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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庶長子在線閱讀 - 第57節(jié)

第57節(jié)

    在本朝,舉人想要做官途徑有三。

    其一,就是舉人親自向呈請,參與朝廷的考核,任職負(fù)責(zé)教學(xué)方面的官職,不過可不是國子監(jiān)這種地方,而是在地方上,比如說縣學(xué)的教諭。

    這樣的官職,雖然受朝廷認(rèn)可,但是想要再進一步就太難了,清水衙門,而且既做不出太多的功績來,一般也不會出什么大的紕漏。

    其二,就是所謂的撿選制度,舉人參加會試三次不中,那就可以補授知縣,一次不中的,就跟第一條一樣,可以任職教育方面的官職。

    其三,那就是不走朝廷的門路,作為地方官員,還是有一定權(quán)限的,比如正九品縣主簿的任命,舉人本身就有做官的資格了,正九品這樣的官員任命,只要人選是已經(jīng)取得了舉人功名的。

    同時該縣的知縣以及所隸屬的州城的知州,這兩級官員都同意的話,就可以任命,并且得到朝廷的認(rèn)可。

    當(dāng)年,魏成就是給自家弟弟魏仁,走的第三條路子,先做正九品主簿,然后正八品縣丞,最后是正七品知縣。

    這一路上魏成所費的功夫,絕對不比當(dāng)初督促弟弟考科舉的時候少。

    往里邊搭銀錢倒還是其次,最主要的是搭人情,他請別人扒拉了自家弟弟,日后自然也是要把這一份人情給還回去的。

    李家在其中也是起了作用的,哪怕李家人自己沒有出手,但是在魏成還沒有坐到今天這個位置的時候,當(dāng)年也是需要扯著虎皮當(dāng)大旗,為二弟辦事情,這面虎皮大旗自然就是李家。

    這也是多年來他跟母親都對不插手二弟家事的原因之一,若是受了委屈,他們還能敲打二弟,可現(xiàn)在是李氏跋扈,二弟自己又立不起來,他們也不好說話。

    等到魏仁做到正七品知縣的位置之后,他自個兒就滿意了,一點兒上進的心都沒有。

    魏成呢,正七品知縣的升遷,他可就真插不上手了,李家的大旗就更扯不上了,更何況這么多年了,他再是想著兄弟齊心、振興家族,到這會兒也有些覺悟了。

    那就是個扶不起來的阿斗,做多的再多又有什么用。

    所以也就歇了要繼續(xù)扶持弟弟的心思,把更多的精力放到自己的仕途和兒子的學(xué)業(yè)上。

    魏成如今給兒子的安排,也跟當(dāng)年魏仁一樣,不走朝廷的門路,知縣和知州兩級官員同意,就能安排到正六品主簿的位置上,之后再慢慢來。

    二弟都能被他扒拉到正七品知縣的位置上,兒子就更不用說了。

    這想法好是好,本來嘛,通過舉人做官,大部分人都會選擇第三種方式,扒拉自家人,不算什么,主要是朝廷放寬的權(quán)限很小,到了正七品的位置上,就插不了手了,自有朝廷的選拔制度。

    只要不是作jian犯科之輩,本身有舉人的功名,或者家族得勢,也是可以邁入仕途的,這也算是整個朝廷都約定俗成的規(guī)矩了。

    讓魏時擔(dān)心的是,大伯打算把堂兄安排到燕縣去做主簿。

    親屬關(guān)系上這沒什么好避嫌的,畢竟這也不違反朝廷的律令,更不會有人把這一茬拿出來攻擊。

    只不過,魏時了解父親的為人,絕對不會為難堂兄,更不會使什么絆子,唐僧若想要在燕縣從主簿升到正八品縣丞,還是會很順利的。

    但是作為堂兄邁入仕途之后第一個頂頭上司,父親肯定是不合格的,雖然他老人家不貪污,也不實行什么baozheng,對待百姓也能做到公平公正,但是他老人家不怎么管事兒呀,這個惰性就足以給后來人留下一個特別不好的影響。

    另一方面,仕途上的頂頭上司又何嘗不是一條人脈,堂兄又何必耗在父親這里,一個政績始終為中等的人。

    這要是換到個富庶一些的縣城,父親正七品知縣的烏紗帽早就被摘了。

    能保住這頂烏紗帽,還多虧了燕縣位置偏遠(yuǎn),產(chǎn)量又不是很多,算不上什么大縣。

    魏時始終覺得人跟人是相互影響的,堂兄值得跟著更好的頂頭上司,而不是跟著父親。

    子不言父之過,魏時也不知道該怎么跟堂兄解釋他這些顧慮,堂兄并沒有跟父親相處過,自然不知道父親的為人處事如何。

    “這事兒先不急,你瞧我現(xiàn)在這個樣子,怎么著也得好好養(yǎng)幾個月,做官的事情還可以跟父親慢慢商量,倒是你,現(xiàn)在時間緊張,弟妹懷孕已經(jīng)七個月了,你這個快要做父親的人還不得抓緊時間?!?/br>
    魏定并不排斥去燕縣做官,當(dāng)然了,即便沒有跟二叔相處過,他也知道這個人的性情涼薄,這一點從堂弟身上就可以看得出來。

    當(dāng)年只有十一歲的堂弟過來送堂妹出嫁,燕縣距柳州城路途遙遠(yuǎn),連個貼身伺候著的丫鬟、小廝都沒有,行李簡簡單單,除了衣服和書之外,就沒多少東西了。

    這么些年了,二叔對堂弟,不管是從銀錢上,還是從平日的關(guān)懷里,都仿佛是已經(jīng)將二弟過繼給了父親一樣。

    用‘不聞不問’來形容,未免刻薄了些,畢竟二叔也還是寫過信的,可這寫信的次數(shù),一點都不像是一個做父親的人。

    從這一點上來看,就足以見其涼薄。

    不過也并非是狠毒之人,畢竟是血緣至親,又是父親唯一的弟弟,去燕縣那邊,不管是帶著妻兒安家,還是處理差事,都要方便一些。

    堂弟畢竟是年紀(jì)小,雖然也是為他考慮,但是也隱約帶著對二叔的怨恨吧。

    比起堂弟,他當(dāng)然是更信任父親的眼光,畢竟父親已經(jīng)在官場待了多年。

    回家鄉(xiāng)祭祖,并不是一件特別難辦的事情。

    有大伯派來的人,很輕易就能找到當(dāng)?shù)氐淖迦耍I(lǐng)著他們?nèi)ノ杭业撵籼煤妥媪?,甚至連用來修建進士牌坊的銀子,族中都包攬了,一文錢都不讓他出。

    魏時還真是頭一次覺得自己的家族家大業(yè)大,兜里不差錢。

    “父親當(dāng)年的進士牌坊,據(jù)說也是族人出錢修的,父親銀票都拿出來了,族人們硬是不收,來回推拒了好幾次,父親才把銀票收起來,那時候族人的生活遠(yuǎn)沒有現(xiàn)在寬裕。”

    族中出一個進士,村子里有一塊進士牌坊,對這些人的影響實在是太大了。

    魏時也是頭一次見到大伯的進士牌坊,高大約有十米,寬的話應(yīng)該也有五六米,全部都是用細(xì)麻石雕刻而成的,左右兩邊的柱子上還雕刻有石獅子。

    看得出來,這一處見了有二三十年的牌坊,當(dāng)年的造價并不低,最起碼對族人來說是這樣的。

    作為曾經(jīng)坐擁一千兩黃金的新科進士,就算是現(xiàn)在花出去了一部分,但是跟所有族人們的產(chǎn)業(yè)比起來,他絕對算得上是富戶了。

    進士牌坊不能出銀子,魏時便拿了三百兩銀子用于族學(xué),希望族中可以有更多的小孩子可以讀書,就算是不走科舉之路,多識幾個字總歸是沒有害處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給族學(xué)出銀子的緣故,老族長拿過來的圖紙上,進士牌坊要比大伯的那一處更加宏達,高度達到了十二米,寬度也到了六米六。

    “這如何使得,我是小輩兒,大伯是長輩,我的牌坊就比照著大伯的進士牌坊做,只能比大伯的小,不能大,三叔公還是再請族人好好商議一番吧?!?/br>
    好在是沒有動工呢,現(xiàn)在把比例改了,也是來得及的。

    “你說的也在理,只不過你是狀元,還是本朝第一個三元及第的人,老小兒之前讀過幾本書,知道這分量有多重,這進士牌坊自然要比普通的進士更宏大一些。”

    老人家雖然頭發(fā)已經(jīng)花白了,可精神瞧著還是矍鑠的很。

    “您老人家嚴(yán)重了,不過是個虛名,我自幼多蒙大伯照顧,沒有他,也沒有晚輩的今日,于情于理,這進士牌坊都不能越過大伯去?!?/br>
    這要是朝廷有具體的規(guī)定也就罷了,關(guān)鍵是朝廷并沒有哪條規(guī)矩說,狀元的進士牌坊一定要比二甲進士的牌坊大,既然如此又何必呢,而且勞民傷財。

    老族長還真不怕勞民傷財,一來,族里的人現(xiàn)在日子過得富裕了,二來,魏氏一族,在出了一個進士之后,又出了一個三元及第的狀元郎,日后這整個家族肯定比之前還要蒸蒸日上,合該讓外人都知道這事兒。

    不過這狀元郎說的也有道理,親侄子越過大伯去,確實是不太好看,既然不能在大小上做文章,那就只能是從地方上花點心思了。

    要建的更醒目才行,最好是來往的行人,只要抬頭看看他們的村子,就能瞧見這一處狀元牌坊。

    第80章 二更

    要建牌坊,必須得經(jīng)過朝廷的恩準(zhǔn)才行,除了進士牌坊之外,官員建牌坊,一般都是有重大的功績,皇上才會特意下旨。

    魏時的進士牌坊,不到半個月的功夫就已經(jīng)建成了,十幾個匠人同時趕工,不說夜以繼日,但是一天起碼要干五六個時辰。

    如今已經(jīng)是冬季了,天短夜長,若是夏天的話,可能完工時間還要更早一些。

    魏定看著父親和堂弟的進士牌坊,哪怕心里頭早就已經(jīng)釋懷了,可到底也是遺憾的。

    也不知道這輩子他有沒有可能擁有一座牌坊。

    “事情趕得湊巧,我就不在江佑府這邊多留了,大伯和父親那邊也不去了,左右該辦的事情已經(jīng)辦完了,我實在是放心不下在京城的夫人,就先早一步啟程出發(fā)了?!?/br>
    早一步啟程出發(fā)沒什么問題,事情趕得巧,他又何必讓堂弟在這兒耽誤工夫。

    只不過,這才剛剛成婚大半年的弟弟,連一年之?dāng)?shù)都不到呢,怎么就能大大咧咧的說出‘放心不下夫人’這種話來。

    他都已經(jīng)成婚這么多年了,孩子都七歲了,這樣的話都羞于跟旁人講,都連對著自家夫人,也是說不出口的。

    魏定疑心是民俗問題,可能京城那邊跟柳州城不太一樣,堂弟在京城呆了這么久,許是受影響了,反正不可能是堂弟天生就這么……‘沒皮沒臊’。

    “父親和二叔想必應(yīng)該已經(jīng)從邸報上看到了你高中的消息,回不回去都這么一回事兒,以后又不是沒有機會再見面了,不過你最好還是盡快寫信跟他們解釋一下,別讓老人家誤以為在路上出了什么事?!?/br>
    魏定知道,堂弟是一定會給父親寫信的,對于二叔,他就不敢擔(dān)保了,這父子倆的感情確實是有些疏遠(yuǎn),故此他才要提醒一二。

    天下無不是的父母,做子女的,也應(yīng)該有所包容。

    魏時點頭應(yīng)下,倒是沒有察覺堂兄的深意,于情于理,他都會寫信跟父親和大伯解釋的。

    而且,堂兄要去燕縣做官這事兒,他在信上也會跟大伯提一提,除了顯而易見的益處之外,還有諸多不益之處存在,切不可草率決定。

    如果大伯和堂兄都堅持的話,那他就沒什么法子了,也或許真的是他在父親的事情上過于狹隘了,沒有權(quán)衡好這其中的利弊。

    歸心似箭的魏時,在江佑府呆了總共不過十七日,便踏上了歸途。

    魏定則是繼續(xù)在江佑府養(yǎng)病長rou,素來口味清淡的人,現(xiàn)在才開始講究葷素平衡了,力爭回到柳州城的時候,恢復(fù)到原來那般的相貌。

    朝廷的邸報確實是傳播消息的好途徑,柳州城這邊早就已經(jīng)收到了消息,燕縣雖然要晚一些,可收到消息的日子也沒遲到太久。

    魏仁在最初看到邸報名單的時候,都覺得跟做夢似的,先是會試,再是殿試,還有之前的鄉(xiāng)試,三元及第。

    出息到都不像是他的兒子,更不像是他跟白姨娘所生的兒子。

    而且這孩子一入仕途,就入了戶部,而且還是正六品主事,比他這個做官多年的父親,都要高出兩級來。

    說不自豪是不可能的,但是自豪過后也就那樣了。

    他在燕縣,長子在京城,再怎么出息也不能回來幫他處理公務(wù),還不如侄子呢。

    大哥已經(jīng)跟他通過信了,等侄子修養(yǎng)好身體之后,就到燕縣這邊來做個主簿,反正之前那個老主簿也該換了,早就到年紀(jì)了,只是這人自己不想著致仕,他之前也就沒怎么管過。

    大哥的兒子,他還是信得過的,到時候肩膀上的擔(dān)子肯定可以松一松。

    是以,魏仁翹首盼望的是侄子的到來,而非兒子。

    李氏這邊呢,是在鞭炮聲中得知的消息,而不是在娘家的書信上。

    要說魏仁這次也真是夠得瑟的,之前魏時跟兵部尚書家的女兒定親這事兒都瞞著她,如今高中狀元了,倒是不瞞他了,而且還得瑟的放鞭炮、撒銅錢。

    看來私房里還是有銀子,要是一文錢都沒有,指定嘚瑟不成這樣,還是得讓這人出出血才行。

    一想到魏仁心疼到說不出口那模樣,她這心里頭就痛快,不過想想魏時,又覺得滿心無力。

    魏時當(dāng)初養(yǎng)在她膝下的時候,她壓根就沒怎么管過,都是底下人在管,是以從來都沒想過這人能有今日的出息,跟他的父親,太不一樣。

    早知道如此,當(dāng)初要么斬草除根,要么就該籠絡(luò)一二才對,她不指著白姨娘生的兒子孝順?biāo)?,但是自個兒的兒子日后還需要一個提攜幫襯的人。

    現(xiàn)在怕是晚了,這人都已經(jīng)不在她這一畝三分地里待著了,她還怎么施恩。

    跟庶子示弱、搖尾乞憐這樣的事情,她是做不到的,更不屑于去做。

    再說了,人無千日好,花無百日紅。

    這句話放到她自己身上,她不樂意聽,但是放到魏時身上,還是有幾分道理的,越會往上爬的越高,日后就會跌得越慘。

    現(xiàn)在都不需要朝臣們出手,等魏時來這燕縣得瑟的時候,她就能先潑一盆冷水上去,就算是中了狀元,到了她這一畝三分地兒,也得要收斂著些。

    李氏已經(jīng)做好了準(zhǔn)備,反正在這燕縣她又不在乎什么名聲,魏時來了之后,以前廚房上什么飯菜,現(xiàn)在就還上什么飯菜,不想吃的話就從外邊的酒樓叫菜唄,左右花的又不是她的銀錢。

    當(dāng)初住的那處院子已經(jīng)被她安排滿了下人,到時候再讓下人出來唄,先挪個地,等人走了,再讓這些下人都搬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