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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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認(rèn)識了,負(fù)距離的呢!顧清羽的表情毫無破綻:“前輩忘了,我才接王御史回來?!?/br> 姚勉還是覺得不對,蘇晴一聲冷笑:“又琢磨什么啦?要不咱們聯(lián)手,把他搶回去?” 姚勉又要吐血了,蘇晴才住了口,對朱跟來的人說:“還不攙他走?” 一行人挾了姚勉回逍遙府在陸上的別院,連大夫給開的藥都沒帶上。他們一走,白芷就被白及扶了回來,上上下下的檢查,就怕這位老先生在這里留了什么手段。等她檢查完了,顧清羽才說:“安心了?放心吧,縱使是蠱王,也沒有那么多的蠱可以浪費(fèi),他現(xiàn)在的心思在蘇晴身上。” 白芷道:“要不咱們走吧?!?/br> 顧清羽想了想:“好。傳令下去,咱們后天啟程。” 從這天晚上開始,上下人等就都開始打包行李了。紀(jì)子華兄妹的衣服再快也要第二天才能拿到,就幫著打包,結(jié)果發(fā)現(xiàn)根本插不上手。顧府的仆役做這些事非常熟練,紀(jì)子楓擔(dān)心地問:“哥哥,咱們好像沒什么大用?!北患o(jì)子華捂住了嘴:“那你不會學(xué)著點(diǎn)?” 第二天,依舊是打包行李的一天,白芷卻很輕松,穿了夾衣,給白及上課,順手把紀(jì)子華兄妹也帶了來。白及的數(shù)學(xué)課已背完了乘法表,白芷不客氣地檢查完,又出了一大張卷子讓他做。再問紀(jì)子華兄妹的文化水平,兩人也識字、也會一點(diǎn)算術(shù),紀(jì)子華偏門的學(xué)問也不少。 白芷第一件事就是薅了倆人來抄寫,先把白及初學(xué)的三首詩抄個二十遍。 紀(jì)子楓自己抄寫背誦倒老實(shí),但是為哥哥說了句話:“三小姐,我哥哥識字兒的,您……教他點(diǎn)別的?”最后一句說得有些怯。 白芷道:“你不懂。”紀(jì)子華什么都能干,但是從來沒有條件有一個系統(tǒng)的學(xué)習(xí)。他造假是行的,模仿上非常有天賦,然而如果不想靠撈偏門吃飯,就得跟白及一樣,老老實(shí)實(shí)從頭學(xué)。 紀(jì)子楓不敢多言,低頭抄寫。 抄到一半,白微急匆匆地趕來,問白芷:“懸絲診脈……你能讓蠱王不發(fā)現(xiàn)是你嗎?” 白芷問道:“怎么?他扛不住了?沒那么快吧?我看他的面相不像是馬上就死的樣子。你們仨,老實(shí)點(diǎn)兒,接著寫!回來我檢查作業(yè)!寫不完加倍!” ~~~~~~~~~~~~ 出了屋子,白微才說:“對,是不像馬上就死,可你想想,他跟誰在一起呢?” “不能夠吧?那一位也不是個會弒父的人?!?/br> “肯定不是故意的,也肯定說不到一塊兒,說不到一塊兒,一氣。不就壞了么?”白微直撇嘴,“蠱王有些名不符實(shí)啦,這樣一位老前輩,什么場面沒見過?居然就被氣壞了。” 真的“壞”了。 白芷道:“你這口氣,還挺遺憾?” 白微與她咬耳朵:“你不想他把蘇府主帶走嗎?” “不想,”白芷干脆地說,“反過來還差不多。你這想法很危險啊!” “蘇府主是什么人你知道的,現(xiàn)在她見到了師父……” “等她想干點(diǎn)什么了,你再cao心也不遲。是你師父讓你來的?他又心軟啦?” 白微翻了個白眼:“就剛才,蘇府主帶人上門來了,蠱王又被氣了一場?!?/br> “哦艸!”白芷說。 “走吧。” 蘇晴并不想見白芷,顧清羽也體貼,讓她在隔壁坐著。從客房臥室里拉出絲線來,白芷遠(yuǎn)遠(yuǎn)坐著,懸絲診脈。這一回白芷看得尤其仔細(xì),蠱王身體里也有蠱,如果沒有這蠱,可能他已經(jīng)掛了。 診完了脈,總要見一見病人家屬。顧清羽作陪,白芷與蘇晴面面相覷,白芷先開的口:“他在靠蠱續(xù)命。蠱我不是很懂,但是從人體來說,頂多也就半年時間了。不過凡事總有例外,那個就看各人的運(yùn)氣了。” 蘇晴有些憔悴,這種發(fā)自內(nèi)心的疲憊是每個遇到無法溝通的父母的子女都有的無奈。姚勉吐血之后,她就發(fā)誓,先不與他起爭執(zhí)了。然而只要一說話,姚勉總能拱起她的火,她也總能氣到姚勉。 晚上大家都要休息,算是相安無事。逍遙府的蠱還沒解,蘇晴還得見姚勉。話不投機(jī)半句多,蘇晴又戳到了姚勉的痛點(diǎn),姚勉又是一口血。 沒辦法,只能把他帶回來見白芷。 對這種命不久矣的親爹,還真沒什么好招數(shù)。白芷只好說:“那蠱怎么辦?”蘇晴的頭也疼了起來:“我會想辦法的?!眱扇擞譀]了話,就在白芷要離開的時候,蘇晴問:“有沒有讓他安靜下來的辦法?” 顧清羽看了她一眼,蘇晴道:“看我干嘛?他又要纏著我,我又不能氣他,還能怎么辦?” 白芷道:“您想讓他安靜到什么程度?一口氣睡半年都行,我這就去配??蛇@不能延長他的壽命。” 蘇晴道:“算了,我?guī)甙?,你離他遠(yuǎn)點(diǎn),別讓他看到了。白翼,你把女兒帶走,也許是對的。如果我們在一起,也許會很快被他找到,然后……”蘇晴看了白芷一眼。 白芷無所謂地笑笑:“我會小心的。” “你不懂,”蘇晴這幾天受的刺激有點(diǎn)大,忍不住說了一些平時不會說的話,“你會被當(dāng)成傀儡一樣的擺布,每天學(xué)什么、做什么、說什么話、吃什么東西,幾時起、幾時睡、見什么人,都一一定好。你可自己挑衣服穿、挑首飾戴,衣服、首飾送到之前,已經(jīng)被檢查過了。不能看閑書,不能聽野聞,不能跑出去玩。” 白芷動動眉毛,心說,這當(dāng)?shù)墓艿谜媸羌?xì)。 蘇晴卻誤會了,撇撇嘴:“你覺得是我不識好歹?三歲時這樣管教,十三歲時還是這樣管教!到了十五歲,告訴你,長大成人了,該說婆家了,還是這樣管教!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成人了,還是依舊三歲!讓他知道有孫輩了,他不定要瘋成什么樣子!” “我是說,”白芷做了個制止的手勢,“我會盡量躲得遠(yuǎn)遠(yuǎn)的,免得把他氣死?!?/br> 蘇晴一呆:“哦?!?/br> 白芷指了指客房:“人醒了,要不要進(jìn)去看看?我可以在外面等一等,以免再出意外。” 蘇晴道:“我先不進(jìn)去了。你們要走?” “是啊,我給你留點(diǎn)安神藥吧。”白芷說。 蘇晴顧不上其他,痛快的接受了:“有勞?!?/br> 顧清羽先進(jìn)去了,與姚勉說了幾句話。姚勉的話有點(diǎn)含混不清,顧清羽的話白芷倒是聽得明白。連聽加猜,白芷露出了驚訝的表情,對蘇晴比了個口型——他要見我。蘇晴眼瞪得大大的:“不許去!哪怕你不是我的孩子,也離他遠(yuǎn)遠(yuǎn)的!” 白芷點(diǎn)點(diǎn)頭,抬步要走,顧清羽疾步走了出來,問蘇晴:“蟲娘前輩是你家同門前輩嗎?” 白芷先懵了:“啥玩兒?”那不是銅鈴婆婆的名字嗎? 蟲娘還真是姚勉的同門,都是玩蠱的,但是姚勉玩得比她好。姚勉是個很有原則的人,對自己閨女是這個標(biāo)準(zhǔn),對同門也是這個標(biāo)準(zhǔn),學(xué)蠱可以的,別出去瞎蹓跶了,就在家里不好嗎?多安逸?蟲娘心氣高,姚勉更覺得她這樣出去是特別的危險,千方百計(jì)逼得蟲娘退出江湖了。 由于她在江湖上的時間并不太長,師承也沒人能說得清楚。如果不是姚勉現(xiàn)在說出來,或許再沒人知道蟲娘的來歷了。倒是白芷為了蟲娘的孫子返回顧家并不是秘密,姚勉知道了。 顧清羽現(xiàn)在要帶閨女回家了,姚勉覺得顧家父女人都不錯,除了勸顧清羽看好女兒,也要見一見白芷。他是好意,一是勸白芷收心回家之后就別再出來了,江湖不好玩,二是要提醒她一些注意事項(xiàng)。白芷身上沒有蠱蟲,這個他能察覺得出來——他身上就有,如果白芷身上有蟲,他會有感覺。 現(xiàn)在沒有,不代表以后沒有,養(yǎng)蠱也有忌諱的,還要避免蠱蟲對身體的負(fù)面影響。在這方面姚勉確實(shí)是當(dāng)世第一。畢竟還是蟲娘的半個入室弟子,姚勉還念這份同門之誼。 白芷:……他還真是個好人??! 蘇晴氣都喘不勻了,在院子里就吼開了:“你要干嘛?!老實(shí)活著不好嗎??。?!” 姚勉這回戰(zhàn)斗力居然回來了,下床走到門邊:“你進(jìn)來說!別在外面丟人!” 完了,又吵上了,蘇晴三步并作兩步躥了進(jìn)去,顧清羽只得跟了進(jìn)去勸架。白芷也只好站在院子里,等著看搶救哪一個。 姚勉苦口婆心:“你現(xiàn)在逍遙法外,老了怎么辦?” 蘇晴不甘示弱:“你倒有女兒,老了過得很開心嗎?” 白芷扶額,身上不舒服的感覺都沒有那么重了,揀了個干凈的石凳坐下聽。聽不兩句,抬頭一看,白及抱著一卷被子過來。白芷道:“你怎么來了?卷子……” “寫完了,”白及說,“等會兒給您批。”把被子鋪了一半在旁邊的凳子上,說:“過來坐這里。來呀!”口氣很有點(diǎn)白微的風(fēng)范。 白芷嘟囔著去坐了,白及順手把另半邊被子給她裹上:“紀(jì)小哥還在抄寫,我沒讓他過來。吶,卷子?!?/br> 白芷裹著被子批卷子,把錯題都拿指甲掐出印子:“錯了三題,還行?!卑准叭』鼐?,皺眉去想。白芷聽里面吵得有點(diǎn)不像話,彈了件東西進(jìn)去,白及猛抬頭:“那是什么?” 里面安靜了。白芷說:“安神藥。”白及跳了起來:“快,把師祖抬出來,不然二師伯又要念經(jīng)給咱們聽了!” 兩人急急善后,姚勉又被抬回床上放好,顧清羽被搬了出來,蘇晴被放到了客房的小榻上。白芷這才把一只小瓶子放到她的鼻子下。蘇晴嗆了一下,醒了過來。白芷道:“對不住了,讓你們都安靜了一下?!?/br> 蘇晴問:“他呢?怎么樣了?” 白芷拇指挑了個方向:“搬床上了?!?/br> 蘇晴步子都變沉了,腳后跟拖在地上,一路蹭了過去。白芷裹著被子慢慢踱過去,說:“睡得還算不錯,能夠安靜地多睡一會兒,對他的身體也好?!碧K晴看著姚勉的臉說:“等下就把安神藥給我吧?!?/br> 白芷道:“好?!币幻骓樖职驯蛔咏o姚勉掖了掖。這是一個大夫的習(xí)慣性動作,她治過的病人太多,好些人是根本沒有親屬照顧的,養(yǎng)了徒弟之后她更添了一點(diǎn)陸英的保姆屬性。太順手太自然了,以至于被子掖好了,她都沒有反應(yīng)出有哪里不對來。 倒是蘇晴笑了:“他要知道你這么照顧他,該樂醒了?!?/br> 白芷一板一眼地說:“我是大夫。你我的緣份,造化弄人,我并不覺得自己欠了你們什么。人都是相處出來的,有感情就是有感情,沒有就是沒有。感情深不深,是什么樣的感情,也是處出來的。我沒管顧清羽正經(jīng)叫過爹,也不會叫你母親。你不喜歡我,我能做到的,也只有相忘于江湖?!?/br> 蘇晴心里不好受,自我解嘲地說:“挺好。我與自己的父親鬧成這樣,生了女兒,沒有運(yùn)氣聽她叫我一聲娘,也很公平。真是的,我親自生了一個都沒聽到她叫“娘”,更不會叫你外公了,這么執(zhí)著要我娶妻生子干嘛?” 最后這一句話,她是沖床上的姚勉講的。白芷道:“你這兩天太累了,人一旦累了,情緒就會不好。如果睡不好,會影響腦子的。休息一下吧,你不覺得今天說了很多本不會說的話……” 一個問句的疑問語氣還沒有表述出來,床上的姚勉忽然睜開了眼睛:“外公?” “艸!”白芷說。 “他怎么醒了???!”蘇晴的語氣又變得亢奮了起來,一掃之前的疲憊,先問白芷,繼而對姚勉開火,“我說你別想有人叫你外公了!” 白芷裹緊了她的小被子,慢慢慢慢地往后退,身后白及扶住了她,師徒二人配合地要往外走。姚勉卻坐了起來,問蘇晴:“外公?” 白及勇敢地代白芷說:“老前輩,您需要休息。蘇府主,請出來吧……” 【哦艸!】白芷一扭頭,看到顧清羽正走過來。他僵在了門口,還張開了嘴,白芷揚(yáng)手就是一個藥丸子去封他啞xue,顧清羽反射性地躲了一下。被藥丸打得有點(diǎn)疼,話卻說了出來:“怎么了?” 姚勉又問了一句:“外公?五公子?” 蘇晴與白芷一齊搶答:“您聽岔了?!?、“我說你別想當(dāng)外公那么好的事了!” 不搶還好,一搶,姚勉又聽出端倪來了:“哦,你們剛才以為我沒醒,說話逗我呢?” 蘇晴警惕地看著他:“你以為能詐到我?” 姚勉閉上眼睛,靠在板壁上,慢悠悠地又喚了一聲:“五公子?”他不知道自己猜的對不對,他只聽到了蘇晴白芷兩人最后的對話,但是詐一詐又何妨? 顧、白、蘇三人都不蠢,但是他們都不知道姚勉聽到了多少,不由面面相覷。尤其是蘇晴,白芷對姚勉沒有什么感情,蘇晴還是認(rèn)親爹的。顧清羽的了解更少,只能以眼神詢問白芷。白芷回了一個非常無奈的神情。 姚勉老神在在,唇角慢慢地翹了起來,仿佛是聽到了一個天大的好消息。白芷試探地說:“清官難斷家務(wù)事,您二位慢慢聊,客房想住多久住多久,我們明天就走啦。蘇府主,畢竟是父女,別再爭吵啦?!蓖耆蔷滞馊说目谖恰?/br> 姚勉道:“怎么叫起蘇府主來了呢?” 【還真聽到了?】蘇晴的表情糟糕了。 蘇晴道:“不然呢?叫我娘嗎?你外孫女已經(jīng)死了,她不是你外孫女兒!奪舍知道吧?借尸還魂知道吧?認(rèn)命吧你!” 姚勉霍地睜開了眼,目光如電,完全不像是宣判了死亡倒計(jì)時的人。只這一眼,蘇晴就抓狂了:“你真的是在詐我??。?!” 姚勉含笑往白芷身上看去。 白芷別過了頭,真是太慘了! 姚勉緩緩地說:“長生蠱?!?/br> “艸!”白芷不記得最近發(fā)過幾次這個音了。尼瑪長生蠱本來就是姚勉煉出來的?。≌f什么借尸還魂?換個說法不就是續(xù)命嗎?【這位大姐,你氣糊涂了吧?】 姚勉慈祥地看著白芷,又有點(diǎn)復(fù)雜地掃了顧清羽一眼。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長生蠱是什么了。 “你們走,”蘇晴忽然說,臉色鐵青,“他發(fā)癔癥了,這件事與你們無關(guān)!” 第63章 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