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老師：“那過兩天老師帶你練習一下，好不好？”

    “好~”

    不多時，唐泓俊準時敲門來接小朋友，看到兒子抱著口琴跑過來的時候臉上先露了笑意，抱住了道：“今天有沒有乖？”

    唐瑾瑜點點頭，夏老師夸了他好幾次呢！

    夏老師走過來，也是連聲夸贊：“小瑜學東西特別快，現(xiàn)在手指還跟不太上，但是比剛來的時候好太多了，我覺得這孩子挺有天賦?！?/br>
    唐泓俊一聽到別人夸獎自己兒子就笑得合不攏嘴，他跟夏老師客氣了幾句，又湊近了一點小聲道：“夏老師，我跟您說個事，我們最近也發(fā)現(xiàn)小瑜跟其他孩子不一樣，他雖然身體不太好，但是記性特別牢，跟他講過一遍的故事，他能一字不差地復述下來?！?/br>
    夏老師驚訝道：“一字不差？”

    唐泓俊神秘地點點頭，“對，讀一遍就能復述了，而且過幾天之后再問他，還記得住，只要讓他摸著那書，他就能背下來，您說他記性是不是特別好？”

    夏老師來了點興趣，“是挺罕見的，不過我之前看一些書上說，國外有些孩子情況和小瑜很像，他們最初反應(yīng)不及普通孩子，但是對某一件事會有特殊的天分，我猜小瑜可能就是這樣?！?/br>
    唐瑾瑜：？？

    不是啊，我認字啊。

    他很想這么說，但是喉嚨里發(fā)不出聲音，好像說不出一樣。聽著他爸和夏老師已經(jīng)開始認真分析國內(nèi)外各種小天才的時候，他又閉上了嘴巴，心里隱約覺得這事兒是不能說的，干脆裝作不懂的樣子聽了一陣，等大人們聊盡興了，這才跟著他爸回家去。

    不過他打定主意，等晚上唐泓俊給他讀故事書的時候，要少說一點話。

    夏家房間里，一臺老舊笨重的大頭計算機正在運行，一根電話線將它和網(wǎng)絡(luò)連接在一起，機箱里的風扇嗡嗡作響，鍵盤聲不斷。

    夏野面對著電腦顯示器，手指運作如飛，他臉上沒有表情，只一串串數(shù)據(jù)藍光在屏幕上滾動而過的時候在他眼中映出反光，帶出一點幽藍無機質(zhì)的色彩。

    過了良久，他才停下來，拿了一杯水過來慢慢喝著，視線依舊沒有從電腦顯示器那離開，眼神里帶著幾分欣賞，就那么看了自己的杰作一小會，然后活動了一下手腕指骨，繼續(xù)埋頭敲打鍵盤起來。

    和平時在學校里的散漫不一樣，回到家中，面對虛擬的網(wǎng)絡(luò)他眼神變得銳利。

    一年多前他自己編寫了一個翻墻軟件，可以去國外網(wǎng)站探索更多的領(lǐng)域，托以前家境條件不錯的福，他英語水平還不錯，基礎(chǔ)的閱讀沒有什么問題，一些專業(yè)用詞也在摸索交流中逐漸領(lǐng)會，網(wǎng)絡(luò)對他來說是一張巨大的溫床，他在這里能學到一切自己想得到的知識。

    隔壁斷斷續(xù)續(xù)地傳來“小星星”的吹奏，口琴的聲音清脆帶著童趣，夏野腦海里偶爾跟著開小差，等到他發(fā)現(xiàn)的時候，才察覺到自己下意識用代碼拼了一個五角星的樣子出來。

    夏野：“……”

    夏野把那個幼稚的圖案刪了，重新寫了一個，這是一個最簡單的rou雞程序，可以借由一臺轉(zhuǎn)向另一臺，方便他遠程cao控用來搜索一些他感興趣的小玩意兒。

    一臺臺電腦兢兢業(yè)業(yè)，按照輸入的指令忠誠地為主人工作著，把數(shù)據(jù)陸續(xù)傳遞過來。

    夏野每天用電腦的時間很規(guī)律，兩三個小時之后，找到一點感興趣的東西閱讀之后就清除其他電腦上的所有痕跡，把一切恢復如初之后，關(guān)掉電腦去休息了。

    大概是之前聽了好多遍“小星星”，在夢里也都是一閃一閃亮晶晶的星光，綴滿了深藍色的夢境。

    北方的冬天很冷，這所小城每年冬天都會下幾場大雪，銀裝素裹，整個街道都被厚厚地雪覆蓋一新。

    唐瑾瑜跟著他mama去上班，陳素玲最疼他，見小孩瞧見下雪眼睛發(fā)亮的模樣，就讓司機把車提前停了一小段，帶著他下去踩雪。

    天氣很冷，唐瑾瑜穿了一身淺藍色羽絨服，戴著一頂毛球絨線護耳帽，手上也是同款的小手套，手背上兩顆絨球跟著他走路晃來晃去，一雙小靴子踩進雪地里發(fā)出吱嘎吱嘎的聲響，玩得特別開心。

    遇到雪深的地方，陳素玲就伸手把小孩像拔蘿卜一樣從雪地里拔出來，唐瑾瑜小靴子上到小腿那都被雪弄濕了，鼻尖也凍得通紅，他不怕冷，仰頭沖mama咯咯直笑。陳素玲到了嘴邊的話也就咽了回去，跟著小孩一起笑了，“只能再玩一小會，知道嗎？”

    唐瑾瑜點點頭，踩著雪走路，他走在前面跟探路的小勇者一樣，遇到雪深的地方會轉(zhuǎn)回來牽著陳素玲的手帶著她繞開，小聲叮囑她：“mama走這邊?！?/br>
    陳素玲跟他手拉手，慢慢走到公司門口，一直進了辦公室臉上的笑意都未散。

    唐瑾瑜換了小鞋子，又脫了羽絨服，穿了件套頭小毛衣和軟絨長褲坐在沙發(fā)上，毛衣上繡了只小企鵝，襯得小孩素凈又可愛。他乖乖坐在那，自己找了畫本來看，陳素玲出去忙的時候，他就抬起頭來擺擺手，跟mama說一聲再見。

    秘書跟在陳素玲身邊瞧得眼熱了，笑著開玩笑道：“素玲姐，小瑜真是越長越漂亮了，坐在那跟洋娃娃似的，人又乖，我看著都眼饞，想抱回家去呢！”

    陳素玲道：“可別，我們家就這么一個，你呀要是真想要就自己結(jié)婚生一個嘛！”

    秘書紅了臉。

    陳素玲打趣道：“怎么現(xiàn)在害羞了，小丁打了申請來要你幫忙的時候，你不是還答應(yīng)了嗎？”

    秘書支支吾吾解釋說“只是工作”，但是看見陳素玲對著她笑，一張臉更紅了，喊了一聲“姐”就不肯再多聊這話題了。

    唐瑾瑜在公司待了一天，中午飯也是在辦公室吃的，陳素玲怕他吃不慣外面的東西，單獨開了小灶給他加餐，一份兒冬瓜排骨湯，還有香菇青菜，最后是一小碗火腿蛋炒飯。

    他吃得飽飽的，還睡了一個午覺。

    等到傍晚的時候，才跟著陳素玲一起回家，因為半下午又落了一場雪，外面的雪看起來很平，唐瑾瑜一直趴在車窗上津津有味地看著外面。

    陳素玲摸摸他的頭，笑著道：“小瑜喜歡下雪嗎？”

    唐瑾瑜點頭：“喜歡！”

    他記得以前好像也經(jīng)常踩雪，不過是爺爺帶著他，他第一個雪人就是爺爺帶著他一起堆的。老人彎腰駝背但力氣很大，埋頭鏟雪，用籮筐裝了堆在院子里，爺倆一起忙碌，熱得額頭都冒汗，堆了一個特別大的雪人引得好多人都駐足圍觀，他記得那種快樂的心情。

    所以他一看到下雪，就特別開心。

    陳素玲不能完全理解小朋友的世界，但是這不妨礙她寵著，吩咐司機一聲讓他放慢了速度開回去，讓小孩多看了一會。

    唐瑾瑜趴在車窗那呼出熱氣，車窗白了一小片，他伸手擦干凈，再看的時候卻瞧見了不遠處一道熟悉的身影。雖然一閃而過，但唐瑾瑜還是認出來了，他看了太久，夏野的樣子最熟悉不過，只是現(xiàn)在天都黑了夏野怎么跑到外面來了？

    唐瑾瑜歪頭一直看著，瞧見夏野進了一處掛著燈牌的店里，抬高了眼睛看了一眼，上面寫著的是：龍騰網(wǎng)吧。

    夏野家有電腦，他怎么跑到外面來上網(wǎng)了？

    唐瑾瑜有點奇怪，晚上吃過晚飯去夏老師那邊學口琴的時候，他還問了一下。

    夏老師道：“電腦沒壞，在房間里，不過你哥哥設(shè)了密碼要等他回來才可以開，小瑜想玩兒游戲了？”

    唐瑾瑜搖搖頭，想了想又問：“夏野哥哥去哪里了？”

    “他啊，跟同學約好去打球了?！?/br>
    第8章 生病

    唐瑾瑜坐在那，眨巴眨巴眼：“下雪了，哥哥也打球嗎？”

    夏老師笑道：“是，他平時最喜歡運動，而且學校的cao場會有人清理……”他說到這里咳了一聲，沒再接著說下去，轉(zhuǎn)頭岔開了話題帶著小孩學新曲子。

    唐瑾瑜反應(yīng)了一會，才琢磨出來夏老師這是怕自己聽到難過。

    畢竟他是整個筒子樓里唯一到年齡沒去讀書的小孩了。

    唐瑾瑜其實覺得自己現(xiàn)在也能去念幼兒園，他現(xiàn)在身體挺好，走路吃飯都沒有問題，說話雖然還有點磕巴，但是慢點說也能講清楚，至于其他方面，他也沒覺得自己哪里差。但是他爸媽不讓，在他們眼里唐瑾瑜跟剛學會走路的小寶寶沒有什么區(qū)別，陳素玲至今還每天帶著他去上班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能看得到的地方，由此可見有多重視。

    唐瑾瑜跟在mama身邊一段時間之后，就不肯去了。

    他找了一個理由，“我想留下，跟夏老師學琴。”

    陳素玲有些猶豫，小孩最近開始接觸鋼琴，她和丈夫剛開始還有些擔心，但是夏老師人好又有耐心，小孩在琴凳上可以規(guī)規(guī)矩矩坐上半個小時，比他們預想的都要好。但是因為學琴，讓孩子離開自己視線范圍之內(nèi)，陳素玲還是不答應(yīng)，她彎腰哄道：“小瑜聽話，先跟mama去上班，你不在mama一個人，吃飯都沒有人陪多寂寞啊?！?/br>
    唐瑾瑜道：“爸爸也是一個人吃飯的呀?！?/br>
    唐泓俊在一旁有些躍躍欲試，提議道：“小瑜想來陪爸爸嗎？爸爸也有個很大的辦公室……”

    陳素玲打斷他道：“你那辦公室人來人往的會嚇著孩子，小瑜認人，沒接觸過那么多，你別添亂?！?/br>
    唐工不敢說話了，站在那眼巴巴地看著兒子。

    陳素玲哄了半天，咬死了不肯放他一個人在家，最后還是坐在沙發(fā)上的小朋友擰著眉頭考慮一會，點頭道：“那好吧，我陪mama?！?/br>
    “這就對了，mama明天讓人給你買巧克力蛋糕，中午就能吃上。”

    大概年紀小對甜食都有點偏愛，但是唐瑾瑜也沒有露出多驚喜的樣子，晚上睡覺前主動去了自己的小床上，陳素玲來親他臉頰的時候，他就伸出手去抱了抱她，在她耳邊道：“mama，我長大了?！?/br>
    小孩的語氣很輕，陳素玲聽到耳中卻覺得像是兒子反過來真的給了她一個可以支撐下去的擁抱一樣，她抱著小朋友蹭了蹭他的臉頰，“嗯，寶寶長大了，懂事了?！?/br>
    “mama也要長大，我以后要去學校，mama就一個人吃飯了?！?/br>
    他說的太認真，小大人似的，陳素玲笑了一聲，點頭應(yīng)了。

    晚上熄了燈，陳素玲躺在床上很長時間沒有辦法入睡，一直在想兒子說的話，她的心臟那就像是有一只小手在來回揪扯著，一邊想放開但是另一邊就想把小孩抱地更緊，那種懸起來的感覺讓她很不是滋味。

    幾乎是睜著眼睛到天亮，陳素玲第二天起來的時候猶豫一下，還是帶著兒子去了公司。

    年底事情忙，她親自帶人跑了幾個工廠，盯著車間完成單子，總算是趕在最后的時間線內(nèi)把貨都發(fā)了出去。只是每次回去的時候，唐瑾瑜都是自己睡在小沙發(fā)上，蓋著羽絨服小臉紅撲撲的，一旁的秘書一邊整理文件一邊看護著。

    秘書瞧見她進來，剛站起身就被她揮揮手，讓人繼續(xù)去忙，她自己慢慢坐在沙發(fā)一旁伸出手去幫兒子蓋了蓋衣服。

    一旁的小茶幾上放著一塊巧克力蛋糕，也就巴掌大小的一個，專門給小朋友吃的，但是她家的小朋友每次都會切開，給她留完整的半個小蛋糕。

    不管多喜歡、多好吃的東西，小孩都不會吃獨食，要么給她留一塊蛋糕，要么就把糖塊放在兜里回去分給爸爸。

    好像這些東西全家分著吃，才更甜。

    陳素玲覺得現(xiàn)在不是小朋友離不開自己，反而是她離不開他了。

    這天晚上回去之后，講了一個故事哄兒子睡了，陳素玲和丈夫又商量了一陣，她的語氣沒有一開始那么堅決了，有些猶豫道：“要不，讓小瑜回來上半下午的課吧？”

    “怎么？”

    “我平時下午的時候比較忙，要去工廠，春季的衣服要打板，我不放心，得去親自盯著才行，這樣每天上午可以和設(shè)計部的開會，還能留在公司陪陪小瑜，中午我?guī)燥垼缓缶妥屗緳C送回家?！标愃亓嵴f了一陣，自己先嘆了氣。

    唐泓俊笑了一聲，寬慰她道：“我覺得這樣挺好，其實你就是擔心寶寶，他現(xiàn)在好多了，只是咱們放心不下。你把小瑜留在公司也是秘書陪著，現(xiàn)在他想學鋼琴，有夏老師陪著應(yīng)該更放心才是?！?/br>
    “你說的對，而且還是在自己家，請夏老師到這邊來，都是小瑜熟悉的環(huán)境，先慢慢練習，畢竟以后他真要去學校，我們也不可能天天陪著。”

    兩個人說得好好的，但是晚上翻來覆去，倆都沒睡好。

    唐泓俊雖然嘴上安慰妻子，但是自己猶豫地更厲害，早上睜開眼睛第一句話就反悔了：“要不還是你帶著吧，這樣我還能給小瑜打電話……”

    陳素玲道：“家里也有電話，你打就是了?！?/br>
    唐泓俊又道：“那不然你等我請個假，先在家陪他一下午看看？小瑜還是第一次不在咱們身邊，我一顆心不知道怎么七上八下的，跳得特別厲害?！?/br>
    陳素玲戳他腦門，笑話他：“昨天怎么安慰我的來著？”

    唐工想賴賬，但是陳素玲是言出必行的人，她行動力比丈夫想的還快，當天就去找了夏老師，在征得了夏老師同意之后，選了下午的時間讓他給小孩上鋼琴課。

    第一天的時候，唐泓俊偷偷請假回來，趴在自己家窗戶那看了一個多小時，看到自己家小孩跟夏老師相處得特別自在，還心酸了一會。他看了一陣，又回單位去了，只是瞧見桌子上擺著的小孩照片就一陣心軟，回家路上買了一個玩具小火車這才舒服多了。

    陳素玲跟他想到了一處去，她在回來的路上特意去蛋糕店里買了一個巧克力蛋糕，這次她沒買小的，買了店里最大的一個雙層的，拎著回來給兒子吃。

    唐瑾瑜沒想到會收到這么多禮物，喜出望外。

    他墊腳看著桌上的蛋糕，瞧著mama切了一塊特別大的遞過來，搖頭道：“mama，還要一塊！”

    換了平時陳素玲怕他吃太多甜食吃壞牙齒，但是今天例外，她一下午沒看到兒子，這會兒要什么她都給，手腳利落地又切了一塊給他放盤子里，問道：“夠嗎？”

    唐瑾瑜點點頭，捧著裝了兩塊蛋糕的盤子去了隔壁，高高興興送給夏老師去了。

    兩家離著近，那一小段走廊唐瑾瑜這段時間不知道走了多少次，再熟悉不過。

    唐工聽著自己兒子敲開隔壁的門，跟人家說好，坐在那小聲嘀咕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