衿先是一愣，繼而沒忍住，噗呲笑出了聲。

    明明是擺出要她哀求抽插的“攻”態(tài)，落在李衿眼里，卻似虛張聲勢。

    她笑得開心，沈靜姝卻郁悶了。

    “你！”

    胸中郁結(jié)，沈靜姝怒目而視，隨即哼了一聲，背過身去抱著膝蓋，不理該死的李衿了。

    “……”

    這一幕真是何等的熟悉。

    彼時(shí)年幼，總角晏晏，李衿雖然性子較一般陰郁些，卻尤其喜歡作弄沈靜姝。

    沈靜姝性格一板一眼，自詡年長她三歲，對方又是公主，故而總是能讓則讓，不予計(jì)較。

    李衿深感無趣，一日下了學(xué)，見沈靜姝正要練字，便搶了她的筆，在她習(xí)練的竹簡冊上亂畫一通。

    沈靜姝本來很少生氣，但那竹簡冊是她的母親謝宓為她親手準(zhǔn)備的，上有她隨性題寫的五言詩，給沈靜姝臨摹觀摩。

    如今沒臨摹幾個(gè)字，便被李衿亂畫一通，墨漬點(diǎn)點(diǎn)滲入竹片里，毀得一干二凈。

    “你！”

    沈靜姝難得生氣，瞪著眼睛怒視李衿，李衿卻氣定神閑，還要?dú)馑溃骸笆ト搜裕何ㄅ优c小人為難養(yǎng)也，近之則不遜，遠(yuǎn)之則怨。我今觀之，果真不假。”

    絲毫沒有做錯(cuò)的意思，又有意曲解圣人之言來譏諷沈靜姝，著實(shí)是可惡。

    沈靜姝眼眶微紅，緊咬著唇氣得發(fā)抖，索性背過身去，在坐床上抱著膝蓋，不搭理李衿。

    李衿初還沒覺得什么，只有小孩惡作劇得逞的快意。

    等到宮人送來午膳，沈靜姝拒而不食時(shí)，李衿才意識到自己過分了。

    可悔之已晚，固執(zhí)的沈靜姝老僧入定一般，對她不理不睬。

    “沈jiejie？”

    李衿上坐床，爬到沈靜姝身邊，小心翼翼地去瞅她，細(xì)聲細(xì)氣地又叫她：“沈jiejie？”

    沈靜姝頭一扭，把臉轉(zhuǎn)朝另一邊。

    李衿只好又爬過去，歪著頭，小臉上擺出懊惱萬分的表情。

    “沈jiejie？”

    沈靜姝面無表情，干脆又轉(zhuǎn)了個(gè)方向，依舊背對著李衿。

    李衿無奈，她試著拽了拽沈靜姝的袖子，可憐巴巴地哀求：“你莫要生我氣了嘛?！?/br>
    沈靜姝卻還是不為所動。

    （各位小可愛可以猜猜，當(dāng)時(shí)小衿兒怎么哄得小靜姝）第七十九回：十年不晚(新py前奏)

    “沈jiejie……”

    再三撒嬌也似乎沒用了，李衿小臉一皺，突然又心生一計(jì)。

    她窸窸窣窣挪下坐床，跑去端了一碗翡翠羊rou羹，笑嘻嘻地捧到沈靜姝面前。

    “沈jiejie，”李衿討好地舀了一勺晶瑩透亮，噴香撲鼻的湯羹，欲喂給沈靜姝。

    “你莫與自己過不去嘛，這個(gè)羊rou羹可比那個(gè)竹簡難得，小小竹簡而已，沈jiejie若想要，我再讓人送你幾……”

    話雖無心，可在沈靜姝聽來分外刺耳，她真討厭李衿這滿不在乎的口氣！

    李衿還在試圖喂她湯羹，沈靜姝心中一火，忽然惱怒地狠推了她一下。

    “哎呀！”

    李衿不備，頓時(shí)人仰馬翻，勺碗全摔在地上成幾片，guntang的羊rou羹湯灑了她一身。

    皙白的手腕都給燙起了紅痕，堂堂公主何曾受過這等侮辱，李衿登時(shí)也火了，可還沒發(fā)作呢，突然瞧見沈靜姝從坐床上下來，對她鄭重施了一禮。

    “公主萬金之軀，靜姝不過尋常人家之女，實(shí)在不配侍奉左右，就此請辭?！?/br>
    說完，她紅著眼睛朝李衿叩首，隨后站起來頭也不回地跑了。

    留下李衿，一臉愕然。

    是夜，武后來到鳳陽閣，安定公主居處。

    她有意查問李衿的功課，故而屏退左右，自己悄悄推開門，進(jìn)去。

    “安定？”

    突然一陣噼里哐當(dāng)?shù)穆曇?，李衿手慌腳亂地把小案上的東西拂到坐床上，欲蓋彌彰地把用衣擺遮蓋。

    “母，母親，”她的臉火燒云一般，明顯是被人撞破之后，做賊心虛。

    武后不動聲色，蓮步輕移，徐徐走到李衿面前，垂眸在她身上掃視。

    李衿緊張得又把身子縮了縮，盡量蓋住袖袍下隱藏的東西。

    武后沒有說什么，只是伸出手，玉指從小案上捻起一小片細(xì)屑。

    她又看了一眼李衿，隨即將那屑花湊到鼻尖，仔細(xì)聞了聞。

    “竹屑？”

    武后似笑非笑，語氣并不嚴(yán)厲，“安定在做什么？莫非是書寫錯(cuò)了，銼竹簡嗎？”

    李衿心中七上八下，勉強(qiáng)回答：“嗯……”

    “哦，”武后點(diǎn)點(diǎn)頭，假裝沒看見她衣袖下漏出的一角竹簡。

    上面分明有字，寫著

    她知道這篇游記的作者是誰，是謝宓，給安定做伴讀的那個(gè)沈小娘子的母親。

    不過今日，武后聽宮人說，沈小娘子好像是哭著出宮的。

    現(xiàn)在看來，多半與安定有關(guān)。

    “安定，”武后淡淡一笑，似乎只是漫不經(jīng)心地提及，“你阿耶說了，想重新給你挑一個(gè)世家女做伴讀?！?/br>
    李衿一怔，武后又道：“選了刑部侍郎的三娘子楊

    氏。”

    “不要！”

    李衿幾乎是毫不猶豫地拒絕，急求武后道：“母親別讓阿耶給我換嘛……”

    武后不為所動，“楊氏不好嗎？”

    “不好！”李衿斬釘截鐵，“她丑！”

    果真童言無忌，武后聞之不由愣了，隨即忍不住掩唇輕笑起來。

    楊氏女確實(shí)不如沈門之女，蒲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