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jié)
元鑒本來還想帶她回去察看傷勢,他發(fā)現(xiàn)她的腿上有血滲出來。 她因維護自己而得罪了大長公主,被大長公主派人追殺,卻對他毫無怨言,相反還擔心他的出入安全。 “去刑部?!痹b原本準備回府的,又改了主意。 小路子苦著臉勸他:“殿下,你已經(jīng)好些日子都泡在刑部了,咱們能別把刑部當家嗎?” 作者有話要說:晚安,明天見。 第五十章 傅琛已經(jīng)有好些日子沒跟唐瑛打過照面了, 昨夜從宮里傳出來的一個消息攪的他坐臥不寧。 自從初雪那夜兩人分開,他早晚都沒在府里見到過唐瑛,有時候去看騰云跟傅英俊,發(fā)現(xiàn)這兩匹馬兒似乎都被照顧的很好,但唐瑛就跟隱形高手一般,再也沒出現(xiàn)在他面前。 費文海的廚藝還在不斷進步, 他好像忽然之間被人點化開竅,早晚都能吃到經(jīng)心合口的飯菜,有天半夜他從禁騎司回來,喝著熱騰騰的牛rou湯, 還夸了兩句:“費叔現(xiàn)在燉的湯味道越來越香濃了?!?/br> “還不是瑛子, 燉湯的料都是她開給我的?!辟M文海笑呵呵的搓搓油手,提起唐瑛就好像提起自家侄女一般親近。 傅琛靜默了一刻:“她不是好幾日沒回府嗎?” 費文海笑道:“大人每日忙于公事,見不到瑛子也正常。她每日都回來的,喂完了傅英俊,就來廚房找點吃的。”只是大部分時間都在白天,正逢傅琛出門。 傅琛端著碗的指節(jié)泛白, 什么也沒說, 就讓費文海下去了。 他猜測唐瑛在刻意躲避與他碰面。 但是……憑什么? 僅憑他展露出來的親近之意, 她跟兔子似的一蹦三尺高,然后就藏的沒影了? 能從白城的尸山血海里殺出一條路, 敢攔著山匪打劫,能在禁騎司揍劉重等人,還敢在朝堂上與大長公主舌戰(zhàn), 難道就不敢面對他了? 傅琛心道:唐大小姐的膽量,好像不止于此吧? 他親自去找姚娘,問及唐瑛去處,姚娘笑的得意:“這丫頭不是住在你府上嗎?怎么她沒告訴你?”她近來心愿得償,瞧傅琛也順眼了幾分:“她如今已經(jīng)歸我門下,成了影部一員,等她出師之后說不定你們還能一起合作呢?!?/br> 傅琛的眉目頓時凝霜帶寒:“姚姑姑,你可知她是何人?就敢隨便收歸影部?” “誒誒小子,你當姑姑是傻子不成?我自然知道她是何人。” 傅?。骸肮霉卯斦嬷??” 姚娘:“當然。她早就告訴我了?!?/br> 傅琛的一顆心提了起來。 “她不就是白城唐堯帳下偏將唐舒的女兒唐瑛嗎?” 傅琛:“……”這個小騙子! 如果不是唐堯的坐騎騰云,他也不敢確定她的身份。 “那她……為何要化名張瑛,可告訴過你?”傅琛試探的問。 姚娘嘆氣:“還能為著什么?她說白城城破的時候,她遭受了些不好的事情。當時還有旁人知道此事,就讓旁人當她早就死了,這才隱姓埋名?!鄙矸莶贿^是外在的一層皮,要緊的是人聰明機靈好用,而她正好符合這一點。 傅琛的心擰成了一團,思考小騙子這話里有幾分真實性,難得放軟了語氣求姚娘:“姚姑姑,你能不能把她從影部趕出來?其實她的性子不適合在影部。你若有什么要求,我一定替你辦到。” 姚娘“咯咯”直笑:“傅小子,你當姑姑是什么人?”她作勢去摸傅琛英俊的臉龐:“姑姑我啊,平生最愛長的好看的少年郎,你說我想要什么?” 傅指揮使面不改色:“甘峻?!?/br> 姚娘悻悻收回了手:“我跟他又沒什么?!?/br> ********** 唐瑛一劍刺入對面男子的腹部,熱血濺上手背,男子跪在了她面前,抱著腹部猶不敢信。在他身后是一地七零八落的尸體。 對面的小乞丐半個袖子都幾乎被削去,以肘關(guān)節(jié)為界限,黑白分明。 他喃喃:“……原來你并不是真的乞丐?!?/br> 大長公主府先后派出六隊人馬,都折在了小乞丐的手上。 她以京城為迷宮,不斷引誘消耗著大長公主府侍衛(wèi)的人手。 唐瑛抽出匕首,拖著受傷的腿一步步走近男子,清澈的眸子里殺氣鼎沸,聲音卻比這初冬的夜還要寒涼:“本來還想留你半條命給大長公主捎句話,但你既然知道了,我就不能留你了,對不住了兄弟!” 匕首的寒光閃過男子的咽喉,他死不瞑目。 唐瑛靠在墻邊休息了片刻,抽出男子腹部的長劍,挨個在公主府侍衛(wèi)們身上補了一劍,免得哪個沒死透。 她做這一切的時候,冷靜的好像石像,全無半絲煙火人氣。 傅府的大門口的燈籠掛的很高,照亮了一方天地。 唐瑛拄著棍子提著破碗挪近了,半個身子還埋在陰影里就脫力了,一屁股坐在門口的石階上。 身后的大門吱扭一聲打開,高大的男子一腳跨出大門,幾步就到了她面前,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一言不發(fā)。 唐瑛仰起一張窄瘦的小臉,她好像最近又瘦了,撐起無謂的笑臉,同他耍嘴皮子:“……我要飯回來了?!?/br> 傅琛憋著一口氣等了半夜,總算將人堵在了門口,皺著眉頭打量她這一身的狼狽,她那身乞丐裝明天就不能穿了,前后好幾處劃拉開來,身上血跡斑斑,得虧是黑天半夜,也沒遇上巡夜的人,否則被抓進牢里先打個半死。 “起來?!蹦腥松斐鍪?,五指修長,骨rou均勻,拇指上還套著個作工良好的玉扳指。 “夜色正好,我還想坐著賞景納涼……”她后半截話還含在嗓子眼里,就被男人彎腰抱了起來,整個人凌空落進了男人寬闊溫暖的懷里:“你不就是耍賴想讓我抱嗎?” 唐瑛雙掌欲推開男人靠的太近的胸膛:“大人的理解能力還真是……別出心裁?!比欢腥吮У奶o,除非她不顧腿傷跳下去。 “老實一點,不然把你扔進荷花池里?!备佃”饋淼臅r候,手心觸到了濡濕的血跡,心里的猜測落到了實處,她果然腿上受了傷,大約力氣耗盡,實在走不動了,才坐在門口歇息。不然以她的跳脫,多半爬墻。 “大人平日都是這么不拘小節(jié)嗎?”這是唐瑛被他不由分說第二次抱,她心里不自在,愈發(fā)要在嘴上東拉西扯,以打消這種尷尬。 可惜傅大人似乎不準備如她所愿,居然還認真回答她這個問題:“從來不?!蹦腥说囊暰€與她相觸,似乎要深深瞧進她心里去:“遇上你以后,才開始不拘小節(jié)?!?/br> 唐瑛茫然的想:我這是哪里露出了浪蕩的一面,才讓傅大人誤以為我是毫無男女大防的人嗎? 她反省之際,身高腿長的傅大人已經(jīng)把她抱進了前院,又穿庭過廊,直接將人抱進了自己的臥室。 唐瑛擠出個艱難的笑意:“大人,大半夜的登堂入室,似乎不太好吧?”她這次是真的搞不清傅大人的意圖了,想要掙扎著從他懷里跳下來。 聽說過潛規(guī)則,況且影部的女細作玩各種角色扮演,從風姿綽約的青樓女子到溫柔解語可書房添香床頭嫵媚的小妾,小家碧玉或者落魄的大家閨秀……各型各款都有,端看要面對的客戶群。 她低頭看看自己這一身又是血又是泥的乞丐裝,總覺得傅大人不至于如此重口。 傅琛懶的理會她的逞強,將人放在凳子上之后就匆匆出去了,很快安山跟安茂兄弟倆就提著熱水進來了,一桶接一桶倒進了屋內(nèi)屏風后面的大木桶里,垂頭出去了,眼珠子都沒敢胡亂瞟。 無關(guān)人等全都走了,傅琛重新進來,闔上了房門,語氣平淡就好像請她吃飯一般,說的卻是另外一件事情:“你自己脫還是我?guī)湍忝摚俊?/br> 唐瑛緊捂胸口,瞪大了晶亮的雙眼:“大人,我以為你沒那么禽獸的!”她對自己目前的形象還是心里有數(shù)的。 今晚頭一次,傅琛低笑出聲。 他長腿幾步就跨到了她面前,彎腰與她雙目直視,好像很滿意此刻的效果:“那你最近幾日躲我做什么?” “我哪有躲你?”唐瑛吃吃笑了,并且學著姚娘的模樣,作勢要撫傅琛的臉——影部同僚瘋狂吐槽,傅大人長了一張讓人垂涎的臉,卻清心寡欲的好像和尚,連片衣角都不肯讓女施主們沾到,好像唯其如此,才不會玷污他心里供奉的佛祖。 她預想之中傅大人理應(yīng)后退三步,躲開她的觸碰,沒想到謠言有誤,傅大人竟然趨前一步,等于是把臉湊到了她手心里,男人溫熱的臉龐落到她手心里,倒嚇的唐瑛朝后退去,忘了自己還坐在凳子上,差點從凳子上摔下去。 “你你你……”唐瑛被人攬著腰重新扶正坐好在椅子上,簡直不知道是該指責傅琛給自己找借口,她在腦海里迅速翻撿出良家婦女受到侮辱的面具戴上來,率先倒打一耙,控訴傅大人的不檢點:“大人你怎么能這樣呢?” “我哪樣?不是你想摸嗎?怕你腿腳不方便,我特意靠近一點?!?/br> 唐瑛真是服氣了——若論臉皮的厚度,她跟傅大人還是有差距的。 “大人還真是善解人意,屬下謝謝大人厚愛了!” 她扶著桌子站了起來,往屏風后面走,沒有什么東西能抵抗冬夜里泡個熱水澡的欲*望,她今日又累又困,只想泡個熱水澡處理完傷口,把自己埋進暖暖的被窩。 傅琛原本以為她還會推拒或者請他出去,沒想到這人居然半點都不擔心的轉(zhuǎn)去了屏風后面,他隔著屏風說:“里面的那一套衣服是我新做還未上過身的?!?/br> 隔著屏風聽到她衣服落地的聲音,還有含含糊糊的應(yīng)了一聲“知道了”,還有撩水的聲音,他忽然覺得房間里有點熱,好像木桶里的熱氣透過屏風直撲到他臉上,潮呼呼的悶。 抱她回房的時候,心里只有一個念頭,等她洗干凈好處理傷口,可是直等把人抱進來,聽著她在屏風后面洗澡的聲音,他心里不免又涌上了無數(shù)繁雜的念頭,竟讓他感覺呼吸都有點困難,直接拉開房門去院子里吹風。 安山與安茂兩兄弟正站在院子里聊八卦,壓低了聲音探討主子的私人生活:“大人居然肯讓別人用他的浴桶……還抱回房,你說是什么關(guān)系?” 這還用說嗎? 當哥的還是要適當展示自己的威嚴:“你可別胡說。”然后互相對視,兄弟倆齊齊發(fā)出低低的笑聲,不防回頭差點被嚇跪。 ——五步開外,被議論的傅大人正黑著臉杵在那里,也不知道聽到了多少。 安山:“……” 安茂:“……” 大人您倒是弄出點聲響啊? 唐瑛小心避開傷口,舒舒服服洗了個熱水澡,露出了本來的面目,還因為泡過熱水澡的原因,白皙的臉蛋上多了一點血色,她側(cè)頭拿布巾子吸頭發(fā)上的水,看起來總算有點閨秀的樣子了。 不過談?wù)摰脑掝}卻與閨秀無關(guān)。 “姚姑姑不是大長公主府里出來的人嗎?我怎么覺得她跟大長公主不對付?!?/br> 傅琛從再次踏進自己的臥房,就覺得哪哪都不對。 他目光看似隨意實則蓄謀已久在她身上偷掃了好幾次,只覺得洗干凈的唐大小姐果然如姚娘所說,是個可造之才,想扮楚楚可憐問題,嬌俏可人她應(yīng)該也能做到,大家閨秀似乎也沒什么難度……讓人簡直不知道該如何相待。 “你從哪感覺到的?”為了分散自己的注視力,免得視線不由自主就往她身上瞟,傅琛努力擺正態(tài)度,想要找回在禁騎司談公事的疏淡冷漠,可是都宣布失敗。 他懷疑唐大小姐今晚在洗澡水里丟了影部的勾魂香,才令他頻頻失神。 唐瑛已經(jīng)在屏風后面處理了自己的傷口,傅大人想的很周到,藥箱里細白布止血的藥粉一應(yīng)俱全,就放在旁邊的架子上。 她本來也不準備把傅琛拖進來的,只是想著他在禁騎司年頭夠久,順便打聽點有用的消息而已:“大長公主府里最近沒少派人找我的麻煩,姚姑姑可是讓我痛下殺手,不必客氣的?!?/br> 想來她揍劉重等人之事被旁人告訴了姚姑姑,故而她才拿大長公主府里的人試煉她,順便……暗底里消耗大長公主的人手。 傅琛恍然大悟:“你這一身的傷都是大長公主府里的人弄的?” 他早該想到了,大長公主不會輕易罷休,只聽說她最近到處找人為桓延波求情,還以為無暇對付唐瑛,總要為獨生子的事情奔忙完畢,才有功夫收拾唐瑛。 “都傷到哪了?你腿傷的嚴重不?”傅琛關(guān)切的蹲下來,伸都伸出去要掀她的袍角了,又尷尬的縮了回去,低聲問:“方便給我瞧嗎?” 唐瑛無所謂:“都已經(jīng)包起來了,其實也不嚴重,休息幾日就好了?!?/br> 傅琛略一皺眉就想明白了:“你最近神出鬼沒,難道真的不是在刻意躲避我,而是被大長公主府里的人追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