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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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背按在溫熱的清水中,微微一揚,便漾開一片細碎的水紋。朱嫣低頭盯著自己的腳背,忽的就想起了梅園之中,李絡的面龐來。 今夜,是李絡又幫了她一次。 他明明那樣地討厭她,將厭惡嘲諷之情都明晰地寫在眼底面上,可他還是出手幫了她。為什么? 不自覺的,她的心底涌起一片煩亂。 定了定神后,朱嫣對自己說:李絡幫她,那是他心甘情愿的,而不是她求來的。 這只能算是李絡多管閑事,和她朱嫣沒有關系。她可一點兒都不會覺得愧疚! 第12章 問罪 這一夜,朱嫣睡得很不安穩(wěn)。 隱隱綽綽的,她總是夢見年少時長定宮那場大火,還依稀瞧見了一個少年朝著火焰中沖去的背影。她就那樣遠遠地看著,咬著唇角,暗暗地罵他傻子。 也許是因為不得安眠,次日她竟醒的有些遲了。睜開眼時,屋外天光都已透亮,從半打起的的窗牗里透進來,將鴨青絨毯篩出一片九椀菱的窗格。 所幸今日不用陪福昌公主進學,遲起一會兒也無妨。 琴兒恰好推開了門來叫起,手里還端著面盆與毛巾。瞧見朱嫣懶洋洋將床簾子掛到玉勾里,琴兒一面擱下面盆,一邊嘀咕說:“小姐今日起遲了,不知道福昌殿下那里好生熱鬧呢?!?/br> 朱嫣打個呵欠,問:“什么熱鬧?” “今日不是秦家小姐早上輪值?她不知怎么的就惹了殿下生氣,大早上便被罰了。這回是叫她頂著果盤不準動,但凡掉下來一顆棗子,便要多頂一刻鐘?!?/br> 朱嫣有些小詫異,沒想到福昌公主罰人的花樣是越來越多了。 昨夜福昌公主興沖沖地去見心上人,那齊知揚卻開口就是一句“怎么是你”。想來,齊知揚定是誤以為赴會之人乃是親自約他的秦元君。福昌公主親耳聽到這句話,又怎能不氣? 也不知她幾時會氣消,不然,日后恐怕有的折騰。 早餐在岐陽宮的小廚房里一直熱著,等朱嫣洗漱更衣罷了恰好端上桌。慢火燉開的熱粥煞是暖胃,也驅(qū)散了渾噩的困意,叫人精神起來。 她剛進完飯未多久,前庭的方向便傳來一陣喧鬧,又有幾個小宮女從窗前小步偷偷跑過,像是去瞧熱鬧。朱嫣盯著窗欞下小太監(jiān)探頭探腦的背影,疑惑道:“琴兒,是不是有什么事兒?” 琴兒正想出門去打探一番,窗外湊熱鬧的宮女門便呼啦一下做鳥獸散了,各自低頭去做事,掃庭院的掃庭院,擦欄桿的擦欄桿,個個都假裝不曾分心湊熱過。 “瞧什么?自己的活兒都做完了嗎?不懂規(guī)矩的,遲早被娘娘打發(fā)出去!” 謹姑姑訓斥的聲音自外頭傳來。 幾個宮女唯唯諾諾的,都不敢答話。 片刻后,謹姑姑的鞋履聲便朝著玉粹齋來了。旋即,她尖細的嗓音在朱嫣門口響起:“嫣小姐起身了嗎?前頭出了點小事,皇后娘娘請嫣小姐過去坐坐?!?/br> “姑姑康健,我早起身了?!敝戽谭畔虏磷旖堑呐磷樱崎T對外說。 “那嫣小姐跟奴婢這邊來?!敝敼霉玫蜕矶Y了下,客客氣氣的,又絮語說,“也沒什么大事,左不過關雎宮的那位又找上門來了,嫣小姐也不是第一二回 瞧見?;屎竽锬镆呀?jīng)吩咐過了,一會兒,娘娘說什么,嫣小姐只管附和便是。其余的,娘娘都會處置妥當。” 聽到“關雎宮”,朱嫣就有些頭疼。 關雎宮那位裕貴妃,平素來最愛找岐陽宮的麻煩。又或者說,裕貴妃看誰都不順。但凡是個得點寵的,她都要找上一遍茬;哪宮的皇子公主們風頭蓋過了她的孩子,她也是要去敲打敲打的。 用琴兒私底下的話說,便是裕貴妃的心眼比針尖還小,什么都容不下。 “又是怎么惹到了貴妃娘娘?”朱嫣真是奇了怪。 “與咱們岐陽宮沒多大干系,”謹姑姑一邊走,一邊努了努嘴,“貴妃是借機想敲打五殿下呢。也不知五殿下向來懂事安分的,又是怎么礙了她的眼了?” ——五殿下。 朱嫣的心悄悄跳快了一拍,有些煩起來。 李絡,怎么又是李絡?她最近怎么時時刻刻都能聽見他的名號呢? 說話間,謹姑姑與朱嫣穿過了垂花廊,到了朱皇后的賢育堂前。 “見過皇后娘娘、裕貴妃娘娘。朱二小姐到了?!敝敼霉猛▊鞯?。 庭前的合歡花照舊掛著細密的紅線蕊,開得招招搖搖;宮人在樹下搬了張酸枝木太師椅,皇后便一臉不耐煩地坐在上頭,驕驕矜矜地撥弄著手腕上一串伽楠木金珠鐲子。 裕貴妃在皇后對頭坐著,一副問罪的架勢。 此外,李絡竟然也在。只不過他一個人待在角落里,身影淡薄得如空氣一般;若不留神看,第一眼絕不會注意到他。 瞥見朱嫣來了,朱皇后對裕貴妃淡淡道:“裕貴妃,你要的人來了。有什么要當面問的,現(xiàn)在問便是。這大清早的,又是勞動腿腳不便的五皇子,又要催著本宮的人出門見客,還真是大動干戈。貴妃meimei可得仔細問問,別漏了什么?!?/br> 這番話夾槍帶棒的,裕貴妃聽了,卻笑得愈發(fā)嬌媚了:“昨夜下人來稟,說瞧見有男女二人,進了禁林梅園中幽會。這么大的事,meimei不敢瞞下,今日特地來告知jiejie?!?/br> 皇后挑眉,道:“男女幽會?那又與嫣兒何干?” 裕貴妃以帕掩面,做驚訝狀:“皇后娘娘竟不知道?昨夜陛下親眼瞧見五殿下和朱嫣一道待在禁林之中呢,為此還發(fā)了好大一通火。不過,陛下仁善,到底是免去了二人擅闖梅林的罪責。” 頓一頓,裕貴妃露出為難的面色:“原本不過是誤入禁林的一樁事兒,陛下說不罰,那也就罷了??善袑m人瞧見那對男女拉拉扯扯的,言辭曖昧,敗壞規(guī)矩……這,jiejie可不能不管啊?!?/br> 裕貴妃身旁的花嬤嬤,亦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岐陽宮乃六宮表率,堂堂福昌殿下的伴讀,要是與皇子私會,欺瞞陛下,壞了宮里的風氣,那可就不好了。” 朱皇后聞言,目光有些冷。 她瞥了一眼角落里安靜又面無表情的李絡,眼底有極淺的厭煩之意。 “確實。本宮聽嫣兒說了,昨夜五殿下受了風寒,神思昏聵幾欲暈厥,大聲呼救。恰巧嫣兒聽見了,她為人良善,怕耽誤五殿下的病情,這才貿(mào)貿(mào)然闖入了梅林?!敝旎屎蟛幻Σ粊y,如此道。 “至于與五殿下幽會?那根本是無中生有。除了入林相救五殿下的小半柱香光景,其余時刻,她都與本宮身旁的阿謹待在一塊兒。本宮身旁的人,你總該信吧?” 謹姑姑笑起來,附和道:“確實如此,奴婢與嫣小姐一道自隆壽巷子過來,沿途的宮女都瞧見了。” “哦?”裕貴妃目光浮動,掠向朱嫣,“原是如此?那與五殿下幽會之人,并非朱二小姐了?” 憶起先前謹姑姑的叮囑,朱嫣忙低頭道:“請貴妃娘娘明鑒,昨夜臣女確實與謹姑姑一直同行。謹姑姑慎重,不肯踏入禁林,臣女才獨自入林尋找五殿下?!?/br> 裕貴妃一副并不意外的模樣,淺淺笑說:“本宮倒也沒有咬定說那與五殿下幽會之人,一定就是朱二小姐。只不過,有下人這樣來報,也不知是真是假;宮人們也都這樣嚼著舌根。meimei便想著,多少應該知會與皇后娘娘一聲。既然這私會之人并非朱二小姐,那便是什么不清不楚的旁人了,請皇后娘娘再仔細查查?!?/br> 她一口一個“不知是真是假”、“宮人都這樣嚼著舌根”、“不清不楚”,話有所指,弦外藏音,誰都能聽出她想潑岐陽宮一盆臟水。 朱皇后目光微爍,淡淡道:“不必查了,本宮知道是誰。五殿下與良慶宮的小宮女私會,嫣兒昨夜是親眼在梅園瞧見了的。” “哦?”裕貴妃的唇角揚了起來,“竟是是良慶宮的小宮女?” “正是。”朱皇后微抬下巴,語氣定定的,“既然已知道犯了宮規(guī)者是誰,貴妃meimei便莫要再模棱兩可,引得宮內(nèi)流言紛紛,四處猜忌了。這岐陽宮里的人都是干干凈凈的,嫣兒也不會做出有妨風化之事?!?/br> 說罷,朱皇后轉(zhuǎn)向朱嫣,道:“嫣兒,你說是不是?你親眼瞧見了五皇子與良慶宮的小宮女私會。” 朱嫣陡然被點名,眼神微晃。 皇后姑姑向來對規(guī)矩把的嚴,決不允許身旁的人做出玷污岐陽宮聲譽之事。 要證明朱嫣與李絡沒有私會,太過麻煩。而證明與李絡私會之女另有其人,而并非朱嫣,則簡單得多。 為了把朱嫣從這件事里摘出來,皇后姑姑不惜將整件事兒推到一個根本不存在的人身上。 恐怕,皇后姑姑根本不在乎李絡有沒有與人私會;她在乎的,不過是岐陽宮的名聲。 朱嫣張了張口,心底略有猶豫。 要不要應這一聲“是”? 李絡并未與人私會,她心底一清二楚。 可皇后姑姑的話已經(jīng)放出去了,她若說“并無此人”,不僅僅是在打皇后姑姑的臉,更是將自己推入了“與李絡私會”的嫌疑之中。 惹怒朱皇后,對朱嫣來說是一件不可想象之事。 但她若說“確實如此”,那李絡便會擔一個與宮女私會的罪名。這罪名對皇子而言無傷大雅,卻足夠令李絡這樣的存在吃盡苦頭了。 朱嫣的心咚咚地跳起來。 她忍不住側(cè)眸,瞥了一眼角落里的李絡。 明明他身處局中,但此刻他卻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正抬眼望著院內(nèi)一株盆栽的長春花,神色淡淡的。 “嫣兒?”見朱嫣久久不答,朱皇后催了一聲。 “……”朱嫣的唇開了又合。 終于,她做下了決斷。 “確實如此,臣女親眼目睹五殿下與良慶宮的小宮女私會?!?/br> 不知為何,向來沒心沒肺、暗地里嘲笑旁人不夠圓滑聰明的朱嫣,在說完這句話后,只覺得心底又酸又苦,難受得像是灌了一整瓶醋。 第13章 懲罰 “確實如此,臣女親眼目睹五殿下與良慶宮的小宮女私會?!?/br> 朱嫣的話極是清晰,一字一句,都是在指認李絡子虛烏有的罪名。 她低著頭,眸光顫顫,余光瞥見有什么東西一晃一晃的——那是自己鬢上垂下的珊瑚珠流蘇,晶瑩剔透的。再遠處,便是李絡的面龐。他的目光中有一縷詫異,像是根本不曾料到她會如此昧著良心,反潑他一盆臟水。 朱嫣悄悄地攥起手,心底又酸又苦。 她咬咬牙,悄自在心底說著:朱嫣,你做的不錯。 皇后姑姑決定了的事,她一個小小的公主伴讀,何來權(quán)利置喙?貿(mào)然出頭,不僅討不得好處,更是會落個玉石俱焚的下場。 理由找了千千萬,但那酸苦的感覺卻始終揮之不去。 一旁的裕貴妃已露出了嬌媚的笑:“原是如此。既五殿下確實是與宮女私會,那這事兒皇后娘娘可不得不管了。若不然,回頭叫陛下知道了,反倒是平添麻煩呢。” 見裕貴妃不再找朱嫣的茬,朱皇后已懶得再多說話。她揚一下保養(yǎng)嬌貴的手,淡淡道:“五殿下抄五卷宮規(guī),明日送至岐陽宮來就是了?!?/br> 明日之內(nèi)抄五卷宮規(guī),今夜恐怕是要徹夜點燈了。 想到李絡會吃的苦,裕貴妃唇角的笑便愈發(fā)嫵媚。 ——能令那人的孩子吃吃苦頭,裕貴妃心底真是舒暢得很。那人雖然死了,但還留下個孩子可以磋磨,也不算是給人添堵。 “沒什么事兒,便散了吧?!敝旎屎髴醒笱笃鹆松?,叫宮人門送客。 裕貴妃也不多糾纏,施施然朝著岐陽宮外走去。片刻光景,岐陽宮的前庭里便逐漸空蕩起來,唯有李絡依舊留著。 自始至終,他都未曾辯駁一言。他總是如此,面對旁人的欺凌與熟視無睹都從不反抗,任人搓扁捏圓,直到倍感無趣終于離去為止。這一回,也是如此。 朱嫣被也想走,但不知怎的腳步便定在原地了。 她站在垂花廊的一角,隔著檐上垂落的綠蘿悄悄地瞧著李絡,不聲也不響。綠蘿是春日里來新抽的,枝葉一片嫩過一片,如一道青綠的簾似的。少年的面龐遠隔著這一片青翠,如映照著春光佳陽。但再好的暖陽,也驅(qū)不散他身上的那片淡漠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