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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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綠綢衫男子果然選得好,裝作猶猶豫豫,推托了幾道,最后才說:“上回蘆葦灣,你們用個假貨誑人,楚二官人恐怕未必肯再信你們。我把這信兒報(bào)給他,來不來,只看他心中作何想了?!闭f罷,便轉(zhuǎn)身走了。 梁興和梁紅玉仍留在那里,假意商討爭執(zhí)了一陣,這才一起離開。 四、逃匿 黃瓢子和阿菊來尋張用,是為何奮。 張用勘破彩畫行那焦船案,背后主謀竟是阿菊的弟弟何奮。發(fā)生那樁命案第二天,何奮使小廝陳六送來一籃桃瓤酥,底下竟用黑布包了三百兩銀鋌。 他們夫妻不敢將此事透露出去,那六錠銀子也藏在床底下,哪里敢動?開封府發(fā)出海捕文書,他們兩個惴惴等了這些天,卻沒有何奮絲毫音信。阿菊天天哭,說她弟弟絕不會這般不告而別,即便逃走,也會設(shè)法偷偷報(bào)個平安。各路州官府也沒有捉住他,他恐怕已經(jīng)送了命。黃瓢子受不得,便拉著她一起來求張用,看能否尋見何奮下落。 張用聽了,先問道:“他犯了命案,官府正在緝捕。你們尋他做什么?” 阿菊頓時(shí)又哭起來:“他如今不知死活,叫人整日掛著腸子。即便活著,這般四處逃命,哪里能片刻安心?若能尋見他,我一定勸他回來自首。他是為爹報(bào)仇,可做了之后又逃走,算個什么?我爹在時(shí),從來都做得出,便當(dāng)?shù)米?,哪里避逃過什么。他若在地下知道,也難安生??” “你覺著何奮做得對?” “這叫一報(bào)還一報(bào),他并沒殺人,不過是引得那些人自家殺自家??伤荒芴樱惶颖闳e了?!?/br> 張用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好。只算掃帚,即便算對了,也是孤例。再加一個何奮,兩不相干,若都能算準(zhǔn),才成通理。不過,我得先知道些底細(xì),才好入手。你們在外路州可有親朋故人?” 黃瓢子和阿菊不知他說的掃帚是什么,聽到問,才忙一起搖頭。 “你們可問過替何奮跑腿那小廝陳六?” 黃瓢子忙又搖頭。 “你們先去問問那陳六,何奮走之前可曾說過什么?再去問問其他與何奮相熟之人。” 黃瓢子謝過張用,忙拽著阿菊一起去尋小廝陳六。 陳六一向在御街一帶走動,替尚書省、開封府官吏遞送書信物件。他家中只有一個瘸腿老父,何奮因自己年幼喪父,便時(shí)常照應(yīng)這父子兩個,因而與陳六極親近,兄弟一般。 他們兩個先到開封府周遭尋了一圈,并沒見陳六人影,便又向北到尚書省門前,阿菊一眼瞅見陳六從那衙門走了出來,穿著身藍(lán)綢新衣裳,忙喚了一聲。陳六卻似沒聽見,轉(zhuǎn)身走向另一邊。黃瓢子忙追了上去,連叫兩聲,陳六才停住腳,轉(zhuǎn)頭望過來時(shí),臉色瞧著有些不情愿。黃瓢子不由得嘆口氣,何奮做出那等事,陳六自然怕沾惹上禍患。 阿菊也趕過來:“陳六,我有件要緊事問你?!?/br> “啥事?” “那天阿奮讓你捎了那籃子桃瓤酥來,他可說了什么?” “他說有公差要去洛陽。” “洛陽?他還說什么沒有?” “他說上司催得急,只把籃子交給我,便走了。” “他做那些事,你曉不曉得?” “我哪里曉得?” “你穿的這新綢衣裳哪里來的?” “別人賞的?!?/br> “哪個人賞的?” “是??奮哥。jiejie,我照實(shí)說吧,那天奮哥的確瞧著有些不對,我問他,他也不說。他給了我這件新綢衣,叫我好生伺候我爹。奮哥待我父子那等情誼,我們心里咋能放得下?可又怕官府來問,絲毫不敢跟人說,只有背地里偷偷淌淚——”陳六說著,眼睛竟?jié)窳?,“我也不知他是不是真去了洛陽,也再沒見過他——” “他是在哪里給你這些東西的?” “就在這街邊——”陳六忽然指向府門,“鄭孔目出來了,他和奮哥同在一司,常日里最近密,你們可以去問問他?!?/br> 黃瓢子忙和阿菊趕了過去,走到近前,他卻有些畏懼。還是阿菊上前喚道:“鄭孔目!” 那鄭孔目回過頭打量了一眼,皺起眉問:“做什么?” “我是何奮的jiejie,我有些話勞問鄭孔目?!?/br> 鄭孔目眉頭皺得越緊了:“問什么?” 阿菊張開口,卻頓在那里。黃瓢子忙說:“鄭孔目知不知道何奮去了哪里?” “我豈會知道?他做下那等事,自然是逃匿了。” “他做那事前,鄭孔目有沒有察覺什么?” “我若察覺,豈會袖手不問?”鄭孔目說罷,轉(zhuǎn)身就走。 阿菊忙追上去問:“鄭孔目,您最后一次見何奮是哪一天?” 鄭孔目并不停腳:“寒食前。清明假后頭一天,他便沒來,之后再沒見過?!?/br> 黃瓢子見阿菊仍纏住不放,鄭孔目眼看便要發(fā)作,忙上前拽住阿菊。望著鄭孔目氣惱惱走遠(yuǎn)后,他見阿菊又要哭,自己也難過,只得安慰道:“阿奮做那等事,自然不會讓人知曉。張作頭叫我們打問,我們能問到的只有這些。咱們先去給張作頭回話,他那心思,神仙一般,或許能算出些什么——” 阿菊抹掉淚水,跟著他一起又趕往張用家。 到那里時(shí),已近傍晚,張用卻仍蹲在院里,手里拿著根樹枝,在那空地上畫滿了橫橫豎豎,不知是什么。黃瓢子連喚了兩聲,張用都沒聽見。那個戴帷帽的阿念聽見出來,尖著嗓叫了幾聲,張用才抬起頭,看到他們,只點(diǎn)點(diǎn)頭,道了聲:“說?!倍罄^續(xù)在地下畫。 黃瓢子忙將問到的說了一遍,張用仍在畫,似乎沒聽見。黃瓢子正要再說,張用卻忽然停住手:“那個陳六在說謊?!?/br> “啊?” “清明過后,何奮便躲了起來,沒去工部應(yīng)差。頭一天發(fā)生那焦船案,第二天他尋陳六捎?xùn)|西給你們,自然會避開眼目,選個人少的所在,為何要去尚書省官衙前?另外,何奮自然不會單單只送了桃瓤酥,里頭還有銀子對不對?” “那銀子我們一毫都沒動!今后也不會動,等尋見阿奮,我便將那些銀子捐到廟里,或施舍給窮寒人去——”阿菊說著又涌出淚來,“我爹出事那年,我和阿奮被攆出家門,沒處去,便去求黎百彩,黎百彩卻連門都沒讓進(jìn),只拿了一塊碎銀給我們,阿奮那年才十二歲,他從我手里搶過那塊銀子,砸到黎家門上,說餓死也不受他施舍??” “嗯??你們得了銀,那個陳六也絕不只單單得了一件新綢衣。何奮既要逃命,哪里有工夫去買新衣?他自然也給了陳六不少銀子,你們再去問他。這回莫再被他騙了?!睆堄谜f罷,又埋頭在地上畫起來。 黃瓢子愣在那里。阿菊眼里卻又涌出淚來,嘴唇抖了半晌,忽然轉(zhuǎn)身,飛快朝外奔去?? 五、詩奴 陸青將詩奴莊清素請到家中。 詩奴下了車,緩步進(jìn)門后,細(xì)細(xì)環(huán)視院中,又抬頭望望那棵梨樹,微露出些笑,輕嘆了一聲:“與我想的一般?!?/br> 陸青這院中從未進(jìn)過女子,見詩奴一身素錦素羅衫裙,清雅素淡,自然極愛潔。這一向他四處奔走,沒有清掃房屋,房里桌凳上都蒙了灰,便沒有請她進(jìn)去。但站在院中又似乎有些不妥,一時(shí)間,竟微有些不知所措。 王小槐一直在旁邊瞅著,忽笑起來:“美人jiejie,陸先生被你弄得臉紅了?!?/br> 陸青聽了,臉頓時(shí)一熱,恐怕真的泛了紅。 詩奴卻只微微一笑:“陸先生閱人無數(shù),我這等粗顏陋質(zhì),哪里能驚動得了他?”隨即望向陸青:“陸先生,莫要勞神,我只問幾句話便走?!?/br> 陸青忙問:“舞奴果真自盡了?” 詩奴點(diǎn)點(diǎn)頭,隨即收起了笑:“陸先生那天見了她,說了什么?” “燈盡莫怨夜云深,梅開試尋當(dāng)年月?!?/br> 詩奴輕聲念了一遍,低眼細(xì)品半晌,頷首輕嘆:“難怪??這一句,的確正中燕兒心懷。她時(shí)時(shí)怨東恨西,百難如意。只有跟我在一處時(shí),才能寧耐幾分。我也想勸她,可又勸無可勸。陷在這煙粉窟里,燈滅、云深、梅殘、月落,都不是自家能做主,從來只許笑,不許淚。她不服這命,卻又尋不見出路。唯有天天與人爭恨,與己斗氣。幾天前,我們見過一面,那天她格外歡喜,講起許多幼年舊事。說那時(shí)她父母仍在,六歲那年冬天,她家鄰居梅樹開了花。她想討一枝,鄰居卻不肯。夜里,她偷偷到院里,費(fèi)了許多氣力,才將梯子挪到院墻邊,爬上去摘了一枝,溜回去插到了瓶里。她說那天夜里月亮格外明,那梅花也格外香,隔了這許多年,閉上眼,仍能嗅到那香氣??今天我才知道,我們見面前一天,陸先生見了她??” 陸青頓時(shí)有些愧疚,或許正是自己這句話,引動了舞奴輕生之念。 “陸先生萬萬莫要自責(zé),相反,我倒要替燕兒道聲謝。我和她相識幾年,從沒見她那般笑過。她苦了這么多年,是陸先生替她尋見了那顆藏了許久,都藏忘了的糖霜,讓她總算甜了一回??”詩奴眼里滾下淚來,忙抽出帕子拭去,“今早,我聽到死訊,忙趕到烏燕閣。她是昨天夜里回去后,用汗巾懸梁??” “回去后?她去了哪里?” “我問了林mama,她不肯說。燕兒的尸身停在她房里,我要進(jìn)去瞧,林mama也不肯,我只在門邊瞅了一眼,燕兒手腕上一圈瘀青,自縊絕不會留下這等傷,林mama一定是在遮掩什么。我只得先出來,拿了些錢,使人去烏燕閣,從燕兒身邊使女嘴里問出了一句話。那使女也不知道燕兒去見了誰,前天她跟著車子去了南郊玉津園,那些人沒讓她進(jìn)去,只叫她第二天來接。昨天,她又趕到那里,燕兒出來后,到了車上一直在哭,手臂上全是傷。那使女只聽見她罵李師師——” “李師師?” “李師師已經(jīng)失蹤兩三個月,不知燕兒為何罵她。我忙又叫人去清音館打問,唱奴似乎仍未回來?!?/br> “什么人來請的舞奴?” “那使女也不曉得。不過,玉津園此時(shí)已經(jīng)閉園,不是尋常人能進(jìn)得去的。這京中高官巨富,燕兒也見過許多,那些人即便不看舞奴這名頭,也會自顧身份,極少有誰無禮相待,更不曾有誰凌虐于她。” “舞奴死了,林mama都不肯透露,此人自然非同小可??” “我聽說陸先生也在尋李師師?” 陸青有些猶豫,沒有答言。 “陸先生是怕我口風(fēng)不嚴(yán),還是怕我受牽連?” 陸青越發(fā)難答,他抬眼望去,見詩奴眼中竟露出幾分女子少有之堅(jiān)毅。他曾見過三首詩奴之作,一首清逸淡遠(yuǎn),一首峻拔高寒,另一首磊落闊大,絲毫不見小女兒情態(tài),更無脂粉之氣。這一番言談間,已知這女子面上雖清淡自斂,內(nèi)里卻心地洞明、性情堅(jiān)潔。 他知道信得過,但想到此事兇險(xiǎn),不愿她受到波及。 詩奴卻繼續(xù)言道:“不查清楚燕兒死因,我便永難安心。這不只是為她,也為我自己。所謂同命相憐、唇亡齒寒,已是這等污賤身世,若連死都不明不白,那便真是冤到底、哀到極?!?/br> 陸青見她眼中除去自傷自憐之外,更有一番堅(jiān)毅難折之憤,便不再猶疑,將自己這邊所查之事,選緊要的說了出來。 詩奴聽后,低頭默思半晌,輕聲言道:“看來此事根由在那王倫身上。” “清明那天,王倫上了那只客船,船上有一男一女。” “這對男女是什么人?” “目前并不知曉?!?/br> “王倫上了那船后,還有個人跟著也進(jìn)了船艙?” “嗯,不知那是何人?!?/br> “以王倫身份,絕難進(jìn)得了玉津園。請燕兒的,難道是那兩人?燕兒罵李師師,李師師昨天恐怕也在玉津園?!?/br> “眼下,不知王倫身在何處,也無處找尋李師師下落。只有尋見他們兩人中的一個,才能解開其中隱情?!?/br> “陸先生,能否請我兩個姐妹一起來商議?其中一個陸先生見過,饌奴吳鹽兒,她耳目消息最靈透?!?/br> 陸青略有些猶豫,吳鹽兒心地雖非不善,卻過于機(jī)巧,游移難定。 “陸先生放心,鹽兒雖有些乖覺善變,但我們幾個同氣連枝,燕兒這一死,吳鹽兒也一定有同傷之情。” “另一個呢?” “書奴衛(wèi)簪花。十二奴里,簪花最安靜守分,常日里難得聽到她出聲,只愛執(zhí)筆寫字臨帖。她心思也最敏細(xì),我們見不到處,她卻常常能留意到。對她,陸先生更可放心,她從不沾惹是非,那張嘴比宮中玉函封得還緊。” 陸青從未與人共事,更何況是與這幾個女子,心中猶豫,但見詩奴那堅(jiān)定殷切之意,只得點(diǎn)了點(diǎn)頭。 第三章 大勢 天下承平日久,內(nèi)外因循,惰職者眾, 未聞推利及民,盡心憂國者也。 ——宋英宗?趙曙 一、佛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