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節(jié)
她昨天做了個很久遠的夢,夢到了她去南蕎,悶熱的夏天,和那個破舊的小旅館。 可是,那時她親到他的唇時,少年時期的感情,燥熱,悸動,急促的呼吸,加速的心跳,都如此逼真。 是她從來沒有在別人身上感受過的。 她后知后覺的想,她應該曾經深深地喜歡過他,比她想的,要多很多很多。 只是因為矜持與遲鈍,從來都難言。 而秦祀才是那塊捂不熱的石頭。 但是,現(xiàn)在都到了這個地步了,還有什么回旋余地呢? 她和秦祀,已經是陌路人了。 她連他去了哪,在做什么,都一竅不知。 她已經把那段從沒有開始過的感情放下了。 而如果她嫁給趙雅原,以后,陸家會好,秋瀝會好,大家都會好。 她也不討厭趙雅原,他們能說得上是很投緣的朋友,相處一直很愉快。 鹿念告訴自己,沒有什么區(qū)別,住在一起日子久了,把他當男朋友看,以后就會慢慢好起來。 車很快到了醫(yī)院。 陸執(zhí)宏很是虛弱,看著比之前意氣風發(fā)的模樣,簡直要瞬間老去十歲。 鹿念看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陸執(zhí)宏是她現(xiàn)在的親生父親,這么多年,雖然控制欲過強,鹿念做夢都想擺脫他,但是,他對她的學習和生活可以說得上是盡心盡力。 鹿念不想讓他死。 醫(yī)生來了,問,“病人家屬在么?” 鹿念說,“我是他女兒。” 醫(yī)生見她還是個二十歲上下的年輕小姑娘,但是,這里也確實沒有別的親了,“跟我出來吧,我們聊聊病人的治療計劃?!?/br> 鹿念隨著他出門。 室內一時只剩下了趙雅原和陸執(zhí)宏。 陸執(zhí)宏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的一般。 “雅原,我女兒,陸氏,以后都要拜托你了?!?nbsp;他聲音沙啞,“陸氏不能垮,那是我二十年的心血?!?/br> 趙雅原說,“放心,我會照看好念念?!?/br> “叔叔,你就留在這兒安心養(yǎng)病?!彼f,“好好休養(yǎng)身體,到時候我們的訂婚宴,勞煩您出席?!?/br> 陸執(zhí)宏忙問,“定了什么時候?” 趙雅原說,“暫定一個月后?!?/br> 陸執(zhí)宏,“盡量快一點?!?/br> 陸氏現(xiàn)在一團亂麻,如果沒有個穩(wěn)定軍心的消息,陸執(zhí)宏怕到時候已經土崩瓦解。 趙雅原沉默了片刻,“最早,十天后?!?/br> 還需要準備很多事宜,他不想弄得過于倉促。 陸執(zhí)宏虛弱的點頭,“那念念就拜托你了?!?/br> 一連說了這么多話,讓他好不容易積蓄的體力又都被耗盡,急促的喘著。 趙雅原居高臨下的看著他,漂亮的眼睛里沒有一絲情緒波動。 他對陸執(zhí)宏沒有任何好感。 不過是看在他是鹿念和秋瀝的親生父親的份上,維持了最后一絲禮貌。 鹿念回病房的時候,陸執(zhí)宏已經又睡了。 “都談好了。”趙雅原起身,“我們可以走了?!?/br> “十天后?!彼f,“我們的訂婚宴?!?/br> 鹿念意外,“這么早?” 趙雅原一聳肩,“也就是走個形式,早一些,遲一些,無所謂?!?/br> “走了,回學校?!壁w雅原說,“我記得你今天還有課吧,是不是還是什么小說研讀?我可以去蹭課么?” 倆人走在安大校園里。 他神態(tài)舉止和之前并沒有什么區(qū)別,無非和她相處時,更加多了份隨意和親密。 鹿念很糾結。 那么說,趙雅原,馬上要成為她未婚夫的人,現(xiàn)在,可以算是她男朋友么? 但是,她沒有任何實感。 認識趙雅原太久,她幾乎沒有把他當做一個異性來相處過。 和對秋瀝的感情有些像,更像是親人和朋友。 現(xiàn)在陸氏墻推眾人倒,趙雅原還愿意幫助他們,秋蘭的醫(yī)藥費,也都是趙家在承擔。 她和秋瀝,倆人確實欠了趙雅原很多。 “日子照樣過,天又不會塌下來?!壁w雅原說,“這幾天你就好好上課,回去吃秋瀝煮的好飯好菜?!?/br> “或者,今晚,我們倆一起吃個飯?你想吃哪?”趙雅原拿出自己手機,給她發(fā)了一個鏈接,“你看這家店如何?” 鹿念正準備點開看。 趙雅原湊過來一看,他看到鹿念的手機,給他的備注是“雅原?!?/br> 借著身高優(yōu)勢,他一下把她的手機撈了過去,纖長的手指動了動,幾下改成了,“男朋友” “再過幾天,就是‘未婚夫’了?!彼Φ糜悬c淘氣,“然后,就看你什么時候讓我上崗了。” 鹿念很不好意思,“把手機還我啦。” 她看著好別扭。 趙雅原笑嘻嘻的,“那你來搶啊” 就像是年輕小情侶一樣。 和安大校園里,別的任何一對情侶沒有什么不同。 “念……”遠處的草坪里,走來一個人,差點和他們迎面撞上。 “方……師兄?”鹿念有些詫異。 這幾年,方燈幫過她不少,鹿念也確實發(fā)現(xiàn)他沒有什么壞心眼,所以警惕也暫時放下了,倆人還勉強算得上熟悉。 方燈一陣尬笑。 鹿念才注意到,他身旁,還站著一個年輕男人。 不是學生打扮。 筆直的長腿,白襯衫和西褲,沒有打領帶。 看著很年輕,但是氣質相當成熟,冷淡內斂,和這些還沒有走出校園的青澀大學生格外不一樣。 鹿念的眼睛緩緩睜大。 她想過很多次,她和秦祀可能的重逢,但是從來沒有想過,會是在這種極端尷尬的情況之下。 他從小就早熟,比同齡孩子想的多做的也多,眼下對這身打扮更是輕車熟駕,極其合適。 他長高了,甚至比之前要更加好看,已經儼然是個年輕男人的模樣了,五官的最后一絲青澀都已經完全褪去,雖然依舊唇紅齒白的漂亮,面上籠罩的冷意和疏離也比之前更盛。 冷漠且傲氣的男人,給人留下的第一印象。 尤其是現(xiàn)在。 鹿念不知道為什么會在這里看到秦祀。 也完全不知道自己該說什么好。 她現(xiàn)在還沒有落魄到需要哀求他幫忙的地步。 而且他們之間,除了那個莽撞意外的吻,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秦祀也沒有對她做過任何承諾。 他們之間已經斷的干凈利落了,甚至連單純的債務關系都不存在了,秦祀早已經還得干干凈凈,誰都不欠誰的。 趙雅原顯然也意外。 他拉了下鹿念的手,“注意看路?!?/br> 他手心的溫度很暖。 鹿念愣愣的,忽然想起。 她和秦祀,以前,認識那么多年,甚至都沒有這樣牽過一次手,只要見面,似乎就一直都是在不斷的吵架,大吵小吵不斷。 對面男人一雙清寒狹長的鳳眼,視線落在他們交握的雙手上,漆黑如墨,冰冷刺骨。 方燈現(xiàn)在心里簡直是一萬匹曹尼瑪呼嘯而過。 這都什么和什么啊。 原本那幾年都沒出事,現(xiàn)在等老大回來了,忽然就冒出了一個什么男朋友未婚夫。 看著感情還不錯的樣子,這當眾打情罵俏的。 鹿念極不自在,不想多看秦祀,一句話也說不出。 明明她根本沒有虧欠他任何。 他們現(xiàn)在也已經不可能了。 秦祀到底怎么想的,她以前不知道,現(xiàn)在不知道,以后估計也不會知道了。 她和趙雅原的訂婚宴,就在十天之后。 他們已經可以算得上是陌路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