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節(jié)
較之其兄,小女兒的長相就屬于精致那一卦的,膚色如何現(xiàn)在還不敢說,小孩皮膚皺巴巴的,很難從上面看得出來膚質如何,可五官確實能夠看得出來的,當?shù)蒙稀隆帧?/br> 不論男孩,還是女孩,顏值在擁有的時候可以說不重要,但是如果未曾擁有,就能夠體會到它的重要性了。 魏時當然是希望自家孩子不比任何人差,無論是外表,還是內涵。 是的,就算他跟夫人當初的爭論各退了一步,不打算以對兒子的標準來教育女兒,但是他可沒打算嬌養(yǎng)寵溺女兒,自律的重要性他是體會過的,不僅僅希望兒子可以擁有,女兒也是如此。 既然不打算按照世俗的禮教來教育女兒,那就必須要讓她擁有不畏世俗的資本和能力。 魏時的教育理念一直都是比較偏后世,上一輩子對他的影響實在是太大了,可能是先入為主的原因,總之他不打算太過把男孩兒和女孩兒區(qū)別以待。 這點從兩個孩子的名字上就可以看得出來,長子起名為遠,出自寧靜致遠,而小女兒的名字同樣也出自寧靜致遠,取了這上面的頭一個字。 魏寧。 不知道的人大概會以為,他對‘寧靜致遠’這四個字愛的深沉,不過這也的確寄托了他對于兩個孩子的希望,希望兩個人能擁有這樣的心態(tài),能夠專心致志的去做一件事情,最終有所成。 添丁進口從來都是大喜事,如今又是臨近年關,不光是府里頭的下人得了賞錢,還特意在城門口安排了施粥。 并非是清湯寡水的雜糧粥,也不是白米粥,而是配料較多的八寶粥,俗稱臘八粥。 這原是應該入了臘月才能喝的粥,可是為了這喜氣與人共享,孩子洗三禮這一日,十一月十八日在四個城門口就布起了臘八粥。 無論男女老幼,也無論貧窮富貴,都可以過去領粥,只不過每人限領兩碗,并非是不限量的。 平江府原本在大靖朝就屬于極冷之地,如今又已經(jīng)是十一月份了,用天寒地凍來形容一點都不為過。 在這樣嚴寒的天氣里,能喝上一碗熱騰騰的臘八粥,哪怕并不是應著時節(jié)的東西,也讓人倍感幸福。 不過這樣寒冷的天氣,洗三禮壓根就不敢在院子里進行,哪怕四周放著炭盆,也怕把孩子給凍著了,魏時在入了冬以后,洗頭發(fā)從來都是把頭發(fā)擦干了才敢出門,否則的話,那頭發(fā)上必然會出現(xiàn)冰凌。 冷到這般地步了,洗三禮只能放到暖烘烘的屋子里舉辦。 到底是小姑娘,哭聲不如遠哥兒那會兒嘹亮,而且也不知道是做父母的有了經(jīng)驗,還是小女兒比較好哄的緣故,總之這孩子是個不太愛鬧人的,稍微哄一哄就不哭了,搖一搖晃一晃這孩子就能睡著。 不同于正式的名字,‘魏寧’這個名字是在出生前就已經(jīng)定下了的,但是乳名是在洗三禮之后,才由當娘的以抓鬮的方式定下來。 一兒一女,一大一小,在乳名這個事情上是不偏不向的,當年給遠哥兒抓了一個‘丑奴’的乳名,到了寧娘這兒,抓鬮抓來的乳名就要好聽的多了——小魚。 為此,丑奴自己也不知道是應該感慨自個兒運氣不好,還是他娘那會兒的手氣不行,盡管這個名字也是寄托了父母美好的祝愿,但是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無論出于什么樣的心理來聽,這個名字都……不太好。 在有了meimei之后,魏遠也難得有了些小兒心性,不再是那個備受詩圈推崇的小神童,少年老成當中又帶著灑脫自信。 在平江府過的頭一個年,于魏時并不輕松,府里頭倒是一片歲月靜好,尤其是小女兒的出生,可以說是他們大家渴盼了多年的。 但是府外,天災與人禍,總是那么的令人傷神。 冬天對于貧苦人家來說一直都是一個考驗,一則,是因為糧食,秋收的糧食有時候根本就挨不住到春天,而在冬日里是很難找到食物的,野果沒有,野菜更是難尋。 就連打獵,難度系數(shù)都提高了很多倍,有的動物已經(jīng)冬眠了,有的即便沒有冬眠,在冬日里也不常出來,更別說那漫山遍野的雪了,人在里頭很難行走。 食物匱乏,確確實實難倒了一些人。 二來就是這天氣了,一般人在這樣的冬日如果沒有取暖的東西,那是真扛不過去,炭火還屬于少數(shù)人家的奢侈品,大部分人家取暖靠的還是木柴。 如果有運氣好的,靠著無主的荒山,那就不用出錢買柴了,只要多受點罪,把柴砍回家就是了。 可若是運氣沒那么好,四周的山林皆是有主之地,那進山砍柴都是不成的,倘若被抓住,要么交罰銀,要么以盜竊的罪名被送到官府去,兩者都是承受不起的。 很少有人會走這一步。 當然了面對困難的人群也是可以分出三六九等來的,有的人固然拖家?guī)Э?,可到底還有躲避風雪的房屋,而有的人那就真的是無所依、無所靠了,只能在這漫天的大學里頭,躲在橋底,躲在城墻下,一件破棉衣,都有可能會引起一場群架。 第一次直面這樣的場景,實在是有些慘不忍睹,京城不是沒有貧苦之人,但還沒有貧苦到這般境地,而且跟這里比起來,京城的冬天也算得上是溫暖了。 小魚洗三禮那一天,四個城門處的施粥棚,從早到晚,人就沒有斷過,有衣衫襤褸的乞討者,也有附近的普通百姓,在那樣的天氣里排隊等候,風吹過來透過棉衣像刀子一樣割在皮膚上。 這滋味兒,大概也就只有在平江府能夠體會得到。 而如今的大靖朝,已經(jīng)是被很多人贊過的太平盛世了,可這樣的太平盛世跟魏時以前的認知大不相同。 饑餓、寒冷還在這個邊疆威脅著不少人的性命,而除了平江府之外,其余的地方包括京城在內,這兩者都也還是存在的,只不過在平江府這里更為慘烈一些。 僅僅依靠施粥是不行的,這又不是幾百個人,說養(yǎng)也就養(yǎng)了,光是在府城里頭就有幾千人,府城之外,平江府的地界還大著呢。 法子不在老,管用就行。 魏時的優(yōu)勢就在身份上,作為平江府的主政官,最大的父母官,哪怕他到任只有一年,仔細算的話其實還沒有一年的時間呢,可是在這地界上,威信力是夠的。 如何安置這些可能熬不過冬天去的人,其中大部分甚至都居無定所。 還得是借助當?shù)厥兰液雷宓牧α俊?/br> 官府出面把良田賣給這些大族,良田是還沒有被開墾出來的,但是哪塊地方的良田都已經(jīng)劃分好了,至于用來買良田的東西,有糧食,也有銀錢,并非是一種支付方式。 這些糧食和銀錢由官府管控,組織當?shù)氐呢毧嗳思以诙扉_荒。 沒有工錢,只有簡單的住所和飯食。 而且必須接受管理,如果有偷jian?;?,立刻就會被逐出去。 這絕對不算是一個好差事,大雪壓山,荒山上也有多的是積雪,在開荒之前必須得把路上的雪給處理了。 而所提供的報酬,只有飯食和住處,這對于普通的百姓之家來說,除了勞作力度之外,跟徭役沒什么區(qū)別。 但是對于真正的貧苦之人,這何嘗不是一根救命稻草。 而對于平江府境內的這些世家豪族和商戶,甚至是富裕一些的人家都可以參與進來,多多益善,官府這邊是不做限制的,同樣也打出了一個口號——慈善。 比起單純的施粥,這樣的善心是有回報的,而且也可以剔除掉一部分人。 畢竟如果只是施粥的話,是很難避免家里有余糧的百姓也過來湊熱鬧,自己家能省則省嘛,也無法避免一些懶人。 有些人之所以困苦無依,真的是出于無奈,趕上天災了,為了給家里人治病耗盡所有儲備了,甚至是被人騙了、被人坑了。 可是有些人落到如今這個下場,真的是因為懶,還有一部分在日子好過的時候那就是酒,甚至是賭徒。 這樣的人只會伸手問別人討飯吃,落得這樣的下場也只能說是活該。 想必冬日開荒這樣的事情,這些人是無法在其中渾水摸魚的,也就占不到什么便宜。 同樣參與冬日開荒的這些人,實際上也是以工換物,用勞動換取食物和住所,不能算是占便宜。 但是官府沒有對外公布的是,但凡是參與這次冬日開荒的人,無論是做了慈善的富戶,還是參與勞動獲取糧食和住所的貧苦人,全都登記在冊,都在官府的名單里頭。 除了魏時以外,沒有人知道這些從各地遞交上來的名單有什么作用。 頭一年就只能如此了,這樣的事情不可能一年復一年的做下去,平江府再大,荒地再多,也總有被開墾完的時候。 更何況人口是有限的,手里的良田太多了,這些富裕之家又不可能親自去種地,還不是要雇傭長工,或者是出租出去,要是雇不到足夠的人,或者是土地只能閑置,那誰還會花真金白銀和糧食從官府這里購買。 說到底今年的舉措并非是長久之計,魏時已經(jīng)打算好了,可用之人都在名單上,等熬過了這個冬天,平江府就該忙起來了。 這個冬天最冷的時間,夫人是在月子里度過的,整日里躺在床上,都不能出去轉轉,盡管有家里人陪伴,也應當是一件憋悶而枯燥的事情。 可也就是在夫人坐月子的時候,魏時才發(fā)現(xiàn)夫人在平江府的人緣兒不是一般的好。 來探望的人絡繹不絕,有下屬的太太,也有當?shù)厥兰液雷宓奶臀闯鲩w的姑娘。 人人都不是空著手來的,或多或少都會拿些東西,京城送禮都是比較高大上的,有送古董的,有送字畫的,因為親近的人家也會送吃食,文人甚至直接贈詩一首。 但是平江府送禮就相當接地氣兒了,即便是送吃食,送的也不是什么糕點,不是什么蜜餞,那太小瞧平江府的女子了,人家送整頭豬、送馬腿、送被捅了好幾個血窟窿的傻狍子。 如果要送小動物,那必然不是一只一只的送,人家一送就是一筐,還好是沒有論馬車來,否則的話,一車的野雞或者兔子,還都是已經(jīng)被打死了的,看一眼都覺得瘆人。 膽子小的肯定受不了。 因著平江府的天氣,對于冬日里的獵物,眾人是真沒有留活口的習慣。 第129章 平江府的冬日,也并非全都是人間疾苦,讓人們飽受嚴寒的同時,也帶來了一些獨特的東西。 比如冰雕,這大概是極寒之處才能有的藝術品,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可又因著氣溫度,能夠使冰雕保持住,不被融化。 魏遠曾經(jīng)也嘗試著鑿一個冰雕出來,只不過連半成品都還未能完成呢,雙手就已經(jīng)被凍得通紅了,哪怕戴著帽子,圍著毛領,臉冷的也快沒有知覺了。 只得中途放棄,還是老老實實去堆個雪人吧,即便是在太陽底下,也能撐上小半個月。 比如河面和湖面上厚厚的冰層,在京城河面上也是結冰的,只不過那冰層太薄,沒多少人敢下去溜冰。 但是在平江府就沒有這個顧慮了,哪怕是用大錘子去砸,都砸不破著冰層。 小孩子們固然怕冷,可也都愛玩兒,在冰面上一個個輕盈的像小燕子一般,可身上又都捂著棉衣。 魏時兩輩子了,是頭一次生凍瘡,也怪他自個兒太自信了,好幾次出去巡查,為了趕時間都是騎馬過去的,幾次下來,可不就‘光榮負傷’了嘛。 手背上被凍傷了,兩只耳朵的邊上也都有凍傷,臉倒是還好,雖然沒有捂得如何厚實,可也不過是被凍得通紅而已,并沒有留下什么傷。 被凍傷過的人應該都知道,這其中滋味最難言的還是恢復的時候,待在溫暖的地方,身體覺得暖和了,凍傷的地方就會發(fā)癢,可一般這時候又是不能撓的。 魏時也請了大夫,讓人給開了凍傷藥,可這傷別看小,可也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痊愈的。 更何況他現(xiàn)在的身份,又不可能一直老老實實的待在屋子里,總得是要出去的,一府之地,方方面面牽扯到的事情太多了,更何況他沒打算在這里混混資歷就走人,而是真的想要為這里的人做一些事兒。 新的一年來臨,魏時也是在來到平江府的第二年,才跟趙家實際上的管家人碰面。 眾所周知,趙家乃是平江府第一大家族,而且府邸所在的街巷還立著朝廷所頒發(fā)的忠義牌坊。 老家主趙良玉據(jù)說是已經(jīng)不太管事兒了,現(xiàn)在管事兒的是他的庶長子趙涵。 這位在平江府算得上是位人物了,坊間也有不少的傳說。 趙涵的出身并不光彩,不僅僅是因為由妾室所生,還是被算計得來的,老家主趙良玉的通房丫頭,是個內里藏jian的,瞞著眾人算計著懷了孕,彼時老家主的婚事還在籌備過程中,新婚夫人還有四個月就要進門了。 趙涵雖然被生下來了,可是生他的那位通房卻被發(fā)賣出去了。 至于究竟是發(fā)賣到哪里去了,這事兒就眾說紛紜了,坊間各種流傳都有,并沒有什么定論。 這樣的出身,哪怕是在趙良玉的庶子里頭,都應當算得上是最低的了,更何況他的嫡子只比趙涵小了兩歲,而且自幼聰慧,在讀書上頗有天分,一路考上去,最終進士及第,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靈州城的知州了。 要說幼時的處境,那趙涵應該比魏時還要苦上一些。 這樣一個人能夠最終在家族當中躋身而出,并且沒有借助科舉的跳板,還是很讓人佩服的。 而在趙涵拿到話語權之后,整個趙家應當說發(fā)展的勢頭更猛了,早先的忠義牌坊能夠被趙家拿下來,據(jù)說基本上都是趙涵的主意。 無論是手段、能力,還是眼光,都值得夸贊。 同樣是庶長子,趙涵跟魏時可以說是走出了兩條截然不同的路,在沒有見面之前,兩個人對對方就已經(jīng)有所想象了。 但是真正見了面之后,之前的想象就可以被推翻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