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節(jié)
你娘二字,驚得明語和盧氏齊齊看向他。他這才驚覺自己說露了嘴,頓時鬧個大紅臉。眼神不敢和錦城公主對視,錦城公主反倒顯得比他大方許多。 明語驚訝過后,只余滿心的歡喜,看來娘已將爹拿下。盧氏吃驚過后,心情有些復雜。想得再豁達,真臨到頭上,其中滋味不為外人道。 明語親親熱熱地挽著錦城公主的手,一直送到門外面。兩人一路上緊緊挨在一起,明語不問他們發(fā)展到了哪一步,錦城公主也沒說,可是每當她們相視一笑時,足以證明她們早已心意相通。 “娘,娘…” 錦城公主應著,滿眼含笑。 “我爹好不好?” “你個促狹鬼,居然還笑話起你娘來。不是你自己說他好的嘛,干嘛還來問我…” 錦城公主臉頰飛起紅云,幸好夜里看不清楚,否則就要在女兒面前露出形跡。一想到這幾日的相處,淡淡的情愫浮上心頭。 “天冷,快進去吧?!?/br> “嗯,娘你也好好休息。” 錦城公主依依不舍地上了馬車,朝著那燈籠底下玉做的人搖手。簾子放下后,她一只手按在胸口,那里脹得像要滿出來。 真好。 或許這樣,才是最好的選擇。 一夜過后,明語毫不意外大房多了一位姨娘。這消息她有意讓人傳出去,很快就傳到君家人的耳中。 君家人還不知道君涴涴被送走的事,驚聞楚夜舟納了姨娘,文氏帶著君清清上門。說是要來看望懷孕的君涴涴,其實就是在質問楚夜舟的。 楚晴柔哭著告訴文氏,娘被送到莊子上養(yǎng)病了。文氏驚怒之余,去質問楚夜舟,一看到楚夜舟身邊嬌羞的蘭桂,她恨不得上前打兩個巴掌。 自家女兒生病去莊子,女婿竟然趁機納妾。她不覺得楚夜舟有錯,只認為是蘭桂不要臉爬了女婿的床。 “姑爺,涴涴懷著孩子,你怎么能把她送到莊子上?” 文氏原是有些理虧的,齊磊能聽到那些流言蜚語,君家人自然也聽到了,這也正是君家人最近沒有上門的原因。 他們想得好,萬事敵不過君涴涴腹中的孩子。傳言總歸是傳言,以女婿對女兒的看重,加上女兒又在這個時候有喜,一定不會有什么事。 誰知道女婿竟然會納妾。 而且女兒還被送走了。 楚晴柔覺得君涴涴丟臉,那孩子指不定…所以她沒有提孩子的事。是以,文氏現(xiàn)在自覺占著理,很是憤怒。 楚夜舟恨妻子丟人現(xiàn)眼,連帶著對妻子的娘家人也沒有好感。他沒有知會君家人,正是因為覺得太過丟臉,心中有氣。 君清清站在文氏的后面,一雙眼睛全在蘭桂的身上。蘭桂故意挑釁她,有意無意地摸著自己頭上的一支金簪,裊裊婷婷地告退。 楚晴柔臉通紅著,見屋里沒了外人,這才低聲哀求,“外祖母,你別說了,我娘的孩子流掉了…” “什么?”文氏大驚,“什么時候的事,你們怎么沒派人去伯府送信?” 楚夜舟陰沉著臉,“送信?她做了那樣的丑事,你們不怕丟人,我還嫌丟人!” “涴涴怎么了?她一直好好的,相夫教子替你cao持內院。姑爺,你可不能昧著良心,聽信外面的那些傳言就和涴涴生了間隙。這些年來,她怎么對你的,別人不知道你還不知道嗎?” “我不知道!”楚夜舟怒吼出聲,臉色陰沉又扭曲,“她做的那些事,我都說不出口。要不是看在孩子們的份上,我早就將她休了!” 文氏身體一軟,難道涴涴… 不,不可能。 自己的孩子自己知道,涴涴為人精明,根本不可能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卻做那等傷風敗俗的事情。一定是有原因的,肯定是被人誣蔑的。 “姑爺,你好好想想,這分明是有人想離間你們夫妻感情哪。你擋了別人的路,那人回來了,怎么還會放過你?你要是信了外面的話,那恰好合了那些人的意,你可不能犯糊涂啊…” 楚夜舟陰沉的臉不停變化著,他當然懷疑過是有人故意的。可是他耳朵沒聾眼睛沒瞎,那賤婦在他的面前… “我親眼所見,她與那齊公子熟稔得很,連閨房之事都知道…岳母要是不信,可以去問問齊公子,或是親自去問問你的好女兒。我還有事要忙,岳母請便吧?!?/br> 文氏臉白了又白,聽這意思真有那事。 涴涴真是糊涂啊! 伯府這些年來,就靠國公府這門姻親撐著,要是姻親斷了,伯府沒落指日可待,她不能眼睜睜看著那樣的事情發(fā)生。 “姑爺,依我看這事定有蹊蹺,我會查個清楚的,只是苦了你。涴涴這一走,柔姐兒姐弟幾個也沒人照看。她清姨心里一直掛念著這幾個孩子,總是放心不下。索性人也來了,就留下來照顧柔姐兒吧?!?/br> 楚晴柔是大姑娘,外祖母的意思她是明白的。正因為明白,她才會生氣。生氣之余,并沒有拒絕。 楚夜舟不置可否,他向來不喜內宅之事,直說自己不管內宅之事,讓她去和盧氏說。把她氣得差點暴走,生生忍下這口氣,轉身便去了幽篁院。 在盧氏的面前抹著眼淚,訴說著這些年君涴涴為國公府cao勞的那些事。對于那些不好的事,只字未提。 “涴涴這一病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回來。柔姐兒越哥兒揚哥兒幾個也沒有照顧。姑爺是個不理事的,眼下身邊又多了人,怕是更顧不上他們姐弟。我想著把他們清姨留下來,先照顧一段時日。” 盧氏面有難色,“老大媳婦不在府里,他們清姨到底是個未出嫁的姑娘,怕是不太妥當…” “…親家母,要不是實在心疼我那幾個外孫外孫女,我也不會出此下策。我可憐的女兒啊…怎么就病了呢…” 明語實在看上不文氏的作法,身為母親,她此舉實在是太過讓人心寒。拋開君涴涴的事不說,任何一個母親在得知自己女兒出事時,首先想到的應該是怎么樣幫助女兒,而不是立馬作出選擇,再塞一個人進來。 再者,就怕她們醉翁之意不在酒。 “叔祖母,我也覺得不太妥當。這府里不光是大伯的院子里沒有主母,我爹也是個未娶妻的。清姨一個沒出閣的姑娘住下來,要是傳出什么事,對國公府和伯府的名聲都不好?!?/br> 文氏暗恨,死丫頭,她要的就是有什么事,沒什么事她把人留下來做什么,給國公府做老媽子嗎? “明姐兒,話不能這么說,你清姨最是知禮的性子,她也是心疼柔姐兒姐弟…” “叔祖母要是真不放心,可以把柔meimei接到伯府去小住一段時日。至于越弟和揚弟,他們都在學院求學,鮮少回府,清姨就想照顧他們也鞭長莫及,您說是不是?” 文氏被堵得啞口無言,她只能扯出楚晴柔,“我也這樣想過,可是柔姐兒住不慣伯府,她不愿跟我回去…要不是實在沒法子,我也不能這么做?!?/br> 這是非要留人下來的態(tài)度。 盧氏想了想,便同意了。不過丑話還是要說在前頭的,君清清留下來可以,為了她的名聲著想,最好不要到處亂走。 文氏答應得很好,怎么交待君清清的別人就不知道了。 且說楚夜行今日進宮面圣,等他出來后,他和錦城公主的親事就算定下。一嫁從父二嫁從己,錦城公主自己愿意,別人左右不了她。 消息一傳出來,舉京嘩然。 明語喜滋滋地算著自己能贏多少錢,聽說押錦城公主能成事的人不多,賭注高達一賠六。算下來,她差不多能凈賺上萬兩銀子。 賭莊的莊頭都快哭了,原以為能大賺一筆,誰知道事情反轉成這樣。押錦城公主的人是不多,卻奈不住押得大啊。 別的不說,就說那一萬兩的注,他就要賠進去五萬兩銀子。左右算下來,他們賭莊雖有小贏,贏面卻平淡得很。 他哭喪著臉把銀票遞給永王府的侍衛(wèi)時,死死拽著好半天才撒手。心在滴血啊,腸子都悔青了。眼睜睜看著一大堆白花花的銀子從眼前飛走,再看看后面還有兩個要領兩千兩賭注的人,他眼前一黑。 楚國公,你個腦子進水的,我恨你! 第52章 嚇人 楚夜行此時正在盧氏的院子里, 屋子里只有他和盧氏, 他跪在盧氏的面前, 再次表達自己要娶錦城公主的決心。 盧氏幽幽嘆氣, 深覺錦城公主好手段,先是和明兒交好,讓明兒認她作干娘。這才幾日,就把官哥收服, 這份心計令人佩服。如果是赤誠之心尚好, 要是個壞心眼的…… “娘不是說反對你們, 你決定娶她必是經(jīng)過深思熟慮的, 娘相信你的眼光。只是你要知道, 她或許不能生養(yǎng),你真忍心將來把爵位拱手相讓給他人?” 這個問題楚夜行當然想過,他此前沒有娶妻的打算, 已想好以后的路。大房三房是不考慮的,四房和他們二房走得近,將來他會從四房過繼一個孩子。 盧氏聽了他的想法,并不意外。明兒曾經(jīng)說過這事, 只是再次從兒子口中聽到, 她的心里還是有些不舒服。 她和冷氏斗了大半輩子, 如果真是這樣,多少讓人心有不甘。 “此事你已上達天聽,陛下那里也是知道的,再無更改的可能。娘修了這些年佛, 別的沒有看透,對于生死富貴卻是看得透透的。世間萬般富貴,該是你的就是你的,該你享受多久就你享受多久,多一天都不行。你心意已決,娘便開開心心替你cao持婚事。官哥兒,你要記住,明兒是你的親骨rou,你要好好護著她?!?/br> “娘,兒子此生必好好護著她?!?/br> “好,好?!?/br> 不怪盧氏有這句叮囑,都說有后娘就有后爹,誰也料不準錦城公主到底是什么用心。萬一以后公主不喜明兒,官哥可千萬不能聽媳婦的話。 她老了,遲早是要走的,護不住明兒一世。 “往后你真要過繼,切記要征得明兒同意。和明兒合得來的孩子你才能過繼,否則一切心血都是白費?!?/br> 這點,楚夜行當然想過,聞言鄭重點頭。 母親的擔心他都知道,他很想說公主和他一樣,是這世間最疼愛明兒的人,可是他不能說。這個秘密,只有他們一家三口知道。 他想到在莊子里,他開始處處避著公主,不想與她接觸,更不想被有心人傳出些什么。 那一天,公主屏退所有人,把他單獨留下。當時他在想,如果公主真做出什么強迫他的事情,他哪怕拼了抗旨哪怕不當國公也不會同意。 誰知公主看了他一眼,只說了一句話,他臉色就變了。 她說:“向侍衛(wèi),你躲得那么遠做什么,往前一點?!?/br> 這句話,他怎么可能會忘記? 當年,大小姐召見他。他心情雀躍忐忑,進去后拘謹不已,根本不敢往前走。那時候大小姐也是這般慢慢抬頭,淡淡地說出這句話。 此后多年,他不止一次將那天的情形翻出來細細回味。包括她的一個眼神,她的一個舉止,還有她說過的每一個字。 他愣在原地,渾身的血都像是凝固住。 又聽到公主道:“我聽說向侍衛(wèi)是杜城人,此前曾是獵戶?!?/br> 如果說第一句話是巧合,那么第二句話就由不得人懷疑。他腦子亂成一片,壓根來不及思考,機械般地循著記憶應答。 公主看著他,目光幽深,“獵場如戰(zhàn)場,狩獵之人面對狡猾的獵物,不僅要有敏捷的身手,更要有一定的計謀。如今侯府多事之秋,正是用人之時,我有意重新提拔一些心腹,不知向侍衛(wèi)可愿效忠于我?” 他的回答是肯定的。 如同從前一樣。 他看到公主朝他走過來,明明是不同的相貌,他卻恍惚看到多前年的大小姐。那冷艷驕傲的女子,一步一步地走近他。 站在離他兩步時,停下來。 “你說過會效忠于我,如今我確實碰到難事,不知你可否愿意替我分擔?” “我…我愿意。” 他什么不想去想,哪怕是一場夢也好,他不想去想為什么大小姐會變成公主,也不愿去戳破這一切。他只想時光停留在這一刻,越久越好。 錦城公主看著他癡癡的樣子,好像笑了一下,“我想陪在我女兒的身邊,卻苦無沒有正當?shù)睦碛桑恢蚴绦l(wèi)可否娶我為妻,讓我得償所愿?!?/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