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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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還有一截,他繼續(xù)講和沈主廚第一次見面的故事。 “那時候我雖然聽過沈主廚的大名,也沒見過真人,就看著老元一個管事兒的徒弟放下菜刀,說‘不行,一個人點這么多菜,還挑著廚子做,合意居沒這個規(guī)矩!’,然后他特有氣勢地出去了,我就站在那個廊道里看,看他剛走到餐廳,一頓,腳底一滑就轉(zhuǎn)回來了?!?/br> 隨著陸辛的話語,沈小甜都能想到當(dāng)時的畫面有多么好笑。 “他就跟被狗攆著似的跑了回來,指著大堂的方向說‘沈沈沈……來了!’,一下子,整個廚房里的人都忙起來了,她說了要每個人做一道菜,我也被分了一道菜,老元那些徒弟也不為難我,就讓我做最簡單的海鮮疙瘩湯。那天來吃飯的人還挺多的,所有人就算著時間做菜,尤其是急火快炒的菜,都等著前一個人端著菜出去了才開始做,你也見過老元那兒的徒弟,那么多人,跟皇帝選妃似的,一個接著一個,端著自己的菜出去……” 終于到了沈小甜家門口,沈小甜要下來,陸辛說:“你開了門就行,我背你進去?!?/br> 路燈讓兩個人重疊的影子映在了門上,聽見了門響,雞籠里傳出了兩聲低低的“咕咕”聲,似乎是擾到了開學(xué)雞的夢。 陸辛一直把沈小甜背進了房間,才終于把她放下。 室內(nèi)的暖氣沖刷著兩個人,被冷風(fēng)吹過的手指和臉頰都有些發(fā)麻。 “小甜老師,你放心,你這下身體力行地讓我知道了得好好復(fù)習(xí)……下次我要是再忘了,你就干脆讓我從老馮家把你背回來算了。” 沈小甜看著陸辛,說:“我怎么覺得你一點兒都不累呢?” 陸辛笑了一聲,說:“就你這輕飄飄的一個,我背著你都怕你飄走了?!?/br> 脫了外套,陸辛去倒了杯水喝。 冬天燒水麻煩,沈小甜買了一個帶即時熱水的凈水機,還挺方便的。 陸辛也給沈小甜倒了一杯水,剛好五十度,送到手邊已經(jīng)算不上燙嘴了。 沈小甜也在脫她的外套,鵝黃色的羽絨服有個大大的帽子,足夠把她連頭帶臉都罩住,剛剛她就是利用這個大帽子給兩個人一塊兒擋風(fēng)的。 當(dāng)然,略長的羽絨服袖子也立功了。 衣服脫了一半兒,沈小甜又想起來外面的開學(xué)雞。 “我出去了一天,開學(xué)也不知道吃飽了沒有?!?/br> 陸辛攔著她說:“你就不用出去了,一會兒我走的時候順便給你喂了,外面冷?!?/br> 于是,剩下的時間,沈小甜換了家居服坐在沙發(fā)上,聽陸辛繼續(xù)給他講“故事”。 “她極少夸別人廚藝好,你知道么?國內(nèi)的國外的,那些廚子做的菜到了她的舌頭上,能被稱一聲好的,幾乎后來都會成廚藝界響當(dāng)當(dāng)?shù)娜宋?,一樣,哪怕最有名的廚子,被她點出了問題之后,那問題就成了他們很難邁過去的坎兒,很多人就被攔在那兒再也動不了了。 “所以呀,那一天我是真見識了,老元的幾個廚子,平時氣性也不小,見了她之后灰溜溜地回來,嘗一口自己做的菜,話都說不出來,有一個干脆就哭了。 “輪到我的時候,我就端著我的海鮮疙瘩湯去了,蟶子rou兒,魷魚腿兒、瑤柱兒……做菜的時候有個廚子跟我說別留本事,把十二分力都使出來,可我一個疙瘩湯也沒啥力啊,我想了想,就是做湯之前,先把蝦殼子炒了蝦油,然后添水煮開,再放了干海帶絲下去煮,這個湯混著高湯,我做了碗疙瘩湯?!?/br> 燈光暖融融的,陸辛的眼里亮亮的,他走過很多地方,見過很多的人和事,卻還能把這一次見面連細(xì)節(jié)都記得如此清楚,可見他心里也一直把這點經(jīng)歷當(dāng)做自己人生中的一點“傳奇”。 “她一口就喝出來了?!?/br> 說著,陸辛笑了。 “在遇著沈主廚之前,我一直覺得自己天分高,手藝好,雖然是個野廚子,可我也是能野出花兒來的,遇到了她,我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br> “所以咱們這次比賽一定得贏??!”沈小甜對陸辛說,“才華橫溢的少年變成了一個有能力有擔(dān)當(dāng)?shù)某赡耆?,必須要把自己的本事在曾?jīng)指點過自己的人面前展示出來才行!” 陸辛皺了下眉頭,看著沈小甜,說:“這話是沒錯,我怎么聽著怪怪的?” “反正我以前沒收我那些學(xué)生的漫畫書,上面都是這個套路?!?/br> 捧著水杯的沈小甜對著陸辛眨眨眼睛。 …… 第二天一早,他們一起去牛爺爺楊奶奶那兒吃牛rou夾餅,天冷了,牛rou夾餅的生意更好了,店門口鹵牛rou的鍋一打開,熱氣升騰出去十幾米遠,幾乎要成了冬日里的溫暖又美味的地標(biāo)。 看見沈小甜和陸辛,兩個老人很高興。 “小甜你拍的那個牛rou夾餅啊,被咱們這兒好多人認(rèn)出來了,前兩天還有人從濰坊跑過來吃我的牛rou夾餅?zāi)?!哎呀,我老兩口的店也有了點兒名氣了!” 牛爺爺臉上的笑就沒停過,楊奶奶碰了他一下,他還是高高興興的樣子。 戴著助聽器的楊奶奶臉上也是很舒緩的笑,她對沈小甜說: “正好別人送了些冬菜來,我給你們留了一壇子,燉湯可好了!” 冬菜,就是被用特殊手法腌漬過的白菜,又跟酸菜什么的不一樣。 看著那個小壇子。 陸辛愣住了。 沈小甜看他的樣子,臉上漸是愉快的笑。 “謝謝牛奶奶!應(yīng)該是你們幫了我們大忙才對!” 第92章 冬菜 在北方, 冬菜其實就是腌發(fā)酵的白菜,不過這個白菜都是先曬干的,這邊兒的冬菜分成了京冬菜和津冬菜, 京冬菜帶了個京字兒,其實主要產(chǎn)地是在山東的日照,因為早些年一直進貢給皇帝,所以叫京冬菜,津冬菜就是天津產(chǎn)的了。 打開壇子看一眼,陸辛說:“這是靜海產(chǎn)的葷冬菜啊?!?/br> 他還沒忘了跟沈小甜解釋一下, 說: “這個葷跟rou不rou的可沒關(guān)系,其實就是蔥、蒜、韭菜這些氣味兒大的東西,佛道兩家所謂的‘五葷’各有講究,倒是挺嫌棄蒜的,我說這個是葷冬菜,就是說這個是加了蒜的冬菜?!?/br> 沈小甜默默點頭, 記下了新的知識點。 壇子里的冬菜是金黃色的,菜葉子上略有點兒綠, 根根兒分明的菜絲上掛著白色的鹽霜。 “小陸說的對, 我兒媳婦就是天津靜海的, 這個菜是我親家做的。我之前我老伴兒商量過了, 以后就在這兒養(yǎng)老, 也不惦記我兒子他們了,他們這些年輕人反倒懂事兒了,前幾天還專門回來帶我去辦了護照,說今年過年帶我們出國去。” 馬爺爺說著話, 手里的夾餅一個接一個做好了, 楊奶奶的耳朵能聽見了, 馬爺爺說話的嗓門也沒小多少,藏著笑的聲音跑得比鍋里蒸騰出的rou香氣還遠,小飯館的玻璃窗上蓄了一層的水滴,仿佛一下被他的聲音震落了好幾顆。 楊奶奶扭頭看自己老伴兒,說: “你聲音小點兒,人家是來吃飯的,又不是聽你說閑話的?!?/br> “哎呀,小陸和小甜都愛聽我說,對不對呀?” 沈小甜點頭說:“對呀對呀,馬爺爺?shù)墓适乱恢v起來,夾餅都更香了!” 這話聽得馬爺爺一下子就更高興了,要不是沈小甜執(zhí)意拒絕,他都想撈塊帶蹄筋兒的rou讓她直接帶走。 走出兩個老人的店,沈小甜轉(zhuǎn)頭,一邊兒是老人忙碌的身影,一邊兒是被窗上層層水汽遮擋的食客們。 像一副精彩的年畫,長久地鐫刻在了小城樸舊的街頭。 又因為老人過年會跟孩子們一起出國去玩兒,另有了一重不一樣的味道。 回家,兩個人是一塊兒坐了公交車,陸辛的大手摩挲著那壇子,說: “這津冬菜的名兒你可能第一次聽,但是在廣東肯定吃過,很多潮汕的館子里都有,湯啊,粥啊,都是他們用來提鮮的?!?/br> 沈小甜眨眨眼:“潮汕?” 陸辛點頭,笑著說:“沒想到吧,明明是天津人舌頭邊兒最簡單的一點腌菜,到了潮汕就被人玩出花兒來了。龔師傅就跟我說過,冬菜真是個好東西,冬天頂好的白菜里面藏著頂鮮甜的味兒,潮汕人的舌頭能吃出來?!?/br> 今天的天氣比較冷,車窗關(guān)得嚴(yán)實,正午的陽光照進來,沈小甜瞇著眼睛看著窗外。 她聽見陸辛說:“所以啊,只要是好吃的東西,總有能發(fā)光的地方,從北到了南,也會遇到會珍惜它的廚子?!?/br> 他對著壇子笑了一下,又笑著看沈小甜。 沈小甜慢慢地說:“液體的凝固點隨著濃度的升高而降低。” 突如其來的知識點,就像是停車后打開的車門,帶來了不一樣的空氣。 沈小甜也看著陸辛,然后笑著說: “冬天的白菜為了抗凍,就要提搞細(xì)胞液濃度,所以本來是不溶于水的纖維素分解成了溶于水又有甜味的單糖。然后這些單糖隨著白菜被曬干就留在了菜里,經(jīng)過鹽腌漬和之后的發(fā)酵獲得更豐富的風(fēng)味物質(zhì),再加上蒜,做好之后,從北方被運到南方,從天津運到潮州一帶……我說的對吧?” 陸辛點頭:“小甜兒老師一出手,立刻就是穩(wěn)穩(wěn)的?!?/br> 沈小甜還是笑,她的手放在了陸辛的手背上。 今天陸辛是戴了騎摩托時候的手套出來的,粗重的手套上面,白白小小的手像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奇妙造物。 陸辛連忙把手從手套里脫出來,反握著沈小甜的手說: “還行,不涼?!?/br> “我不是想說這個?!鄙蛐√鹦ξ乜粗懶粒柟庹赵谒难劬?。 她說:“我就像是這個冬菜,轉(zhuǎn)了一圈兒,遇到了你這個野廚子。” “不對?!标懶恋拿碱^挑了一下,說,“我才是這個天津衛(wèi)里被人端出來的一壇子冬菜,走南闖北,上車,換車,被人搬來搬去,然后就遇到了咱們的小甜兒老師,品品嘗嘗,說:‘這個味兒不錯,我先留著吧’?!?/br> 沈小甜的手指頭在陸辛的手心里撓了撓,說: “你要是冬菜啊,那一定是味道最好的一壇子了!我肯定一下子就抱著藏起來?!?/br> 陸辛看著沈小甜的手,垂著眼眸笑了一下。 “聽小甜兒老師的意思,是您慧眼識珠,早早把我給定下了?” “那是?!鄙蛐√鹗切χ?。 陸辛抬眼看了看她說:“你怎么知道不是我這壇子冬菜為了你生生長出了兩條腿,一路跑到你面前的呢?” 公交車恰好路過了珠橋,當(dāng)初陸辛以為沈小甜要自殺的地方。 兩人同時沉默下來,看著冬日的陽光照在還沒結(jié)冰的粼粼河面上。 “那天我騎著車路過,就想,挺好一個小姑娘,怎么就想不開了呢?”陸辛說。 雨傘和頭盔,遮著他們各自的臉龐,那時候他們沒想過幾個月后會這樣手拉著手回憶當(dāng)初吧。 “我在想,以前這個地方是個臭河溝,沒有水,只有蒼蠅、玉米地、和雞屎?!?/br> 沈小甜還記得自己在想什么。 “原來你在想這個呀?” 陸辛看了看她,又說:“那我得感謝這沽市發(fā)展得這么快,把這個河給修好了,河修好了,你停下了,我看見了,咱倆成了?!?/br> 仿佛還押韻呢。 要下車的沈小甜笑容燦爛,陸辛怕她磕絆著,先下車之后一手?jǐn)堉鴫?,一手遞給她。 送了沈小甜回家去剪視頻,他還得去老馮那兒研究把冬菜加進自己的湯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