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jié)
阿漁并沒有察覺劉總管對徐潛的提防,一看到徐潛,她心里就小鹿亂撞了。 “五表叔,今日府上大喜,您怎么親自過來了?” 走進廳堂,阿漁微笑著說出了她在路上層層篩選過后的開場白。 徐潛神色清冷。 她的吊墜在自己手里,他想盡快送出去,今日是最好的機會,平陽侯府沒有長輩,他親自登門,她肯定會出來見他。而且他理由充足,便是曹廷安回來知道了心存懷疑,只要她守口如瓶,兩人的秘密便不會被外人所知。 除了今日,徐潛想不到還有什么好機會,或許她會去自家做客,但徐潛早出晚歸沒功夫一日日在家里候著她?;蛟S她也會經(jīng)常出門玩耍,可徐潛不可能因為一點點小事就派人來侯府監(jiān)視她的一舉一動。 “去看飛絮吧?!彼渎暤?。 阿漁心里一突,看他這模樣,難道烏霜病得很嚴(yán)重,所以他擔(dān)心飛絮也會出事? 既然他確實是為了正事而來,阿漁迅速收起心中的小女兒情懷,叫乳母先抱弟弟回去,她與劉總管引著徐潛朝侯府的馬廄走去。 路上,劉總管走在前面,阿漁與徐潛并肩,后面是陳武與寶蟬。 徐潛目不斜視,阿漁偶爾偷瞥他一眼,十分好奇紅寶石吊墜到底打好了沒有,可惜劉總管在這里,她不敢與徐潛說悄悄話。 “五表叔,烏霜沒事吧?”漫長的沉默后,阿漁關(guān)心問道。 徐潛掃眼前面的劉總管,冷冷道:“還好?!?/br> 不提劉總管怎么揣度,阿漁是怕了他了,低下頭,腳步也慢了下來。 余光中的嬌小身影越來越靠后,徐潛不由往后看了眼,就見她微微嘟著嘴,像是受了什么委屈。 兩人在溪邊相處的畫面浮現(xiàn)腦海,徐潛忽然有點擔(dān)心他再刻意冷漠下去,她會哭。 可,劉總管剛剛看他的眼神,分明是在懷疑他另有企圖。 猶豫間,馬廄到了。 看到徐潛,負責(zé)照看飛絮的魯達很是吃驚。 徐潛朝他點點頭,徑直進去看馬了,只叫魯達跟在身邊,問些飛絮的情況。 劉總管微微彎著腰站在阿漁一側(cè),目光隱晦地在徐潛與自家姑娘身上逡巡。 巡了一會兒,劉總管暗暗吃驚,為何徐五爺冷冰冰的,反倒是自家姑娘看徐五爺?shù)难凵癫惶珜︻^? 阿漁想與徐潛說話。 因此,旁聽片刻,她轉(zhuǎn)身吩咐劉總管:“您去忙吧,這里有我就夠了?!?/br> 劉總管笑道:“今日府里清閑,我沒什么可忙的,倒是姑娘,這邊日曬悶熱,味道難聞,姑娘還是先回去吧。” 阿漁:…… 找不到什么好借口,阿漁便擔(dān)憂地看向飛絮,孩子似的固執(zhí)道:“我要等五表叔確認(rèn)飛絮沒事后再走?!?/br> 劉總管笑著點頭:“應(yīng)該的應(yīng)該的?!?/br> 阿漁松了口氣。 劉總管基本已經(jīng)確定了自家姑娘的心意,至此,他開始仔細打量飛絮身旁的徐五爺。 這一打量吧,劉總管忽然發(fā)現(xiàn)徐五爺長得還真像當(dāng)年的老國公,俊美過人,又沉穩(wěn)端重,毫無少年子弟的輕佻。除了容貌氣度,徐五爺身份也尊貴啊,當(dāng)今圣上頗為賞識的小表弟,據(jù)說連太子都得敬他三分呢。 唯一的不足,便是徐五爺太冷了點,恐怕不會疼惜小姑娘,別的不說,自從姑娘過來,徐五爺就沒正眼瞧過她。 徐潛眼睛不老實,劉總管肯定生氣,可徐潛不將自家姑娘看在眼里,劉總管又憋屈了,真是的,徐五爺如果對自家姑娘沒意思,何必過來招惹? 就在此時,徐潛看完飛絮了,一邊拍手一邊走了出來,恰好停在了阿漁面前。 “帕子借我一用?!毙鞚摕o比自然地道。 阿漁愣了愣才反應(yīng)過來,連忙去找自己的帕子。 劉總管動作快,笑瞇瞇地將他的帕子拿了出來,遞給徐潛:“五爺不嫌棄的話,用我的吧?” 徐潛被他防賊似的防了半天了,好不容易想到一個暗送寶石的法子劉總管居然還要來攪合,徐潛便看都沒看劉總管,一副默認(rèn)“爺我就嫌棄你”的姿態(tài)。 劉總管:…… 阿漁終于看出兩人之間的火花了,可徐潛還在等她的帕子,阿漁顧不得太多,尷尬地將自己荷粉色的帕子遞了過去。 徐潛接過帕子,叫上她道:“過來,我有幾句話要囑咐你?!?/br> 說完,他又進了飛絮的馬廄。 阿漁不假思索地跟了進去。 馬廄并不大,即便劉總管隱隱猜到徐五爺終于要露出狐貍尾巴趁此機會與自家姑娘說兩句悄悄話了,他也不好再跟進去。真進去了,徐五爺臉皮厚沒什么,自家姑娘肯定要難為情了。 好在,馬廄外面都是人,料徐五爺不敢動手動腳。 徐潛帶著阿漁來到了飛絮另一側(cè)。 飛絮再健壯馬背也擋不住徐潛,卻完全擋住了阿漁的上半身。 徐潛神色嚴(yán)肅地交待她如何照顧飛絮,同時借著飛絮的遮掩,飛快將小小的吊墜首飾盒包進帕子中,再交給旁邊的姑娘。 阿漁聽得很認(rèn)真,冷不丁旁邊塞過來一個東西,她本能地接住,再低頭一看…… 是個首飾匣子,不用打開也知道里面放了什么。 所以,他沒待在國公府喝喜酒而是來了侯府,見了面他表現(xiàn)得那么冷,他一本正經(jīng)地與魯達說了那么多,他故意掃了劉總管的顏面,就是為了將吊墜給她。 阿漁根本管不住自己的笑。 “我剛才所說,你都記住了嗎?” 隨著這句話說出口,徐潛終于有理由低頭看她了。 阿漁藏好首飾盒,仰頭朝他笑:“記住了,多謝五表叔?!?/br> 將近晌午,陽光照得飛絮一身雪白的毛發(fā)閃閃發(fā)亮,可就在阿漁抬頭笑的那一瞬間,徐潛忽然有種炫目之感,小姑娘眼中藏都藏不住的發(fā)自肺腑的甜蜜快樂,就像雨過天晴烏云從后射過來的第一縷光,驅(qū)散了他心中的所有陰霾。 其實徐潛沒什么煩心事,唯一的擔(dān)心就是自己這次過來會給她添麻煩。 但她笑得那么滿足,徐潛便確定,他來對了。 “那我先走了?!?/br> 禮物送出去了,徐潛點點頭,準(zhǔn)備離開。 阿漁忽然好不舍,她下意識地去拽他的袖口,盡管她也不知道該怎么多留他片刻。 未料徐潛轉(zhuǎn)身轉(zhuǎn)的快,手臂只是小小的幅度變化,卻導(dǎo)致阿漁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而非袖口。 掌心與掌心接觸之際,徐潛身體一僵,阿漁則被燙般松開了他。 徐潛攥了下手心,頭也不回地出了馬廄。 阿漁雙頰發(fā)燙,自知掩飾不了,繞過飛絮時她便故作嬌氣地抱怨道:“天好熱,咱們快走吧?!?/br> 劉總管瞅瞅小姑娘紅撲撲的臉,再瞄眼一臉冰冷的徐五爺,氣得嘴都快歪了。 算他高估徐五爺?shù)钠沸辛耍?/br> —— 離開馬廄,徐潛直接告辭了,阿漁也魂不守舍地往桃院走。 還是寶蟬叫住她,疑惑道:“姑娘去哪?小公子還在等著您呢?!?/br> 阿漁反應(yīng)過來,趕緊去找弟弟。 被jiejie丟下的熾哥兒才哭了一場,這會兒見jiejie回來了,立即埋到j(luò)iejie懷里,那黏人勁兒,阿漁只好一心一意地哄弟弟,待吃完午飯乳母抱弟弟去歇晌了,阿漁才得以喘口氣,快步回了自己的院子。 交待寶蟬、寶蝶各自去休息,阿漁關(guān)上內(nèi)室的門,再放下紗帳,這才興奮地拿出那個首飾匣子。 打開匣蓋,黑綢上血紅的碩大寶石吊墜差點閃了阿漁的眼睛。 上輩子可沒有人送她如此貴重的禮物,徐恪送過她紅寶石,但徐恪送的寶石才指甲蓋大小。 捧著寶石看了又看,往下倒時,阿漁冷不丁被吊扣那里的蛇頭嚇了一跳! 手上力氣一松,紅寶石吊墜“咚”地掉下來,砸中了阿漁的臉。 有點疼,阿漁吸著氣坐了起來,重新打量寶石,發(fā)現(xiàn)那果然是個蛇頭。 阿漁困惑了,徐潛為何要將吊墜打成這樣,有什么寓意嗎? 吊墜是戴在脖子上的,胸口貼著一條蛇…… 蛇蝎心腸?蛇蝎美人? 阿漁仔仔細細回憶了一番這輩子兩人的相處,然后她無比的確定,她絕對沒做過什么會讓徐潛認(rèn)為她心思歹毒的事。 看來只有以后在一起了,才能問問他了。 將紅寶石吊墜與他送的胭脂盒子藏在一處,阿漁甜絲絲地睡著了。 正院那邊,曹廷安、江氏等人赴宴回來了。 劉總管遞了侯爺一個“有事要稟”的眼神。 曹廷安便讓江氏先去休息,他帶著劉總管來了廳堂。 劉總管低聲回稟了一番。 曹廷安“砰”地一拳頭砸在了桌子上! 好個徐小五,上次早朝看不到人是他告假接近女兒去了,今日宴席上沒看到人,原來他竟膽大包天親自上門來尋女兒來了! “此事都有誰知曉?”憤怒過后,曹廷安虎著臉問。 劉總管道:“侯爺放心,知曉的人不多,剩下的我都交待下去了,絕不敢有人背后議論?!?/br> 曹廷安一下一下地捏著拳頭,瞪著地面不知在想什么。 劉總管猶豫片刻,還是問道:“侯爺不喜徐五爺嗎?” 曹廷安挑了下眉,盯著他道:“怎么,他公然來調(diào)戲我女兒,我難道還要高興?” 劉總管賠笑道:“自然不是,別說您了,若非他身份特殊,他冒然登門,我都想揍他一頓?!?/br> 曹廷安哼了哼。 擼順了虎毛,劉總管這才道:“只是,放眼京城,除了咱們自家?guī)孜还樱撈访膊鸥?,徐五爺大概能排榜首了,若他,若他誠心求娶四姑娘,侯爺會考慮他嗎?” 曹廷安詫異地看向自己的心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