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jié)
好好的佛門凈地,小侯爺強(qiáng)搶民女,鞭笞百姓。人們在后面卻又敢怒而不敢言,那蓮花庵也大門緊閉,沒人出來說勸。 有不少人心生退意。祁垣聽車夫回話的時候,便見旁邊不住地有車馬掉頭往回走。這西勝橋前后路途本就狹窄,去的擠不過去,回的退不出來,眾人便都黏在了一塊。 祁垣想起東池會上的意外,臉色也是一變,忙回到車上要跟云嵐商量換個去處。 云嵐沒想到會有這種變故,猶豫了一下,卻道:“我不想走?!?/br> 祁垣一愣,“為什么?” 云嵐卻不看他,只支支吾吾道:“來都來了,這么走是不是太可惜了……再者都過去這么久了,那小侯爺應(yīng)該也走了吧……” “萬一沒走呢!”祁垣皺眉道,“反正這里還有太平庵,云照庵,隨便去哪兒上香不都一樣嗎?!?/br> “當(dāng)然不一樣!”云嵐急急出聲,目光卻又不停地閃躲。 祁垣正覺納悶,跟她爭執(zhí)著,就聽外面有人高聲問:“車?yán)锟墒侵疫h(yuǎn)伯府的祁公子?” 祁垣正擔(dān)心著,一聽有人找自己,心里咯噔一聲,暗叫不好,忙沖外喊:“錯了錯了!不是!” 話音才落,便聽有人輕笑著“哦”了聲音。 那聲音卻熟悉的不得了。 祁垣一怔,忙掀開簾子探頭往外看。 方成和仍是一身湖綢襕衫,見他伸出腦袋,不由一笑:“這么漂亮好看的小公子,果然不是我垣弟,打擾了!” “方大哥!”祁垣嘿嘿笑了起來,連忙跳下去,嬉皮笑臉道,“胡說!明明你垣弟最好看!” 方成和看他一團(tuán)稚氣,跟倒長了幾歲似的,忍不住拿扇子輕輕敲了下他的腦袋,又往后偏了偏頭。 祁垣這才發(fā)現(xiàn)不遠(yuǎn)處的阮鴻和徐瑨。 阮鴻仍是昨天那身大紅地四合如意紋的錦袍,這會兒見祁垣也是一身大紅地衣服,便一臉驚奇地湊過來,圍著轉(zhuǎn)了兩圈,哈哈笑道,“我就說嗎,俊男就配紅衣!祁賢弟穿這一身,都快把本公子比下去了!” 方成和嘖了一聲,卻道:“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了,垣弟明明比你好看多了?!?/br> 阮鴻不服,瞪著眼跟祁垣站一塊,直問徐瑨:“子敬兄,你來說!” 徐瑨不過在剛看見祁垣的時候微微愣了下神,這會兒神色早已如常,只面無表情地看了阮鴻一眼,“說什么?” 阮鴻道:“自然是評評,我跟祁賢弟誰更俊些?” 祁垣看見徐瑨后便渾身不自在,要么梗著脖子看別處,要么低頭看自己腳尖。這會兒阮鴻問話,他雖然摸摸索索,小動作不停,心里卻又好氣徐瑨如何回頭,偷偷轉(zhuǎn)了眼珠子去瞧。 徐瑨卻只板著一張臉,轉(zhuǎn)而對方成和道:“方兄,我還要回去招待賓客?!?/br> 方成和微微愣了下,目光在他跟祁垣之間轉(zhuǎn)了轉(zhuǎn),隨后恍然大悟地“哦”了一聲,去問祁垣:“垣弟,要不要去成園轉(zhuǎn)轉(zhuǎn)?” 祁垣扭開頭:“不去!不就是個園子嗎,能有什么好看的?” 方成和輕咳一聲,轉(zhuǎn)過頭,笑著問徐瑨,“徐公子,這成園中可有什么稀奇之處?” 徐瑨看了祁垣一眼,垂眸道,“成園乃是先帝請?zhí)K州名匠所造,占地幾千頃,花費(fèi)十萬金,可看之景不止一處?!?/br> 祁垣耳朵一動,聽到蘇州名匠的時候就有些猶豫了,只是還有點(diǎn)不痛快。 方成和把原話復(fù)述過來,他便扭捏著問,“你要去嗎?” 方成和點(diǎn)點(diǎn)頭,見時候不早,干脆壓低聲勸道:“我答應(yīng)了阮鴻要去幫忙??赡芤〈粋€時辰。要么這樣,你就當(dāng)陪我了,等我忙完了咱倆再一塊出來。” 祁垣遲疑道:“可我meimei還在這呢?!?/br> 他話音才落,就聽徐瑨在一旁突然道:“符家小姐也在成園之內(nèi),令妹可與符小姐作伴!” 祁垣沒聽明白,正要抬頭看他,便聽云嵐在馬車內(nèi)高喊了一聲:“哥!” 祁垣“哎”了一聲,只得轉(zhuǎn)身爬上車。 云嵐問:“剛剛那位公子可說的是符jiejie在成園里?” 祁垣點(diǎn)點(diǎn)頭:“好像是。說的符家小姐?!?/br> “去去去!”云嵐送客口氣,高興地催促道,“我們?nèi)?!?/br> 祁垣:“……” 他知道云嵐的小姐妹不多,想了想,只得嘆了口氣,下車對徐瑨道,“那就麻煩徐公子了?!?/br> 徐瑨卻是面色微寒,淡淡“嗯”了一聲,徑直轉(zhuǎn)身朝另一條小路走去。 原來過了西勝橋,往北是蓮花庵,往西便是成園。 祁垣下車跟方成和一塊步行,車夫趕著馬車跟在最后,一行人沒走多遠(yuǎn),便看到了成園的大門。 祁垣覺得徐瑨似乎不太歡迎自己,這會兒又心生退意,在后面不情不愿地跟著。 阮鴻跟他比美沒比出高低,這會兒也不比了,只湊在他旁邊問八卦:“聽說你今天要跟符小姐求親?” 祁垣莫名其妙道:“你說什么呢?求什么親?” “你不是要見符家姑娘嗎?”阮鴻看他裝傻,氣鼓鼓道,“你是不是不拿我當(dāng)兄弟!這事別人可都知道了,就我不知道!” “知道個屁!”祁垣一臉的匪夷所思,“我都不知道!” 他完全沒想到是云嵐從中牽線搞鬼,只當(dāng)別人都拿他跟別家姑娘湊對了,頓時急了眼:“讓我求親,不可能!殺了我也不求!” 阮鴻愣了愣,“沒這事?” 祁垣像被踩了尾巴的小貓一樣,瞪著眼:“誰說謊誰是狗!” 這事兒方成和也不清楚,阮鴻說的時候他只當(dāng)這人突發(fā)奇想說笑的。這會兒后面?zhèn)z人都急眼了,他才覺得古怪,看向徐瑨:“徐公子,這……” 徐瑨也懵了,跟方成和一塊回頭,便見后面?zhèn)z個穿紅衣的都叉腰跳腳,指天指地的眼看著就要發(fā)誓了。 阮鴻忙喊:“不信你問他!這是子敬說的!” 徐瑨:“……”阮鴻明明是自己從別處聽到的,只不過早上問了他一句。 祁垣怒氣沖沖地看著徐瑨,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停下了腳步,又喊著車夫打住別動,一副情況不對隨時跑路的樣子。 外面幾人都一臉意外,車?yán)锏脑茘挂渤粤艘惑@。 私會這事的確是她和符jiejie商量的,但這么私密的事情竟然傳的沸沸揚(yáng)揚(yáng)?誰走漏了消息? 云嵐心中焦急,正不知道如何是好,就聽外面又有人說話。 “史慶倫收買了符小姐的丫鬟,那丫鬟說今日祁公子要跟符小姐在蓮花庵見面,商量求親一事?!毙飕掝D了頓,補(bǔ)充道:“此事原本是祁公子私事,徐某不該插手。只是今天一早,有人說那小侯爺也在蓮花庵?!?/br> 那天小侯爺要抓祁垣,還是徐瑨幫忙解的圍。所以徐瑨今天找自己,是怕自己又碰上小侯爺? 祁垣想到這臉色好了一些,抬頭問:“然后呢?” “我便派人把符小姐帶進(jìn)了成園。成園之中的可園是專供女客游玩之處,門口有女官看守,比較穩(wěn)妥。更何況……”徐瑨說到這看了祁垣一眼,道,“可園與外園之間有一處竹墻。若祁公子有事……那里既可隔墻相問,又不犯男女大忌。” 祁垣聽得云里霧里,方成和倒是眼睛一亮,撫掌大笑起來:“徐公子不愧有君子之名,凈干這成人之美的好事!” 徐瑨面色微變,又聽旁邊車?yán)镉腥溯p聲道:“徐公子誤會了?!?/br> 祁垣愣住,扭頭問:“云嵐?” “哥,”云嵐知道此時是最后的解釋時機(jī),忙道,“是我約了符jiejie,我們今天要一塊斗草玩耍的,也不知道那背主的丫鬟是聽岔了還是用意歹毒,竟傳這樣難聽的話出來!這不是故意壞我符jiejie的清譽(yù)嗎!別說相府規(guī)矩嚴(yán)謹(jǐn),門風(fēng)清白,便是咱家也斷斷容不得這種荒唐事!” 她疾言厲色地一番痛斥,外面幾人不由都是一凜。 馬車的布簾微動,云嵐又遞出幾根郁金香草來。 “這是我藏在袖子里,打算跟符jiejie斗草時使詐用的?!痹茘拱褞赘悴葸f出來,“至于所謂的男女私會之事,相府定然容不下,我們伯府也擔(dān)不起。還請諸位公子費(fèi)心,證我兩家清白!” 她聲音清凌凌地很是好聽,說話又簡潔明了,前因后果也解釋的十分清楚,讓人不由得暗暗信服。 阮鴻越聽越氣,當(dāng)即高聲道,“祁姑娘放心,這事兒包在本公子身上!” “既然如此……”徐瑨也道:“此事不難,祁姑娘放心便是?!?/br> 徐瑨是趁著射柳比賽沒開始跑出來的,現(xiàn)在眼看時辰將近,他也不敢耽擱。 幾人進(jìn)了成園,云嵐跟著管事婆子去了可園,徐瑨則帶人直奔望云樓而去。 祁垣原本仍是慢吞吞走在最后,徐瑨回頭看了一眼,卻折身回來,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快走了起來。 祁垣被扯著走了幾步,反應(yīng)過來,大叫道:“你拉我干嘛!我才不跟你走!”邊叫著邊回頭喊方成和:“方大哥!你說要帶著我的!” 方成和佯裝沒有聽見,推著阮鴻朝另一邊走去。 祁垣眼睜睜著看他轉(zhuǎn)身走遠(yuǎn),不覺急眼了,喊了兩聲,氣鼓鼓道:“騙子!白給你送香囊了!” “什么香囊?”徐瑨突然低頭問,“我怎么沒有?” 祁垣轉(zhuǎn)回頭,瞪圓了眼睛跟他對視。 徐瑨挑眉看他,忽然一笑。 “笑什么笑?!逼钤珒窗桶偷?,“你不理我,還裝沒看見我,我要跟你算賬呢!” “我何時裝沒看見你?”徐瑨愣了下,忽然想到了那天的集市,“那天有幾個同僚,我怕他們說話不妥?!?/br> 祁垣“哼”了一聲,心想原來是這樣?他心里一下舒坦了,臉色卻不好立刻就換,便喬模喬樣道,“方大哥和阮兄不知道干什么去了,跑那么快……” “大概是羞于見你吧?!毙飕捿p咳一聲,飛快地瞥了他一眼,一本正經(jīng)道:“你穿紅衣,比慎之好看?!?/br> 第35章 祁垣一直到了望云樓上都沒緩過來,臉蛋紅紅的,還有些發(fā)熱。 游驥早就專門候著他了,見他這樣還以為不舒服,擔(dān)憂道:“公子給你安排的位置太高了,望云樓上風(fēng)大,要不行祁兄你在一樓看?”又問,“要不給你找件衣服披著?” “不用不用!”祁垣回神,忙擺手道:“今天這么熱,我怎么可能怕冷?” 樓上的風(fēng)是挺大的,但他才被夸了好看!當(dāng)然不能披別的衣服! 祁垣順著樓梯繼續(xù)往上。望云樓一共三層,一樓看客最多,每人都安排了一張如意云頭紋交椅,椅背彎曲,下有塌窗。二樓看客則是清一色黃花梨云頭紋圈椅,兩人之間再置一桌,上面放著瓜果零食。三樓的人最少,單人單椅單桌,上面放著爐瓶三事,熏著香餅子,擺著各色瓜果。 祁垣的位置稍微靠邊,路過那些空桌椅的時候不由多看了兩眼。 游驥看他好奇,解釋道:“那些是老爺和諸位同僚坐的地方?!?/br> 祁垣恍然大悟,又詫異,“那他們?nèi)四???/br> “都在宮里呢,”游驥笑道,“今天皇上在午門賜宴,還要賜香囊和靈符,老爺他們下午才能回來。這望云樓前面看景,后面臨湖,正好上午看射柳比賽,下午觀龍舟競渡?!?/br> 祁垣就沒聽云嵐說起過龍舟這事,頓時一愣:“北方還有龍舟?”