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節(jié)
話是這樣說,嘴上安慰著季明珠,二舅母的臉上卻也有了幾分擔心。 溫鈞實在太過耀眼,才華出眾,性情溫和,溫潤如玉,以前沒多少人知道還好,現(xiàn)在一朝金榜題名,暴露在京城女子面前,肯定要生出波折來。 只盼外侄女這一胎是個男丁,盡早生下來穩(wěn)固地位才好。 她看了眼季明珠的肚子,目露期盼。 二舅母嫁入王家的時間比較早,和季明珠的母親相處了一年時間,對季明珠愛屋及烏,希望這個外侄女能過的幸福,所以才有此念頭。 季明珠倒是不知道二舅母的心事,聽了她的安慰,咬了咬下唇,心里安定幾分,目光盯著溫鈞的方向,出神想著事情。 顯然,她也是有幾分自己的小心思的。 正巧這時,溫鈞似有所感,也轉(zhuǎn)頭看了過來。 隔著百丈之遙,隔著山呼海嘯的人群,兩人目光相觸。 季明珠愣了一下,還沒反應(yīng)過來,溫鈞率先有了動作,只見他勾唇淺笑,沖她揚了揚手。 “啊啊啊,他笑了,他笑了……” 周圍的吵嚷聲都無法入耳,季明珠心跳如鼓,緊盯著溫鈞,嘴角露出了小小的笑容。 二舅母說得沒錯,那是她名正言順的夫君,她有什么可怕的。 季明珠安心之后,也露出了燦爛的笑顏,回應(yīng)般揚手。 溫鈞目光微閃,這才滿意地放下手。 又是一叢不知道誰家的杏花探出街頭,溫鈞輕巧地避過,卻因為帽子兩側(cè)有展翅,還是不小心碰到了,頓時,帽子上落滿了杏花。 他隨手拈住一支,插在烏紗帽上,頓了頓,又取下一支,拿在手上,也沒扔,不知道打算做什么用。 季明珠眼底亮晶晶,倒是沒注意到那支多余的杏花,趴在窗口,托腮等待隊伍靠近。 隨著距離漸近,溫鈞的樣子漸漸清晰。 季明珠不錯眼地看著,心臟怦怦跳,只覺得戴上了杏花的夫君愈發(fā)清雋出塵。 事實證明,不止她一個人這樣覺得。 道路兩旁的女子見狀,也是一陣低聲的議論,對簪花的狀元郎十分有興趣。 與此同時,兩個衣著光鮮的女子帶著丫鬟,出現(xiàn)在季明珠左側(cè)的二樓廂房窗戶邊,翹首以盼游街隊伍,低語地夸了溫鈞簪花之后的儀表,話題漸漸集中在了溫鈞身上。 季明珠無意中聽見,心下好奇,側(cè)耳傾聽。 “今年倒也奇怪,今科狀元長得比探花還好?!?/br>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聽我爹說,這位今科狀元可不得了,乃是六元及第,千年才能出一個,若是讓他做探花,白浪費了他的才華,皇上也不答應(yīng)啊?!?/br> “這么厲害?我……” “瞧你那幅春心萌動的樣子,快收起來,別想了!” “怎么就不能想,若能夠嫁給他,此生足矣?!?/br> “哎,這位狀元郎,據(jù)說早已有了夫人?!?/br> 沒錯,夫君早已有了夫人,就是我。季明珠聽到這里,心里自得,又有幾分不好意思,抿唇偷樂。 隔壁的對話卻急轉(zhuǎn)直下。 “有夫人?又是一個有主的?” “是啊?!?/br> “我,我不怕!便是有了夫人,我也不嫌棄,狀元郎長得好,才華好,前途無限,哪怕做他的妾室,也是我的幸運?!?/br> “可是狀元郎的夫人,只是區(qū)區(qū)商戶之女。jiejie要是真的做了狀元郎的妾室,豈不是還要屈居商女之下?” “什么,商女?” “jiejie覺得如何?” “這……算了,我還是不插手了,?!?/br> 伴隨著對話的繼續(xù),季明珠愣住,臉色漸漸有些發(fā)白,抓著窗欞的手指越來越用力。 她是商女又如何,如今站在夫君身側(cè)的是她。 這些女人,到底憑什么看不起她?! 當然,最令季明珠焦躁的,并不是她的身份被人嫌棄,而是她聽出了外人對商女的輕視,生怕她的身份會讓溫鈞心存芥蒂。 她不在乎外人的看法,卻怕這些看法影響溫鈞。 以前溫鈞只是普通書生,她嫁過去,不提名聲問題,外人都說一聲下嫁,她心安理得地享受溫鈞的照顧和溫柔。 現(xiàn)在,她的身份,卻已經(jīng)漸漸配不上溫鈞了。 溫鈞是今科狀元,前途風(fēng)光無限,她是什么?不過是個名聲不好還身有瑕疵的商戶之女罷了。 季明珠有些焦躁,看著街道前列,一身紅衣的青年,目露不安。 …… 打馬游街結(jié)束后,溫鈞又在禮部等人的指引下,調(diào)轉(zhuǎn)馬頭,前往瓊林,參加瓊林宴。 瓊林宴是為新科進士舉行的宴會,宴會上笙簫琴鼓,美酒佳肴,令人迷醉,還有皇帝親自出場,出題為目,令眾進士們作詩,賞賜豐厚,與臣同樂。 進士們比不上一甲等人,在皇帝面前掛了號,自然是絞盡腦汁作詩,拼命爭奪皇帝的目光。 溫鈞這個狀元郎卻有點出神。 想起剛才游街,明明一開始,季明珠的表情還挺高興的樣子,就稍微微錯神了一下沒注意,她的臉色就變了,變得不太好看,仿佛有誰得罪了她。 溫鈞捏起酒杯,淺淺地飲了一口,大庭廣眾下思索起來。 難道是孕期激素變化,導(dǎo)致喜怒不定? 女子懷孕辛苦,若是真的是這個原因,回去之后還要好好安撫她的情緒,免得留下什么抑郁癥之類的。 溫鈞不是順風(fēng)耳,聽不到二樓的議論聲,也就不知道季明珠惱怒不安的原因,在心里下了結(jié)論之后,打算回去之后再處于,便收回了思緒,將注意力放在面前的瓊林宴上。 正巧這時,皇帝出了一題,點了他的名:“溫狀元,以花為名,不如你也來即興來一首?” 溫鈞聞言站起來,笑容溫和帶著一份無奈:“微臣惶恐,于詩詞一道不算擅長,希望不讓皇上失望?!?/br> “愛卿才華蓋世,又何懼怕,快來快來?!被实鄞叽?,一副迫不及待的樣子。 溫鈞掃了眼周圍,看見滿園杏花,略一沉吟,吟出一首七言絕句。 臨時想出來的作品,詞句平鋪,對仗整齊,沒有什么精妙詞句,只在末尾有意猶未盡之感,算不得傳世佳品,在瓊林宴這三百名進士里,勉強只能拿個第三第四。 有擅長詩詞的進士聽完,不免在心里輕視溫鈞。 皇帝卻合掌大笑,言辭夸贊,毫不掩飾對溫鈞的看重和偏心。 其余進士心里一突,又酸又羨。 也對,人家六元及第,是文曲星,是狀元郎,是皇帝的愛卿,他們這些普通人,哪里配與之爭搶。 有一部分人知情識趣,立刻改變了對溫鈞的態(tài)度,不留痕跡地湊上去討好起了溫鈞。 倒是溫鈞接收到這些人的示好,知道是什么原因,含笑接納。等人散了去,抬起頭,略有幾分詫異地看了眼上座的皇帝,見他看著自己,神色慈愛欣賞,不由得瞇了瞇眸子。 皇帝對他的態(tài)度,還真是出乎意料得友好。 雖然這是他苦心孤詣,努力博取的東西,但是來得這么順利,卻讓他沒有想到。 不過管他呢,這是好事。 有皇帝的偏心,起碼在皇帝過世之前,他都能順順利利的度過。 …… 瓊林宴過半,皇帝依次賞賜了眾多進士,許是因為年紀大,沒有什么精神應(yīng)付后面,提前走了。 溫鈞呆在瓊林宴,有一半的原因是因為皇帝在。 皇帝走后,他待了半個時辰,借口不勝酒力,也告辭離開了。 叢安自然隨他一起走,而王家兩位表哥,因為和溫鈞關(guān)系不算好,加上場中有幾個國子監(jiān)的同窗,就沒有跟著提前退場。 溫鈞也不在乎,和叢安一起回了王家。 此刻王家只有幾個人在家。 王莫笑去禮部衙門點卯上班去了,不在家,只有王家二舅、二舅母、季明珠和衛(wèi)二郎夫妻剛剛圍觀完狀元游街回來,帶著下人等在門口。 見到溫鈞,王二舅激動地站起來,擺手道:“快快?!?/br> 聲音落地,有機靈的下人點燃了早早就準備好的爆竹,等溫鈞和叢安跨進門檻,爆竹應(yīng)聲而響,噼里啪啦響了半天,落了滿地的紅紙,喜慶又吉祥。 連帶著,也落了兩人滿身的紙屑,叫兩人猝不及防。 不等兩人反應(yīng),整個王家的下人都匯聚在了門口,在管家的帶領(lǐng)下齊聲賀喜,恭賀溫鈞高中狀元,叢安高中進士。 溫鈞一個愣神,露出無奈之色,從身上摘下來這些東西,吩咐管家給每個下人都追加兩個月月錢,從他手上走賬。 等下人們喜氣洋洋散去,他才朝著王二舅拱手叫了一聲,得到王二舅的回應(yīng),然后看向了他身后的季明珠。 季明珠雙眸盯著他,看起來很正常。 但是溫鈞卻察覺出了其中的不對勁,因為正常狀態(tài)的季明珠,這個時候應(yīng)該撲進他懷里,抱著他的腰,滿臉喜色地夸贊他,用仰慕的眼神盯著他才對。 “怎么了?”他走上前,摸了摸她的腦袋,“看見我不高興?” 季明珠一愣,神思不屬的樣子,慢慢搖了搖頭:“沒有?!?/br> 她非要偽裝,溫鈞也不愿拆穿,從胸口內(nèi)袋里掏出被壓扁了的杏花支,斜插在她發(fā)髻上,露出一個寵溺的笑。 “有些干了,下次我給你帶一支完好的回來?!?/br> 第98章 溫鈞頭上還帶著游街時采下的那支杏花。 杏花潔白, 花朵清新嬌妍,帶著淡淡幽香,落在青年耳側(cè)。 青年俊美而出色,眉目含笑,眸光溫柔,在杏花的襯托下, 更多了幾分風(fēng)流俊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