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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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喜歡她,知道她最喜歡些游記畫冊,出海時便特地畫上了許多,回來送給她。 她很喜歡那些畫冊。 一邊翻著還要一邊問著他許多的問題。 他就笑著跟她說,你的問題簡直是問不完,要不然等你長大之后就嫁給我,我?guī)阋黄鹑ズ昧恕?/br> 那時她才七八歲,他也才只有十四歲,彼時不過只是一句玩笑話罷了。 可是卻不知為何,他竟把這話一直記在了心里。 從沒忘過。 阮覓一愣。 他第一次出海? 她不記得他什么時候第一次出海,但倒是的確記得他以前送過自己許多的畫冊,第一本應(yīng)該是在她很小的時候了。 所以他說過什么,她哪里會記得? 梁衡顯然也知道她不會記得,笑了一下,卻不肯再說他那時跟她到底說了什么,而是轉(zhuǎn)了話題道,“你知道我每次出去都有隨手畫上所經(jīng)之事和所見之景的習(xí)慣?!?/br> 是為了她而培養(yǎng)出來的習(xí)慣。 后來竟然再難改了,也發(fā)現(xiàn)了其中的妙處和益處。 “不僅如此,這次出海我還專門帶了畫師,不求畫得多有神韻,只求又快又形象生動,所以我那里現(xiàn)在有幾十壘的畫冊......你有興趣的話,我回去之后就整理一些拿給你看。” 說完又笑了笑,道,“說起來這還是當(dāng)初你跟我說,海上通行不易,我們中原對那些地方也不了解,若是能在鋪中放些生動的畫冊,介紹那些番邦海外之物,說不定會讓我們的貨物更吸引人,生意更好。” “覓覓,其實你很有經(jīng)商的天賦?!?/br> 不僅有經(jīng)商的天賦,還有很多其他的天賦。 他彼時覺得,誰娶了她,都是擁有了天下最珍貴的寶藏。 所以他便一直等著她長大。 他最后一句說得很溫柔,尤其是那聲“覓覓”像是能喚回人遙遠的記憶。 阮覓的家人都這般喚她。 因著梁衡是她大哥的好友,她又小了他許多,幼時他便都是這般喚她的。 因著他的這些話,讓阮覓有些陷入了舊事的回憶之中。 不過他后面的話又很快轉(zhuǎn)移了她的注意力。 他道,“另外,這一次我還搜羅了不少的書籍回來,可惜大多是別族的語言,不說你看不懂,就是我也只能看個皮毛。不過,我自己倒是有一些手稿,記錄了那兩年每日的生活起居,所見所聞,你若是有興趣,我有時間也可以抽揀出來謄給你看看?!?/br> 阮覓聽得眼睛亮起。 但是那是他的私人手稿,記錄的又是他的私事,又好像并不適合她去看。 她想了想,道:“其實若是能把有用的內(nèi)容當(dāng)成游記一般整理出來,印書成冊,應(yīng)是很有價值的?!?/br> 梁衡點頭,溫聲道:“我的確是有此意,所以此次才會帶了這么多書籍回來。那些地方雖多不如我大周繁華,但亦有可取之處,從不同的角度整理成冊,不同的人可各取所需,或就當(dāng)奇聞異志來看,也可開闊些眼界?!?/br> 阮覓笑了出來,道:“我幼時便是當(dāng)奇聞異志來看的?!?/br> 兩人相談甚洽,很快就消除了多年未見的隔閡,也沒有人提起他們今日過來本來是來相看的,好像都忘了此事,此時倒更像是舊友重逢敘話般。 只是阮覓沒有看見,也沒有在意,她說話時,梁衡看她的目光溫柔甚至帶了些寵溺。 約莫是在她的記憶之中,梁衡本來就一直都是這樣的吧。 但阮覓沒看見,卻被已醞釀了滿腹禁制下的情思,滿懷繾綣過來,還特地繞到了前面梨林深處等著她,此刻就在他們對面不遠處的顧云暄給看了一個正著。 他看到兩人并肩走來,有說有笑,形容親密,那臉上的神色錯愕之后就陰沉得得讓人覺得好像隨時都會爆開。 然后一陣風(fēng)吹過,幾片梨花花瓣掉落到阮覓的肩頭,梁衡伸手幫她拾開......美人如畫,梨花若云端,但凡是誰見到,也會覺得此景猶如神仙眷侶般吧。 顧云暄的手按到了劍柄之上,用力的青筋都暴了出來。 他身后的墨七看見了,低著腦袋差點連冷汗都滴了下來,他還從沒見過自家主子這般惱怒過。 他低著腦袋,眼睛余光正好看到自家主子握著劍柄的手,只覺得心驚膽戰(zhàn)。 他真怕主子直接就拔劍把下面那男人給戳個透心涼......這實在是他主子能做出來的事。 可是這里是佛門之地,又不是戰(zhàn)場......再說,旁邊還有夫人在呢。 那畫面墨七簡直不敢想。 他心中暗罵,墨五這到底做的是什么偵查工作。 夫人跟男人幽會,你不說是搞一下破壞,讓夫人幽會不成,好歹也得提前說一聲,怎么能讓主子直接這么撞上呢? 敢情是你不需要直接對上主子的脾氣不是? 實際上墨五也很冤。 他是知道阮覓今日要來與梁衡相看。 他不敢在顧云暄面前說阮覓的壞話......而且,他又不是那等多嘴多舌的長舌婦人,這種事情怎么好說? 他已經(jīng)做好了準備讓梁衡今日來不了的。 在他的馬車上做了手腳,在他過來的路上設(shè)了路障,甚至連他的早餐也有問題,吃了能讓他離不開凈房那種......但誰知道他那早餐他竟然一口沒嘗,又臨時換了馬車,還改了道上的源霧山呢? 以墨五豐富的暗探經(jīng)驗來說,他覺得他家主子這回可能要踢鐵板。 ***** 正在和梁衡說話的阮覓突然覺得有些不自在。 感覺像是被什么惡獸給盯住了一般,渾身都不舒服。 她抬頭往后山的方向看過去,可一眼看過去,滿眼都是重重疊疊的梨花,還有隱在梨花之后隱隱綽綽的山石和庭院。 風(fēng)和日麗,風(fēng)景獨好,連白云都格外清新,并沒什么異狀。 “怎么了?” 梁衡看見阮覓突然微蹙了眉頭看向他斜后的一個方向,手上捏著剛剛從她肩頭揀下的花瓣,順勢一滑,握到了手心,溫聲問道。 阮覓收回目光,搖了搖頭,笑道:“沒什么,可能是天氣還有點涼吧?!?/br> 她皺了皺眉,還真是有點涼。 不是被風(fēng)吹的那種涼,而是莫名其妙的一股寒意。 梁衡看了一眼阮覓身上的紫襦青裙,不過是幾層的錦綢,并沒有穿錦襖,是單薄了些。 他正待說話,就聽到阮覓嘟囔道:“聽說本朝開朝之時源山寺后山曾是禁制之地,關(guān)押著許多暴戾嗜殺手染血腥的戰(zhàn)犯,此處本是大惡之地,雖多年受佛氣洗禮,但保不準某個角落里還是會有些陰寒之氣?!?/br> 梁衡一愣,隨即眼中涌中笑意來。 他忍了笑意,點頭,道:“嗯,那我們就往回走吧,前面風(fēng)也比較大。” 阮覓“嗯”了一聲。 這么一打岔,她也就忽略了他伸手幫她拾了她肩上花瓣之事。 ***** 在源山寺上完香,阮二叔還要和梁衡繼續(xù)談些事情,阮覓惦記著在紀老夫人莊子上玩耍的兒子,用過午膳后就直接下山去紀老夫人處了。 阮覓去到紀老夫人莊子上時兩孩子卻是玩得太累,已然睡下了。 她去房間看了兩個孩子,再隨了紀老夫人出來,謝道:“多謝婆婆了,這兩孩子皮得很,不要累著婆婆了?!?/br> 紀老夫人笑道:“你這孩子,有什么累著的。我這年紀,本也該是兒孫承歡膝下之時,但卻是孤零零住在這里,只有幾把老骨頭陪著我,現(xiàn)如今凌哥兒肯在這里陪著我,我這幾日啊,飯都多吃了幾碗?!?/br> 紀老夫人口中說著“孤零零住在這里”,但神情卻豁達慈祥,并無半點傷感。 阮覓也笑了出來,柔聲道:“只要婆婆不嫌棄那孩子鬧騰,那我們就天天過來打擾婆婆?!?/br> 紀老夫人拍了拍阮覓的手,笑道:“好,好。” 說完卻是話音一轉(zhuǎn),道,“今日見的那孩子如何?” 阮覓老臉一紅。 她第一次認識紀老夫人,就是被阮二嬸拖著相親的時候。 平日里上香她都是自己去,今日卻是阮二叔阮二嬸特地過來陪著自己,想必老夫人就是由此猜測了出來。 不過她從不是扭捏的性子,和紀老夫人這幾年相交,也早有了不一般的情誼,并沒有什么好特意瞞著的。 而且她已和離三年。 男未婚女未嫁,又不是什么見不得人的事,遮著掩著才顯心虛。 她笑道:“真是什么也瞞不過婆婆的眼睛。今日見的其實是家中世交的公子,和我父兄都是相熟的,我見他本意也不是要相看,只是有些事情相詢。” 說完似是想到什么,笑道,“我記得婆婆您說過,您以前是最喜歡四處游歷的,去過不少的地方?!?/br> “那位梁大公子是我們福州海運世家的嫡長子,現(xiàn)如今家族海運的生意都在他的手中,自十五歲后,大半的時間就是在出海中度過的,去過不少的海外之國?!?/br> “他素有去到哪里畫冊就帶到哪里的習(xí)慣,繪下一路的風(fēng)土人情和所見所經(jīng)之事。他說改日就整理一些畫冊給我送過來,屆時我就謄畫些,一起和婆婆賞玩......” “我記得婆婆曾經(jīng)編撰過一些游歷書籍,我覺得若是他能將海外的這些經(jīng)歷編撰出來,對我朝一些出海的商家定也能有不少的助益,少走些彎路,說不定還能救了許多人的性命也不一定?!?/br> 出海行商利潤高,但風(fēng)險也大,除了海上天氣惡劣,也跟許多人出海經(jīng)驗不足,準備不充分,對海上各處所知甚少有關(guān)。 所以阮覓這話真不是虛話。 紀老夫人點頭。 現(xiàn)如今海運生意多是民間生意,若是朝廷能在這方面做些功夫,定會事半功倍。 不過這是說來話長之事,此時她也無意和阮覓多說這些。 只是她看阮覓說到這些時眼眸晶亮,神色靈動,不由得就有些若有所思。 作者有話要說: 有獎競猜:紀老夫人是誰?~~ 第12章 性相投 紀老夫人沉吟道:“看來你和這位梁大公子志趣很是相投,你們又是自幼相識,那當(dāng)年你為何卻是嫁到了京城,而未能嫁給梁大公子呢?可是他年長你許多,彼時早已娶妻或者另有婚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