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jié)
第88章 甘心嗎? “殿下這邊請?!蹦较壬崎_珠簾。 賢王眉心微蹙, 跟著慕先生走, 入得二樓雅間后, 終是忍不住問道:“先生不是說要找替死鬼嗎?來此處做甚?難不成替死鬼在客香居?” 慕先生勾了勾唇角:“殿下稍安勿躁。”他道, “替死鬼雖不在客香居, 可要找替死鬼, 卻只能從客香居找起?!?/br> “先生這是何意?”賢王疑惑。 慕先生指向幽靜的閣樓下:“殿下很快就會明白了。” 賢王定睛往下一看, 很快便見得幽閉的后門打開又闔上, 一個華服男子鬼鬼祟祟地走了進(jìn)來。他附身看仔細(xì)些,這才發(fā)現(xiàn)竟是左相嫡次子蕭閆恒。 “蕭閆恒這般鬼鬼祟祟做甚?” 慕先生笑意吟吟:“這便是某說的替死鬼線索了?!?/br> 賢王沉吟片刻, 道:“先生想找太子的人當(dāng)替死鬼?” “殿下不覺得太子的人正合適嗎?” 賢王看了看閣樓下,蕭閆恒已是不見了身影。他遲疑:“若能折了太子的臂膀,定然是極好的,只是......” 慕先生笑得意味深長:“殿下憂心的可是這臂膀太硬,折不斷?” 賢王點點頭:“蕭閆恒是左相嫡次子, 只怕這事不好做?!?/br> 慕先生唇邊的弧度漸深:“替死鬼自然不是這位尊貴的左相嫡次子, 某只是想讓他幫一個忙而已?!?/br> 他不緊不慢地道:“喬尚書審案, 會盤問當(dāng)夜當(dāng)值的官兵。官兵那處的人, 某已經(jīng)替殿下安排好了, 到時候他會招認(rèn)是周方生吩咐他在公孫公子離開后毒害林公子, 以嫁禍給公孫公子。喬尚書只要派人去周府中搜出毒.藥, 這案子, 也就結(jié)了?!?/br> 周方生,左相得力干將周涵廷嫡子,紈绔不堪。 “如今, 我們只缺一位替殿下將藥送入周府中的人而已?!蹦较壬鷮⒁粋€白色瓷瓶從袖中取出,遞到賢王面前,“蕭閆恒便是最好的人選?!?/br> 賢王接過瓷瓶:“可蕭閆恒又豈會輕易受人擺布?” “這便要看驚羽姑娘了。”慕先生笑聲里帶著一絲淺淺的嘲意。 他聲音落下的同時,門便被敲響了:“先生——” 慕先生輕搖了搖鈴聲,下一刻,門便被人從外面推開了,進(jìn)來的是一個美貌女子,她對著賢王、慕先生盈盈一福身:“奴家見過賢王殿下,先生?!彼?,“驚羽jiejie謊稱有孕后,蕭公子已是應(yīng)下驚羽jiejie了。” 慕先生從袖中取出一只與方才那只瓷瓶一模一樣的白瓷瓶:“拿去交給驚羽吧?!?/br> “是?!迸尤∵^瓷瓶,又行了一禮,便告退了。 門扉再次闔上時,賢王眸色幽深:“蕭閆恒這就答應(yīng)了?” 慕先生嗤嗤地笑了笑:“蕭公子自然不是應(yīng)的放毒.藥,只是等他清楚自己放的是什么,那也只能自己死瞞下去了,甚至沒準(zhǔn)還會幫著殿下,一口咬死就是周方生嫁禍公孫公子?!?/br> ** 賢王同慕先生是從西側(cè)門離開的,蘇文敬遙遙試著追了兩步,便無奈同林春和道:“殿下也走得太快了,我等老了啊,追不上了。” 京兆府雖將案子移交到了刑部,但到底京兆府也理刑司,又因著此次大理寺不能參與審案,因此身為京兆府尹的蘇文敬也需協(xié)助刑部審理此案。近日來,林春和因著為了妄死的嫡子能早日沉冤昭雪,時常同蘇文敬一道。 他心情不虞,全然沒注意到周遭的事情,聞得蘇文敬的話,方才抬頭,見得很遠(yuǎn)處的賢王與慕先生:“殿下與慕先生在瑤仙池那頭,莫說大人追不上,只怕等閑年輕人也是追不上的?!?/br> 蘇文敬似乎這才注意到了賢王一行人距離兩人太遠(yuǎn),他“哎呀”一聲,敲了敲自己的頭:“我真是糊涂了,果真是老了,不中用了?!?/br> 他轉(zhuǎn)了身往回走:“可惜殿下不是走的正門,不然我們定能碰上了,不過我們也不是有意不問安,想必殿下不會怪罪?!?/br> 他一邊說一邊往回走:“既是如此,我們便上樓罷?!?/br> 蘇文敬走了幾步,才察覺林春和沒跟上來,他轉(zhuǎn)了身,發(fā)現(xiàn)林春和竟然還站在原地。他幾步走了回去:“怎么站著了?” 林春和在蘇文敬湊近時驀然回神,收回了望向賢王離去方向的視線:“林某觸景生情,讓大人見笑了?!彼饕尽罢垺钡?,“我們上樓吧?!?/br> 兩人一道上了樓。樓上視野開闊,蘇文敬走在前面,不由得一笑:“今兒是個甚日子,怎么都喜歡從西側(cè)門離開?” 林春和順著蘇文敬的視線看去,竟是見著蕭閆恒也從西側(cè)門離開了。蕭閆恒是左相嫡次子,又是京城中有名的紈绔子弟,他怎會不認(rèn)得? 他一愣,只聽蘇文敬道:“我們進(jìn)去罷,用了膳也該繼續(xù)整理令公子一案的線索了。” 提起查案,林春和趕緊收回了視線,作揖感激道:“這些時日有勞大人了,犬子若能沉冤昭雪,春和感激不盡?!?/br> 蘇文敬趕緊扶起林春和:“這些都是本官該做的,何須言謝?” 蘇文敬同林春和講了好些話,方才與他一同進(jìn)了雅間。林春和踏進(jìn)雅間之前,微蹙眉看了看西側(cè)門。 ** 今日聞清瀟有事出府去了,虞歸晏匆匆梳了妝,便要出府。 昨日謝恩回府的路上,聞清瀟又同她去書肆買了好些書,說是給她看的。她也是在書肆中,收到了聞祁遞過來的書信。 也好在今日聞清瀟要出府,她才尋了機會出府,只是聞氏派來保護(hù)她的暗衛(wèi)卻是一個大問題。自嫁給聞清瀟后,暗處保護(hù)她的,已經(jīng)遠(yuǎn)遠(yuǎn)不止聞聽雪一人。雖說聞祁說過他會注意,可自從昨日里聞清瀟說過無論她說什么,他都會相信她后,她心里總是忐忑不安的。 虞歸晏正琢磨著,拐出慎獨軒時走得急,一個沒注意,險些撞上了拐入慎獨軒的聞沉淵。好在聞沉淵眼疾手快,扶住了她:“大嫂?!?/br> 虞歸晏站定后,見著來人是聞沉淵,不著痕跡地微后退了一步:“沉淵是來找世子的?” 叔嫂本當(dāng)避嫌,虞歸晏的動作,聞沉淵倒也未曾多想,示意虞歸晏身后向他行禮的丫鬟起身后,他低聲道:“林含光一案的消息又傳來了,我是來送消息的?!敝缆勄鍨t處理政務(wù)沒有避著虞歸晏,他也便沒有顧及地說了。 自知道虞歸晏的眼睛與喬子安相似后,他便有些不敢再對上她的眼神,此刻,他的視線也是胡亂游移著,也便注意到了虞歸晏的妝容:“大嫂這是要出府?” 因著同聞清瀟提起過她今日想要出府,因此虞歸晏倒也不怕有人發(fā)現(xiàn):“想出府走走?!?/br> “近來京中不安全,大嫂多帶些侍衛(wèi)。”聞沉淵道。 虞歸晏謝過聞沉淵后,聞沉淵便道:“大嫂既還趕著出府,沉淵便不耽擱大嫂了?!?/br> 他讓開了路,向虞歸晏作揖后便往慎獨軒里面走,虞歸晏微頷首后往外走。 兩人擦肩而過的瞬間,聞沉淵心中怪異的感覺又起,他下意識地回了一下頭,見著的正好是虞歸晏從他身邊走過,旁的女子耳垂珠玉,可虞歸晏耳上卻未戴一物,甚至連耳洞都沒有。 他莫名地止了步伐,不穿耳洞的女子也許不是沒有,但是太少太少,迄今為止,他也只見過子安和大嫂而已。 聞沉淵沉了沉呼吸,揮去了腦海中那個荒謬的念頭,闊步便往內(nèi)院走去。 ** 虞歸晏在街上逛了些時辰,待得將近午時,便尋了個酒肆用膳。從聞氏帶出來的丫鬟不多,她便讓幾個人候在外間,踏入內(nèi)間后,她又找借口支開了知杏、知香。 透過屏風(fēng)見著外間的丫鬟漸漸睡去,虞歸晏又等了片刻,顧聞祁與長說便現(xiàn)身了。 除卻昨日里那匆忙的一面,這是顧聞祁在虞歸晏大婚后第一次見她:“晏晏?!?/br> 比起大婚前,她似乎沒有什么變化,又似乎眼角眉梢都不同了。 “真的明日便要離京了?” 顧聞祁道:“賞春宴已結(jié)束,我早該離京了?!碧崞鹳p春宴,他的呼吸便不由自主地微微凝滯,若非他的無能,她又豈會陷入那般境地? “滯留了這么些時日,便是想同你道別?!?/br> 此一次分別,再見也不知是何時了。 他的目光細(xì)細(xì)地描摹著她的輪廓,似乎是要將她刻入心底,這般,她就能同他一起離開。 淮安與長安相距甚遠(yuǎn),哪怕是快馬加鞭不停不歇地趕路也得十?dāng)?shù)日,顧聞祁又是鎮(zhèn)南王世子,不可能經(jīng)常消失十?dāng)?shù)日來京城尋她。她闔了闔眼,壓下心底紛雜的情緒。 再睜眼,顧聞祁已是走近了,也是這時,她才驚覺他瘦了,rou眼可見的清減:“你怎么消瘦了這般多?” 此前見著他,他分明還沒有這般清瘦的。為何不過短短數(shù)十日,他便清減成了這般模樣?竟似是有了風(fēng)霜染雪的痕跡。 顧聞祁似乎沒發(fā)現(xiàn)自己瘦了:“清瘦了嗎?”他看了看自己,“約莫是近來忙的,你可還記得連年天災(zāi)的南蜀,就是被它給忙的?!?/br> 他笑道:“不過晏晏不必為我憂心,近來也忙完了,想來很快就能長回去。”他抱住她,下顎枕在她肩上,“多吃些,就長回去了?!?/br> 她的身上分明該是淡雅的清竹香,可他埋首她發(fā)間時,卻隱約嗅到了其間極淺極淡的青蓮香與藥香。這般氣息,他只在一個人身上聞到過,聞清瀟! 顧聞祁的呼吸一窒,眼底種種情緒翻涌,連環(huán)住虞歸晏的手都收緊,盡管告知過自己,她已是聞清瀟的妻子,心儀之人也是聞清瀟,聞清瀟更會保護(hù)好她,護(hù)她余生無虞,可他心里的嫉妒與眷念卻控制不住地瘋狂生長著,似乎要將他吞噬一般。 少頃,他斂盡情緒,委屈地道:“我還怕長回去長多了呢?!?/br> 見著顧聞祁這般撒嬌的模樣,虞歸晏不由得一笑,心情卻也放松了不少,握了握他明顯細(xì)了一圈的手腕,心疼又兇狠地道:“多長些還好呢,你看看你都清瘦成什么模樣了!你又不是女子,以瘦為美?;厝ザ喑孕o我長回來!” 她看向長說:“長說,你替我監(jiān)督著他,他要是敢少吃,你便給我寫信,我教訓(xùn)他!” 虞歸晏不知道顧聞祁是因何而清減,長說卻是清楚得很,聞得自家姑娘的吩咐,她看了看抱著姑娘的世子,想起姑娘成婚后世子種種,她本就沉重的心越發(fā)沉了下去,可面上卻不得不扯起一抹笑意:“世子妃放心,奴婢一定監(jiān)督著世子。” 說完這話,長說方才注意到自己的稱呼不太對勁,可姑娘嫁了齊王世子,她也的確不能再稱呼為姑娘,只是這般稱呼,似乎又像是喚姑娘為世子的妻子了。 虞歸晏聽習(xí)慣了世子妃這個稱呼,沒怎么覺得不對勁,只一門心思放在顧聞祁身上:“聽見了吧?好好用膳,下次見你若是還這般清瘦,定饒不了你!” 虞歸晏沒注意,可顧聞祁卻是聽得分明,哪怕只是一個讓人誤會的稱呼,他的心里也不由自主地升起隱秘的欣喜:“好,都聽晏晏的?!?/br> ** 虞歸晏離開酒肆已有些晚了,她與顧聞祁道了別后,抱了抱長說,捋著她鬢邊銀發(fā),心疼與愧疚交織。想要開口的話很多,最終卻只匯聚成了一句:“好好照顧自己?!?/br> 她虧欠聞祁與長說太多。 長說愣了愣,才回抱住了虞歸晏,隱隱的濕潤沒入發(fā)鬢:“世子妃放心,奴婢會照顧好自己,也會好好照顧世子,世子妃更要好好照顧自己。”她將備好的信封塞到她手中,“以后奴婢不能在娘娘身邊,這信里記的都是娘娘慣用的各種方子,娘娘記得讓身邊侍候的丫鬟按著這些個方子抓?!?/br> 說到后來,長說已然忘記了虞歸晏再不是鎮(zhèn)南王妃,習(xí)慣性地喚著她娘娘。 “好,我都記得,長說不要擔(dān)心?!庇輾w晏抱著長說,聲音很低。 她沒有提要將長說留在身邊,長說也沒有提要離開顧聞祁。 ** 虞歸晏離開后,顧聞祁并沒有立刻離開,他負(fù)手離于窗前,遙遙望著她離去,直至看不見人,他吩咐長說出去等他,他又獨自站了許久。 “既然痛苦又不舍,為什么不帶她走?”不知何時,內(nèi)間多了一個灰衣人。 雅間內(nèi)突然多了人,這次,顧聞祁因著情緒低落,完全沒察覺到,直到灰衣人開了口,他方才察覺灰衣人出現(xiàn)了,他猛地轉(zhuǎn)了身:“你到底想做什么?!” 近日來,灰衣人總是纏著他,偏偏他奈何不了他。好在灰衣人似乎沒有要暴露他和晏晏見面的意思,他稍稍放了心,可隨之而起的是更大的疑惑與更深的憂心,灰衣人緣何知道他心儀晏晏,又緣何說是要幫他?這些,都需要他查證。 慕先生又換了一張面具,現(xiàn)下他雖也是老人的妝容,卻與見虞歸晏時所戴面具不同:“某只是想幫世子而已,世子何須動怒?” “本世子不需要!”顧聞祁冷笑道,“本世子已經(jīng)言明了多次,閣下還是屢教不改,便真的這般有恃無恐?” “某無恃,自然是畏懼的?!蹦较壬π?,“可某真的只是想幫世子而已?!?/br> 顧聞祁曾經(jīng)試過從灰衣人口中套話 ,可無一例外都失敗了,此刻與這等人多作糾纏也是無益,因此,他繞過他便要往外走。 顧聞祁已是走了很遠(yuǎn),慕先生卻是慢條斯理,就在顧聞祁即將踏出內(nèi)間時,他淡淡開口,言語間滿是引.誘:“齊王世子與齊王世子妃恩愛白首,兒孫滿堂,世子卻連仰慕都不能,更不敢開口言明絲毫。世子便真能忍受心儀之人嫁與旁人?真能看著她與旁人生兒育女,白首一生?” 顧聞祁的步伐猛地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