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時候，人的腦子是不了解自己的，自以為這種程度的痛苦身體可以承受。而真正去承受就明白了，他們承受不了！顏異如今就是如此，他原本以為自己可以背負愧疚、后悔直到生命的終點。但真正去經(jīng)受，他才明白曾經(jīng)自己做出的那個決定意味著什么。

    強烈的痛苦幾乎將他壓倒，身體甚至搶先一步發(fā)出提示——寧愿死亡，尋求解脫，也不愿意再繼續(xù)下去了…

    而讓顏異徹底拋下心里的負擔，丟掉那些痛苦，輕松地活著呢？那就更不可能了！對于現(xiàn)在的顏異來說，痛苦就是生命本身！

    他知道，自己兩年前就已經(jīng)死了，如今他的生命靠痛苦支撐。如果沒有了這種痛苦，繼續(xù)活下去也就沒有理由了——是的，他還有父母、族人，還有很多很多其他，包括他還沒有來得及實現(xiàn)的抱負…但是…

    但是他也沒辦法了，兩年前他就死了，死了的人是無法掛念這些的。

    對于他來說，痛苦是生命本身，是他應該受著的，是他的‘過錯’…永永遠遠無法彌補的過錯。

    楊神醫(yī)內(nèi)心‘嘖嘖’幾聲，他是真沒想到，能遇到這樣一個想要自我毀滅的年輕人，他甚至無比盼望自我毀滅——他可以為了父母之類的人世牽絆留下來，但那只是因為過去根深蒂固的教導，他從小學的就是這些。但是他的內(nèi)心早就做出了完全相反的選擇！

    所以理智讓他喝藥、配合治療，但情感上，他是自生自滅的，或許沒命了才是他暗中的希望…這樣，既達成了自己原本的目的，也不用背負拋下父母親族的‘罪名’。

    他的軟弱已經(jīng)暴露的清清楚楚，既不能一往無前去追求自己想要的東西，又不能徹徹底底地和曾經(jīng)說再見，作為一個普通的大家族宗子過完余生。最終，似乎兩邊都沒有做好，自己不快樂，身邊的人的希望也沒有達到。

    如此軟弱，甚至如此可鄙，但楊神醫(yī)無法去責備這個晚輩。因為這就是人性了，有幾個人能夠做出選擇之后，再也沒有任何猶豫呢？這甚至讓他想起了年輕時的自己，那個時候的他同樣軟弱。

    他選擇的方式是逃避，一逃就是十幾年……

    所以這個時候他能夠以相對平和的方式來看待發(fā)生在顏異身上的種種，甚至對顏異的情況表示理解——這可不容易！楊神醫(yī)是一個性情相當古怪的人，在熟悉他的人那里，他就是一個向來無法理解別人的人！

    他說：“如此…也不是不可…”

    這個年輕人在糟蹋自己的性命，但楊神醫(yī)并不覺得有必要去勸說。說到底，人這一輩子，處處都有條條框框壓著，能自在痛快一回的時候少…無法決定怎么活，還不能決定怎么死嗎？

    這樣的話說出去是要遭人罵的，由他這樣一個大夫說，更是不合適。但說實在的，對于一個活著生不如死的人，他并不覺得這有意義。

    他曾見過一些死前用珍貴藥物吊著性命的老人，其實那個時候喘一口氣也痛苦，已經(jīng)只求速死了。但是孝子賢孫們只愿意用最好的藥，就是為了讓其多活一兩日——說實話，有時真不知圖的什么。

    這之后楊神醫(yī)就不去勸顏異了，而是專注于給他治病…不管怎么說，眼前的病癥還是要治的。另外就是調(diào)理身體了，這兩年顏異的身體確實虛了很多。

    眼看著顏異一日日好起來，顏守對楊神醫(yī)是千恩萬謝。楊神醫(yī)表面上受了，心里卻是不以為然的…他治好了病嗎？或許吧。身體上的疾病暫時治好了，但真的只是身體上的。至于心病，他的病人已經(jīng)無藥可醫(yī)！

    即使是最好的大夫也有束手無策的病癥，這是沒有辦法的。

    也是這幾日，顏異漸漸也愿意和楊神醫(yī)說兩句話了——其實按照顏異的性格，也不過就是楊神醫(yī)說話，他回的時候能多回幾個字。

    主要是，楊神醫(yī)明明知道他的情況，卻沒有一定要勸他的意思…相比起這幾日常常勸說他的顏守，讓他覺得輕松了一些。

    “顏中丞心中所想的那位女郎定然是非同一般的?！睏钌襻t(yī)隨口說了一句。這兩日他常常和顏異說起他曾經(jīng)的那一段兒女情長…在他看來，這種事不要藏著掖著，越是一句話不能提，越是會讓事情更加嚴重。

    一個傷口悶久了還會發(fā)脹、流膿呢！更何況是心事。多提提，反正事情也不會更糟糕了，說不定說的多了，心胸還會敞開些。

    至于他為什么能下判定下的這么篤定…這不是明擺著的么！顏異并不是一般男子，能讓他情深意重到這個地步，對方怎么可能是庸脂俗粉——實際上，就算是顏異豬油蒙了心了，真的選了個平平無奇的，那也無所謂。

    情人眼里出西施，在別人眼里的平平無奇，在顏異眼里也是非同一般。

    顏異這個時候?qū)钌襻t(yī)已經(jīng)沒有多少防備了，聽他如此說，沉默了半晌，道：“她本就是驚才絕羨，世無其二者…”

    “前幾日見她，未有變化?！?/br>
    一開始聽這話，楊神醫(yī)還覺得有些不對勁。就算是形容自己喜歡的女郎，也很少有人說出‘驚才絕羨’這種話吧？更多是描述容貌、性情之類…真要說驚才絕羨之女子，楊神醫(yī)自己知道的就只有一個。

    想到這里，他的思維忽然卡殼一下，先是難以置信，然后又變成了恍然大悟、若有所思。

    第341章 氓（5）

    楊神醫(yī)這一生走南闖北, 經(jīng)歷頗為豐富，因此認識的各色人等也比較多。這些人不只是身份各異, 在人生經(jīng)歷上也是截然不同的。然而見識的足夠多了, 有些別人眼里的古怪、出奇，在他們眼里就成了見怪不怪。

    久而久之，人在他眼里基本上都沒什么差別了——這些人的差異不在于他們本身的一些特征, 而在于他們是不是患病，患的是什么病。

    到了如今, 依舊能讓他嘖嘖稱奇、從眾多病患或者非病患中摘出來，特別加上一個標簽的人，少之又少。

    而陳嫣, 無疑就算是一個了。

    兩年前有人把他從深山老林里挖出來，就為了給一個年輕女子看一點兒‘小病’, 為此，付出了他無法拒絕的報酬。

    其實一開始的時候他并沒有太把‘陳嫣’這個名字放在心上，確實，對方聽起來是很很厲害, 做的那些事情、達成的那些成就，哪怕他這個不了解的人也能感受到其中的困難。正是因為困難, 能把這些做成的人就更值得佩服了。

    但也僅此而已了，這個世界上總有一些人更有才能、出身更好、運氣更佳, 一切綜合在一起, 堆出一個所謂的‘大人物’‘人中龍鳳’。這樣的人物過去有, 現(xiàn)在有, 將來一樣有。

    楊神醫(yī)曾經(jīng)有一段時間接觸過不少厲害人物，其實接觸的多了也就是那么回事。他們確實和普通人有差別，但這種差別對于楊神醫(yī)來說不值一提！至少不影響他將這些人劃分進非病患、病患、各種病患。

    而真正去醫(yī)治陳嫣，最開始的想法才慢慢發(fā)生了變化。

    這確實是個非常不一樣的女子，他曾看到她是如何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的——她并不是簡單地有個好出身，又帶上了好運氣，甚至不止是有才能那么簡單！她分明是想事情的方式方法就和所有人大相徑庭！

    仔細想想，這也很有道理啊！一個人才能、運氣、出身都占了，也不可能將這個世界上的其他人甩開！因為才能、運氣、出身三者俱全的人肯定不止一個，總有和他一樣的幸運兒。

    或許可以超前一些，但這個超前是有限度的！一旦這個超前變得超出限度，甚至沒有限度，這只能說明領頭的這個人思考一件事的思路其實是完全不一樣的！

    這就像是技術進步，如果只是傳統(tǒng)基礎上的進步，必然不會太大。如果猛然爆發(fā)出巨大進步，這更有可能是有了革命性的技術創(chuàng)新…

    陳嫣給楊神醫(yī)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也或多或少影響到了他——陳嫣身上有一種想要去改變這個世界、改變這個時代的氣質(zhì)，她自己肯定不會明明白白地說出來，但是她身邊的人或多或少都會收到影響。

    楊神醫(yī)在南方的深山老林里呆了不到兩年，最終決定重新出世…呆在深山老林里雖然更符合他的生活習慣，但他終究不是沒有一點兒目的的那種人，收集更多的病例，解決更多難題，這是他一直以來做的事情。

    外面的世界或許麻煩更多，但更能幫助他達成目的。

    雖然陳嫣的態(tài)度極大地影響了他，但實際上楊神醫(yī)是沒有想過自己還會和她有什么交集的。他和陳嫣本來就沒有什么干系，除非陳嫣再次得了需要他出手的病。但說實在的，如果是在長安，人家未必沒有更好的選擇。

    他在長安呆的時間并不長，但也聽了不少新聞了…恐怕‘不夜翁主’有疾，整個宮中的疾醫(yī)都會聽候差遣。

    沒有想到，就在他帶著這樣的想法在長安治病救人，正打算要不要入蜀游歷一段時間的時候，會有這么巧合的事情發(fā)生——一開始他真沒有意識到顏異和陳嫣有特殊的關系。

    他知道當年陳嫣是受了輕傷，被一個人傷的很深，但也不至于看到一個優(yōu)秀的男子就聯(lián)想到她身上。

    還是顏異那一句‘驚才絕羨、世無其二’提醒了他，他首先想到的就是這樣的女子，他所知的就只有陳嫣一個，其他人都稱不上！而當他沒有聯(lián)想到的時候，什么都沒有想到，可一旦聯(lián)想到就會覺得什么都對的上！

    第一個，是兩年前這個時間節(jié)點！第二個是地點…他記得當初那個叫桑弘羊的年輕人是去了瑯玡郡臨沂找人！現(xiàn)在想想，復圣傳人、顏氏家族，可不是在瑯玡郡臨沂么！

    最后，他隱隱約約記得，顏守稱呼過顏異的字…昭明…似乎兩年前他也聽過這個。

    這些線索，單獨一條都不能說明什么，但是一起出現(xiàn)，這就很難用巧合來形容了。

    這個時候的楊神醫(yī)也徹底搞明白了——他曾經(jīng)詫異過，陳嫣居然會被一個男子所傷，畢竟在他看來，更有可能是陳嫣摧毀掉一個年輕人…他太知道她這樣女郎有著怎樣的力量了。

    現(xiàn)在看來，雖然還是覺得顏異‘竟然’回去辜負那樣一個女子，是非常、非常反常的，但對于他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卻表示了理解。之前他的說法也不算錯，陳嫣確實毀掉了這個他。

    雖然這種毀掉并不是陳嫣自己動的手，而是眼前這個年輕人的一次‘反噬’。

    正如楊神醫(yī)曾經(jīng)所想，為她著迷的人是不可能去傷害她的。而顏異如此，是因為在此之前他已經(jīng)深深地傷害了自己，而且在那之后，這種傷害還會持續(xù)不斷地施加在他自己身上…如同附骨之蛆。

    楊神醫(yī)鎮(zhèn)定地看著顏異，臉上的神色轉(zhuǎn)為平靜，他靜靜地道：“不夜翁主…？”

    顏異猛然抬頭看向他…這也是這幾日，顏異對外界最大的反應了。

    楊神醫(yī)卻弄錯了他這樣大反應的原因，示意他鎮(zhèn)定一些，然后才道：“兩年前，有人請老朽去東萊郡出診…此事老朽本不愿意，然而誰讓有人開出了極優(yōu)厚的條件呢?！?/br>
    說到這里，他自己先笑了。

    “東萊郡之病患便是不夜翁主，是時，不夜翁主已高熱許多日了，病情反反復復。說起來，倒是與顏中丞如今差不了許多?！?/br>
    “聽聞病情起始是因不夜翁主于庭中立了一夜，當夜有風雪。那時天時雖寒冷，雪卻很少下了，當夜的雪下至后來，也是半雪半雨…不夜翁主身邊人說，過去一冬，她一直守著天上雪?！?/br>
    第一場雪沒有來的時候，一直想著第一場雪。第一場雪下下來了，卻是另一種忐忑。而這種忐忑，隨著等待的人始終不來，變成了一種煎熬。這個時候，陳嫣只希望雪能夠一直下下去。

    只要最后一場雪沒有到來，她就可以繼續(xù)等下去！假裝她什么都沒有失去，只是在等那個和她許下約定的人來見她！

    聽到這里的時候，顏異的臉色變得異常蒼白。雖然之前他就臉色很差了，但現(xiàn)在卻是在rou眼可見地變得更差。

    楊神醫(yī)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大概是這個故事里的男女主人公自己都認識，甚至都成了自己的病患，這讓他有了不一樣的反應——他很清楚地想起了自己曾經(jīng)犯下的錯誤，在過去的人生里，他曾經(jīng)為之痛苦悔恨過的……

    后來，他以為自己已經(jīng)走出了那件事帶來的影響，但如今，現(xiàn)實卻告訴他，一切還沒完！即使他已經(jīng)不再年輕，老到了現(xiàn)在這個地步，一旦有一個引子讓他想起那些，他一樣會感受到曾經(jīng)的那種悔恨。

    原來不是遺忘，而是埋的深了些…

    他在傷害顏異，即使他一個字壞話也沒有說，但是他很清楚他在傷害對方！他經(jīng)歷過顏異現(xiàn)在經(jīng)歷的事情，所以知道什么樣的話是最能傷害到對方——他的每一句話都淬了劇毒。

    “其實那便是最后一場雪了，只是也不知道不夜翁主如何想的，依舊覺得還有雪。那段日子一日暖過一日，本來春光明媚再好不過，對于她病情好轉(zhuǎn)也有好處，然而卻是每每暖一些，多一日旭日東升，不夜翁主的臉色就要蒼白一分。”

    “…最后，冬日的裘衣被換下，不夜翁主這才不再等‘最后一場雪’，也是那之后，病情才真的好轉(zhuǎn)。說起來，那可是病了數(shù)月，真正傷了底子…也就是不夜翁主這樣的身份了，一般人家的女郎哪能如此周全醫(yī)治?！?/br>
    “若是差了一點兒，說不定性命便沒有了。”

    “顏中丞說說看，一場雪有什么好等的！”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顏異再次咳嗽個不停，原本離的稍遠的婢女甚至不知道兩人說了什么，這個時候連忙上前替顏異順氣。

    “這…楊先生看看我家公子！”婢女十分著急，正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時候，顏異手中的絲帕摔了下去，上面殷紅一片。這下婢女真的被嚇住了，連手都在打哆嗦。

    “慌什么…”楊神醫(yī)瞥了婢女一眼，伸出手去給顏異號脈，過了一會兒道：“無事，不過是咳嗽的厲害了些。按著原本的病情，什么時候咳出血來也不稀奇！”

    說著就讓婢女照看，自己則去重新配止咳藥——他其實知道，他對顏異說的那些話，那些實施的傷害，都是他想對年輕時候的自己做的?，F(xiàn)在拿來對付顏異，有一些遷怒的一些。但那又怎樣呢？他本來就不是一個道德多么高尚的人。真的做了這樣的事，也不見得有多少心理負擔。

    也就是現(xiàn)在，重新想起自己是大夫，顏異是他的病患了，這才開始做起本質(zhì)工作。

    很快，他配的新藥就送到了顏異面前。

    說實話，他以為顏異會拒絕這碗藥的。原本的他就能不在乎性命了，現(xiàn)在面對更深一層的痛苦——當他知道自己曾經(jīng)傷最不愿意傷害的女子到何等地步的時候，這種痛苦理所當然地會達到新的高點。

    他拒絕用藥，難道不是可以預見的么？

    雖然早就知道自己曾經(jīng)傷害了最不想傷害的人，但真正面對這種傷害帶來的后果，一切又是不一樣的了。

    楊神醫(yī)很清楚這個，因為他當年就是這樣過來的。

    但顏異沒有拒絕這碗藥，而是一口氣飲盡，中間沒有一點兒停頓。

    之后兩天號脈，楊神醫(yī)意外地發(fā)現(xiàn)一切都在好轉(zhuǎn)。不只是顏異的咳嗽和發(fā)熱癥狀，還包括原本的‘心病’，看起來他像是要放下過去的負擔，輕松地活著了——也就是說，楊神醫(yī)的那一通刺激，狠狠地打擊了他一次，而那之后他反而想通了。

    這種情況也不是沒有過，有的人郁結(jié)于心，還真得好好使其發(fā)泄一次！經(jīng)過一次情緒宣泄，一切就會往好的方向發(fā)展了。但這也只是一種無可奈何地醫(yī)療方法，因為強烈的刺激不僅有情緒宣泄的作用，也會有讓病患情況更糟糕的可能性。

    楊神醫(yī)倒不會不忿顏異竟然‘好轉(zhuǎn)’了，略微意外之后，他又再次只關注對方的身體了。之前的那個他其實才是反常的，正常情況下他才不會管這些事，更不會有這些亂七八糟的情緒。

    現(xiàn)在的他正常了，那么顏異就只是他的一個病患，再沒有別的特殊之處，他也不需要特殊對待顏異。

    顏異配合醫(yī)囑，好好吃藥，每日還會在院子里走兩圈，幾日之后病情已經(jīng)徹底痊愈了。顏守到了此時才真正放心下來，看著顏異似乎比生病錢更好的臉色、更好的精神，在他心里楊神醫(yī)已經(jīng)是真的神醫(yī)了！

    這個時候楊神醫(yī)基本上也要告辭了。

    就在他要告辭的時候，顏異忽然問他：“含光…我是說阿嫣…她當時是如何說的？”

    這句話沒頭沒尾，但是對話的兩個人都知道這是什么意思。楊神醫(yī)想了想，露出了一個相當不解的表情：“顏中丞此時已無必要再問此話了，不是么？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這難道不是儒門先賢孔夫子的教導么？”

    過去了就是過去了，現(xiàn)在再提當初又有什么意義呢？

    “阿嫣如何說？”顏異重復了一次…那么簡單的道理他何嘗不明白！但是這世間事就是如此了，不是知道道理就可以幸免于難的。

    楊神醫(yī)定神看著顏異，良久，終于是嘆了口氣，道：“癡男怨女、癡男怨女，古今從來不少…此時再弄明白又有何用？”

    話是這么說，他終于還是說明了他所知道的——桑弘羊曾經(jīng)去找顏異，回來之后本打算告訴陳嫣什么的，但是陳嫣阻止了，她決意不要去聽！不是因為她恨他，如果她恨他，她才要聽呢！畢竟已經(jīng)記恨了，肯定是在乎的。

    也不再愛他…因為她根本不再抱有幻想，不去幻想他的不來是因為‘身不由己’，他是有自己的原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