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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寧的郡馬蘇興驚得愣住,兩人臉上諂媚的表情都僵了僵。 武延秀暗中看了一眼韋氏,韋氏臉色也是一邊,蘇興見氣氛實在尷尬,忙先抬了酒杯,對李衿笑道:“殿下,這……可能賞臉喝一杯?” 李衿瞟了他一眼。 此人是前大周之臣,蘇良嗣的次孫。蘇良嗣官拜宰相,因被同朝為官的韋方質(zhì)攀誣而嚇暈在朝堂之上,后來便一病不起,嗚呼哀哉。 當(dāng)時母親還與自己說:“此人雖無甚大功也無甚大過,卻也是個政事通達之人,誰知竟膽小至此?!?/br> 蘇家因此被流放嶺南,長子死于當(dāng)?shù)?,李樘登基后讓他的長孫蘇務(wù)玄襲爵,算是平反。 蘇良嗣一生謹小慎微,他這個次孫,也是個平庸輩。 認人捏來柔去的軟骨頭,李衿并不想理他,轉(zhuǎn)而看向武延秀,這可是她再熟悉不過的武家人了。 她母親的親族,可李樘登基后,李衿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借口誅殺武三思,流放他的親人。 一個蒙在鼓里的庸人,一個意味不明的蠢兒,還有一個蛇心毒婦——可真是有趣的家宴。 李衿實在不欲多費口舌,盯著韋氏,目光犀利,“我三哥在哪里?” 已是質(zhì)問的口吻,一場家宴根本連表面的和氣都裝不下去,幾乎給撕開口子現(xiàn)了齷齪。 韋氏臉上都有點繃不住了,她藏在小案之下的手狠狠掐了一把膝蓋,咬著牙道:“我這就讓人去叫他來。” 氣氛已然僵硬到極點,四個人各懷心思,直到片刻后,才見一個仆從扶著廬陵王李顯出來。 他穿著一身寬松的金邊圓領(lǐng)袍,半個身子都倚靠在身邊的仆從身上,看上去極是虛弱。 如此異狀,李衿心中頓時生疑,然而極快地一想,又若無其事地站起身,徑直朝李顯走去。 “三哥?” 李顯已經(jīng)說不出來話的樣子,李衿走進時,他突然眥目欲裂,眼底隱隱浮出黑紅的血線。 他忽然出手,一下抓住了李衿的右手手腕。 力道大得驚人,可李顯突然嗷的一聲大叫,似乎極為痛苦,猛地松開李衿就往后倒去。 李衿心中驚疑不定,這時突然聽見身后韋氏一聲高喊:“來人??!長公主謀殺親兄,屠戮手足了!” 登時有嘈雜的腳步聲響起,武延秀也跟著大喊大叫,隨后便有十幾人手持陌刀,包圍了李衿。 “保護廬陵王殿下!” 武延秀大喊著,那仆從慌忙又把李顯扶回去。 局勢突然劍拔弩張,李衿冷眼掃了一圈,周圍十來個家丁,對面墻上還有幾個弓箭手瞄著自己。 果真是早有預(yù)謀,李衿哼了一聲,看著韋氏,“你哪只眼睛看見我謀害兄長了?” 聲沉如水,絲毫不慌,倒是讓圍住她的家丁們一怔。 “莫要聽此人胡言,”韋氏馬上尖聲叫道,“你們都親眼所見,李衿謀害廬陵王,給我殺!” 李衿鳳眸沉冷,坦然向前一步,喝道:“敢有隨韋氏以上作亂者,本宮一律誅殺,絕不輕饒!” 天潢貴胄,刻在骨髓里的威懾和氣魄,一時之間,滿院之人竟無真敢上前侵犯擒拿。 韋氏氣得生煙,“你們給我上??!” 她簡直是要暴跳如雷,可偏在這節(jié)骨眼上,突有破門跺地之音傳來,頃刻間涌進許多著甲的兵士! “啊——” 一人自房梁之上被拋投而下,直直砸在院中,腦漿迸射,面目全非! 韓七和老九兩人幾下清理干凈瞄準的弓箭手,飛身落到李衿身邊,厲聲喝道:“誰敢作亂,有如此賊!” 院中家丁被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不輕,一人竟然尿了褲子,手里的刀哐當(dāng)落了地。 韋氏也呆住了,心里慌張地想:我不是讓李重俊先去控制住李鳴和皇宮嗎? “毒婦!” 雙目通紅的李重俊沖進來,舉刀便要殺了韋氏,“你還我妻兒命來!” 幸而還有李千里攔了一把,李衿見狀便喊道:“來人,拿下韋氏!” 金吾衛(wèi)本為皇室護衛(wèi),立時有人上前按住韋氏,在她嘴里塞了一團布。 李重俊眼淚橫流,轉(zhuǎn)而想到什么,臉色一變,轉(zhuǎn)身往內(nèi)院里跑,直奔李顯的住處。 李衿自然也想到剛才李顯的異狀,立即也往內(nèi)院趕。 “父親!” 李重俊率先一步?jīng)_進房內(nèi),只見李顯平躺在榻上,雙目緊閉,臉色已是青灰一片。 根本不似活人!李重俊悲憤交加,心中一股悶氣淤積,他噗通跪在榻前,抓著他的手痛哭流涕。 李衿隨后進來,見狀也是一愣。 她的三哥……死了? 從前會把她抱在膝頭,逗她玩,給她念書,給她帶好吃的三哥,死了……李顯確實懦弱無能,但對幼弟和幼妹,是打心眼里愛護,被流放出長安途中,聽聞李衿風(fēng)寒,還特意當(dāng)了一件袍子讓人買些當(dāng)?shù)氐恼湎幉乃腿ヂ尻枴?/br> 李衿當(dāng)然不缺那點藥材,可她知道那是他們這些兄妹之間還殘存著的一點骨rou情分。 呆呆望著李顯的濕尸體,李衿心里分明是難過的,卻又干澀著仿佛根本沒有情感。 她已經(jīng)見過太多的死亡,從大哥到她親手……沒有一個人逃過權(quán)謀的漩渦。 李衿胸口悶得難受,她想上前,仔細看一看李顯的樣子,卻突然靈光一閃,駭然想到剛剛的一幕! 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手腕,沈靜姝送她的護腕,銀線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