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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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靳嶼看了一會兒書。平安在院外接二連三地狂吠,大概入了春,平安看著窗外經(jīng)過的小母狗格外暴躁,那雙狗眼如饑似渴地看著他,李靳嶼一身清爽地斜倚著小院側(cè)的魚缸,漫不經(jīng)心地一顆一顆給他丟狗糧。 平安直挺挺地站在地上,一口都不肯吃,正宗的黑玻璃球眼珠子直勾勾、眼巴巴地看著李靳嶼,乞求地搖著尾巴。 眼神仿佛就寫著,哥我快憋死了。 李靳嶼心知肚明,逗它:“憋著?!?/br> jiejie冷落你,你這是拿我撒氣???平安仿佛在吶喊。 冷落嗎,不過才一兩天沒聯(lián)系而已,自從朋友圈那條信息后,兩人就沒有過互動了,這算冷落嗎?李靳嶼心想,狗東西沒見過世面,才一天而已。 是啊,才一天而已。他怎么就覺得過了好久好久。 一天有24小時,1440分鐘,86400秒。 一天就顯得很短暫了吧,1這個數(shù)字很渺小吧,就好像一大片金燦燦的麥田里,一粒細小的小麥似乎看起來毫無說服力??扇绻麚Q算成86400秒,這個數(shù)量夠龐大了吧? 是啊,在過去的86400秒里,他好像只重復(fù)做了一件事。 也或者是,他想她,這件事,在今天,發(fā)生了86400次。 葉濛下飛機已經(jīng)凌晨三點了,打開手機就看見李靳嶼更新了一條朋友圈。他最近真的是在朋友圈買房子了,不過這條還是很李靳嶼的,就很拽的分享了一首歌的鏈接,發(fā)朋友圈從來不說話的他,第一次帶了一句很短的發(fā)言。 【ljy:你是有多囂張?!?/br> “你的一字一句猶如刀疤劃心上 我的一舉一動隨你改變多荒唐 任你肆意玩弄從沒去想 你是有多囂張 我的心臟脈搏為你跳動為你狂……” 葉濛還以為他怎么了,點進去看,才松了口氣,哦是歌詞。 第39章 葉濛本想給他發(fā)條信息, 說自己剛下飛機。但一看時間凌晨三點,又怕不明不白地把人吵醒,猶豫的瞬間, 邰明霄已經(jīng)把車開出來了, 降下車窗沖她道:“走, 我先送你回家?!?/br> 車子駕輕就熟地駛上高架,葉濛坐在車里欣賞斑斕璀璨的繁華夜景, 決定明早再給他打個電話。 邰明霄調(diào)低電臺聲, 轉(zhuǎn)頭問她, “我怎么覺得你這次回來變了很多。” 葉濛收回窗外的視線,不自覺地說:“有嗎?” “有?!臂⒚飨鳇c點頭, 真誠地發(fā)出內(nèi)心的疑問, “怎么突然想到去結(jié)婚的?” 葉濛跟邰明霄算是無話不說, 把事情原委簡單勾述了一下,“勾愷來找我, 被他撞見, 然后他知道我要回來,沒安全感,跟我鬧分手, 我不想分,就問他愿不愿意跟我賭一把。然后……就領(lǐng)證了。” 邰明霄倒不意外,像是她會干的事兒,“也是, 像你這種工作忙起來就六親不認的女人,人家恐怕被冷落個兩天, 回去孩子都跟人生了?!钡⒚飨鲆姂T了葉濛在客戶面前叱詫風(fēng)云的樣子,真的想象不出來她談戀愛是什么樣子, 他拐下高架,又問了句:“看來這個男人對你影響很大啊,怎么認識的?” “醫(yī)院里認識的?!?/br> 邰明霄挑眉:“白衣天使啊?” 葉濛笑了下,神秘地說:“黑衣天使?!?/br> 邰明霄看她一臉稀罕勁,也跟著笑了下,半開玩笑說:“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嫁給閻羅王了?!?/br> “差不多了,反正也是個不太省心的小閻羅王?!比~濛無奈地嘆了口氣。 “得了,明明看你樂在其中,”邰明霄一眼看破,笑著罵她得了便宜還賣乖,“下回帶出來見見,至少讓我看看我兄弟到底輸在哪了吧?” “嗯,再說吧,他不定愿意。” “怎么會不愿意,你帶他來,我負責(zé)一條龍,給他了解了解咱老北京的文化底蘊,保證他想留下來?!臂⒚飨雠闹馗桓钡仡^蛇的架勢說。 葉濛笑笑沒說話。 葉濛洗完澡凌晨四點多。天邊已經(jīng)泛起一抹魚肚白,灰蒙蒙的,樓下已有人早起,鍋碗瓢盆丁零當啷響,神清氣爽地隔著窗在做早餐。她怕吵醒李靳嶼,睡前只發(fā)了一條朋友圈。 【濛:剛下飛機,歌很好聽,晚安。】 李靳嶼一晚上沒睡好,幾乎每隔兩個小時腦中便有根神經(jīng)自動自發(fā)地拽著他醒過來。直到他六點再次睜眼,便刷到葉濛這條朋友圈。 于是他徹底睡不著了,氣得把趴在小院里呼呼大睡的平安強行拉出去遛了一圈。平安昨晚超常發(fā)揮,一口氣打了三炮,現(xiàn)在腿還軟,走路也迷迷糊糊,一臉蔫兒吧唧地被他牽著,有點生無可戀。 早晨六點的江南,天光微微亮,松霧朦朧,恬靜的河面像一面氤氳著霧氣的鏡子,倒映著四周蒼翠綿延起伏的青山,看得不太真切,卻透著水墨畫一般的靜謐。街頭巷尾卻已經(jīng)陸陸續(xù)續(xù)支棱起各式各樣的早餐攤,豆?jié){油條、雜糧煎餅、糯米團子……混著喧嘩聲,叫賣聲,無處不透著小鎮(zhèn)的煙火氣。 李靳嶼套著件長到膝蓋的黑色防寒服,腦袋上戴著個黑色漁夫帽,大剌剌地坐在寧綏湖邊的長椅上。他其實習(xí)慣裸睡,里頭是真空的,剛出來時隨便套了件運動褲和馬靴,拉鏈拉到頂,露著精瘦的鎖骨,上身是裸的,除了外頭這件防寒服。反正怎么都能看。 他把吃了一半的餅丟給平安,“吃吧,我今天決定絕食了。這是你最后的晚餐?!?/br> 原本半瞇著眼地趴在地上補回籠覺的平安,瞬間一個激靈從地上爬起來警覺地看著他。 平安一腦門問號:哥?不至于吧? “我覺得,”李靳嶼看著湖邊的楊柳,有力蒼勁,好像少年的腰,迎風(fēng)張揚,“我被套牢了,我上當了,我被騙了?!?/br> 平安憤憤嗚咽:等她回來,我替你咬她! 李靳嶼似乎能讀懂平安的每個眼神,他笑著往后靠了靠,尋了個更懶散的坐姿,沒什么良心地撓它下巴頦說:“直接咬死吧,一點都不心疼?!?/br> 說完,他漫不經(jīng)心地從兜里摸出手機,又看了一遍那條朋友圈。 還歌好聽,好聽你媽。不知道發(fā)條消息過來嗎,不知道別人想你想的快瘋了嗎。cao。 他是不是手機壞了啊。 試探著給楊天偉發(fā)了一條信息。 【ljy:?!?/br> 楊天偉秒回。 【小楊生煎:想我了啊。】 …… 再給奶奶發(fā)一條試試。 【ljy:奶奶早?!?/br> 徐美瀾秒回。 【雨珊123:寶貝早,要不要過來吃早點?】 ……原來她們家寶貝是遺傳,沒什么特殊的。 【ljy:吃過了,謝謝奶奶?!?/br> 徐美瀾這次發(fā)了一條語音過來。 “對了,靳嶼,把你的生辰八字再給我一下,我讓小姑去算算日子,婚禮這些事,該辦起來了。” 李靳嶼最后點開葉濛的微信,長腿敞著,中間夾著平安肥碩的身子,兩手捏著手機,搭在平安圓滾滾的腦袋上。低著頭,在充滿甜腥味、泛著幽幽漣漪的寧綏湖邊,他們第一次相遇的那個地點,劈里啪啦毫不猶豫地輸入—— 【ljy:你是不是跟勾愷在一起?】 ……然后靠著長椅抽了支煙后又不耐煩地密密刪掉,覺得自己有點無理取鬧。 【ljy:你就一點都不想我嗎?】 刪掉,太卑微。 【ljy:我準備考公務(wù)員?!?/br> 又霹靂巴拉一通刪,干嘛告訴你。 最后發(fā)了一條。 【ljy:奶奶說給我們辦婚禮。】 = 葉濛是被一個電話吵醒的。她磨蹭到近五點才昏昏睡去,九點被一個急促的鈴聲打斷清夢,她算是有起床氣的人,不太耐煩地喂了聲,結(jié)果對方一句話把她從床上驚醒了。 電話里是邰明霄,他聲音前所未有的沉重和凜冽,“王興生死了?!?/br> 葉濛仿佛被定在床上,五臟六腑都停止了工作,這句話消化了良久,手茫然地抓了把頭發(fā)追問道:“在哪發(fā)現(xiàn)的?” “在鸛山區(qū)的一座廢棄車廠里,”邰明霄沒了平日里開玩笑的心思,聲音難得嚴肅,“那家車廠早年是我一個非常要好的朋友家里開得,后來他哥哥飆車意外死亡,車廠就關(guān)掉了。警察在他們車里,發(fā)現(xiàn)大量的安眠藥和胰島素注射液,兩人還同時割了腕。不排除是殉情?!?/br> 葉濛半天回過神,“他倆真的有關(guān)系?” “顯而易見,”邰明霄說,“但現(xiàn)在有個烏龍,王興生死了,秘書似乎還在搶救。” 葉濛掛了電話,都沒來得及看手機,匆匆收拾了一下,直接去了警局。勾愷被警方帶走調(diào)查,因為各種郵件和短信都明晃晃的記錄,王興生這趟跑國內(nèi)是勾愷強烈要求的。 新加坡華裔到國內(nèi)談合約,卻突然跟秘書雙雙殉情,這么看,這個案子略顯詭異了一點。 葉濛跟邰明霄坐在鸛山區(qū)分局門口的車里等勾愷錄完筆錄,有一搭沒一搭地聊。 “至少,證明勾愷還沒那么陰險狡詐,這趟不是他逼你回來,王興生是真的在國內(nèi)?!?/br> 葉濛盯著鸛山分局的牌子,問:“你真的相信他倆殉情?” 邰明霄:“車內(nèi)確實有遺書,遺書內(nèi)容真摯熱切,對老婆和家庭的懺悔,但又不愿意回歸家庭的矛盾寫得淋漓盡致,筆跡鑒定也確實是王興生的。手機搜索記錄里,還發(fā)現(xiàn)了王興生和秘書都是字母圈的會員?!?/br> 字母圈? 葉濛有點陌生。 邰明霄解釋:“就是一些重口味的sm情趣。一般都是滿足變態(tài)的心理和生理上的快感。比如男朋友會稱自己的女朋友叫小母狗?!?/br> “?”葉濛聽得一腦門問號,“快感在哪?” 邰明霄:“這就是這個圈子的樂趣,還有女朋友希望男朋友把自己一口一口吃掉,是真的那種拿刀血淋淋地大卸八塊之后,烹炸溫煮之后,撒點孜然胡椒粉,沾點醬油小醋,像吃人rou叉燒包一樣,慢慢吃進肚子里。” “……”葉濛渾身汗毛直立,冷汗汨汨,“我想吐。” “所以你說王興生跟這位秘書真的要是殉情,也不是不可能,”后頭有車進來,邰明霄把車挪了個位置說,“基于這樣一個背景下,王興生和秘書做什么警方都不會覺得太奇怪。” 葉濛突然說:“去王興生住的酒店?!?/br> 邰明霄一愣,“???” “你不覺得王興生和他老婆的關(guān)系很奇怪嗎?我們昨天去他家的時候,他老婆的反應(yīng)明顯是早就知道王興生和秘書有一腿了,而且他老婆對王興生的去向一無所知,也很冷漠。你有沒有注意到,昨天他家里有個文件袋。如果我沒猜錯,應(yīng)該是離婚協(xié)議書?!?/br> 邰明霄這么說也覺得有點別扭,但還是問了句:“怎么斷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