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jié)
狀是她告的,阿漁自然不會承認,也不想讓曹溋懷疑母親,便疑惑道:“爹爹走的時候神色如常,并不像生氣的樣子啊,是不是你姨娘不小心得罪爹爹了?” 曹溋不信,審視地打量阿漁。 阿漁杏眼迷茫,一副天真無辜的模樣。 曹溋認定阿漁在裝傻,氣都要氣死了,但眼下她有求于人,只能咽下惱恨,拿起帕子抹抹眼角,淚水便泉水似的涌了出來,抓著阿漁的小手道:“阿漁,那是我娘啊,我實在沒有辦法了,爹爹最喜歡你,你替我娘求求情吧,只要我娘能回來,以后你讓我做什么我都義不容辭。” 她抓的太緊,阿漁手都疼了。 “好,我去試試?!卑O先答應(yīng)道。 曹溋眼睛一亮:“真的?” 阿漁點頭,心里卻想,桃院里面的事情,便是她在父親面前絕口不提,曹溋也不知道。 反正她是不可能替吳姨娘求情的。 終于擺脫了曹溋,阿漁如釋重負,腳步輕快地回了桃院。 江氏這才知道女兒得了一匹好馬。 與曹煉的高興、曹溋的羨慕相比,江氏心中很是不安,勸女兒:“那么好的馬,徐五爺肯定是想送給幾位公子的,叫上你只是客氣罷了,你怎么能真要了人家的馬?”女兒只是庶女啊,平白得了遠超她身份的好東西,江氏怕女兒因此招惹禍患。 阿漁想到徐潛揉她腦頂?shù)挠H昵動作,信心十足地道:“姨娘放心吧,五爺才沒那么小氣呢?!?/br> 江氏黛眉緊蹙:“你跟他又沒見過幾面,怎知他小氣不小氣?” 阿漁解釋不清,干脆撒嬌:“我就知道,反正飛絮是我的了,您就別管了!” 說完,怕母親繼續(xù)嘮叨,阿漁一溜煙地跑了。 江氏追到門口,對著女兒的背影長吁短嘆的,這孩子,要么就太膽小,要么就太大膽,真是叫人cao心。 一個人用了午飯,飯后江氏去找女兒,想再勸一勸,結(jié)果阿漁一聽她的來意,直接鉆到被窩里去了,氣得江氏輕輕地打了那鼓鼓的被團一下。 那邊曹廷安在外面做客歸來,喝得有了六分醉意,回府后直接來了桃院。 丫鬟們在堂屋待著,看到侯爺都要行禮。 曹廷安以為江氏在歇晌,示意丫鬟不用出聲,他放輕腳步朝內(nèi)室走去,挑起門簾往里一看,卻見江氏坐在窗邊的桌子旁,低著頭在做衣裳,可她的手沒有動,呆呆地對著手里的料子,不知在想什么。 曹廷安咳了咳。 江氏猛地抬頭,一副見鬼的模樣。 曹廷安跨進來,放下門簾問:“怎么沒睡?” nongnong的酒氣在小婦人的閨房飄散開來,江氏連忙放下針線,恭順地去伺候曹廷安寬衣。男人的外袍寬大厚重,江氏得踮起腳尖才能夠到曹廷安的肩膀。察覺曹廷安在看她,視線如火,江氏一慌,下意識地想轉(zhuǎn)移他的心思。 “侯爺,我有一事,總覺得不妥?!鞭D(zhuǎn)到男人背后,江氏略微放松地道。 曹廷安奇道:“何事?” 江氏便娓娓道來。 掛好衣袍,江氏一邊給曹廷安倒茶一邊說出自己的想法:“我覺得,還是將那馬還回去比較好,就算徐五爺誠心送阿漁,這禮也太重了?!?/br> 曹廷安冷哼:“毛都沒長齊的小子,他算個屁爺,如果我沒記錯,他比煉哥兒還晚出生幾個月。” 男人又狂了,江氏好心提醒道:“他是皇親,您尊重點?!?/br> 曹廷安就不尊重,瞪著眼睛道:“他皇親,我還國戚呢,該尊重也是他尊重我?!?/br> 閻王似的平陽侯,不瞪眼睛都夠嚇人了,一瞪眼睛真是死人也能嚇活。 江氏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放下茶碗,低下頭,不吭聲了,小臉蒼白蒼白的。 曹廷安見了,終于意識到他已經(jīng)不在酒桌上了,身邊是個嬌滴滴的小婦人,不是那些五大三粗的同僚。 喝碗茶潤潤口,曹廷安思忖片刻,順著江氏的話道:“你說的也有幾分道理,不過馬都帶回府了,再還回去太難看,這樣,他是用槍的,我的兵器庫正好有把好槍,回頭我讓人給他送去,算是替阿漁還禮了?!?/br> 江氏更不安了,偏頭道:“都怪我沒教導(dǎo)好阿漁,害侯爺破費?!?/br> 曹廷安皺眉:“阿漁很好,是你瞎擔(dān)心,我的女兒,收他一匹馬算什么?” 又開始狂了。 江氏識趣地閉上嘴。 曹廷安也懶得再計較這些,坐到床上,叫她:“喝多了,頭疼,你幫我捏捏?!?/br> 江氏聽話地走過去。 曹廷安靠在床頭,閉目養(yǎng)神,江氏跪在一旁,舉著兩條細胳膊伺候他。 捏著捏著,曹廷安突然摟住她往下一倒。 酒意助興,帷帳里頓時一片春色盎然。 事畢,曹廷安饜足地睡了,江氏看著男人臉上可怖的疤痕,再想到女兒,她遺憾地摸了摸肚子。 她想再生個兒子,將來女兒好多個倚仗,曹煉、曹炯畢竟與女兒隔了一層。 只是,這些年曹廷安明明來的很頻繁,為何她卻一直沒懷上? 作者有話要說:曹廷安:送你一桿槍,咱們兩清! 徐潛:這槍比不過我的馬。 曹廷安:那你要什么? 徐潛看向一旁的阿漁。 曹廷安見了,一槍朝徐潛刺去:兔崽子,看我打不死你! 第13章 論輩分,曹廷安與徐潛是一個輩的,可在年紀上,曹廷安完全可以給徐潛當(dāng)叔伯。 霸道狂妄的平陽侯,當(dāng)然不會巴巴地跑去鎮(zhèn)國公府,給一個與他的長子同歲的徐五爺送回禮。 歇晌醒來,曹廷安喊了個小廝去鎮(zhèn)國公府送帖子,請徐潛明日晌午來侯府喝酒。 小廝腿腳利索地辦事去了。 秋日的午后,斜陽溫暖,徐潛正在修剪老太君剛命人送過來的幾盆菊花。 鮮少有人知道,年紀輕輕的徐五爺竟有個修剪花木的嗜好。 身姿高大挺拔的男人,穿一身深灰色的長袍,彎著腰挨著一排菊花慢慢剪過去,那悠然恬淡的姿態(tài),堪比五六十歲的花甲老者。 春華堂的下人們早就司空見慣了,大家各司其職,誰也不去打擾五爺?shù)难排d。 當(dāng)徐潛剪到最后一盆“瑤臺玉鳳”的時候,他的長隨陳武大步走了過來,捧著一方帖子道:“五爺,這是剛剛平陽侯派人遞來的請?zhí)??!?/br> 旁邊等待清理枝葉的起居小廝吳隨詫異地挑眉,居然有人給五爺送帖子?要知道他們的五爺當(dāng)真凄慘,相同輩分的男人都四十來歲了,妻妾兒女成群,等閑不會邀請比他們年輕二十來歲的五爺,而歲數(shù)跟五爺差不多的,五爺又擺長輩的譜了,不屑與那些年輕子弟同伍。 這么一來,他們五爺漸漸就變成了孤家寡人,不然怎會大好年華就喜歡侍弄花草? 就是不知道平陽侯請侯爺做什么。 拄著掃把,吳隨期待地看向自家五爺。 徐潛就像沒聽見陳武的話一樣,繼續(xù)專心修建眼前的菊花。那是好大一盆“瑤臺玉鳳”,花朵剛呈要開苞的狀態(tài),就這都跟海碗那么大了,等花瓣都展開,不知會壯麗成什么樣。雪白的花瓣層層疊疊的,宛如身穿仙群的瑤池仙子,暫且廣袖掩面,擋住了傾城容顏。 吳隨看看五爺,再看看那朵大菊花,忽然冒出一個想法,或許,真正的仙子下凡了,五爺都不會像對待花草這樣對待仙子吧?瞧那動作小心的,連手指頭都沒碰到一片花瓣,仿佛那不是花瓣,而是嬌羞少女的冰機雪膚。 吳隨默默地拄著掃把,陳武盡職地舉著請?zhí)?,終于,徐潛剪下最后一跟雜枝,站直了身體。 吳隨、陳武都松了口氣。 “誰的帖子?”徐潛放下剪刀問,剛剛他沒聽清。 陳武道:“平陽侯的?!?/br> 徐潛眼里掠過一絲詫異,接過帖子,打開,就見上面寥寥幾句,只說邀他去喝酒,并未提及事由。 過去的半年多,徐潛與曹廷安、曹煉父子共同帶兵御敵,多少有幾分戰(zhàn)場交情,料想曹廷安或許有正事相商,徐潛便朝陳武點點頭。 陳武馬上去前院回復(fù)曹家送帖子的小廝了。 小廝再去曹廷安面前復(fù)命。 曹廷安只是哼了哼,吩咐劉總管:“跟廚房說,明天中午有席面?!?/br> 劉總管點頭退下了。 曹廷安去馬廄溜達了一圈,確定飛絮安置妥當(dāng)了,他拍拍這匹漂亮的白馬,心中忽然涌起nongnong的自豪。他的女兒就是有福氣,徐家那么多兒郎,竟然都沒搶過他家的小丫頭。 又快傍晚了,曹廷安離開馬廄,直奔桃院。哎,一休假就覺得時間過得快,今日好像就去吃了頓席又摟著江氏歇了一個晌午,什么都沒干呢,天又要黑了。 桃院,阿漁剛從母親口中得知父親要送一把寶槍給徐潛當(dāng)回禮的消息。 “看看,都是因為你,害侯爺如此破費,以后一定要謹言慎行?!苯弦贿吔o女兒做冬襪一邊語重心長地道。 阿漁沒想到此事居然驚動了父親,難道真的是她欠考慮了? 正反思呢,曹廷安來了。 娘倆一起迎了出去。 江氏給女兒使了個眼色。 阿漁只好低頭認錯:“爹爹,飛絮的事是我不對,我不該跟著去抽簽。” 曹廷安掃眼低眉順眼的江氏,冷聲道:“你只告訴我,徐小五是真心送你馬,還是礙于承諾臭著臉?biāo)偷???/br> 阿漁愣了一會兒才反應(yīng)過來父親口中的“徐小五”是誰,哭笑不得地道:“爹爹,五表叔心胸寬廣,他還親自帶我騎著飛絮繞了一圈呢?!?/br> 曹廷安皺眉,親自? 再看女兒,雖然年歲尚小,但女兒杏眼桃腮,嬌軟動人,任誰都能看出再過兩三年,女兒必會出落成萬里挑一的好容貌。徐潛那臭小子,莫非打了什么鬼主意? 雖然心中不快,但曹廷安還是笑道:“這就是了,他當(dāng)表叔的,主動邀請你去抽簽,你何錯之有?”說完,曹廷安坐到主位的太師椅上,一本正經(jīng)地教導(dǎo)女兒:“你姨娘眼皮子淺,一匹馬就覺得多貴重了,阿漁別學(xué)她,旁人送你東西,只要不是另有居心,只要你喜歡,隨便你收。” 這話雖然在寬慰女兒,卻也批評了江氏。 阿漁悄悄看向母親。 江氏安靜地給丈夫倒茶,并未有何羞赧之色,好像已經(jīng)被曹廷安諷刺習(xí)慣了似的。 阿漁有點替母親難過,她這位父親無疑是位英雄,但對待母親總是不夠溫柔體貼,就算母親少見世面,父親何必說出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