃的是御酒,連油糕果子,也是宮里御賜的。后頭說漏了嘴,才說出這些都是蔡太師賞的?!?/br> 墨兒剛說罷,忽聽到身后又有人喚“哥哥”,是二哥趙不棄。 二哥晃著身子、滿臉喜色走了過來,剛要開口,卻迅即向四周望了望,附近并沒有人,他卻仍放低了聲音:“走,到那河邊說去?!?/br> 墨兒和哥哥見他神色異常,便跟著走到河岸邊空敞處。二哥又望了望四周,才開口道:“那菜花蟲自家遮謊自家招,紫衣客和阿慈果然都是他做出來的。我從冷緗那里又探出,奪了高麗跛子那香袋的,卻是他父親蔡攸?!?/br> 墨兒聽了一驚,卻不敢插話。 哥哥替他說了出來:“墨兒剛剛查到,高麗使館伴李儼得了蔡京重賞?!?/br> “哦?爺孫三代全攪進來了?” “蔡京與蔡攸父子恐怕并非一路。我從北面房主事那里問到,清明那天,高麗使強要去那茶棚下吃茶,那高麗跛腳人也湊到了那茶棚下。李儼是聰滑之人,若無更大利處,絕不肯冒失職之罪,任由高麗使混入人堆。墨兒打問到蔡京重賞李儼,此事便可解釋,恐怕是蔡京暗中指使李儼,有意縱容高麗使去那茶棚下。那跛腳人原本該將耳朵和珠子趁亂偷遞給高麗使,卻在餑哥那里出了差錯,他未能得著,當時恐怕只好用眼色暗示,告知了高麗使——” “這么說,是孫兒送紫衣客上梅船,祖父又縱使高麗使去割取那耳朵,最終卻被兒子奪了去。這蔡家爺孫在耍擊鼓傳梅?” “其間恐怕另有隱情?!?/br> “對了。菜花蟲連我殺狗救阿慈,都已探到。他恐怕一直差人在暗中監(jiān)視我們,以后說話要當心,有外人在,絕不可談?wù)摯耸??!?/br> 墨兒見哥哥趙不尤聽了面色微變,似乎想到了某人?? 二、銅管 盞兒怕牛mama喚,急著要進去。 馮賽忙道:“最后再問一件。顧盼兒死前,和哪些人往來較密?” “先還有許多高官富商來芳酩院會盼兒jiejie,可自從李右丞看中盼兒jiejie,每月都送來包銀,那些人便都不敢來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