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節(jié)
溫鈞也起身,帶著好友一起出門接了信,另外給報喜的兩人都給了賞錢。 正要轉(zhuǎn)身回大堂,等下一波報喜人,余光瞥見了王斐季熟悉的臉龐。 他們的臉色有點古怪,目光直勾勾地不知道看什么,溫鈞也沒放在心上,甚至因為心情好,也沒有刻意戲弄人,難得地含笑道:“表哥們怎么來得如此早,快,一起里面坐?!?/br> “額……坐,坐!” 王斐季還在懵逼,看見溫鈞,有點慌亂,非常快速地切換了態(tài)度,面色一本正經(jīng),絲毫看不出來他一開始打算帶著人來找茬。 他身后幾個兄弟也十分乖巧,有點像趙博見了孫老先生的樣子,尾巴都縮起來,一副好學生模樣。 溫鈞被眾人簇擁,倒是沒注意到,帶著幾人又要了一張桌子,隨口道:“表哥們稍等一會兒,我三位好友也榜上有名,正在等報喜的人?!?/br> 王家眾人:“?。?!” 這一刻,他們腦海里同時閃過一句,物以群居,人以群分。 回過神,看了看左右的堂兄弟,都露出了嫌棄的眼神,嘖。 …… 溫鈞成為案首的消息,鎮(zhèn)住了王家兄弟,也讓客棧里其他等待消息的學子十分羨慕,一時間,潮水般的道賀蜂擁而來。 溫鈞挨個謝過,面帶溫潤爾雅的從容笑意。 之后又等了一刻鐘,報喜之人一個接一個地出現(xiàn),將趙博等人的喜訊也送了來,客棧里已經(jīng)熱鬧得不成樣子。 怎么人家四個人來,就四個人都成了秀才?這上林縣未免也太人杰地靈了。 就連客棧掌柜的,都忍不住冒出來,說要免了溫鈞等人的房費,只需要幾人留下一副墨寶就行。 溫鈞四人對視一眼,本想拒絕,后來衛(wèi)二郎道,說不定日后還能成為佳話,四人才相繼答應(yīng),各自寫了一句詩。 并句成詩,四句聯(lián)起來就是一首絕句,寓意和含義都十分的好,讓掌柜喜上眉梢,連忙叫小二來,將四句詩裝裱好,掛在大堂里。 其他學子見狀,擁上來端詳,片刻后,羨慕又贊嘆。 怪不得人家事案首呢,就這一筆字,就能看出案首的功力最深厚。 大堂里議論紛紛,王家兄弟臉色越來越底氣不足。 反之,季明珠聽見,卻面露自豪,搖頭晃腦,洋洋得意。 那是,也不看看那是誰的夫君! …… 歡天喜地過后,又是有喜有悲,客棧里一共五人成為秀才,其他十幾名學子都名落孫山。 大堂里喧嘩起來,都是一些錯失功名的學子在后悔。 這種場合,他們幾人留下就不適合了。溫鈞見狀,帶幾位好友回到二樓屋里,問他們有什么打算。 衛(wèi)二郎最先道:“能夠成為秀才,我已心滿意足,今日就隨商隊一起回家,也好和家里一同慶祝這個好消息?!?/br> 趙博、叢安也是這個意思,點頭贊同。 溫鈞點頭,隨口拋出自己的決定:“明珠的外祖家邀請我過府住上幾日,就不能隨你們一同回去了。勞煩你們到家后,和我娘說一下,讓她們不用擔心。” “什么,嫂子的外祖家?是哪一家?”趙博詫異問道。 溫鈞:“樓下那幾人,就是明珠的表哥們?!?/br> 因為王家兄弟一開始來客棧的時候,趙博等人都在睡覺,剛才又人多眼雜,趙博等人也沒有聽到溫鈞叫他們表哥,都不知道季明珠和外祖家聯(lián)系上了。 現(xiàn)在甫一得知,頓時驚訝。 趙博甚至管不住好奇心,打開門探頭看了眼樓下,又回來,皺著眉道:“真的是嫂子的表哥,怎么帶了這么多下人?” 溫鈞心知肚明,淡淡一笑道:“或許是怕我們行李太多,不方便,才帶人前來吧?!?/br> 衛(wèi)二郎點頭,道:“去吧,既然是明珠的外祖家,你就爽快去吧,我們會帶消息給岳母的。不過記得早點回來,你中了小三元,岳母和大姐說不定要擺宴慶祝,你作為主人公,可千萬不能錯過?!?/br> 溫鈞點頭應(yīng)允,解決了這個難題,心里也輕松起來。 當天,他就送走了趙博等人,然后在王家兄弟幾人的幫助下,帶著行李和下人一起搬去了王家。 王家這幾年崛起的飛快,只是到底時間還短,底蘊不足——四進的宅子雖然已經(jīng)很大,和王家的人口比起來,卻還是有些不夠。 不得已,溫鈞和季明珠只得分開來住。 溫鈞和下人們住在外院,專門用來接待客人的蘭芝院,而季明珠卻被帶去了內(nèi)院,和王家老太太住在一個院子。 不過溫鈞十分懷疑,是真的院子不夠,還是他們在刻意分開他和季明珠。 第65章 溫鈞在王家, 頗受了一番冷待。 雖然外院的下人沒有怠慢他,侍候得十分周到,但是他來王家,又不是為了享受下人服侍而來的。 這一年多, 他并不缺錢, 家里采買了幾十名下人,將老宅修繕得盡善盡美, 在家里比在外面舒服多了。為什么要留在王家,而不是和趙博他們一起回家呢? 還不是為了幫助季明珠打開心結(jié)? 可是王家的人,卻沒有一個來見他的,也沒有人主動請他見面的, 一直拖延下去,遲遲沒有個結(jié)果。 溫鈞還算冷靜的, 等了三天才發(fā)難。 “我要拜見府上的三老爺, 不知道三老爺可有空?” 之所以提三老爺, 是因為最上頭的老太爺,和其他老頭一樣,年紀大了不愛管事,天天含飴弄孫, 頤養(yǎng)天年,輕易見不到,而其他人又都不在家。 王家大老爺在京城為官, 二老爺外放為官, 四老爺是老來子, 十分年輕,在國子監(jiān)讀書,只有三老爺管事。 下人聞言,露出一臉為難。 “此事我們不敢做主,只能和管事說一下?!?/br> 溫鈞微笑:“那就勞煩了。” 看著下人離開,他的臉色卻冷了下來。 王家此舉,實在太過膈應(yīng)人。他以為可以友好商談,所以帶著季明珠入府,結(jié)果卻得了這么一個待遇,早知如此,他當日就應(yīng)該直接帶著季明珠離開。 …… 和溫鈞以為的不同,他以為王家不見他,是軟刀子割rou,想要給他下馬威。 其實恰好相反,王家不見他,是不知道用什么態(tài)度對他。 溫鈞十八歲就成了秀才,可稱贊一句少年才子,又是連中三元,未來前途可期。 這樣的人,配季明珠的身份是綽綽有余。 可是什么都不做,就這樣輕易接受他迎娶季明珠的事,又令人頗為生氣——他們成親一事,甚至無人通知王家,隨隨便便就成了親,他們還不能找個借口出氣嗎? 最后還是季明珠發(fā)火,說出誅心之言,他們才被迫邀請溫鈞見面。 收到邀請,溫鈞冷著臉,獨自一人到了廳堂。 王家?guī)资谌艘呀?jīng)盡數(shù)等在這里,溫鈞還沒到的時候,小心翼翼地對季明珠賠小心,等他到了,一群人又死要面子,不肯先開口。 溫鈞掃了眾人一圈,視線落在季明珠手上,伸出手道:“走吧。” 季明珠毫不猶豫地將手放了上去,挨著溫鈞,神色委屈又后悔,眼眶紅紅,還帶著幾分愧疚:“復(fù)生他們準備好馬車了嗎?” “先離開再說?!睖剽x冷淡說完,見她如此,心里的一絲遷怒也消下去了。 看樣子,只是王家人一廂情愿,季明珠并沒有同意他們的舉動。他對著季明珠的語氣轉(zhuǎn)好,甚至為她整理了一下領(lǐng)口,低聲道:“我還以為你也要和他們一起刁難我。” 季明珠立刻搖頭:“不是的,我一直想來見你,被三舅母留下了。” “那就好,算你乖?!睖剽x語氣更溫柔,牽著她的手轉(zhuǎn)身出門。 王家人一臉懵逼,王斐季更是站起來問道:“怎么了?好好的,怎么突然往外走?” 溫鈞回眸看了他一眼,冷冷地道:“王家勢大,不敢高攀,溫某有自知之明,這就走?!?/br> 什么? 王斐季滿臉驚訝不解,思考了溫鈞話里的意思,蹭地轉(zhuǎn)頭,視線落在了王三舅身上。 這段時間,他們羞愧于自己的才識,不敢再對付溫鈞這個院案首,將一切事情都交給了三叔處理。三叔到底做了什么,竟惹得溫鈞如此生氣,還說出這樣狠絕的話? 王三舅的臉色卻是有點惱怒和驚慌:“站住,你要干什么!” 溫鈞頭也不回,帶著季明珠就出了門。 王三舅急了,追出去幾步:“你有什么話不能好好說,非要如此行事?” 溫鈞依舊沒搭理,倒是季明珠,轉(zhuǎn)過頭恨恨地瞪著他:“三舅,夫君同我入府,一開始就存了好好說的心,是你故意隔絕我們二人,又不見夫君,才惹惱了夫君?,F(xiàn)在說什么好好說,你當時怎么不這樣呢?” 王三舅對季明珠的耐心極大,但是依舊不覺得自己有錯,回答道:“他沒有經(jīng)過我們的同意就拐走了你,三舅難道還不能為難他一二嗎?” 季明珠氣急:“當年的事情你們不說,我還不想提,怕傷了彼此情分?,F(xiàn)在三舅這樣說,是逼著我舊事重提了!當年那個情況,你們只想著將我送回去,可曾想過我回去之后會是什么結(jié)果。我身有瑕疵,名聲盡毀,傾家蕩產(chǎn),連你們也對我不理不問,我差點就活不下去,我甚至早早就準備了白綾,準備一頭吊死在家里,那時候你們怎么不冒出來攔著我。所有人里,只有夫君沒有放棄我。他愛我護我,將我從泥潭里帶出來,現(xiàn)在我過得很好,你們又跑出來,說他不經(jīng)過同意拐走我!我看你們就是存心不想讓我好好活,非要逼死我!” 溫鈞的腳步停了下來,看季明珠給他出氣,心里的怒火緩解,竟泛起一絲憐惜和心疼。 他知道季明珠在原著里自殺了,但是接觸以來,季明珠太過純真懵懂,他竟不知道她的心里一直對當年之事耿耿于懷。 而王三舅的臉色卻瞬間變白了,不敢置信地看著季明珠。 ——她竟然曾經(jīng)準備好了白綾? 這句話比那些怨責的話殺傷力更大,讓王三舅目眩神暈,差點暈倒。 想當年,王三舅和季王氏年紀相仿,關(guān)系最要好,也最疼愛季明珠。他自認為將季明珠送回上林縣,是對jiejie遺珠最妥當?shù)恼疹?,絲毫沒有想過季明珠會有這樣的想法。 季明珠說著說著,似乎也想到了當年的絕望處境,眼眶發(fā)紅,卻倔強地不肯讓眼淚掉下來,仰著下巴,看著他道:“三舅,我求求你了,別管我罷。” 王三舅如遭重擊,眼底布滿了紅血絲,說不出話:“我,我……” 季明珠說完,再不多留,反客為主拉著溫鈞的手,和他一同堅定地邁出了王家的門檻。 今日之后,她怕是真的要失去王家這些親人了。 可是她不后悔,他們不該試圖將她和夫君分開,更不該為難夫君。 …… 溫鈞難得地享受了一把被人保護的感覺,細細回味了一下,發(fā)現(xiàn)這滋味還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