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節(jié)
第101章 解心結(jié)夫妻相慰 莊小郎的婚事趙書良不預(yù)備大辦, 太大了, 怕人說張揚(yáng)。本來趙世簡這幾年往家里送的銀子多, 趙家鳥槍換炮,生活水平直線上升, 就有人開始捕風(fēng)捉影,說趙家定是貪了軍餉。 一些御史開始在朝堂上叨叨叨, 景平帝按照慣例,每年著人到各處駐軍之地查軍費(fèi)開支。趙世簡不貪軍費(fèi),你查也無處可查。有時候軍餉到的不及時或數(shù)量被克扣, 他自家還時常往里面補(bǔ)貼。 若說生活鋪張,趙家算簡薄的了。趙家在平康坊只有個三進(jìn)的宅子, 跟一些有爵位人家的大宅子比起來, 趙家簡直小的不像話。做官做久了的人,誰還沒點(diǎn)來錢的路子呢。若真靠著俸祿,哪家的夫人也打不起幾根金釵。 但若婚事太減薄,又怕人家說閑話,好歹莊小郎也是個解元郎,瑞娘也是賢妃的娘家侄女。 男方這邊讓孫氏主事, 趙書良給了她足足的銀子,一應(yīng)的東西撿適中的買,一來確保兩家的臉面,二來不打人的眼。孫氏把莊姨娘叫過來一起商議,二人緊趕慢趕,總算一路都順順利利, 就差臨門一腳去迎親了。鄭老大本來還想鬧,鄭氏跑到他家里狠罵了一通,故而又縮起了脖子。 李承祖原來想給些銀子了事,鄭氏不同意,“這一回給了,他嘗到了甜頭,以后日日來鬧,你給不給?若是個知道上進(jìn)知廉恥的,幫襯些也無妨,但這樣的螞蟥,誰也養(yǎng)不起?!?/br> 瑞娘還沒嫁過來之前,李承業(yè)回京了,補(bǔ)了個四品太常寺少卿,他做過知縣、同知、知府,除了中間守孝三年,其余時間都在外游宦,有了做父母官的經(jīng)歷,如今進(jìn)京城做個四品,更加名正言順。 熬了這十幾年,李承業(yè)從二十出頭的青年變成三十多的儒雅中年大叔。他本就是個對家族很有責(zé)任感的人,如今靠著自己一步步穩(wěn)扎穩(wěn)打的努力,漸漸成了李家新一代的主心骨。 李穆川雖然做到了侍郎,但他總歸不是正經(jīng)科舉出身,以后官位很難再上去,李家以后,就要靠李承業(yè)了。如今李承業(yè)回京,朝堂里父子相避,李穆川以后怕是要慢慢退下來了。 李承業(yè)回來后,住在了跨院里。官哥兒已經(jīng)十幾歲了,嚴(yán)氏有些著急他的親事。 肖氏勸她,“你莫急,咱們家的孩子,歷來成親都不早。頭先你們一直在外頭,我也不敢給官哥兒定親,如今你們回來了,京城里知書達(dá)理的小女娘多的是,慢慢說吧,先讓他好生讀書?!?/br> 嚴(yán)氏笑道,“我倒不是急,就是想家里多些人。這些年我們不在家,阿爹阿娘身邊空蕩蕩的,我們在外面心里也難受。要是官哥兒早些成親了,家里再多幾個孩子,阿爹阿娘也能更高興?!?/br> 肖氏笑了,“我兒,阿娘知道你孝順。自從三郎開始往外頭跑,我也徹底看開了。兒女的事情,順其自然吧,咱們把該盡的心思盡了,多的,就看他自己了。” 嚴(yán)氏忙勸她,“三弟出去多走走,也不是壞事。官人常對我說,三弟的這番經(jīng)歷,多少讀書人都比不上。他如今有勇氣、有見識,哪一日想回來了,定也是老老實(shí)實(shí)的過日子?!?/br> 李姝自接到瑞娘和莊小郎定親的消息后就非常高興,瑞娘是她看著出生和長大的,這幾年雖然沒看見她了,聽說越發(fā)懂事。莊小郎是個上進(jìn)的,瑞娘跟了他,也算是個好歸宿。 李姝打發(fā)人去找了雪娘,一起商議添妝的事情。 雪娘還沒進(jìn)門,聲音就傳了進(jìn)來,“meimei ,聽說有喜事了。” 李姝起身迎接,“jiejie來了,咱們一起到院子里說話去。”玲娘跟在雪娘后頭,乖乖地行禮,“姨媽?!?/br> 李姝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玲娘乖,我和你阿娘說些事情,讓蕓娘帶著你去園子里玩好不好?” 玲娘一點(diǎn)不像雪娘小時候的大膽,乖巧地點(diǎn)頭,“好。”蕓娘過來,帶了玲娘一起去了花園子。 姐妹兩個一起攜手進(jìn)了正屋,封娘讓小丫頭們上了茶水果子。 二人坐下后,李姝先開口了,“也不是別的事情,瑞娘要嫁人了,咱們做姑媽的,總要給她些添妝?!?/br> 雪娘笑道,“meimei剛才打發(fā)人去告訴我,我就知道了。瑞娘命苦,出生就沒了娘。如今總算苦盡甘來,有了個好歸宿。我在家時,她也叫我一聲姑媽,別的不敢說,總有幾件首飾陪給她。” 李姝笑了,“我過一陣子要搬到省城去住,jiejie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康大嫂子那里我也支會過了。咱們在這邊,也沒有別的親戚,就咱們?nèi)?,我總是想跟jiejie和康大嫂子在一起?!?/br> 雪娘點(diǎn)頭道,“不消meimei說,我自然也要去的。在家千日好,出門一時難,像meimei說的,我們又沒別的親戚了,meimei去哪里,我自然也是要去的?!?/br> 李姝笑著問道,“玲娘不在,我悄悄問jiejie,聽說jiejie要和康大嫂子做親家了?” 雪娘看了一眼門外,女兒沒回來,也笑了,“是啊,我和康大嫂子才說定呢,他們家的武哥兒,比玲娘大一歲,讀書很是用功,為人也像他爹,方正。我們玲娘膽子小,可不就得找這樣知根知底的?!?/br> 李姝高興地?fù)嵴?,“那可真好,這頭我是姨媽和表姑,那頭我是嬸子,這個媒人定要我來做才行?!?/br> 雪娘也高興,“meimei不做誰來做呢,再沒有比meimei更合適的人了?!弊源蜷}娘沒了,雪娘見李姝整日懨懨的,除了照顧平哥兒父子的起居,再也沒有心思到外頭玩,如今她愿意動彈起來做這個媒人,雪娘哪里能不應(yīng)。唉,希望她能早日走出來,別再渾渾噩噩的。 李姝讓封娘把玲娘叫了來,拉著她的手跟她說話,“以后閑了,常到姨媽這里來。姨媽在家也無事,就喜歡你們過來玩。” 雪娘怕她又說起傷心事,忙打岔道,“聽說meimei的園子里近來新栽了不少花,我是個沒見識的,還想開開眼呢。” 李姝立刻起身,“走走,一起去。封娘,去看看康大奶奶有沒有空,就說榮大奶奶來了,她若有空,今兒咱們一起聚一聚?!?/br> 呂氏很快過來了,見到李姝和雪娘正在喝花茶,“哎呦,你們兩個,男人不在家沒人管你們,就要上天了?!?/br> 雪娘哈哈笑了,“大嫂子,你可別管我們,讓我們松快松快。” 呂氏笑了,“嗨,他們男人整日在外頭不也是吃酒搖色子,還不興咱們在家里快活快活了?!?/br> 三個女人一臺戲,吃吃喝喝,說說笑笑,從泉州城的首飾樣式說到省城最近流行的發(fā)髻,又說到誰家大人又納妾了,天南海北瞎扯一通。 玲娘和芳娘在一起玩,玲娘還不知道自己說給了武哥兒,芳娘卻知道玲娘要給她做二嫂了,她小孩子家家心里藏不住事情,總是看著玲娘偷笑。笑得玲娘心里直打鼓,她又不敢明著問,總是偷偷查看自己的衣裳鞋襪,是不是哪里有不妥。 中午,封娘讓廚房整治了一桌好席面,大伙兒轉(zhuǎn)到正院吃飯。都是婦人和孩子,也不講究位置,胡亂坐了,一起吃喝。 李姝讓封娘上了些果酒,幾個人都嘗了些。李姝喝的最多,最后有些上頭。 她看著玲娘和芳娘兩個小丫頭,眼眶有些發(fā)紅,閩娘若在,再過幾年,也是這樣的。 她越想越傷心,越傷心越喝酒,越喝越多,最后趴在桌子上哭了起來。 呂氏忙過來摟住她,“弟妹,弟妹,我們都曉得你難過,但你還有兩個兒子呢,這家里哪里能少了你呢!老太太近來也來信問,讓我多勸勸弟妹,老太太說姐兒和咱們家緣分淺了些,讓弟妹就不要再惦記她了。等過個幾年,弟妹再生兩個,還是一樣的有兒有女。不瞞弟妹,民哥兒和武哥兒中間,我也有一個的,才幾個月大,一場病沒了,我跟弟妹一樣,哭了好些天呢?!?/br> 李姝抬起紅通通的眼睛看她,“大嫂子也丟過孩子?” 呂氏眼眶有些發(fā)紅,“那時候弟妹還沒過門呢,弟妹,孩子都是緣分,緣分不夠,就放他們走吧。孩子都是好孩子,他們不希望我們整日傷悲。自從姐兒沒了,我看弟妹的日子越發(fā)沒個章程了,這怎么能行。雖說你如今是一品誥命,老太太和我婆母都不在這里,我拿個大,也要說弟妹幾句。你這個樣子,讓大伙兒看了多難過。李家叔父和嬸娘要是知道了,心里有多痛,你沒了骨頭會痛,他們也會痛他們的骨rou。你們兩口子買大宅子,整日揮金如土,這倒罷了,簡兄弟辛苦扒拉來的,你們受用些也是應(yīng)該的。但你們不能就這樣自暴自棄,從此不當(dāng)日子過了。慶哥兒小小年紀(jì),一個人在京城,多不容易啊,平哥兒還小呢,更需要你們疼愛。你們這樣,對得起哪一個呢?!?/br> 李姝被她說的捂著臉嗚嗚哭起來,“嫂子,都是我不好,我沒看好孩子。是我不好,我對不起慶哥兒和平哥兒?!?/br> 雪娘也過來安慰她,“meimei,這不是meimei的錯。咱們婦人家,丟孩子常見的很。我家官人為甚是獨(dú)子,我婆母原來有個大兒子的,長到好幾歲沒了。婆母傷心了好些年,身子都熬壞了,后來好容易才有了官人,故而寵愛了些,官人小時候就有些淘氣。咱們婦道人家能怎么樣呢,咬著牙往前奔吧,還有別的孩子呢,總不能為了一個,就不再好好過日子了?!?/br> 呂氏也點(diǎn)頭,“頭先姐兒剛走,我也不敢狠勸弟妹。如今這么長時間過去了,我若還任由弟妹整日傷悲,老太太和三叔知道了也要說我。再說了,都是做娘的人,我哪里愿意看到弟妹這樣難過?!?/br> 李姝哭的直打嗝,自女兒死了,她強(qiáng)作鎮(zhèn)定,雖未痛哭流涕,卻整日瞎胡鬧,不僅沒解開心結(jié),心里反而越發(fā)左。 雪娘又跟著道,“meimei,我說句meimei不愛聽的話。meimei自小順風(fēng)順?biāo)?,從meimei懂事起,家里就一步步起來了,后來更是嫁了妹夫這樣的如意郎君。如今妹夫年紀(jì)輕輕這樣有出息,誰不羨慕meimei??扇嘶钜惠呑樱哪軟]點(diǎn)波折呢。meimei受了這個難,若能早些看開,心性才能更開闊,以后,再沒有什么難事能難倒meimei?!?/br> 女人的心結(jié),再沒有眼淚和痛哭解決不了的問題。李姝哭了好久,雖然不好跟她們說女兒的真正死因,但又把心里的郁氣發(fā)xiele一些出來。 女人用心勸女人,最能sao到彼此的癢癢rou,特別是都做了娘的女人。聽了呂氏和雪娘二人一頓苦勸,李姝頓時也覺得自己這些日子有些荒唐。 等哭好了,她擦了擦眼淚,不好意思說道,“看我,吃多了酒,這樣瘋瘋癲癲的,讓嫂子和jiejie見笑了。” 雪娘拍拍她的手,“我們都知道m(xù)eimei心里難過,meimei哭一哭是應(yīng)該的。別說meimei了,我們哪一個不難過呢。哎喲,可不能再提了,再提我眼淚也要出來了。以后,meimei好好把日子過好了。如今外頭有些人開始說meimei和妹夫日子奢靡,咱們倒不怕人說,能少些麻煩總是好的?!?/br> 李姝點(diǎn)了點(diǎn)頭,“謝過嫂子和jiejie,我,我預(yù)備過了年,把姐兒遷回京城,葬在婆母身邊?!?/br> 呂氏點(diǎn)頭,“這是應(yīng)該的,三嬸一向慈愛,有三嬸看著,最好不過了。咱們家也不是那些臭講規(guī)矩的人家,什么沒出嫁的小女娘不能入祖墳。自家的骨rou都嫌棄,我是最看不上這種行徑的?!?/br> 李姝點(diǎn)了點(diǎn)頭,“謝過大嫂子,原來我娘家三弟妹沒了,那劉家居然不讓入祖墳,我心里就很氣憤。虧得三郎厚道,不然弟妹豈不要流落荒野。姐兒剛沒了時,不好久放在家里,怕放壞了,官人就先把她安放在清源山。但這里總歸不是祖地,不能長久待。” 呂氏點(diǎn)點(diǎn)頭,“弟妹這樣才是對的,姐兒的身后事,咱們一樣樣辦妥當(dāng)了,也不枉這一場母女情分?!?/br> 玲娘和芳娘剛才見李姝哭,都嚇得在一邊不敢說話了。姨媽/嬸娘一向威風(fēng)凜凜的,何曾這樣失態(tài)過。 李姝不再哭了,呂氏忙讓家里丫鬟給她重新洗漱,看著她又吃了些東西,才放下了心。 呂氏和雪娘走的時候,李姝讓封娘把家里的好料子給她們一人帶了兩匹,“今兒我瘋瘋癲癲的,兩個孩子都嚇壞了,這點(diǎn)料子拿回去給她們做兩身好衣裳?!?/br> 呂氏笑道,“弟妹有了今兒一場痛哭,定能洗去晦氣,今后和和順順的”。 雪娘也笑,“可不就是,meimei打起了精神來,風(fēng)風(fēng)光光的,我們跟著你也更有奔頭?!?/br> 李姝給她二人屈膝行禮,“謝過大嫂子和jiejie?!?/br> 呂氏和雪娘都笑著接下了料子,各自帶了孩子回家去了。 她們走后,李姝有些酒席上頭,先睡了會中覺。起來后,覺得無聊,又不想出門。她讓封娘把家里的料子拿一些來,她要給慶哥兒做一身過年穿的衣裳。 慶哥兒的尺寸每年都會往這邊送兩次,李姝自己估摸著,每季都要做兩身給他送回去。 李姝一邊做針線,一邊恍恍惚惚的想事情,年禮也該置了,兩邊的老太太年紀(jì)都大了,多給她們送一些皮子回去。 一個下午,就這樣慢慢地度過了。天快黑的時候,平哥兒比趙世簡先回來。 一進(jìn)門,平哥兒就奔了過來,抱著她的腿,“阿娘,我肚子餓了?!?/br> 李姝忙讓封娘給他拿點(diǎn)心,“學(xué)里的飯菜吃不飽嗎?” 平哥兒搖搖頭,“不是的,我近來就是餓得快?!?/br> 李姝摸了摸他的頭,“長個子了,就是這樣。以后讓澄心給你帶些點(diǎn)心,先生出去喝茶的時候,你也偷著吃兩口。” 平哥兒笑了,“先生不讓偷吃東西?!?/br> 李姝笑了,“你阿爹以前讀書的時候也是餓的快,我給他做了牛rou干放在身上,餓了就吃一塊,給同窗們也分一分。先生們都是打這里過來的,你只要別太打眼,先生們都是睜只眼閉只眼。肚子餓狠了,頭昏眼花,哪里還能讀的進(jìn)書呢?!?/br> 平哥兒膩在她懷里吃點(diǎn)心,母子兩個說話的功夫,趙世簡回來了。 平哥兒如今雖然不會沖過去就要抱,但仍舊蹭過去往他身上賴,“阿爹,你教我騎馬好不好?” 趙世簡摸摸他的頭,“怎么想著騎馬了?!?/br> 平哥兒道,“騎馬多威風(fēng)啊?!?/br> 李姝笑了,“是威風(fēng),我都想學(xué)呢?!?/br> 一家三口說說笑笑,又一起吃了晚飯。 吃過飯后,一家子到了書房,趙世簡看著平哥兒做功課,李姝坐在一邊做針線。 平哥兒背書總是有錯的地方,不是漏了一句就是錯了字,說了幾遍都記不住,趙世簡有時候額角會氣得冒青筋,強(qiáng)自按下怒火后,繼續(xù)耐著性子教導(dǎo)。 李姝偶爾抬頭看一眼,并不插話。輔導(dǎo)孩子功課什么的,太傷母子情分,她能不干就不干。 趁著平哥兒自己背書的功夫,趙世簡端起茶喝了一口。他環(huán)顧一下四周,屋里的兩根大蠟燭把整個書房照的亮堂堂的,平哥兒清脆的背書聲在屋里回蕩,李姝安靜地低頭做著針線。趙世簡看著看著,忽然鼻頭有些發(fā)酸。 這是他這輩子的家人,也是他上輩子的延續(xù)。這樣的日子,好久以前有過,現(xiàn)在又有了。上輩子年輕時候的好多事他都忘了,只記得工作很忙,孩子很吵鬧,城市紛紛擾擾,他甚至沒有太多的時間去和家人交流感情。 那些久遠(yuǎn)縹緲的記憶,總是影響著他現(xiàn)在的情緒。他有時候欣喜于自己能重活一世,慶幸于能與姝娘再續(xù)前緣,甚至覺得自己異于常人,有時候又有些討厭那些記憶,讓他有些不知所從,不知道該如何擺正自己的位置。 在這里,他有姝娘,有兩個骨rou相連的兒子,有對他掏心掏肺的老父親,有疼愛他的吳氏,還有一堆的親戚。他的人、他的身、還有他前三十的情感,都融入到這里了,他再也回不去了。 那些記憶,只能讓他更理解姝娘,讓他做事情的時候多一些便利。 趙世簡把茶杯放下,理了理自己混亂的思緒。嚴(yán)文凱給他送來密信,景平帝似乎要動手了。 我該何去何從?頂著干自然是不行的,想都別想,說什么去海外,那都是一時激憤之話?;实垡绾蝿邮??動龐家?動平家?還是動我? 皇帝看來是不想等了,他預(yù)備要怎么做?立大皇子?那是嫡長子,名正言順。但龐家若成了太子外家,豈不更加掣肘。平家一向心大,想來不會坐以待斃。龐家,就等著旁人先出手呢。若有人先動手,是不是又要一陣腥風(fēng)血雨?先帝繼位時,兄弟們都死光了,圣上頭上三個哥哥死了兩個,這一輩,誰能留下來呢?這龍椅,哪里是金色的,倒是紅色的。 趙世簡又把茶杯端了起來,細(xì)細(xì)摩挲,不論如何,先把新式火器研制出來,就算最后被迫呈上去,也是件功勞,外族也不敢再隨意擾邊,百姓也能安穩(wěn)過幾年。若皇帝這回想動我,我有了這個底牌,總不至于太過被動。要給嚴(yán)文凱回信,把京城里各家的老弱不動聲色地安置好,一亂起來,誰都跑不掉。 李姝做了一會兒針線后,抬起頭,笑道,“官人,夜深了,讓平哥兒先歇著吧?!?/br> 趙世簡點(diǎn)點(diǎn)頭,夫妻二人一起回了正房,平哥兒去廂房歇著了。 夜里,李姝對趙世簡說道,“官人,我想把閩娘送回京城?!?/br> 趙世簡嗯了一聲,“也好,把她放在阿娘身邊,她們祖孫相互有個照應(yīng)。” 李姝沉默了一會兒,“官人,咱們暫時還是不去省城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