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嫣讓宦官去養(yǎng)室要了最長、最漂亮的那一根鴨子毛，又讓人找了一些市面上流通的劣質(zhì)銅錢做毽鉈——沒錯，劣質(zhì)錢，也只能是劣質(zhì)錢。此時的錢幣市場因為沒有禁止私人鑄錢，所以很是混亂。

    銅錢的重量不一、質(zhì)量參差，就說重量吧，從高祖劉邦時弄出來的三銖錢到最重的秦半兩（就是十二銖）均有。而后世用來做毽子的清代銅錢，在此時屬于比較輕的那種，還真就得用質(zhì)量較差的銅錢，不然就太沉了，踢起來腳踝疼。

    這樣制作出來的毽子，比現(xiàn)在的‘蹀’顯得漂亮的多，踢起來上下翻飛也很有美感。陳嫣每天踢幾個，就當(dāng)是鍛煉身體了，就算是天氣不好，在室內(nèi)也一樣可以踢毽子！

    陳嫣身邊的宮女也跟著踢，時間久了還能配合出花樣。

    此時在陳嬌面前演示，自然顯得相當(dāng)出眾，就連專業(yè)表演的伎人也比不上！此時踢蹀也是百戲之一，伎人往往能踢出不少花樣。論技藝他們其實比陳嫣和宮女更高，畢竟他們是靠這個吃飯的。但他們的花樣依舊受限于這個時代，遠(yuǎn)不如陳嫣現(xiàn)在弄得精彩。

    “彩！彩！！”陳嬌身邊的宮人也忍不住喝起彩來。

    不遠(yuǎn)處天子劉啟注意到了這里的熱鬧，看向旁邊的朱孟。朱孟讓身邊的小宦官去跑腿，過來一小會兒才稟報道：“陛下，是嫣翁主和嬌翁主在踢蹀！因嫣翁主踢的好，都在喝彩哩！”

    這樣一說，天子果然感興趣，對身邊跟著的太子劉徹道：“走！我們?nèi)タ纯窗㈡毯桶稍谧鍪裁础！?/br>
    其實太子是不想去的，巡視關(guān)中的時候又和陳嬌鬧翻了。回宮之后免不了因為這個被母后嘮叨，長樂宮那邊也總有人為這個過來旁敲側(cè)擊。但因此得到的自由卻讓劉徹覺得很值！和陳嬌在一起簡直要透不過氣來了！

    這次陳嬌似乎也真的生氣了，回宮之后竟然小半個月都沒有來找他。他私心陳嬌能堅持久一點，真要是陳嬌再纏上來，他又不能把人給推開——真要是那樣做了，回頭就會被長樂宮隨便找一個理由叫去訓(xùn)斥。

    大漢以孝治國！太后無權(quán)干預(yù)朝政是不假，但是身為長輩，依靠這一層關(guān)系擺布皇帝都不成問題，更不要說一個太子了！

    這個時候過去看看，就這么‘和好’的話，舒服日子就到頭了！

    但這不由劉徹自己決定，此時劉啟開口了，他再是不情愿也只能跟著去。

    隔了不遠(yuǎn)的時候劉啟停了下來，伸手示意看到自己的宮人當(dāng)作沒看見，自己則是專心致志看著陳嫣在宮人中間踢蹀。陳嫣有時候也在溫室殿內(nèi)踢蹀，不過那個時候她總會收斂一些，就隨便踢踢，當(dāng)成是鍛煉身體。現(xiàn)在在戶外，又有這么多人喝彩，興致一下就上來了，越來越多上輩子會的花樣被踢了出來。

    大概是狀態(tài)好，如今踢不太好的花樣竟也順順當(dāng)當(dāng)?shù)靥呦聛砹恕?/br>
    天子的嘴角忍不住提了起來，宦官最會察言觀色，朱孟立刻笑著道：“嫣翁主踢的甚佳！”

    “還要你說？”天子笑罵一句，當(dāng)然沒有任何不開心的意思。

    劉徹在一旁挑了挑眉…雖然早就知道陳嫣對父皇的影響力了，但每次見到這樣的場面還是會覺得嘖嘖稱奇。

    宮廷之中少見父子之情、父女之情，這也是必然的。天子富有四海，個人的欲求被放大到了極致，于子嗣上面就很容易淡淡的。他們需要子女將來照顧嗎？當(dāng)然不需要！相反，子嗣是永遠(yuǎn)求著他們的。特別是其中的兒子，說不定心中想的是取而代之！

    而且天子的孩子往往很多，想想看，一個人有十幾個兒子十幾個女兒，每個月都有兩三個孩子過生辰…這種情況下，孩子的生日恐怕都記不得。而不怎么得寵的那種，一年估計就是家宴上見兩回，面目模糊。

    父子親情？那是什么？

    而此時的父皇，在劉徹眼里倒是很像他在民間見到的那些父親。這或許是很尋常的，但出現(xiàn)在天子身上本身就是最大的不尋常了。

    劉徹隨著天子往一群小宮女中間去，正好陳嫣踢到這里漸漸沒有了力氣，腳上一偏，毽球飛了出去，正正好落在劉啟面前。

    陳嫣抬頭就看到天子大舅，因為運動已經(jīng)紅撲撲的臉蛋像開放的小紅花。眼睛彎彎，嘴巴也彎彎。小跑步過來，也不行禮——其他人跪拜的時候她就仰著頭看著大舅舅，“舅舅！”

    劉啟一把將陳嫣抱了起來，這孩子這時候渾身都熱乎乎的，透過衣衫也能察覺到。特別是小臉蹭在天子的頸邊，劉徹偏低的體溫能夠感覺到孩子和自己截然不同的地方——她還小，她還有長長的未來。

    真奇怪…劉啟甚至覺得自己死了也沒什么可惜的，因為這個孩子是自己生命的延續(xù)。但轉(zhuǎn)念一想，他還是想要看著這個孩子長大成人，有他在，這個孩子能夠更順?biāo)欤鞓贰驹撊绱恕?/br>
    說實話，這個時候最尷尬的可能是劉徹，因為他總覺得此時自己是多余的。不過拋開這么一點點微妙，他也不得不承認(rèn)，父皇寵愛陳嫣其實是有一定道理的。

    年紀(jì)小小的陳嫣懂事、乖巧、聽話，但又不死板，怎么看也是招人喜愛的。

    剛才隔著不遠(yuǎn)所見，陳嫣踢蹀的時候可靈巧了，特別是連踢兩個蹀，就像腳邊跟著兩只小蝴蝶——劉徹摸了摸下巴，點了點頭，確實不錯啊。

    陳嫣此時乖乖抱住天子的脖子，劉徹的角度正好能看見女童紅撲撲的臉、紅通通的嘴巴。

    劉徹：糟糕，有點可愛。

    劉啟：可愛吧？可以看，不可以摸哦！

    此時陳嬌也跟了過來，見到天子只行了一個非常簡單的禮——這也是從小隨便慣了。顯然天子也不在意這個，只笑著點點頭：“阿嬌越來越有長姐的樣子了?！?/br>
    說著看了看劉徹，假裝沒看到兒子相當(dāng)不情愿的表情，清了清嗓子：“阿嬌和徹兒恐怕多日未見了，徹兒，帶著阿嬌去走走——出宮去玩兒也行?！?/br>
    考慮到今天本來是打算給劉徹安排一些任務(wù)的，這等于是給劉徹放假了！但劉徹很顯然寧愿不要這個假期。

    “不必了，”

    誒，竟然有人替他說出了心里話！

    “舅舅，表哥如今忙于政務(wù)，怎好和我去玩，不然就是阿嬌不懂事了?！标悑杉傩市实卣f著，還輕飄飄地看了劉徹一眼。

    第31章 常棣（1）

    漢代行顓頊歷，顓頊歷以十月為正月, 也就是說冬天才是一年中的第一個季節(jié), 稱之為歲首。但這并不是古已有之的事情，事實上, 在古早時期, 這種事情就如同古之帝王的稱呼，一直在變化！

    夏朝稱‘后’（沒錯, 后羿在歷史上應(yīng)該是夏朝的帝王），商朝稱‘帝’，周朝稱‘王’。

    歷法中對于正月的定義也一直在變，夏歷以一月為正月, 殷歷以十二月為正月，周歷以十一月為正月，顓頊歷以十月為正月（這里的月份數(shù)是以夏歷為標(biāo)準(zhǔn)的）——這也不奇怪，以那時候人們的觀念，變革歷法本身就是改革的一部分，有革舊鼎新的含義。

    雖然從后世者的角度來說，如果后來的歷法沒有先進(jìn)性, 這是很沒有必要的。但是古人和后世人有一個差別, 后世大多數(shù)都是實用主義者, 而古人的話, 有的時候過程和結(jié)果一樣重要, 甚至更加重要。

    雖然國家歷法總是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變化, 但對于普通民眾來說, 有些傳統(tǒng)習(xí)俗卻不會隨著歷法變化而變化。按照顓頊歷所說，歲首在十月，十月初一才是過年。但真實情況卻不是這樣，漢朝人辭舊迎新、慶祝新年是在冬至日這一天，無論歷法變化都是如此！

    這有點像后世推行公歷，但老百姓過年依舊是農(nóng)歷春節(jié)，一樣一樣的。

    關(guān)于這一點，不僅僅是普通百姓家這樣，皇家、朝廷也是如此。

    冬至是古代最早測定的一個節(jié)氣，這一天白日最短，黑夜最長。過了冬至日，天氣會逐漸回暖，所以古人認(rèn)為這是一個吉祥的日子，會在這一日慶祝。在漢朝時這種慶?；顒右呀?jīng)很盛大了！朝廷會給百官放假，舉行相應(yīng)的‘賀冬’儀式，親友之間還會‘拜冬’，這大概就是后世拜年習(xí)俗的由來吧。

    除此之外，家庭內(nèi)部還要祭拜神仙和先祖，連皇家也不例外。

    過原滋原味的古代節(jié)日是挺有趣的，但過過幾次之后也就沒什么意思了。更何況這種節(jié)日累的要死，很多都是從好幾天前就開始準(zhǔn)備。等到冬至當(dāng)日，即使是陳嫣這種只管過節(jié)，不會被分派事務(wù)的也大覺吃不消。

    主要是什么事情到了皇家都會變得隆重、變得事無巨細(xì)起來，陳嫣光是跟在母親館陶公主身邊走流程也覺得很累了。

    這幾天吃吃喝喝加上各種與上古巫術(shù)崇拜還沒有脫開關(guān)系的驅(qū)鬼拜神活動，完全塞滿了陳嫣的生活。等到一切完畢了，她才和大姐陳嬌一起被打包回了堂邑侯府。

    太后弄走了堂邑侯的大女兒，天子弄走了堂邑侯的小女兒，就連冬節(jié)祭祖拜神都留在了宮里與皇家一起過。旁人不免嬉笑——堂邑侯的女兒到底是姓陳啊，還是姓劉？

    只不過這話也只能偷偷說罷了，真的宣揚起來，得罪了堂邑侯陳午倒是小事，就怕宮里知道了，覺得有諷刺天家的意思，暗暗記下。那才真是禍從口出，哭都來不及！

    更何況，大家表面這么說，心里何嘗不是羨慕的要死，酸溜溜的！若真是多奉獻(xiàn)兩個女兒就能得天家這樣大的眷顧…誰又會吝惜呢！

    總之，就算天家留了陳嫣和陳嬌在宮里過冬節(jié)，也不能一直不放人回堂邑侯府。多少在冬至節(jié)后家里住幾天，拜見拜見祖母、父親…算是給陳家一個交代，面子工程嘛。

    等到宮里太后、天子想念的時候，再接回宮中‘小住’——這有什么不妥嗎？

    陳嫣和陳嬌就是兩個人回堂邑侯府而已，從宮中出來的車隊卻很長，大街上看熱鬧的看的到車隊頭，卻看不到車隊尾。一個個都嘖嘖稱奇，要知道就算是在長安也不是每天都有這樣的熱鬧場面看的。

    除了陳嫣和陳嬌坐的輜車，后面跟隨的車馬，有侍奉她們的宮人、保護(hù)她們的武士，以及最多的，兩人的各種生活器具。

    可別以為這些東西就少了！這可不是后世，一切從簡的情況下，一個小小的旅行箱就能搞定一切。

    按照天子和太后的意思，為防兩位翁主在堂邑侯府多有不便，任何東西都從宮中帶了一份！哪怕是一根針一根線呢！

    兩人的待遇本來就是超然的，東西自然也多。此時從宮中回堂邑侯府，弄出搬家的架勢，排場自然也就大了。至于說這件事麻煩不麻煩，長樂宮和未央宮都有上萬的宮人聽候差遣，這不過是小事一樁。

    當(dāng)然了，天子忙碌，太后又目盲，真正cao持這件事的還是做母親的劉嫖。吩咐宮人將一切準(zhǔn)備好，事前還訓(xùn)話了一番。

    “翁主回侯府定有許多不慣的地方，你們這些人就得處處小心！事做好了有功必賞，事做的不好，自然有規(guī)矩罰你們…知道了嗎？”劉嫖的語氣是很和氣的，但是聽她說話沒有人敢放松，一個個的皮都繃起來了。

    “是，長公主！”

    劉嫖也是沒辦法了，女兒回堂邑侯府是一定要回的，但她要在宮里陪伴老太太，實在是分身乏術(shù)。好在堂邑侯府也不敢怠慢陳嬌與陳嫣，所以她也沒有特別的擔(dān)心，但敲打這些奴仆還是很有必要的。

    事后又找來了兩人的傅母，特別交代了一些細(xì)節(jié)的事情。

    “阿嬌脾氣不好，若是在侯府有什么不順心的，多勸勸她，你勸不住她就偷偷找阿嫣去勸。好歹那是堂邑侯府…”劉嫖與陳午的感情不好不壞，既不像是其他公主和丈夫在家里能動手動腳打起來，也不存在如膠似漆這種情況，如今更是淡淡的，一年都見不了幾次面。

    對堂邑侯府呢，也沒有什么看得起的地方。堂邑侯的爵位是當(dāng)年開國分封的沒錯，徹侯也是大漢異姓爵位的頂點了。但當(dāng)年就是一個實封才六百戶的末位小侯爵，后來勉強因為祖上陳嬰做了諸侯國丞相增加到一千八百戶，但依舊排不上號。

    而到陳午一代也沒有出現(xiàn)什么特別能干的人才，若不是尚了館陶長公主，長安城都可能不知道這個人。

    對于劉嫖來說，自己的兒女對堂邑侯府不太‘尊重’也沒什么…不過面子功夫還是要做一些的。陳午是父親，陳氏是家族，連表面上都過不去的話，外面的名聲恐怕會不太好。

    陳嫣也就罷了，劉嫖在她身上沒有什么別的寄托，只希望她這輩子過的快快樂樂、順順當(dāng)當(dāng)，其他的事情也就隨便了。但陳嬌不同，她是未來的皇后，多少還是要講究一些的。

    說完陳嬌，她又對陳嫣身邊的傅母益道：“阿嫣身體不好，雖說冬天一慣都要好一些，但還是不能大意。藥材、補品都從宮中帶去，侯府未必會準(zhǔn)備的那樣齊全?！?/br>
    傅母益原本也是小官吏之家的主婦，后因為公婆相繼去世，需要準(zhǔn)備相當(dāng)豐厚的陪葬品破產(chǎn)。丈夫又意外去世…為了養(yǎng)活剛剛出生的多病兒子，這才到館陶公主府做了奴仆。因為本身見識要遠(yuǎn)遠(yuǎn)高于一般的奴婢，她被安排給陳嫣做傅母。

    后來兒子還是沒有保住。

    也是自此之后她的全部精力都放在了陳嫣身上，有一段時間陳嫣睡覺她不睡覺，都睜著眼在床邊看著。陳嫣那時候身體不好，她害怕上天像是收走她的兒子一樣，將阿嫣也收走。

    她對陳嫣的細(xì)心連劉啟和劉嫖也是放心的，這個時候也不過是多叮囑一句。

    回侯府的時候劉嫖和陳嬌陳嫣同車，教導(dǎo)道：“好好在侯府呆著，也別亂跑。實在無事可做，去找你們嫂子說說話。也就幾天功夫，宮里面就會來人接的?！?/br>
    這也不是第一次了，同樣的話陳嬌聽的耳朵起繭，漫不經(jīng)心地‘好了好了，知道了’。陳嫣其實也早就記住了，不過表面上還是會認(rèn)真——果然，大姐被母親擰耳朵了。

    “你這死丫頭，我是為了誰?。俊边@時候可看不出一點兒長公主的雍容氣度。

    說了一會兒，劉嫖才像是想起什么一樣。抓住大女兒問道：“我怎么聽說你和太子最近還在鬧脾氣？”

    見陳嬌做出不理的樣子，劉嫖恨鐵不成鋼道：“你這丫頭怎么回事兒！雖說有太后和我給你撐腰，可徹兒那孩子也是太子，是未來的皇帝，怎么可能如一般男子那樣對你千依百順？你就不會柔和一些？有什么事兒，不論到底是你錯還是他錯，到了這個份上，你就服服軟，給他個臺階兒下怎么了？”

    “咱們做女人的就是要以柔克剛！表面上是服軟了，其實這才是本事呢！不知不覺的就拿下了男人——這時候你不知道服軟，自然是有人知道的。太zigong的宮女我可看過，小模樣都不錯，一個個都上進(jìn)的很！”

    “不過是一群宮婢，到時候趕到永巷就是了！”陳嬌眼皮也不動，紅色飽滿的嘴唇微微一彎，說出來的話相當(dāng)冷酷。

    永巷是關(guān)押犯事的后宮女子的地方，曾經(jīng)呂后就在此囚禁了戚夫人。陳嬌從小生活在宮廷，對于這些宮廷掌故早就清楚不過了！

    陳嫣在一旁心里嘆了口氣，陳嬌是真正的漢代貴女，自然不會覺得自己這話有什么不對——漢代貴女將來的婚姻嫁娶自然也是去自己門當(dāng)戶對的人家做正妻，對于正妻而言，家伎、樂人、妾室全都不過是奴隸之流，而當(dāng)家主母卻是和家主能平起平坐的‘小君’。

    隨便處置就得了！

    唯一的問題是，陳嬌要嫁的人不是什么其他人，而是未來天子！這就麻煩大了。

    以權(quán)勢逼迫一個普通男子真心喜歡一個女子尚且做不到，更何況對象換成是未來的天子。

    太后在，陳嬌怎樣折騰都行，將劉徹身邊的女人都打發(fā)去永巷也沒問題。劉徹就是覺得不爽，最多就是不和陳嬌說話，當(dāng)她不存在，但不可能因為這事真的對陳嬌如何。但太后若不在呢…

    陳嫣沒有詛咒外祖母的意思，如果可以的話，她當(dāng)然希望外祖母長命百歲。但這是不可能的，以古人的壽命太后此時已經(jīng)是高壽了，她的歷史沒有好到那個地步，也不知道太后能堅持到哪一年，可是……

    看著輜車車窗旁那張明媚如春花的臉，陳嫣卻說不出什么勸說的話。陳嫣想起了前些天的晚上，那次她和陳嬌睡一起的。當(dāng)時她還試探著問陳嬌，為什么不和太子一起去散步。

    大舅都開口了，那是一個極好和好的機(jī)會，也不用陳嬌放下面子什么的。但是先拒絕的并不是一直都對陳嬌有些別扭的劉徹，而是之前大家眼中對劉徹十分熱情的陳嬌，這才是奇怪的地方。

    陳嬌傲然一笑，讓宮女在一旁給自己拆發(fā)髻，看著銅鏡中的人影，哼了一聲：“你見到劉彘的神情了嗎？他定然滿心不甘愿！既然是這樣，我才不去強求！倒好像我借著舅舅的勢逼他一樣?！?/br>
    她有的時候還是改不了口，像小時候一樣叫劉徹‘劉彘’。那時候的劉徹多好，從來不會讓她覺得不快樂。

    倒不是說陳嬌是個佛系少女，萬事不強求。只是她的強求更多發(fā)生在她和劉徹頂牛的時候，而現(xiàn)在這種局面：劉徹對她避之不及…她也是有自尊的，即使喜歡劉徹，也不能做到那個地步。

    但要因此覺得陳嬌沒那么喜歡劉徹，那也是不存在的。

    陳嫣親眼所見，陳嬌會為了堵劉徹四處打聽。偏偏她自己還覺得自己打聽的很隱晦，實際上從太后到陳嫣，誰看不懂她的心思呢。

    陳嬌確實有這樣那樣的毛病，就以她對宮女的毫不在意，隨便決定他人命運——就算對于宮中貴人來說宮女確實不算什么，但人都是有體恤之情的，這一點從竇太后從不隨便罰宮人就看得出來了。陳嬌是一個過于驕傲，缺乏對底層人憐憫的女孩子。

    但在她和劉徹這件事上，陳嫣堅定不動搖地站到了陳嬌這一邊！劉徹才是這件事上真正的‘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