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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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莊子是一座溫泉莊子。 住的是一位紀姓的老夫人。 紀老夫人年紀大了,有些老毛病,每年冬天和夏天都會過來住上幾個月,消寒解暑。 阮覓帶著兒子獨居于此,和外面少有交際,而紀老夫人溫和慈善,又十分喜愛凌哥兒,時間久了,來往的多了,阮覓發(fā)現(xiàn)兩人雖然年紀相差很多,但卻很談得來,關(guān)系便漸漸親近起來。 送櫻桃過來的是紀老夫人身邊的管事嬤嬤成嬤嬤。 她笑道:“老夫人聽護衛(wèi)說小公子過來了,正好昨日得了些紅櫻桃,就特地命老奴送過來給小公子嘗嘗鮮?!?/br> 凌哥兒是個吃貨,而且最喜歡酸酸甜甜的果子,看到紅櫻桃眼睛都亮了,阮覓尚未說話,他就已經(jīng)笑瞇了眼,老氣橫秋對成嬤嬤說“嬤嬤代我謝謝婆婆”。 阮覓一巴掌拍了他腦袋,對成嬤嬤謝道:“多謝老夫人想著玄凌,今日太晚,我們便不打擾老夫人歇息了,明日一早我就帶玄凌去給老夫人請安。” 這才三月,就是早櫻桃怕也要南邊才有,現(xiàn)如今這個時候就是有銀子,外面也是買不到的。 但紀老夫人無親人在側(cè),一向疼愛玄凌,若是推脫才是外道。 成嬤嬤笑瞇瞇的看了凌哥兒一眼,喜愛之情溢于言表。 她笑道:“夫人不必客氣,老夫人正念著小公子呢。不過你們今日剛過來,一路上車馬勞頓,還是先好好歇著,明日再帶小公子過去吧。前些時日老夫人還特地讓人去牧場買了匹小馬駒,就養(yǎng)在了莊子上,想來小公子必會喜歡的?!?/br> 凌哥兒聽得張大了嘴,接著就興沖沖問道“真的嗎,是什么樣子的......” 若不是被阮覓一把拽住,怕是后一句就是“我不勞頓,我現(xiàn)在就可以去看看”了...... 他一直都想要一匹小馬駒,但都被阮覓以他年紀太小拒絕了。 以前都是武師傅偶爾帶他去馬場玩玩而已。 阮覓一手按住了凌哥兒,對成嬤嬤面不改色道:“謝謝嬤嬤了,我們明兒個一早就過去?!?/br> 成嬤嬤顯然對這母子兩的相處早就司空見慣,樂呵呵的應(yīng)下,又答了凌哥兒有關(guān)小馬駒的好幾個問話,撩得凌哥兒心里越發(fā)癢癢的,這才笑著告退了。 ***** 第二日一早阮覓還未起身就被皮小子吵得腦袋都要炸了。 勉強按住了臭小子,阮覓梳洗了一番,又故意慢騰騰的用了早膳,磨夠了兒子的性子,這才帶著他去了隔壁莊子上去給紀老夫人請安。 自凌哥兒得了下馬駒,原來的壞脾氣一掃而空,日日拉著武師傅和陳叔就在紀老夫人的莊子上玩......倒不是紀老夫人扣著小馬駒不放,而是阮覓的莊子小,馬兒跑不開。 有武師傅和陳叔在,紀老夫人顯然也樂意有凌哥兒陪著,阮覓也沒什么不放心的,就由著凌哥兒在紀老夫人的莊子上玩了。 過了兩日就是阮覓去源山寺上香的日子。 前一日阮二叔阮二嬸就帶著幼子阮禮則一起過來了莊子上。 原本阮覓是打算帶凌哥兒一起去寺廟,但凌哥兒和阮禮則都迷上了小馬駒,對去上什么香根本沒興趣,阮覓無奈,第二日只得把兩人都送到了紀老夫人處玩耍,然后自己和阮二叔阮二嬸去了源山寺。 阮覓是在源山寺的后山見到的梁衡。 彼時梁衡正在和阮二叔說著話。 阮二嬸帶了阮覓過去,大家笑著寒暄了幾句,阮二叔就對阮覓道:“覓覓啊,你不是想知道家中的事情嗎?梁大公子才從福州過來,你可以問問他。” 阮覓笑著應(yīng)了聲“好”,對梁衡簡單行了一禮道:“那就有勞梁大公子了?!?/br> 梁衡笑了笑,道:“一起走走吧?!?/br> 兩人跟阮二叔阮二嬸招呼了聲,就沿著后山的梨花林慢慢走著。 可走了一小段路,梁衡也沒有出聲。 阮覓瞅了他一眼,面色溫和,氣質(zhì)內(nèi)斂。 兩人雖則是相看,從他神色中卻是看不出半點拘謹或者刻意。 多年不見,原本就少年老成的梁衡越發(fā)沉穩(wěn)了。 她開口道:“梁公子?!?/br> “梁大哥,你幼時都是叫我梁大哥的?!?/br> 她一出聲,他就溫和地打斷她道。 阮家和梁家都是福州行商世家,兩家可稱得上是世交。 而梁衡和阮覓的大哥阮業(yè)同齡,兩人更是自幼交好。 因此在阮覓少時,梁衡是常出入阮家的,和阮覓也算是熟識了。 只不過自她和顧云暄火速的定親成親,再隨他入了京,那之后兩人就再未見過。 “梁大哥。” 阮覓從善如流,笑道,“幾年不見,聽說梁大哥剛才從海外歸來,這一次去了有兩年之久,都去了哪些地方?” 梁衡看了一眼身邊的女子。 五年未見,她已經(jīng)不再是當(dāng)初的小姑娘,但笑起來還是一如既往的兩眼彎彎,目光明亮又澄澈,像是能笑進人的心里。 只是少了些稚嫩和跳脫,多了更多的沉靜和鎮(zhèn)定。 他道:“去了環(huán)王國,訶陵,獅子國,天竺,婆羅門,因為有些地方是第一次去,熟悉環(huán)境,買莊園,開鋪子,都耗費了很長的時間,所以這次就久了些?!?/br> 兩人說著話,不知不覺便越走越遠。 ***** 阮二嬸看著遠去的兩人,盛開的梨花樹海之下,一個高大,一個嬌美,就這樣遠遠看過去,真宛若是一對璧人。 她心中嘆息,侄女這般兜兜轉(zhuǎn)轉(zhuǎn)轉(zhuǎn)了一圈,還不若當(dāng)初就嫁了梁衡。 阮覓不知道,當(dāng)初在她遇上顧云暄之前,梁家就已經(jīng)找人從她這里試探口風(fēng),只是還未等她開口,顧云暄卻先派人上了門提親。 侯府之子,哪怕是庶子,也不是他們商戶人家能隨便攀得上的。 阮家若是能有一個出身侯府的姑爺,行商就要便利多了,也不怕隨便一個什么官就都能上來咬上兩口。 所以阮家根本沒有細查顧云暄的性情底細,只確認了他的確是侯府庶子,老太爺就直接拍板定下了阮覓的婚事。 若是顧云暄得封西寧侯的消息傳回福州去,說不定老太爺和老太太能親自趕到京城來。 到時還不知又要起什么樣的風(fēng)波。 阮二嬸只覺得憂心忡忡。 雖然若是侄女真能跟顧云暄復(fù)合,對阮家來說肯定是最好的。 阮二嬸初時也還有些奢望,但經(jīng)了那申嬤嬤一事,她也知道,侄女若是再跟顧云暄在一起,正妻之位怕是不可能的了......阮二嬸不舍得侄女受委屈,但老太爺他們肯定不會在乎。 他們只需要顧云暄的勢。 這可是多少商家求都求不來的。 和整個阮家相比,阮覓的小小委屈簡直不值一提。 但阮覓自幼喪母,這孩子是阮二嬸看著長大的。 她知道這孩子的性情,看著明朗好說話,卻最是決絕的性子...... ***** 阮覓一大清早的來上香。 顧云暄得了消息這日也同樣一早就來了源山寺,還特地穿了一件暗金色的織紋錦袍。 他以前是不愛穿這種難掩貴氣的顏色錦袍的,只是有一次偶然穿了,他還記得阮覓見到時那驟然亮起的眼神......所以今日為了見她,便特地穿了出來。 他在山門暗處侯著,在她下馬車時便看到了她。 他看到她穿了一身粉紫上襦,青色長裙,腰間長長的綬帶垂下,越發(fā)的顯得身肢纖長柔美。 哪怕只是遠遠一個側(cè)顏,已能看到她肌如凝脂,輪廓絕美。 顧云暄看著她,面上雖還是一派鎮(zhèn)靜,心里卻已然一番動蕩。 他想了她三年。 在戰(zhàn)場上夜深人靜時想。 打了勝仗,軍營狂歡慶賀時,和一群屬下喝酒,聽著他們說女人時想。 還有深受重傷,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死去之時想。 他從來不怕死。 但以前他不讓自己死,是因為他還沒有給他母后報仇,還沒有手刃仇人。 而后來他更不讓自己死,因為他想到的是,他若是死了,她怎么辦,他們的孩子怎么辦,他把她拖進他的生活,卻再不能護著她。 現(xiàn)在他終于回來了。 這一刻,只遠遠這么看上一眼,他就已經(jīng)生出了去抱一抱她親一親她的渴望。 渴望的心中脹疼。 他看著她進了大殿上香,再看著她出來,跟著阮二嬸一起去了后山。 此時后山正是滿山梨花盛開的時候。 想來她們是要去后山賞花的。 第11章 橫醋起 梁衡和阮覓兩人沿著梨花林邊的山路慢慢往前走。 阮覓的兩個大丫鬟冬青和秋蘭則是遠遠的跟在后面。 兩人因為是自幼相識,又有共同感興趣的話題可以聊,哪怕是幾年未見,也并沒有尷尬之感。 阮覓多是在問梁衡這兩年的出海經(jīng)歷。 梁衡就挑揀了些有趣的見聞,還有海外國人的一些民俗風(fēng)情,生活日常跟她說。 說了一會兒,梁衡側(cè)首看了一眼身邊含笑認真聽著的姑娘,突然頓了下來,笑道,“我記得以前你每次見我,也都是會問這些出海的事情,沒想到幾年不見,你現(xiàn)在還是一樣?!?/br> “你還記得我第一次出?;貋?,送你畫冊之時,我跟你說過的話嗎?” 她從小就生得格外好看,精靈可愛得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