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真是天意啊。

    季聽無語片刻，打了輛出租就回家了。本來以為申屠川在家，結(jié)果到家后并沒有見到人，她把充上電，這才給他打了過去。

    電話只響了一聲就被接通，那邊傳來申屠川沙啞又著急的聲音“季聽，你在哪”

    “我在家里?！奔韭牷卮稹?/br>
    申屠川沉默一瞬“好，我現(xiàn)在就回去?！?/br>
    說完對面就掛斷了電話，季聽這才舒了口氣，坐在沙發(fā)上第一次認真看他給自己發(fā)的短信。當看到那句你跟我簽了終身合同，別想輕易逃離我時，季聽愣了一下，回憶半天才想起，自己唯一跟他簽過的合同是什么。

    他說的應該是離開申屠家前，他們兩個簽的合同可那不是個普通的勞務合同嗎

    季聽皺眉到他房間里，在保險箱上按下自己的生日，然后取出了那兩份合同。

    拿著合同到客廳里坐下，重新一條一條的看，終于在最后一頁，看到了終身兩個字。她嗤了一聲，再一次發(fā)現(xiàn)自己真是蠢。

    虧她之前還覺得申屠川缺乏社會經(jīng)驗，容易被外面的人騙，現(xiàn)在一看，原來自己才是那個容易受騙的人，人家申屠川精著呢，根本不需要任何人的幫助。

    申屠川喘息著趕回來時，就看到季聽靜靜的坐在沙發(fā)上，面前擺著兩份合同。他臉色一變，沖過去把合同護在里，卻發(fā)現(xiàn)后面簽字的那頁已經(jīng)被撕掉。

    “你為什么要撕我的合同”找了她一下午的申屠川，再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

    季聽看著他頹敗的表情恍了一下神，隨后一臉平靜的跟他對視“不公平的合約，我為什么要留著?！?/br>
    申屠川抓著合同的猛然握緊“你不會覺得，撕了合同就能離開我了吧我告訴你，我早就留好備份了，你就算撕毀原件也不能摧毀合約”

    “所以你要我繼續(xù)給你當女傭嗎”季聽垂眸，“也不是不可以?！?/br>
    申屠川心慌一瞬，僵著臉回答“我不要你當女傭，我只要你別離開我?！?/br>
    季聽不說話了，空氣仿佛也跟著安靜下來，申屠川沉默許久，最后到她身前蹲下，扶著她的膝蓋仰頭看她，放軟了聲音哄道“聽聽，我們不要吵架了，這件事就當沒發(fā)生過好嗎你知道我的初心，只是想被你照顧?！?/br>
    季聽指尖一顫，看著他汗?jié)竦念^發(fā)和衣服，半晌點了點頭“好，不吵了?！?/br>
    “你原諒我了”申屠川沒想到她會這么乖，當即有些不敢相信。

    季聽苦笑一聲“我沒辦法不原諒?！彼M快完成任務回到現(xiàn)實世界，就只能留下。

    申屠川聽著她無可奈何的語氣，眉頭不經(jīng)意間皺了一下，總覺得哪里不對，可又說不出個一二，最終只能暫時壓下這種違和“那我們吃飯吧，你想吃什么，我去做?！?/br>
    “我剛才在外面已經(jīng)吃過了，有點累，我先去休息?！奔韭牅睾偷男π?。

    申屠川點了點頭，在她起身后站了起來，跟著她走到了臥室門口，正準備親親她時，門在面前毫不留情的關(guān)上了。他愣了一下，盯著門看了許久，最終垂著眼角離開了。

    由于白天忙著找季聽受了風，申屠川當天晚上就開始發(fā)燒了，這一次他沒有硬抗，在察覺到不舒服的瞬間，立刻可憐兮兮的給季聽發(fā)短信我發(fā)燒了。

    沒有多久，門口就傳來了敲門聲。申屠川滿足的躺好，等她來了后又開始一臉脆弱“聽聽，我難受?！?/br>
    季聽皺著眉頭過來幫他量了體溫，確定發(fā)燒后給他拿了藥“吃藥?！?/br>
    申屠川聽話的坐起來，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他接過季聽，里的藥，吃了之后趁抓住季聽的，小心的問“你可以再陪陪我嗎”

    “嗯，你睡吧，我在這里守著你?！奔韭牅睾偷馈?/br>
    申屠川心里一陣狂喜，卻不敢表露出來，只是乖乖的點點頭，然后在季聽的注視下躺下了。

    他身體不舒服，又剛吃過藥，很快就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等他睡著了，季聽才轉(zhuǎn)身離開。

    第二天一早，申屠川醒來時已經(jīng)是八點多，他愣了一下趕緊起床，跑到季聽屋里去叫她起床，結(jié)果一進門就看到她的床鋪平平整整，顯然已經(jīng)出門了。

    他面無表情的站了許久，才回屋去拿準備給她發(fā)短信，結(jié)果剛打開就收到了她的信息我先去上班了，你好好休息。

    申屠川臉色微緩，安慰自己她只是怕遲到，所以才提前走了。

    當天晚上，申屠川像往常一樣到她公司門前等著，季聽出來后看到車子猶豫一下，抿了抿唇還是上來了。

    申屠川溫柔的看著她“今天怎么樣”

    “還可以你下次能別來接我了嗎”季聽溫柔的問。

    申屠川僵了一瞬“為什么”

    “現(xiàn)在大家都知道你是我男朋友，你來的話他們會不自在。”

    “那就讓他們不自在，你什么時候在意過別人的目光”申屠川板著臉問。

    季聽不說話了，只是安靜的看著他。半晌申屠川沉著臉啟動車子，沙啞著嗓子開口“好，聽你的?！?/br>
    “謝謝?！奔韭犓闪丝跉狻Ｋ舱f不出為什么，只是突然對這個世界的任務好像失去了興，連帶著也不想見男配了。

    申屠川定定的看著前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此時感覺到身體里好像有什么東西，攪得他五臟六腑都是疼的。

    當天晚上自然也沒有晚安吻，而且之后的每天，所有的親密動作好像都消失了，他們的關(guān)系又回到了在申屠家時的狀態(tài)。

    申屠川對這種狀態(tài)始終焦躁不安，可卻因為季聽挑不出錯的態(tài)度，完全找不到一個突破口。

    一連過了十余天，一個平靜的周末，季聽坐在客廳里看電視，此刻電視里正在播放申屠家倒閉的新聞，用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把申屠家的歷史、走向都介紹了個遍。

    申屠川回來時，就看到季聽坐在沙發(fā)上，他頓了一下道她身邊坐下，陪著看了會兒新聞后沉聲道“聽聽，我成功了?！?/br>
    “嗯，你成功了?！奔韭犖⑿Α?/br>
    申屠川看著她油鹽不進的樣子有些煩躁，煩躁之后又小心的提出“你能抱抱我嗎”

    季聽沉默一瞬，伸出雙抱住他。

    久違的檸檬香縈繞在鼻尖，申屠川的聲音有些沙啞“我終于可以擺脫申屠家?guī)Ыo我的陰影，徹底走向新生活了?！?/br>
    “恭喜你?！奔韭犜谡f這句話時，感覺自己像個局外人。

    申屠川勒緊她的腰，像是要把她嵌進身體里“我們以后好好生活吧?！?/br>
    季聽沉默一瞬，許久之后嗯了一聲。申屠川眼睛泛起微弱的水光，他抬起頭，慢慢靠近季聽的唇。

    在快要碰觸到時，季聽突然推開他站了起來，匆忙朝廚房走去“蛋羹蒸好了，過來吃吧?！?/br>
    申屠川眼神暗了暗，最終什么都沒說。

    他一直在忍，想知道季聽什么時候才能真正原諒自己。起初他心里是愧疚的，可是逐漸愧疚被消磨，反而多了點怨恨。

    申屠川不懂，明明就是一件小事，為什么季聽就是抓著不放，甚至會因為這件事一直和他僵持。正是因為學會了設身處地，想象了和季聽立場調(diào)換，他才會更加煩躁。

    因為如果是他被季聽騙了，不管騙得多厲害，只要她撒撒嬌，自己就愿意原諒，可季聽卻無法這樣對自己。

    說到底，還是因為她不夠愛自己。

    申屠川心里的陰暗越積越重，直到有一天，周前告訴他季聽辭職了，這股陰暗仿佛瞬間就要爆發(fā)。

    “你說什么”申屠川猛地站起來。

    周前被他的反應嚇了一跳，慌忙開口“是、是今天的事，她把辭職信交了之后，她主管就告訴我了，我就”

    沒等他說完，申屠川就陰著臉沖出了辦公室。

    他已經(jīng)徹底受夠了這種狀態(tài)，他要去問個清楚，是不是真打算晾自己一輩子，如果她回答是，如果她回答

    那就把她關(guān)起來，關(guān)到一個只有他們兩個的地方，讓她一輩子都無法離開自己。

    又或者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走了呢她辭職的事都瞞著自己，想來是早就做了打算，如果自己回去已經(jīng)看不到她了呢

    他拒絕再想下去。

    申屠川的心臟被黑暗死死包裹，一路上眼睛都是紅的，只等得了季聽的答案之后徹底解脫。

    他是怎么回到家里的，已經(jīng)完全沒有了記憶，只是當電梯門打開，他看到客廳里的季聽時，才算松了口氣，終于有了活過來的感覺。

    季聽聽到聲響，木訥的看向他。

    申屠川走出電梯，等電梯門關(guān)上后，一臉平靜的盯著她“為什么辭職的事不告訴我”

    “沒有必要?！奔韭牭卮?。

    申屠川拳頭緊攥，卻還在維持冷靜“為什么覺得沒有必要你應該有很多東西要收拾吧，提前告訴我，我能去幫你搬東西”

    “申屠川?！奔韭牬驍嗨脑?，一臉困惑的看著他。

    申屠川沉默一瞬“怎么了”

    “你什么時候才會覺得幸福啊你現(xiàn)在的生活這么好，為什么還是不開心呢”季聽皺眉。

    申屠川眼底閃過一絲嘲弄“是啊，我怎么還是不開心呢，有些人是不是該反思一下自己”

    “你對生活的要求太高了，標準越高就越不開心，你還是盡快降低標準，這樣你開心了，我也就解放了?！奔韭爣@息。

    申屠川皺了一下眉“解放了是什么意思”

    “就是我可以走了，”季聽一臉認真，“你不開心，我沒辦法走?！?/br>
    申屠川臉色瞬間黑了“你想離開我，你想分是嗎你終于肯說出來了?！?/br>
    季聽怔怔的看著他，心里無限委屈。

    申屠川大步向前，走到她面前抓住她的腕，突然聞到一股淡淡的酒味，不過不太明顯，他沒有多注意。

    “季聽，承認吧，你根本不愛我，只不過一直找不到會告訴我而言，”申屠川說著，聲音微微發(fā)顫，“現(xiàn)在好不容易抓住了我的把柄，所以死活不愿意放是不是”

    “我沒有那個意思”

    申屠川冷笑一聲，心里的惡意再也掩飾不住“你沒有那個意思，那你現(xiàn)在是什么意思這段時間我歉也道了，情也求了，該做的我都做了，可你卻一點都不心軟，不就是為了找借口離開我”

    “我告訴你，你想都別想，我是不會給你會離開我的，不管你喜歡我也好，討厭我也罷，你都休想遠離我。”申屠川惡狠狠的威脅，聲音里透著一股破罐子破摔的絕望。

    哪怕是地獄，他也要拉她共沉淪。

    季聽眼一紅，看著被他攥得變形的腕“疼”

    要拉著人家下地獄的申屠川，立刻放松了對她的桎梏，看到她眼眶里蓄滿的淚，凝著眉頭問“還疼”

    “嗯”季聽嘴一撇，嚶嚶嚶的哭了起來。

    申屠川的徹底松開，捏著她的腕輕輕按摩，半晌似乎覺得自己的威懾力打了折扣，沉默一瞬后淡淡道“總之你最好放棄離開我的想法，否則最后痛苦的還是你自己。”

    這句話好像很耳熟的樣子。

    季聽的眼淚不斷往下掉，一副永遠不會停下的樣子。申屠川安靜許久，伸抱住了她的腰，讓自己的臉埋進她的衣服里“跟我在一起，就那么讓你難以忍受嗎”

    “可是我找不到我存著的意義”季聽哭得直打嗝。

    申屠川頓了一下“什么意思”

    “我以為、我以為你現(xiàn)在的生活，是我努力給你的，是我把你從泥濘拉了出來，可、可是我突然發(fā)現(xiàn)，我的存在一點意義都沒有”季聽腦子暈乎乎的，只想把這段時間自己壓抑的情緒全釋放出來。

    “沒有我，你也能擺脫申屠家，也能報復那些傷害你的人，我所認為的努力，原來都是在做無用功，即使沒有我、即使沒有我，你也會完成你想做的事，我真是太高估自己了”

    季聽越哭越覺得傷心，從申屠川的玩笑一樣的騙局被揭破開始，她的心里就一直恍恍惚惚的。申屠川越強大，就說明他越不需要她的幫忙，她之前做的那一切，除了擾亂他的判斷，沒有起到一絲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