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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義兄沒有回答,孟溪看他神情頗是奇怪,輕喚道:“哥哥?” “什么?”他剛才都沒有聽清楚。 “我想請哥哥教我寫字?!?/br> 孟深回過神,含糊道:“且等我有空吧?!?/br> 從義兄剛才的反應看明顯是愿意教她的,不然就不會讓她留在這里了,孟溪笑道:“好,有勞哥哥?!?/br> 他說一定教了嗎,怎么就有勞了?孟深瞥她一眼。 孟溪并未察覺,又把菜譜上的字指給他:“這是什么字?” “鲙(kuai),將魚切成薄片,切細之意?!?/br> 孟溪點點頭,拿起筆又寫起來。 這字實在是……孟深在旁邊看著,手伸上來又放下去,他不能摸過她頭發(fā)又去摸她的手! “你該從簡單的字練起,比如上,下,把橫豎等筆劃寫工整?!?/br> “嗯?!泵舷犆靼琢耍_始寫“上”字。 雖然字不好,但姿勢卻是端正的,油燈閃爍,將她的身影印在墻上,好像一副漂亮的剪影。 屋里安靜極了,孟深看著她的側臉,心想這是孟溪第一次在他房里待那么久。 她坐在他的椅子上,拿著他的筆。 他心里忽然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很是煩躁。 “下回再寫吧,”他道,“很晚了?!?/br> 該是亥時了吧? 義兄穿著中衣,應該是想睡覺,是不是他之前看書看得太晚很是疲累?孟溪站起來:“那我不打攪哥哥歇息了。”將宣紙收好,拿起硯田與毛筆:“我去外面洗干凈,明兒還給你?!闭f罷離開。 桌上又恢復了干凈。 孟深重新躺回床上看話本,《百花亭》之前說崔玉帶著秀秀逃到城外,躲入一處山洞,替她整理亂發(fā)……這回寫道,秀秀本就心悅他,加之性子大膽,趁機訴衷腸,崔玉見她朱唇緊貼,粉臉斜偎萬種妖嬈,心猿意馬之下顧不得規(guī)矩,一親芳澤…… 孟深腦中忽地就浮現(xiàn)出剛才孟溪寫字的樣子。 他一下將話本合上。 今夜恐怕不合適看了,孟深探身吹滅油燈。 夜深人靜。 孟方慶卻睡不著。 他原本以為兒子的聘禮解決了,以后孟家的日子會紅紅火火,誰想到卻被他一手給摧毀了!他沒有臉告訴母親,沒有臉告訴妻子,告訴兒子,女兒,還有侄女兒! 可是,債始終是要還的。 他明日得去求那位貴人,如果可以,他能給他磕一百個頭。 “你咋回事?”王氏的聲音突然響起,“阿溪拜師,你都高興得睡不著了?” “誰說的?”孟方慶嘟囔著翻個身,“我是被你吵醒的?!?/br> “騙誰呢?你呼嚕都沒有打?!?/br> 哪回不是他先打呼嚕了,她才睡著,十幾年來都是如此,可今兒丈夫愣是一個呼嚕聲都沒有。 孟方慶愣了下,心虛道:“你怕耳朵聾了,我剛才睡得可沉,都是你瞎嚷嚷把我給弄醒?!?/br> 王氏頓時覺得不對勁,一下從床上蹦起:“你今兒到底咋回事?我尋思你從家具鋪回來臉色就不太好,怎么,哪里不舒服?” “我能有哪里不舒服,睡你的吧!”孟方慶高聲道,“明兒還要去地里種花生,我沒閑工夫跟你瞎扯。” 丈夫生氣時聲音是會拔高,可王氏怎么聽怎么覺得不對,他一定是有什么事情瞞著她。王氏不睡了,揪著孟方慶的胳膊:“種花生的事上回不是才說過,等下個月種,你怎么說是明兒呢?你跟我說清楚,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是鄭家又跟你提聘禮的事嗎?他們家還要不要臉?” “不,不是……” “那是什么!” “是……” “你快說??!” “是一百兩銀子!”孟方慶本來就在崩潰的邊緣,被妻子逼著追問,到底受不住了,“我撞壞別人的玉佛,欠了一百兩銀子!” “什么!”王氏跌坐在床上。 第二日起來,孟溪就感覺家里氣氛不對,本來大伯母體諒她辛苦,很早就會把早飯做好,家里的衣服也會洗干凈晾起來,可今兒不是,她在廚房看了一圈剛剛出來,就聽到遠處堂姐的聲音:“爹爹,你是不是……什么玉佛……一百兩銀子?” 感覺不對,孟溪尋聲過去。 只見孟竹兄妹倆站在大伯那屋的門口,孟竹皺著眉道:“就算真是一百兩,這么貴重的東西,誰會捧著去家具鋪?肯定是來騙錢的!” 孟方慶苦著臉:“你知道那人是誰嗎?人家那是小侯爺,掌柜告訴我,他是東平侯的兒子,知縣的表哥,這樣的人能來誆我的錢?我們孟家有錢嗎?” 小侯爺? 孟竹馬上就想到了一個人,臉色頓變。 原來這人不是林知縣的朋友,而是表哥,爹爹怎么會惹到他呢?他看起來就不是什么好東西,現(xiàn)在爹爹撞壞他的玉佛…… 孟竹心神大亂。 王氏抹著眼淚:“我都不敢告訴你們祖母,怕她受不住……那小侯爺跟你爹說,如果三天湊不齊這個錢,就要把你爹給拉去坐牢。阿奇,阿竹,你們說怎么辦?” 孟奇整個都呆住了,昨兒堂妹拜師成功,連一天都沒有過去,就遇到這種事。 老天爺為何要這么對待他們? “爹,大不了我替你去坐牢!” 聽到兒子這么說,王氏差點放聲痛哭,只怕驚到老太太,用手捂住嘴。 “不行,怎么能讓你……”孟方慶紅了眼睛,“是我惹的禍,該我去還?!?/br> 孟溪聽了個大概,走近幾步:“大伯,大伯母,你們不要著急?!?/br> 沒想到被侄女兒聽見,王氏愣了下,隨即心頭就升起一絲希望,侄女兒拜了梁達為師,這梁達開得仙游樓招待的都是達官貴人,甚至還有從京都聞名而來的,也許他能有什么辦法救相公。 “阿溪啊,”王氏撲上去拉住她的手,涕淚橫流,“你大伯不小心撞了一位小侯爺?shù)挠穹?,現(xiàn)在小侯爺要他賠,說是一百兩銀子,如果你大伯拿不出,就要讓他坐牢!” 鹽鎮(zhèn)這種地方竟然有小侯爺,難道是來仙游樓吃飯的嗎? 孟溪問:“大伯,你可知這小侯爺姓甚名誰?” “姓顧,是東平侯的兒子?!?/br> 孟竹搶著道:“阿溪,他是林知縣的表哥,那次我們?nèi)ベu五香糕不是見過林知縣嗎,應該就是他身邊那個人?!?/br> 是他? 孟溪眸光一動。 前世她并不認識什么小侯爺,但林時遠有什么親戚卻是清楚的,林時遠的母親是東平侯的meimei,東平侯顧云質(zhì)有個兒子叫顧域,她去京都尋林時遠時,曾聽過不少他的傳聞。 這顧域可是…… 想到那天顧域落在她與堂姐身上的目光,孟溪心里有了主意,正色道:“大伯,為今之計只有狀告小侯爺,才能解決此事?!?/br> 什么,告那個人?孟方慶目瞪口呆。 孟竹也嚇了一跳,那小侯爺可是林時遠的表哥,去告他有用嗎? 顧域好色,且不擇手段,她在京都打聽林家時,有位好心人曾提醒她,千萬別被顧域瞧見,想來他可能是看上她,或者堂姐了,才會設計讓大伯撞壞玉佛。 這是他們林家的人,林時遠最清楚不過,再者,他身為知縣,本就該為百姓做主。 孟溪道:“我讓哥哥寫狀紙?!?/br> 她回去屋里拿上洗好的毛筆與硯臺,敲孟深的門。 孟深昨晚沒睡好,惺忪著眼睛開門,不滿的道:“又有何事?”最近孟溪真的喜歡纏著他。 “大伯被人訛詐了,哥哥替大伯寫份狀紙吧,告東平侯之子?!?/br> 孟深愣住。 顧域?那不是林時遠的表哥嗎? 他挑眉道:“你知道東平侯是誰嗎,在京都又是什么地位?你覺得林知縣會秉公處理?” 林時遠雖然不敢娶她,但不可否認他是個好官,兩袖清風,剛正不阿。鎮(zhèn)上有個富紳,他的親戚是定國公,犯事了林時遠也沒有通融,以至于被人偷襲,要不是恰好被一個捕快碰見還不知會如何。 她那天替他上藥,埋怨過幾句。 他說,“我不想別人提起我,都是說林侍郎的兒子,我憑自己也能替百姓做事?!?/br> 可是最后…… 孟溪暗嘆一聲:“我覺得他會秉公處理?!?/br> “憑什么你會覺得?”孟深挑眉,“官官相護,不知道嗎?” 她就是知道。 也許林時遠最終仍擺脫不了他的父親,可是對顧域這種表哥,他是不會縱容的。 孟溪道:“你沒看林知縣這長相就像個好官嗎?” 孟深:…… 長相。 呵呵,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憑個長相她就能看出來是好官,孟深沉下臉:“我寫不來狀紙,你找別人吧!” 怎么寫不了? 孟溪皺眉:“哥哥,這并不難寫,其實我也不是真的要告,只是想讓林知縣知道,我們準備告他的表哥而已。那是他親戚,他不會放任不管,自會去調(diào)查?!?/br> 如果不調(diào)查呢,是不是她打算去求林時遠?求著求著,就要以身相許了?孟深瞇眼:“那你是打算要去見他了?” 這件事無需她出面,只是她比較了解林時遠,如果換做別人,不知能否準確的傳達…… 看樣子是要去了,孟深恨鐵不成鋼,前世她已經(jīng)被林時遠給毀了,這一世還要重蹈覆轍嗎?難道她不知道,林家根本不可能允許林時遠娶她。 她孟溪什么身份? 不過一個農(nóng)家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