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jié)
她還是太心軟了。 眼珠子一翻,她暈了過去。 第31章 換方子 盧氏冷眼看著, 這路數(shù)和君氏倒是極像。果真不是一家人不進(jìn)一家門, 婆媳二人都是一樣的手段, 一個德行。 總是這些老招數(shù), 她都有些看膩了,她們居然還沒有演膩,真是恒心可嘉。 “她一個姨娘,和你們一樣都是下人, 她有什么權(quán)力讓你們做這做那?反之, 她說什么你們就去做, 你們認(rèn)為別人會信嗎?你們自己存了私心, 不忠不義, 竟然還想把臟水潑到冷姨娘的身上。冷姨娘入府多年,一直盡心盡力侍候國公爺,還生有大爺和三爺, 她怎么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 這些話,像一個個巴掌打在冷氏的臉上,也打在小冷氏和楚晴書的臉上。 冷氏睫毛輕顫一下,下人二字像刀子一樣扎在她的心上。比起當(dāng)眾被盧氏責(zé)罰, 這種明為袒護(hù)實(shí)則嘲諷的話更令她難受。 下人。 呵… 她謀劃多年, 差一步就成功, 居然臨到這時還只是一個下人。 叫她如何能甘心! 盧氏壓根不管她是真暈還是假暈,手輕輕一揮,讓婆子們把她帶回去,并叮囑記得請大夫, 做足正室的大度,更讓她恨得咬牙切齒。 小冷氏母女臉色都很不好看,自打她們一進(jìn)門,總被提起自己的身份。冷氏是姨娘,是下人。她們的丈夫父親是姨娘生的庶子,小冷氏尚且還能受得住,楚晴書已是要瘋了。 偏那些黑心肝的奴才還在攀扯。 “真是冷姨娘指使我們做的,老夫人您明查啊…” “老夫人您要替我們做主啊…” 小冷氏實(shí)在是聽不下去,喝道:“你們這些奴才,明明是自己貪心不足,竟然還想把別人拉下水。如此刁奴,賣得越遠(yuǎn)越好!” “二夫人,您不能過河拆橋??!上個月您還用自己嫁妝里的百年山參換了給國公爺熬湯的五百年山參,您可不能…” “母親,她胡說!兒媳沒有換山參,她這是栽贓陷害!” 小冷氏怒極,恨不得上前捂住那個成婆子的嘴。 盧氏不動,平靜地看著這一切。 有些話一旦撕開口子,就像決堤的洪水一樣一發(fā)不可收拾。在那個管事話音落下時,又有人指認(rèn)起君涴涴來,說是受君涴涴的指使。 君涴涴不在,楚晴柔也不在,沒有人替她們辯解。 小冷氏立馬捂起臉哭起來,“母親,您可要替兒媳做主啊…管家的是大嫂,兒媳不過是個吃閑飯的,哪有那么大的本事指使得動這些人。他們這是狗急跳墻,胡亂攀扯。這樣的惡奴,便是亂棍打死都不為過…” “二夫人,奴婢們是命賤,卻也是聽主子們的話,您的吩咐奴婢不敢不從啊…” “你血口噴人,誰不知道你是大嫂的心腹,平日里只聽大嫂一個人的話。是不是她教你的?出了事就把責(zé)任推到別人的頭上?!?/br> “二夫人,天地良心哪,您是冷姨娘的親侄女,您說的話就是冷姨娘的話,奴婢們哪里敢不聽…” “成婆子,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做的那些事情,你就是大嫂的人。大嫂指使你多報賬,明明是用了一石米,便報一石半,rou菜亦是如此,然后多出來的東西你們再想辦法倒騰出去賣,別以為自己做得神不知鬼不覺,早有人看見了。” “二夫人,您這是冤枉人哪…” 盧氏靜靜聽著,聽著他們相互攀咬,一樁樁舊事從他們的嘴里說出來。大到采買貪墨小到以次充好,全都是內(nèi)宅污糟之事。 論撈油水,自然是冷氏占大頭,君氏占小頭。冷氏把持著采買一關(guān),撈的是大筆的銀子。君氏管著府里的大小瑣事,撈些小錢。 這些年,上行下效,府里早已是烏煙瘴氣。 她看著自己的孫女兒,見明語目光平靜聽得認(rèn)真,不由暗自點(diǎn)頭。這些事情,明姐兒知道得越多,以后就越不容易被別人蒙蔽。 眼見著最后成了狗咬狗,她這才出了聲。 “好了,統(tǒng)統(tǒng)給我閉嘴!你們當(dāng)這是什么地方,這里是幽篁院!犯了事的奴才,發(fā)賣出去天經(jīng)地義。至于其它的,我自有主張?!?/br> 一個眼色遞過去,便有十來位家丁出來,將那些犯錯的下人帶下去,等待他們的將是發(fā)賣或是驅(qū)逐。 那些被帶下去的下人哭天搶地,更有人急得把事情都往君涴涴和冷氏身推。無論他們?nèi)绾魏霸R氏也不可能留他們。 小冷氏這才回過神來,心頭也是震驚不已。自己剛才做了什么說了什么,怎么能自降身份和下人吵起來。她又不是管家的,撈不了多少油水,真正的大頭都是三姑姑和大嫂得了,憑什么最后和下人理論的變成了自己? 心里把君涴恨死,就知道裝病裝可憐。也怨恨著冷氏,平日瞧著威風(fēng)八面誰知道是個紙老虎,一想到自己曾經(jīng)一個妾室面前極盡討好,又是羞恥又是臊得慌。 “母親,您最是明理,必不會聽信那些背主的下人之言。誰不知道這些年府里事情兒媳是半點(diǎn)不沾,大小事情都是大嫂管著,兒媳實(shí)在是冤枉…” “老三家的,這些年你確實(shí)沒沾府里的事,我心里有數(shù)。你是個孝順的孩子,這些年光顧著服侍冷姨娘,真是辛苦了。這里沒你什么事了,你趕緊去看看冷姨娘吧?!?/br> 小冷氏臉一白,訕訕道:“母親,冷氏不過是個妾室。兒媳是國公府的三夫人,哪有主子去侍候奴才的。傳揚(yáng)出去,別人指不定有什么話說咱們國公府呢?” 盧氏冷淡看她一眼,以前這些人怎么沒想過冷氏是個下人。一個個親娘祖母地叫著,親熱得不行,怎么這會不敢認(rèn)了? “老三家的,這話別人說說還罷了,你說真有些不合適。冷氏是姨娘不錯,但卻是生了大爺和三爺。她是三爺?shù)纳福惴趟m于禮不合,卻情有可原。再者,此前你一直是如此做的,為何現(xiàn)在不做了?” 小冷氏啞然。 “你們心里是怎么想的,此前又是如何做的,我一清二楚。咱們國公府讓外人笑話的地方還少嗎?從前你們不在意,如今才在意這些,晚了。” 小冷氏被盧氏這番話說得臉色青白一片,心里詛咒開來。不僅罵盧氏,也罵冷氏。罵盧氏假仁假義,罵冷氏無能。 要是冷氏手段狠辣些,盧氏哪還能活到現(xiàn)在,更別說找回兒子了。 華氏不用權(quán)衡,也知道自己只能靠向嫡母。 當(dāng)下憂心道:“方才我瞧著冷姨娘臉色不太好,看上去身體也有些虛。三嫂你趕緊回去吧,免得冷姨娘身邊沒個人照顧?!?/br> 小冷氏暗恨,只能告知離開,卻是直接回自己的院子里賭氣,壓根沒有去冷香院。 她一走,盧氏便分派了幾人的任務(wù)。 發(fā)賣了那些冷氏和君涴涴的人后,再安插的人肯定是盧氏的人。如此一來,無論是管著哪處,都插不進(jìn)人,也自然撈不了多少好處。 楚晴書原本期待的心情經(jīng)過方才的事情像被潑了一盆涼水,便是盧氏把針線房這樣的重要的地方交給她和楚晴娟,她也是意興闌珊。 內(nèi)廚房和外采買是分開的,華氏領(lǐng)的是內(nèi)廚房的差,至于采買這塊,則是由明語負(fù)責(zé)。華氏倒是看得開,樂顛顛地領(lǐng)了差事。 安嬤嬤的動作極快,當(dāng)天便將空出的位置填補(bǔ)完。那些人都不是臨時買進(jìn)府的,而是從盧氏的別處調(diào)過來。 很顯然,這些年盧氏一直在韜光養(yǎng)晦。 冷氏知道后,更是砸碎了好幾只花瓶。她多年的積威仍在,收拾碎片的下人戰(zhàn)戰(zhàn)兢兢,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招了她的眼,惹來殺身之禍。 “那個賤人是不是還在裝死?” 下人好半天才反應(yīng)過來,這個賤人指的是君涴涴。 “大夫人病了,大…二姑娘在侍疾。” “病了?病得可真是時候…國公爺呢?” “國公爺今天有些不好,宮里的孟太醫(yī)來了?!?/br> 冷氏一個激靈,忙趿鞋下榻,“快…快替我更衣,我要去看國公爺…” 怪不得今天她在幽篁院受辱時國公爺沒有出現(xiàn),原來是發(fā)作了。這個時候,國公爺可千萬不能有事。 說是更衣,其實(shí)是換了另一身素凈的衣服。 人說要想俏一身孝,她向來知道自己什么樣子最能打動男人的心,也知道國公爺最喜歡自己什么樣子。這些年她錦衣玉食,已有許久沒有這般穿戴了。 扶著婆子的手進(jìn)了楚國公的屋子,隱晦的目光和守在床榻邊的長隨對上,兩人微不可見地交視著,彼此心知肚明。 這長隨姓劉名向,是楚國公身邊的老人。 他早就是冷氏的人,是冷氏在楚國公身邊的耳報神。楚國公的一舉一動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正是因?yàn)槿绱?,她覺得自己穩(wěn)cao勝券,也就沒有急于一時。 不想,遲則生變。 變數(shù)來得太快,打得她措手不及。 孟太醫(yī)正在給楚國公診脈,楚夜行楚夜舟幾兄弟都站在外間,幾個孫子也在。楚國公臉白如紙,不停地咳嗽著,短短一日,看上去已形銷骨立。 冷氏心緊了緊,有些不忍。 很快心腸又硬,她只恨自己太念舊情,以至于落到今天這般舉步維艱的地步。如果她早些硬起心來,又怎么會有今日之辱。 “孟太醫(yī),國公爺?shù)牟≡趺礃???/br> 孟太醫(yī)搖搖頭,“國公爺這是陳年頑疾,病根難除。想來是以前的方子已壓制不住,我再開一劑新方子試試。你們在飲食上注意一下,慢慢調(diào)理?!?/br> 冷氏紅了眼眶,“飲食上有什么忌諱的,還請孟太醫(yī)等會和妾說說,妾平日里定會注意…” “咳…咳……勞煩孟太醫(yī)了。” 楚國公一出聲,冷氏的淚水便在眼眶里打起轉(zhuǎn)來。等孟太醫(yī)起身去開方子時,她這才哀婉地坐到床榻前,用帕子輕拭著淚水。 “國公爺,您不要擔(dān)心,您一定會好起來的,妾陪著您…” “咳…咳…委屈你了?!?/br> 楚國公哪里會不知道幽篁院發(fā)生的事情,所以才會有這句話。他心里何嘗好受,盧氏實(shí)在是個不容人的悍婦。要是老二沒找回來,他此時已經(jīng)遞折請立世子了。 可是老二找回來了,都是他的兒子,他著實(shí)為難。自古有嫡立嫡無嫡立長,嫡子尚在,他再是不愿也不可能在有嫡子的情況下,去請立庶子為世子。 時也命也,他只能委屈心愛的女人。 冷氏備受感動,淚眼含情,“能陪在國公爺?shù)纳磉?,妾不委屈?!?/br> “你呀,總是這樣善解人意……咳…我覺得最對不住的就是你…要是…哎…現(xiàn)在說這些都遲了…都是命啊…” 什么是命? 冷氏可不認(rèn)命。 這男人口口聲聲對不住她,真要是把她放在心上,真要是覺得委屈了她,早就該請立舟哥兒為世子。而不是一拖再拖,拖到嫡子回來。 如果心里真有她,又怎么會由著盧氏作踐自己。 早些年,她明里暗地不知說過多少回,讓他說服盧氏把舟哥兒記為嫡子。要是舟哥兒有個嫡子身份,又被立為世子,便是老二找了回來,也已成定局。 然而,他沒有。 他一直敬著盧氏那個嫡妻,忘記了他對自己的承諾。 嫡姐說得對,男人的寵愛最是不可信,也最是難長久。她如果早聽嫡姐的話,早些動手,何至于有今天的被動。 “國公爺,妾不怪你,都怪妾自己…是妾命不好,沒能投到嫡母的肚子里,做不了嫡女當(dāng)不了你的嫡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