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冤無仇的，非要弄死才罷休。

    衛(wèi)珩一惱，隨手處理了一兩個蒼蠅，但這點傷亡頓時引起了一國儲君的怒火，幾乎要把全部的重心都放到他身上。

    眼線一個跟著一個派過來，半月時間里，刺殺就沒斷過。

    衛(wèi)珩覺得這樣下去不太行。

    倒不是怕對方真的會傷到自己，而是擔(dān)心這種小打小鬧會越鬧越大，到時候牽扯什么不該牽扯的東西，就不那么愉快了。

    畢竟東昌府這邊，他有一個馬場。

    還有一個cao練場。

    人不多，一兩百之?dāng)?shù)。

    但全都是死士。甚至是死士中的精銳。

    衛(wèi)珩不能讓自己一個疏忽和僥幸，就暴露這么些年費盡心血養(yǎng)起來的心腹。

    所以他親自北行，到了東昌府。

    結(jié)果剛停了馬車第一日，他就受到了宜臻小崽子委屈吧啦的哭訴信。

    一句一句的，字也歪歪扭扭，亂七八糟。

    可憐的要命。

    就像今日收到的這封信。

    小崽子說事情都解決妥當(dāng)了謝謝你噢。

    然后又說，事情都解決妥當(dāng)了謝謝你了。

    顧左右而言他，七拐八繞了大半張信紙，最后她才問：

    事情都已經(jīng)解決妥當(dāng)了謝謝你。

    那事情都已經(jīng)解決妥當(dāng)了，你還要不要娶我哦？

    當(dāng)然，以祝宜臻的性格，她自然不可能寫的如此直白。

    但衛(wèi)珩瞥一眼就曉得她就是這個意思。

    他瞅著信紙最下方畫的一只乖巧的豬。

    沉默片刻，微微嘆息一聲。

    唉。

    慘還是小崽子慘。

    這崽子也不知道上輩子做了什么孽，打從投胎降世起，就沒過過幾天好日子。

    他卷起信紙，放到儲物格里。

    罷了。

    都這么慘了，他還是娶一下好了。

    第43章

    宜臻沒有收到衛(wèi)珩的回信。

    整整三日。

    她坐在院子里逗著不怎么靈慧的鸚鵡，覺得有些兒小惆悵。

    最后一封信，因為寫的有些厚，她怕風(fēng)一大就把信紙給吹跑了，所以沒有綁在矛隼的腳脖子上，而是直接轉(zhuǎn)交給了金掌柜，托他幫忙遞一遞。

    金掌柜就說最近盯著的人有些多，可能不能加急給她送去東昌府了，問她著急還是不急。

    宜臻說不急。

    慢一些也沒關(guān)系，還是小心為上，保全自身才是最要緊。

    是以，她其實也不曉得，自己那封信如今到了衛(wèi)珩手里沒有。

    若是已經(jīng)到了衛(wèi)珩手里，衛(wèi)珩讀完了，心里頭又會是個什么想法呢？

    小姑娘既懊悔又懼怕。

    懊悔的是，她明明只想問衛(wèi)珩還要不要娶她，但寫信的時候，也不知腦子里是如何琢磨的，七拐八繞，竟寫的十分晦澀。

    宜臻很擔(dān)心衛(wèi)珩讀完了信，也讀不懂她想問的問題。

    懼怕的是，衛(wèi)珩真的讀懂了她的問題。

    然后回她說自己并不想娶了。

    畢竟這樁婚事，本來就是祝家報衛(wèi)家的恩，而不是衛(wèi)珩欠她的。

    倘若宜臻不肯嫁，那就是祝家忘恩負義，沒有良心，要被全天下人戳著脊梁骨罵。

    但若是衛(wèi)珩不肯娶，那最多也就是招人議論一兩句罷了，怎樣也怪不到他頭上。

    衛(wèi)珩想不想娶呢？

    宜臻覺得說不準就不想了。

    雖然，蒲辰后頭出了那樁子事，被全京城的人認為是好男風(fēng)的斷袖，也因此沒什么人指責(zé)她不知廉恥。

    但她和一個男子“摟摟抱抱”過，這是不爭的事實。對于女子來說，名聲上一旦有了污點，就再難洗干凈了。

    更何況衛(wèi)珩好像打從很小的時候起，就對這樁婚事沒什么興趣。

    小姑娘越想越難過，越想越覺得自己可憐，到最后都快揪著鸚鵡的毛愁哭了。

    衛(wèi)珩要是真的不愿意娶她了怎么辦??？

    她上哪兒再去找一個這么家財萬貫視金錢如糞土又放任她四處撒歡兒不管的好未婚夫呢？

    ......

    宜臻是看過許多話本的人。

    什么江湖豪情的，兒女情長的，深宅閨怨的，花妖狐媚的，她都看。

    不僅自己尋，還從衛(wèi)珩那里搜刮來許多。

    所以她**歲時，就知曉了和王生私奔的許六娘，知曉了飛上枝頭嫁作皇子妃的平民女子杜白霜，知曉了這世間的士子讀書人們，對情愛的幻想是個什么模樣。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v我不往，子寧不嗣音？

    詩經(jīng)也這樣寫道。

    可是思慕，這究竟是個什么樣的念頭呢？

    怎么樣才曉得自己是不是思慕一個君子呢？

    宜臻不太明白。

    她也不是沒有手帕交，母親尚還在京城時，也經(jīng)常會帶她出去赴宴，她也有幾個交好的閨密姑娘。

    只可惜，這些手帕交們，不是年歲比她大些，如今已經(jīng)出閣了，就是隨父兄去了外地。

    沒人能與她談一談這其中的感受。

    也因此，等了足足五日還未收到回信時，宜臻決心要專注自己的事業(yè)。

    ——這也是衛(wèi)珩教她的。

    當(dāng)年小宜臻還是個藏不住話的幼崽子，成日里擔(dān)憂老是爭執(zhí)的父母，和二jiejie爭鋒相對的大jiejie，以及行事越發(fā)激進的祝府。

    衛(wèi)珩就對她說，左右你說了人家也聽不進耳朵里，你倒不如專注自己的事業(yè)了。

    小宜臻就好奇地問他，我的事業(yè)是什么。

    衛(wèi)珩哥哥告訴她，多攢些銀子罷。

    這樣萬一有一日，父母和離了，姊妹鬧翻了，祝府被流放了。

    她還能靠自己養(yǎng)活自己，不至于像她三四歲時養(yǎng)的那只西洋狗一樣，看似千嬌萬寵，其實生死都由著他人來定。

    宜臻覺得這話很有道理。

    是以她這些年，一直在琢磨要攢些東西，而后千方百計地藏到府外頭去，免得到時候整個祝府都被查封了，他們連周轉(zhuǎn)的銀錢都沒有。

    這么幾年，也攢了好些許呢。

    而這次衛(wèi)珩不給她回信，她就干脆也堵了氣不再繼續(xù)寫給他了。

    抱著一堆古籍畫冊在書房，細細地描著邊疆領(lǐng)域。

    她祝宜臻可不是個忘恩負義的沒良心之人，哪怕日后一拍兩散了，答應(yīng)過衛(wèi)珩要畫的疆域圖，她還是會細細給他畫好的。

    ......

    .

    正月過的極快，等到宜臻終于把那疆域圖描好的時候，就已經(jīng)是二月上旬了。

    她還是沒有收到衛(wèi)珩的回信。

    竹外桃花三兩枝，春江水暖鴨先知。

    蔞蒿滿地蘆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時。

    初春時節(jié)，氣候已經(jīng)暖了起來，府里丫鬟們都已換上了春衫，青翠輕便，遙遙望去，鮮嫩的如同雨后剛冒頭的新筍。

    這日，表小姐戚夏云來寄春居邀五姑娘一塊兒出府逛逛。

    她道下月便是她大堂哥的生辰，而自己生辰禮還未備，便想著要上街瞧瞧，京城的好東西，向來一定比慶元府的新鮮。

    宜臻久居在院里，足不出戶的，也想著趁天好出門放放風(fēng)，對方這么一提，她也就欣然應(yīng)允了。

    她們出府的時辰，正好在辰巳之間。

    許是今日的天確實是好，街面上除了本就開著的鋪面，還有許多不大的小攤。

    琳瑯滿目，熱熱鬧鬧的，讓人瞧了心情就忍不住松快起來。

    宜臻其實極少和手帕交們相約出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