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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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的時間里,jiejie崔芙擔(dān)起了大綱,替她主持詩社。 原本今日也該是崔芙擔(dān)了主角,畢竟眠棠希望就此為jiejie打開新的姻緣之路。 可惜原本好好的詩社,現(xiàn)在竟然略微走樣。在眠棠心里頗有重量的姐夫人選——李光才大人遲遲沒有露面。 除了寥寥幾個尚未娶妻的才俊外,大部分都是來看她柳眠棠笑話的。再加上那位放著西郊的兔子不獵,卻偏來小西園湊熱鬧的皇帝,眠棠一時都有些心虛,生怕崔行舟來此,到時候她就有些解釋不清了。 這建成詩社真的是她給jiejie選夫婿之用,不是給自己和離造勢的?。?/br> 偏偏劉淯卻不肯放過她,只讓身邊的大太監(jiān)尋機會,給眠棠遞送紙條。 眠棠不好不接,不然那太監(jiān)推搡反而更惹人注意??伤⒉淮蛩憧?,就算不展開,都能猜出皇帝寫了什么陳辭濫調(diào)。 所以趁著回后院更衣的機會,眠棠想將那紙條扯了。 沒想到就在這時,一只大手斜刺里伸了過來,長指一夾,便將那紙條給夾走了。 眠棠沒想到有人會悄無聲息地挨近自己,嚇了一跳,直覺就想上胳膊肘頂開來者。 可回頭一看,卻是位生得俊帥卻黑著臉的王爺。 崔行舟不動聲色地打開了字條,看著上面龍飛鳳舞的一行字。 “聞卿飽受苦楚,今日觀你強顏歡笑,吾心苦之亦然。惟愿助卿脫離苦海,今夜吾會派馬車在王府后門,卿可隨之離開?!?/br> 既然崔行舟看了,柳眠棠伸著脖子也要看??墒谴扌兄蹆芍桓觳才e得高高的,她壓根看不到,這心里也是氣急了,只跟板著臉的崔行舟道:“他無論寫什么都是胡說八道!我可沒有撩撥他……” 崔行舟冷哼一聲,將那紙條撕得粉碎,扔到了一旁的水潭里,然后問眠棠:“你在我身邊受苦了?” 眠棠眨巴眼睛,心里將劉淯罵到了祖宗十八代,然后道:“怎么會苦?每日都甜得不得了!” 崔行舟斂目深沉地看著她:“既然甜,為何當(dāng)初想著要跟我和離?莫非給自己備了后手,有人接應(yīng)?” 就算不看那紙條,柳眠棠也從淮陽王的話里猜出了幾分。大約是那劉淯誤會她跟淮陽王過不下去了,便要接她走吧。 眠棠想到這,抱住了崔行舟的一只胳膊搖晃道:“我哪也不去,就在你身邊賴著。再說我真要走,何須別人接應(yīng)?只讓仰山的弟兄們給我安排好,半夜翻墻上馬車就是了……” 她說到這,卻發(fā)現(xiàn)崔行舟的臉更黑了些。 這小娘皮!還真跟劉淯想到一處去了! 如果細(xì)算起來,這位子瑜公子也算仰山的弟兄,也眼巴巴地駕著馬車在王府的墻外等著她呢! 一時間,淮陽王的俊臉更臭了。 他今日有要緊的公務(wù),便先去城外的軍營巡視去了。哪知道耽誤小半天的功夫,小西園的后院就燒起了熊熊烈火。 “這事兒,等我今晚再跟你細(xì)算。” 主人不能久久不露面,所以崔行舟最后便拉著柳眠棠的手,一起出現(xiàn)在人前。 方才在后院子的時候,崔行舟脫了一身戎裝,換上了眠棠給他準(zhǔn)備好的衣服。 最近眠棠很愛打扮相公,命裁縫制了好幾件時興的寬袖長袍。雖然這袍子在清雅之士里很是流行,可若身材不夠高大,壓根顯不出袍子的俊逸。 崔行舟天生的好身材,加上從不間斷的習(xí)武習(xí)慣,更顯的腿長腰細(xì),寬厚結(jié)實的臂膀更是能撐得起來。 那繡著祥云的衣領(lǐng)堪堪抵住喉結(jié),襯得目若朗星明月,濃眉挺鼻,頭束玉冠,鬢角如刀,在大步行走時,飄逸的長袍便如軟云浮動,灑脫極了。 這般俊美的男子,手里又拉著個絕美的嬌娥,一起出現(xiàn)在人前時,那種視覺上的撞擊,若不是立在當(dāng)場,絕難感受得到。 一時間原本正在說話嬉鬧的眾人都安靜了下來,直看著淮陽王一路走得從容不迫,挽著王妃的手腕前去跟外歲請安。 劉淯看著崔行舟拉著眠棠的手一路走來,眼神也變得有些晦暗。 淮陽王向來是不會在人前跟女子親親我我我的。雖則他以前也經(jīng)常攜著眠棠出入大小宴會,雖然舉止親切,但不會逾越禮節(jié)的太過親昵。 但是現(xiàn)在,淮陽王似乎打破了以前恪守禮節(jié)的禁忌,拉著王妃的纖手不說,還挽著她的細(xì)腰,簡直是一副捧著瓷娃娃怕碰碎了的樣子。 看著他望著王妃的寵溺神色,還真想象不出,他曾經(jīng)對自己的王妃大打出手過。 于是不免有些機靈的夫人們有些頓悟,越發(fā)篤定淮陽王這是欲蓋彌彰。 不過崔行舟壓根不在乎別人是如何想的,他只是在明晃晃地告訴那個敢給他夫人遞字條子的人,這是他崔行舟的王妃,誰的馬車也接不走! 劉淯看崔行舟也來了,只連場面上的客套的笑容都懶得維持,態(tài)度冷淡道:“崔愛卿不是該巡視軍營嗎?怎么來了這里?” 崔行舟更懶得客套,淡然道:“公務(wù)處理完畢,自然可以回家休息,倒是陛下不是該在小西園狩獵嗎?怎么來到了賤內(nèi)的園子?真是讓人誠惶誠恐,蓬蓽生輝啊!” 一旁的綏王看著他們有些水火不容的架勢,不由得心里一喜,順便閑閑地澆油道:“萬歲爺聽聞淮陽王妃在小西園做詩社,一時詩性大發(fā),便來了此處,果然領(lǐng)略到了王妃作詩的風(fēng)采,叫人看了就難以忘懷??!” 柳眠棠飛快地瞟了一眼綏王,突然開口笑道:“綏王倒是又勾起了我的詩性,想要獻(xiàn)丑和詩一首呢!” 綏王一挑眉毛,道:“我居然能勾得王妃的詩興大發(fā)?自當(dāng)洗耳恭聽?!?/br> 柳眠棠順手拿起作詩時,打拍子敲擊的缶槌,咚咚咚地敲了起來。那聲音仿佛是空蕩蕩的腦子在嗡嗡回響。 只敲得在場的眾人都紛紛側(cè)目,詫異地看著王妃敲木魚時,她才開口誦道:“一只鷸來,一只蚌?;ハ嚆Q咬真是忙,一個老翁立一旁,手到擒來不慌張,不慌張!” 伴著最后一聲,才高八斗的淮陽王妃咣當(dāng)又敲了一聲,表示圓滿結(jié)束。 然后在眾人的瞠目結(jié)舌里,她笑吟吟地問綏王:“還請綏王猜猜,您是那只長舌的鳥,還是縮在殼子里的軟貨,又或者是那個老而不死的漁翁呢?” 這種毫不客氣地指名道姓的罵法,真是滿京城里難找!這他媽的是一詩三罵啊!既罵他長舌搬弄是非的鳥人,又罵他是個老不死的稀軟貨??! “你……”綏王氣得差一點就要掀桌子打人了! 一旁的眾人也聽得瞠目結(jié)舌,有些咬不準(zhǔn)王妃是當(dāng)著滿京城才子們的面前,認(rèn)真地做了一首罵人的打油詩嗎? 不過李光才大人卻率先鼓掌道:“好詩!既用了鷸蚌相爭的典故,提醒世人莫要兩強相爭,讓心懷叵測之人渾水摸魚,又打破了律詩絕句的格局,返璞歸真,深入淺出,詩意雋永深遠(yuǎn)啊!” 眠棠也很是欽佩地看著李大人,心里很是替他嘆息,若是早在幾年前,李大人就有這種睜眼說瞎話,滿嘴阿諛奉承的功力,何至于當(dāng)初被同僚排擠,哄攆出了京城? 不過李大人起了頭,于是阿諛奉承之言,便也接踵而至。 劉淯聽了柳眠棠的不著調(diào)的打油詩后,卻一時沉默了。 被柳眠棠毫不客氣的提醒之后,他也隱隱后悔,自己的確不該受了綏王的挑唆魯莽地來到小西園。 如今仰山的舊部一個個自恃居功甚偉,自成一黨,難以調(diào)度。他雖然先前罷免了孫將軍??墒撬呐f部黨羽甚多,雖然現(xiàn)在賦閑在家,卻是依舊牢牢cao縱著他的舊部們。 而石家雖然有些勢力,卻難以與太皇太后的宮家相抗衡。若是再失去淮陽王的支持,他就是任人魚rou的鷸蚌,談何去保護(hù)眠棠? 而崔行舟則是若無其事地向皇帝敬酒道:“不過萬歲既然來了,自當(dāng)享用下小西園的美酒,一會臣會陪萬歲前往西郊,定要擎蒼牽黃滿載而歸!” 劉淯知道崔行舟是在給自己的臺階下,也勉強笑開道:“若是沒有淮陽王的神弓助力,西郊狩獵當(dāng)真是索然無味,你陪朕飲下這杯,我們君臣二人,便一同上陣狩獵?!?/br> 這時那些夫人們才慢慢醒悟到,原來陛下來小西園是特意找尋淮陽王一同打獵的??! 淮陽王當(dāng)真是蒙受盛寵隆隆??! 一時間,君臣二人原本劍拔弩張的氣氛大消,兩人和顏悅色,推杯換盞,然后真的起身去打獵了。 萬歲這么一走,場面似乎清冷了不少,崔芙卻后背冷汗未消,悄悄問眠棠:“你可真敢說,這么樣豈不是連萬歲都一起罵了?” 柳眠棠心里冷哼一聲,若不是不方便,她豈止要罵,還想打那不懂事的皇帝一頓呢! 第130章 不過因為萬歲與淮陽王相攜而去,原本猜度萬歲與淮陽王妃有私的想法也就不攻自滅了。 人家萬歲可是特意來尋淮陽王一起狩獵的,并非來尋王妃閑敘舊情。 可是蕓妃的心里卻是恨極了。 她好不容易尋了秘藥,想要趁著今夜侍寢陛下時用一用,讓自己早些誕下龍子,可因為綏王橫插一腳,陛下的心立刻撲到了柳眠棠那賤女人的身上。 后來到了西郊圍場,淮陽王更是一振雄姿,獵下一頭猛虎,直言要剝下虎皮為他的王妃做一床褥子,不過他還算有些禮數(shù),將虎鞭與虎骨呈現(xiàn)給陛下進(jìn)補之用。 劉淯心思煩亂,卻連半只兔子也沒有獵到,不過他在林子里倒是跟淮陽王君臣二人密談了一會,因為近侍并未貼身,也不知他們二人說了些什么。 只是言辭看上去甚是激烈,然后萬歲面帶不虞之色而出,就此回宮去了。 當(dāng)天夜里,原本劉淯該歇宿在蕓妃那的,可是白天實在是太傷神,劉淯借口身子乏累,便在自己的寢宮里睡下了。 可惜蕓娘白白洗刷身子,又抹了那秘藥,卻白忙一場,一時間心內(nèi)又是移恨在了柳眠棠的身上。 過了兩日,蕓娘卻覺得身上有些潰爛,奇癢得厲害。宮中的妃子若是得了時疫一類的病癥,是要被送出宮門隔離的。 所以蕓娘不敢請御醫(yī),便請托東宮舊部尋了名醫(yī)掛著太醫(yī)院的牌子進(jìn)來跟她診治。 這一看,可不打緊,蕓娘竟然隱隱有中毒的跡象,而且這毒是從肌膚侵入。 那郎中問蕓妃,這些日子可用了什么不妥的。一旁的畫屏立刻就想到了那包秘藥來,找出來一驗看果然不對。 只是這藥對于尋常人來說,只能引起瘙癢不適,可是對于常服用丹參吊命的人來說,卻是致命的。 孫蕓娘嚇得臉色鐵青,她知道,若是萬歲那日眠宿在了她的寢宮,那么當(dāng)天萬歲就會暴斃在她的寢宮,她就是跳進(jìn)黃河也洗脫不清了…… 想到這,她反手就給了畫屏一巴掌:“賤婢,這藥是哪里來的?” 畫屏含淚道:“奴婢冤枉啊,娘娘可是忘了,這藥……是當(dāng)初綏王身邊的那位江湖術(shù)士配的,是您托人求他才得來的啊……” 蕓娘慢慢地往后一靠,心里登時明白了,自己竟然成了綏王的工具。 可是就算她鬧明白了這事,也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畢竟她要對萬歲用秘藥的事情,也是見不得光的…… 想到這里,她的身上更加瘙癢了,似乎皮膚都紅腫潰爛了起來。 蕓娘心內(nèi)憤恨異常,卻無法找綏王對峙。只能對外稱病,說是感染了風(fēng)寒之癥,暫時不能陪王伴駕了。 以前,她總覺得能嫁給劉淯,就一切圓滿,可如今才發(fā)覺,這深宮大內(nèi),比仰山上更加漩渦橫流,一不小心,便尸骨無存。 泡在藥缸里解毒時,孫蕓娘心情低落,她再次感受到,自己撿了柳眠棠不要的東西。 那么聰慧的一個女人,是不是預(yù)料到了跟著劉淯后,會過怎么樣的日子,當(dāng)初才會走得那么灑脫? 再說那日崔行舟回府,眠棠便問他可跟皇帝私下里翻臉了。 崔行舟看著她道:“只跟陛下言明,莫聽他人之妖言。我崔行舟不是打老婆的人,其余的事情,煩請陛下莫要cao心了?!?/br> 眠棠抿嘴一笑,也不再問。 不過崔行舟將目光調(diào)轉(zhuǎn)到手中的書卷上時,卻是目光暗沉了一下。他不會告訴眠棠,今日在圍場林中,劉淯其實是與他大吵了一架的。 崔行舟覺得手下敗將要宣泄下郁悶的情緒,也是可以理解的,所以也是任著劉淯私下大吼一頓。 可是劉淯的一句話,卻有些插他的肺門子。 “你現(xiàn)在不過是眠棠失憶彷徨無依下的選擇,你以為她那般的女子,若是恢復(fù)記憶,肯蜷曲在你這個宿敵的院落里?” 這一句話,好巧不巧,也正是崔行舟的心結(jié)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