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病歿
“趙家糧鋪的生意是越來越好,只是趙府之內(nèi)卻是愁容慘淡。”陸琮看了曦月一眼,見她正安靜聽著,臉色略有疑惑之色。 他笑著捏了捏她的小手,將她往自己身邊拉近了些。 兩人繼續(xù)往前走著。園子里靜謐安逸,能讓人心情舒緩不少。 陸琮想起趙夫人的情況,仍是輕嘆一聲,語調(diào)轉(zhuǎn)為沉重“趙家的小女兒又一次病了。趙夫人請了無數(shù)的大夫,卻沒能查出病因,眼見著女兒越來越虛弱,趙夫人心急如焚。在如此緊急關(guān)頭,趙元忠棄了談生意的大主顧,匆忙趕回家照看女兒。結(jié)果,你猜如何?” 他停下來看著曦月。林曦月抬頭,落進他深邃暗黑的眼中,她禁不住咽了下口水,猜測道“小姑娘的病好了?” “真聰明?!彼男∧X袋,將她攜進自己懷里。 林曦月本想反抗,可在靠著他時,卻莫名又不想離開。 她輕哼一聲,慢慢抬手環(huán)住了他的腰。 感受著懷里人兒的柔軟和安靜,陸琮臉上揚起一抹溫柔的笑。 “正如你所想,趙元忠回府后不久,小姑娘的病情開始好轉(zhuǎn),且在短時間內(nèi),病癥不治而愈。不過半月的時間,小姑娘便能活蹦亂跳了?!?/br> “而更有意思的是,被趙元忠拋下的那個大主顧,本都已經(jīng)和別家再談生意了,可在得知此事之后,又再次尋到了趙家,和趙元忠簽下了長久生意。” 陸琮說完,靜看著曦月。他見她面色冷沉,便明白她已是知曉趙元忠的所作所為。 “在那以后,趙家小姑娘開始頻繁生病,但每次病重后經(jīng)由趙元忠照顧,又能轉(zhuǎn)危為安。只不過,長久以往,如此頻繁的生病,大人都會撐不住,更別說是一個小姑娘了。在一個雨夜,等趙元忠急忙趕回家時,府里已經(jīng)掛上了白條。急病襲來,這一次趙家小姑娘沒能撐過半天?!?/br> 林曦月緊緊抱住陸琮,半晌沒有說話。 陸琮察覺她身子微顫,心里有些發(fā)疼。他捧著她的臉,低頭在她額間印下一吻。 兩人靜靜抱著,許久沒有松開,直到園子里有野貓闖入,發(fā)出一聲低叫,林曦月才醒過神來。 不過,她心里仍是不能平靜。 沒想到,在眾人眼里愛妻護女的趙元忠,實際上卻是為達到自己的目的,可以不惜傷害家人的爛人。 “想必趙家失去的兒子也是如此病逝的吧。”林曦月忍不住出聲感嘆道。 “不只是兒子,接下來,趙夫人和趙姑娘都成為了趙元忠下手的對象。” “趙夫人是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的?” “對于兩個孩子的病逝,她一直有所懷疑,以為是有外人做壞。在她生下二姑娘趙欣然之后,情況倒是有所好轉(zhuǎn)。在她的嚴密守護下,趙姑娘雖身子較弱,但好歹是平安無恙的長大了。直到這一次山洪的到來,又再次勾起了趙元忠歹毒的心思……” 陸琮擔心曦月害怕,沒有說得太細,只稍稍提了一下。 自兩個孩子病逝之后,趙夫人再也沒能睡得安穩(wěn)。為助睡眠,她服了不少藥物。或許是用藥太多,許多藥對她已經(jīng)沒了效用。當然,未免元忠擔心,她也從來沒有提起過。 或許,正是因為她沒有提起,才讓他放松了警惕,從而讓她發(fā)現(xiàn)了隱藏在暗中多年的秘密。 從噩夢中驚醒,四周悄然無聲,天已至深夜。 她翻了個身,卻發(fā)現(xiàn)身邊空蕩蕩的,伸手探了一下,被子溫熱,人應(yīng)該是才起身離開不久。 屋里沒有動靜,借著月光掃視一圈,也沒看到人影。 元忠是出去了嗎?她隱約覺得奇怪。 正在這時,外面有輕微的腳步聲響起,她沒有出聲,裝作熟睡的模樣。 感受到人在自己身邊躺下,不久之后,呼吸歸于平穩(wěn),她才緩緩睜開眼。 在黑暗的夜色中,借著窗外的微亮,她依稀能看清他臉上的輪廓。 不知為何,她忽然想起在許多年前的某個夜晚,她從睡夢中驚醒時,發(fā)現(xiàn)元忠不在身邊。 她起身去找他,正巧遇到他從外面回來。 見到醒來的她,他似乎很吃驚。不過,吃驚也就那么一瞬,他很快便緩和了臉色,攙著她往屋里走。 她迷糊著問他去哪兒了,他便說是去書房拿賬冊,明日要用到。 第二日醒來后,她是有些懷疑,不過她懷疑的是元忠是不是背著她出去偷腥了。 只不過,她沒還來得及尋求真相,家里的奶嬤嬤忽然緊趕過來,說大姑娘病了,且還病得不輕。 為了照顧病重的女兒,她把一切都拋在身后,只是女兒的病情依然嚴重。 她實在是沒了辦法,只能讓人去尋元忠回家。 說來也怪,元忠一回家,女兒的身子便好轉(zhuǎn)不少。 而且,之后孩子每一次患病,情況都是如此。 或許是她太過敏感,可她看著身邊熟睡之人,心里隱約起了懷疑。 第二日晚上,她早早便睡了。 時間緩緩過去,約莫兩個時辰之后,身邊之人開始有了動作。 他起身下床穿好衣裳,之后去到柜子那方,不知道從中拿了什么,最后才推門走出。 她心中忐忑,對未知的他感到害怕,可又不愿自己永遠被蒙在鼓里。 為免發(fā)出聲響,她赤腳走在地上,悄然跟了上去。 一路走去,她看著元忠進了欣然的屋子。 她害怕得緊,正向上前查看,卻發(fā)現(xiàn)他很快便又走了出來。 擔心被他發(fā)現(xiàn),她快速回屋躺好,窩在床上不敢動彈。 及至身邊人上床入眠,她才敢回轉(zhuǎn)身看著他。 一夜無眠到天亮,府內(nèi)的日子似往常一樣,并無特殊情況。 “第二日一早,趙元忠用罷早膳就去了糧店,而趙夫人則去見了趙姑娘。她見趙姑娘無事,這才放下心來。只是,她心里的疑惑卻沒有消失?!标戠龘е卦吕^續(xù)前行。 “然后呢?”林曦月著急問道。如此緊張時候停下來,真是要人命。 “莫急。容我慢慢跟你說?!标戠龓е龑ち艘惶幨首隆R虻首犹珱?,姑娘家坐太久也不合適,所以陸琮直接把人摟在自己懷里坐著。 林曦月順勢坐下,沒有反抗,她正等著他的下文呢。 看她認真的小模樣,陸琮輕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也不想讓她著急,繼續(xù)說道“趙夫人一晚上沒睡,等到了午時之后,困意來襲,沾床既睡。渾渾噩噩睡了不知多久,一直到了晚上,她被人從睡夢之中急促喚醒?!?/br> “趙姑娘出事了?”林曦月啞聲問道。前些日子趙姑娘病了的消息,她也聽到過,只是當時沒有多想,畢竟趙姑娘身子弱,周邊人家都清楚。病得多了,大家也會對此習以為常。 若是趙姑娘的病,是趙元忠造成的…… 林曦月想想都覺得可怕。 她怎么也無法接受,平日疼愛自己的父親,居然會在暗中殘害自己。 “趙欣然病了,癥狀亦如趙夫人先前的兩個孩子?!?/br> “她看著趙欣然躺在床上的虛弱模樣,還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哪怕趙夫人再遲鈍,也知曉孩子們的病痛是由趙元忠一手造成的。 她沒有絲毫遲疑,立即派人去請老爺回府,自己則暗中躲在欣然房中。 “趙夫人說她親眼看見趙元忠命婢子都退下后,給趙姑娘喂了藥,而陷入昏迷的趙姑娘在吃藥后不久,便清醒了過來,身子情況也迅速好轉(zhuǎn)?!?/br> “趙元忠以為自己做的神不知鬼不覺,依然沉浸在眾人的夸耀和驚嘆聲中,卻不曉趙夫人已經(jīng)知曉了所有?!?/br> “趙元忠死的那個夜晚,就是趙夫人和他正面對峙的時候。” 一個病弱的母親,在得知真相之后,為著自己死去的活著的孩子,拿刀沖向了自己的丈夫。 趙元忠因為沒有防備,所以直接被她傷到了要處。他想要逃,沿著來路往外跑,可趙夫人想著自己被病痛折磨而死的孩子,哪里還有一絲理智尚存。 胡亂揮刀,瘋狂前刺。等趙嬤嬤聽到動靜趕來時,人已經(jīng)躺在冰涼的地上,血都快流干了。 這些血腥的畫面,陸琮沒有和曦月說起,他只道趙夫人過于震怒,在沖動之下失手殺了趙元忠。 聽完趙家曲折離奇的經(jīng)歷,林曦月沉默無語良久。 陸琮陪她安靜坐著,沒有再多說,只緊緊摟著她,讓她周身保持溫意。 “既然趙夫人是殺人兇手,你會如何處置她呢?” 都說虎毒不食子,可趙元忠卻為了利益,為了自己心里的享受,而不惜毒害自己的孩子,并直接導(dǎo)致了兩個孩子的死亡。于情來說,趙夫人殺他不應(yīng)該有罪;可于理來說,趙夫人殺了人便該有罪。 而且,覃思還被關(guān)在獄中,若是殺害趙元忠的真正兇手不昭告出來,他又如何能清白離開呢? 這事難辦! “趙夫人怕是不行了?!标戠吐暤莱鲞@一句。 “什么!”林曦月吃了一驚,“下午不是還好好的嗎?” “這么多年,趙元忠給她下的毒也不少,雖都是小毒小害的,可長久以往累積到如今,趙夫人的身子已經(jīng)是虧損得厲害,沒得救了,她能不能熬過今晚都是未知數(shù)?!标戠L嘆一聲,“趙家的案子,容我再想想?!?/br> 他話音落下,隨即有下人的通報聲響起。 陸琮和曦月兩人對視一眼,隨即起身出園。 林曦月將自己的手從他手里抽出,然后跟隨在他身后走著。 手下人看見來人,立馬躬身行禮,“主子,曦月姑娘。” “有何要事?”陸琮沉聲問道。 “趙夫人不行了?!?/br> 聞此,陸琮和曦月兩人皆是一震,隨后立馬趕往趙府。 等兩人到趙府時,趙家的下人已經(jīng)跪了一地,低泣隱隱,氣氛沉重而哀痛。 正屋之內(nèi),趙欣然的悲戚聲從中傳出。 趙夫人,已是歿了。 天黑之時,趙府已經(jīng)掛上了白綢,府內(nèi)府外的燈籠都替換成了白色。 早在許久之前,趙夫人便已經(jīng)為自己的死做好了準備。 喪事用具是她自己打理的,就連壽衣她都已經(jīng)準備好。 王嬤嬤悲戚著,為夫人擦洗干凈臉龐,為她換了合身的壽衣,而趙欣然就守在旁邊無聲流淚。 盡管,林曦月和趙欣然交情不深,可看見她如此頹然的模樣,心里仍是不忍。 一月之內(nèi),雙親先后離世,且過程還是如此不堪,只望她能振作起來。 “我留在趙家?guī)蛶兔Α!绷株卦潞完戠嶙h道。趙家的主子,只剩下了趙欣然一個,而此時此刻,她整個人都陷入哀痛之中,哪里有心處理家中之事。 “如此也好。趙家之案沒有處理完,我也暫時會留在這里?!标戠f完,捧著曦月的臉頰,輕輕印上一吻,低聲囑咐道“別累著自己的,你有什么需要的,盡管喚我就是。” “我知道了,別讓人看見?!绷株卦挛⒓t著臉推開他。如今可還是在趙家,萬一被撞見,那可得了。 “怕什么,反正林伯母已經(jīng)認同我們了?!彼衲樒?,讓林曦月無言以對。 外人都道京城陸三少,清潤如玉,卻又冰冷如霜,遠看似仙人,近觸如暗魔??偠灾?,是那最不好接近之人。 怎么到她這里,什么仙人,什么暗魔,統(tǒng)統(tǒng)不復(fù)存在,他就似那粘人的小狗一般,擾得她不勝其煩。 不過,煩歸煩,可在她心里仍是歡喜的。 對于cao持喪事,林曦月倒是有過一次經(jīng)驗。不過,她實在是不想回憶。 趙欣然守在趙夫人棺木旁邊,不肯動彈一分,林曦月只得找到王嬤嬤,開始著手幫忙打理趙家一事。 “林姑娘,謝謝您了?!蓖鯆邒叩推雎暎睦锔屑げ槐M。先前,她想控制住林姑娘,也是迫不得已,可沒想如今林姑娘還愿意幫趙家。 “應(yīng)該的,趙夫人是好人?!绷株卦氯崧曊f道。 并非是趙夫人殺了人,便成了壞人。 這世上,好惡善壞,孰是孰非,公道自在人心。 王嬤嬤聞此,眼里的淚水哪里還能止得住。 “夫人,您聽到了嗎?別怕,您不會下地獄的?!盿;a;ap;03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